网站用户
阿森西奥回到卢日尼基的切诺宅邸的时候已经是2025年了。阿什利向奥斯托沃伊教授请了假回家接待父亲，可从黑色高级轿车上踏下的金发男人望见儿子的第一句话就是：
“臭小子你怎么学会染头发了。”
阿什利张大了嘴，不知该反驳还是该木讷。
“还有你那裤子，破成这样也不知道丢掉，家里又不是买不起好的裤子。”
“爸，它就是这样的设计。”
“什么设计不设计。哦，说到设计，你的小安妮塔是不是去读工业设计啦？”说着阿森西奥嬉皮笑脸地望向儿子，然后面对着阿什利吃了鲱鱼罐头一般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
一家人驱车到城北的公墓给维尔加利供上彩蛋，果子羹和甜乳渣饼。阿森西奥跪在坟前连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身来，拍拍衣袖。驾车回家的路上，阿森西奥心想，失恋对于阿什利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是一件晴天霹雳一般的大事，为何阿什利在信件中却从未提起。于是他便又一次想起，阿什利和安妮塔谈恋爱，他是足足在他们公开关系半年之后才了解到的情况。沉闷的路途与堵车让阔别五年而渐渐失去共同话题的一家人都不想再说些什么。副驾驶座上的尤西比亚好几次想要张口想要发问，终究是闭上了嘴。汽车就这样回到卢日尼基城里，红色屋顶的建筑群在阿什利的眼角一闪而过。在路过文法附中的时候阿森西奥刻意放缓了速度，可阿什利却在距离文法附中不远的地方故意戴上了耳机。金色的向日葵田反射着夏末最后的金光闪烁，不远处就是阿什利喜欢去的那家咖啡厅。阿森西奥就问阿什利想不想吃慕斯蛋糕，阿什利却说，那一家的口味已经吃腻了。刹车作响，晴朗的天空被楼宇的阴影所遮盖。汽车停在十字路口处，前半段处于阴影的笼罩之中，后半段却依旧在阳光的映射之下，于是阳光仿佛成为一道无形的障壁。阿森西奥觉得自己可能算是个好将军，但却没能做一个好父亲。他没办法像其他的父亲那样围绕在儿子的身边陪他长大，也没法在他最脆弱的年代给他提供臂膀，甚至还把本应由自己去尽的孝推给了与自己同样悲痛的儿子。他无可奈何，因为他是阿森西奥，是国防部的重臣，是司卫军的总司令。如他自己所说，司卫军在冲锋的时候，永远是先锋，撤退的时候，永远是殿后。他在坐上司卫军总司令的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会度过为一国为英豪，为一家立墓碑的生活。幸运的是，阿什利足够争气，以自己的力量考上了足够优秀的学校，凭自己的本事搏到了理想的未来。阿什利已然长大，阿森西奥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父亲能做的已经越来越少。也许，在他通向自己理想未来的道路上，阿森西奥不给阿什利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就是对他最大的关怀与帮助了。
“我被选为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委员会成员了。”阿森西奥拿着信封，喜笑颜开地对尤西比亚说着，“过几天我得去克里姆林宫那边开会，住宿就在克里姆林饭店。还是委屈你一个人在家了。”尤西比亚就点点头，恰看见背着书包的阿什利走出房门。
“明天星期一了，我还是得回去上课。”阿什利低下头。许久没有见到父亲，如今又要离别阿什利到底有了一些难舍的感情。
“哦对了，过几天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关于我的事情，你们还是一概说不知道。”阿森西奥一面扣上西服扣子，一面思索着，“如果真的走不开，我们的应对策略还记得吗？”
“拉家常转移话题？”
“没错。”阿森西奥对阿什利竖起大拇指，“此之谓绍伊古家族传统美德之战略忽悠。”
把阿什利送到学校之后，阿森西奥径直开车去了克里姆林宫。第二天，阿什利和哈提德核对数据的时候，电视上的新闻让全校不论男女老少教授博士甚至阿猫阿狗都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你爸怎么一回来就搞这么大的大新闻？”哈提德后退半步，动作是认真的。阿什利不知所措。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晴空霹雳，阿什利一时间也是无所适从。别说是父亲交待过别人问起什么都不要说，就算是父亲没有交待过他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这种万众瞩目的重大平台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既然父亲是个公众人物，他现在便有义务去力所能及地帮助父亲稳定四海哗然的论调，就从哈提德开始。
“想吃慕斯蛋糕吗？”
“你爸和慕斯蛋糕有什么关系，你别转移话题。”哈提德望望电视，又望望阿什利。奇奇怪怪的父子两人大抵有着类似的脑回路，否则不会同时说出不着边际的话。
“我爸以前经常给我买的，走，我带你去吃。”说着阿什利就要关掉电脑，拉上哈提德去向日葵咖啡馆，可下一秒阿什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爸这是在搞什么啊。”电话那头是开尔文的声音，但很快就凯茜就夺过了手机，“阿什利你现在安全吗，有人拿着狙击枪指着你的脑袋吗······”然后电话很快又被开尔文夺了回去，“怎么回事啊阿什利······”不耐烦的阿什利连忙挂上了有如敲锣打鼓放鞭炮一样的电话，稍加思索，戴上鸭舌帽和墨镜准备出门。可他刚一推开房门，门口的人山人海却几乎把他推回了房间里。随即，校园电视台的长枪短炮和围观群众的手机闪光灯几乎要把阿什利闪成光敏癫痫。好在不是每个围观群众都认识阿什利，更多的人是在人头攒动之中凑热闹。阿什利打量着周遭的围观群众，忽而发现了一个与自己穿着几乎一致的路人甲，于是阿什利立马有了一个计划。他先假装配合记者，而后借着记者提问的机会拔腿就跑，把眼镜和鸭舌帽扣在不明真相地举着对着手机屏幕全神贯注的路人甲头上。等到记者对着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无辜路人甲一问三不知的时候，阿什利已经跑出了学校大门。
“出于对战争环境下国家的现实状况的考虑，为了响应国家建设的号召，简化军队行政结构，优化国内部队战略部署，我在此郑重向人大常委会提出议案，希望将司卫军部队撤编，停止我本人作为司卫军总司令的活动，并将现有的司卫军部队编入国民军统一调配管理，一并服从国防部的调控计划。这一决定是出于原则性考虑。”阿森西奥的语惊四座遍布大街小巷。阿什利直接把手机关机，避免任何人打电话进来询问情况。独自步行在初秋的卢日尼基街头，阿什利第一次有了手握国家命脉的感觉。尽管他什么都不知道，眼下的他却仿佛一个日理万机的总理一般匆忙而顾虑，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水平。初秋的天气微热，奔跑许久的阿什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且口干舌燥。放缓步伐，尽力不去关注繁华街头的电子屏幕或是全息屏幕，阿什利解开外套的拉链，慢步地向东城区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借着本土战争结束和社会主义改造的大好时机，乌萨克和仲宏展开了一系列军事与经济的合作。一直以来轻工业和小商品制造业很不发达的乌萨克转瞬之间涌入了大量的新鲜血液，而一条全新的高速铁路：仲（宏）乌（萨克）高速铁路也正在建设当中，目前卢日尼基至伊尔库茨克段已经完工，那不远处承载着银色巨龙飞奔而过的高架桥就是线路的一部分。借由时代发展的东风，大量的仲宏商品和品牌涌入到乌萨克来，东城区“仲乌”步行街也变作了堪称“小仲宏”的繁华地带。
冷饮店。阿什利熟练地点单，借由甜味的冷饮舒缓自己的情绪，可背后的服装店老板却不知趣地以最大音量播放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直播。
清冽的饮料入口，阿什利方才意识到自己没带钱包。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使用移动支付，没等他调出手机支付界面，他的后背就仿佛启动加力的战斗机一般被推了一把。他又一次本能地想要肘击自己的斜后方，可没待他抽出手肘，他的手臂就被牢牢地抓住。阿什利的心跳在转瞬之间冲击到了喉头，而耳畔幽然迸发出的言语则把他的惊恐交加推向极点。
“我回来咯！”
“尤尔根教授？”
阿什利和教授两人一人拿着一杯冷饮，缓步走在步行街上。
尤尔根一面吸着饮料一面说着，“我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关机了。”阿什利轻咬吸管，眼神向左上角飘忽而去，远处高架桥上的高速列车恰巧呼啸而过，惊起一阵飞鸟，在朵朵白云翱翔的蔚蓝色天空上点缀着些微墨色的点画。
“一堆人给我打电话，烦死了。”
“安妮塔的电话你也没接到？”
一瞬间，阿什利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像是啮合不良的齿轮一般兀然动摇。
“她说她给你打了十五个电话你都没接，然后我今天不是过来嘛，她以为我已经到卢航了，就希望我能问问你到底什么情况。”
“可她不是把我的联系方式删了吗。”阿什利自顾自地说着。三年多没有和安妮塔有过一句话，阿什利的内心其实到现在都还充斥着狂风大浪。“这年头想起给我打电话不也就是因为我爸语出惊人······”
那个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也不可能是因为在乎自己才打来电话的。坚定了这一点认识，阿什利抬起头望向教授。想必教授在雅尔塔工作的时候是遇到了开尔文、凯茜，还有那个人的。阿什利忽而对雅尔塔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一些兴趣。
尤尔根询问阿什利关于阿森西奥的想法，阿什利摊手说自己也不知道。人头攒动，即便天气燥热，阿什利还是戴上了帽子，又用尤尔根的身躯遮挡着自己。
阿森西奥的决定同样让尤尔根难以理解。他说司卫军保卫首都一百多年了，每一届的阅兵式和航展也都少不了司卫军的出席，在琴科战争中司卫军更是表现突出。突如其来的解散，不管从感情上还是从群众对军事的了解上都很难让人接受。况且像这样通过电视直播的方式让全国人民了解到最高级别的政府机构是如何运作的，从萨尔马特建国到现在一百多年还真是闻所未闻。所以在此之中出现了可以引爆话题的事件，民众自然万分关注。
阿什利点点头，又问起教授此行回卢日尼基有何贵干。教授说苏57SM的定型已经完成，自己就打算回来主持全新的项目了。项目目前处于保密状态，但过不了多久也许本科毕业的身为中级工程师的阿什利就能了解一二。除此之外，尤尔根又领着阿什利走到距离文法大学不远处的一片建筑工地，其中许多建筑已经建设完成，不如说现如今正在做的已经是收尾工作了。许久没有到东城区来，阿什利竟全然没发现城里多了一座大学。
“新的科研性大学。”尤尔根轻拍阿什利的后背，“猜猜是谁主持创办的。”
“教授要离开卢航了？”
尤尔根没有明示，只是望向正在吊装的汉白玉大门，“明年这边开始招研究生。这所学校只招工科研究生。”
“明白了。”阿什利不住地点头。阳光温柔地泼洒在两人的头顶，点亮郁金香的馥郁，宣泄薰衣草的芬芳，徜徉向日葵的奔放，挥洒百日菊的昂扬，不知不觉间竟走过了三年的时间。
这个时候硕士早已提前毕业而继续攻读博士的阿什利刚好向联盟科技大学上交了博士论文，而阿森西奥少将已经穿上了乌萨克社会主义联盟制式的军绿色礼服，胸口的“PRAETORIAN”徽标则换成了“MND[1]”，正与国防部长克拉森诺达尔一同坐上前往仲宏临安的班机召开会议。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新的联合国政府于仲宏人民民主共和国钱塘省临安市成立。惨败于全世界人类的怒火之下的亚特兰蒂斯早在2026年的临安劝降之后就被踢出了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的范畴。现如今，战胜国东虹帝国取代了亚特兰蒂斯的位置，构建了战后全新的国际政治体系。提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终结之前的一系列近乎疯狂的战争，阿森西奥依然不敢相信一向温和的仲宏居然真的做出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凡高于卡车轮胎的一律全部杀光，不论男女老少。”这是联盟军部队从东海岸登陆的时候下达的战术打击指标。而实际上在执行的时候，以安菲尔德和高卢为首的在，伊斯坦布尔会战、格陵兰导弹危机和马达加斯加会战中损失惨重的国家所引领的部队，连哪怕一个新生的婴儿也没有放过。
久不掌兵而担任文职工作的阿森西奥对于平民百姓有了一些怜悯的心理。当时在琴科的时候即便被游击队放了冷枪，他最终也只是下令惩处了偷袭者。他以为联盟军灭绝人性的行为比亚特兰蒂斯更加有违武道，三番两次地在夜里惊醒。不过阿森西奥显然是高估了亚特人的人性。在他离开东海岸后不久他就望到了东海岸冉冉升起的昏黄相接的蘑菇云。尘埃与光晕，爆裂与嘶吼，尸体烧焦的气味和不断攀升的放射性指数，烧成玻璃的地面和变成液体的军队将曾经无数人向往的魅力之都化作乌有。
即使联盟军不对随时可能对自己偷袭的东海岸民众进行无差别屠杀，亚特政府自己也会把这些为了祖国殊死抵抗的为自己效忠的人民化作核弹下的一粒粒尘埃。雷克雅未克核爆，马达加斯加核爆，现在又多了一个迈阿密核爆······亚特兰蒂斯在自己的实际控制区以牺牲普通人民的性命为代价来阻碍联盟军前进的做法已经不止一次地展现在了他们寡廉鲜耻的政治方针和战略指标当中。在他们的眼里，不论是自己的人民还是他国的人民，从来都和牲畜没有区别，只是为既得利益阶级服务的的工具而已。闻者惊恐，见者落泪。为了尽快彻底终结战争，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从水深火热中解放被压迫奴役已久的亚特人民，已经从西海岸封锁了亚特兰蒂斯的以仲宏海军为首的联盟军部队派遣了轰20隐形战略轰炸机并向加利福利亚洲发射了一枚携带反物质弹头的长剑107巡航导弹。
战绩是喜人的，加利福利亚洲和内华达洲直接被从地图上抹平。在湮灭行动之后的第二天，从漳州舰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背负TB6A背包的四架歼25B战斗机携带装载了核弹头的长剑10巡航导弹起飞。不过，在他们能够进入到对华盛顿的打击范围之前，亚特兰蒂斯已经向联盟军宣布投降了。
临安会议签署了一系列的条约。亚特兰蒂斯必须拿出一千八百万亿人民币战争赔款，其中乌萨克八百万亿，仲宏和东虹各五百万亿。由于亚特兰蒂斯的大型装备基本已经损失殆尽，核力量也全数被联合国军控制，联合国仅要求其将三艘福特级航空母舰尽数拆解，允许留下不多于20艘的护卫舰和驱逐舰作为近海防护。夏威夷海军基地保留亚特兰蒂斯主权，但允许仲宏和乌萨克在此驻军；中途岛海军基地扩建，亚特兰蒂斯无权在此驻军，改由三国联合值守······诸如此类。会议结束，阿森西奥正欲返回酒店休息，一位身材精瘦，相貌和善的东虹军官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联合国军事技战术交流计划，你是说类似十年前仲宏乌萨克和东虹曾经展开过的那样是吗。”咸亨酒店，克拉森诺达尔、阿森西奥和东虹国防军司令长官芳乃祯在警卫的陪同下商议着战后的军事交流计划。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区相对较为分散，而不同国家的部队所承担的任务大相径庭。因此，在不同战线之中，不同国家想必是积累了大量针对不同类型战斗环境和敌军情况的作战经验。”芳乃祯话毕，服务员已经端着茶水上了桌，芳乃祯便起身，亲自给乌萨克的两名将领斟茶。
“我国也是第一次成为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缺乏的军队管理经验和装备研发经验需要向贵国学习。既然此后我等五国的军队要共同担当起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了，我想作战经验和军事技术乃至军事政治思想的交流会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回国。财务报表又要裁军费。阿森西奥不由地抱怨道，裁军计划已经在大幅度地推进了，装备的更新换代也是一步一步放缓，再裁下去高新技术真的就没法发展了。
“倒不如说，其实中央政治局的意思就是想要我们抛掉一些技术项目。”新上任的装备部长苏昂·明斯克·阿法纳西耶夫没好气地向着阿森西奥耸耸肩膀。于是阿森西奥只有木讷地点点头，目送着苏昂向前走去。可没走多远他却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喝到：“唉，那个，阿森西奥，你一会还有新闻发布会，该去准备一下了吧。”
苏昂的年龄可能还没有尤尔根大，阿森西奥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勇气对自己指手画脚。尽管连克拉森诺达尔都得对自己和和气气，身为国防部发言人的阿森西奥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想起自己早就已经设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况，他忽而又觉得被小辈无礼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阿什利不也和他吵嘴吗。于是他拿着报告单向办公室走去。发布会的消息没什么新意，自从战争彻底平息而亚特兰蒂斯偃旗息鼓之后，国防部例行发布会的消息只剩下了和军费、演习相关的一点三三两两零碎事件，再者就是北非、中东地区的伊吉普特王国、留昔利比亚王国和塞姆共和国为首的一众国家开始大规模推进种植从仲宏引进的杂交水稻和八倍体小黑麦，并经苏伊士运河向战后重建的亚特兰蒂斯进行出口，而运输船的护航往往由乌萨克提供。应付完记者，一身疲惫的阿森西奥走出报告大厅，苏昂石破天惊声音立即盈满了整座国防部大楼。
“除了NGASF项目，其他先进航空器项目全部暂缓？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克拉森诺达尔白他一眼，不想说话。NGASF项目还是他自己和尤尔根教授以联盟科技大学为担保极力争取来的，不然结果就是高新航空项目全部暂缓。
苏昂愤愤不平地把资料簿甩在桌上，“又像当年苏霍伊、伊留申他们那样散尽千金为国效忠？就算他们真的想这么做现在国内还有哪个航空工业集团有这个本事啊，资产全都收归国有了。就中央军委现在这个架势，我们明明是战胜国，科研进度却要被亚特他们落下吗？”
“那你看看国家拨出来的经费一共有多少。”部长翻开资料，“军费开支转瞬之间从57%降到了6%，就这还比非战时情况的预期高了两倍。而我们既不能一口气把五百万军队砍到一百万的水平，又要养活全国的几百上千家军火制造厂，你说不暂缓研发暂时处于世界前列水平的先进航空器计划还能怎么办？留下NGASF已经是非常奢侈的选择了。”说着他一把将资料推到苏昂的面前。
苏昂哑口无言，只得一面颤抖一面低头站在部长的面前。
“你也老大不小了，明明做事是一把好手，说话能不能有点副部级干部的样子”苏昂·明斯克·阿法纳西耶夫是乌萨克联邦国家总统之子，毕业于喀山大学管理学专业。要说管理工作的能力他确实是不逊色的，但是冲动而浮躁的性格却让年轻人在国防部累累受到训斥。
至于NGASF项目，现如今它已经不再是最高机密。随着苏霍伊拿出了成型的总体布置设计模型，伊留申拿出了配套的“自适应变循环发动机”方案，尤尔根教授用了三年时间去主持推进的项目终于进行到了原型机试制与试飞的阶段。要说为什么在军费大幅削减的年代依旧保留了这一项目，是因为它相比起“超燃爆震发动机”、“空中无人机母机”等项目的完成度更高，国家单位的参与度最高，可实现性最强，需求仍然较为迫切的缘故。战后年代，削减经费、暂缓科研项目的国家绝对不止乌萨克一个。可是考虑到第三次世界大战中航空部队所体现出的绝对主导地位和碾压性优势，仲宏依然保留了开发下一代先进战斗机的“夜枭任务”和新一代战术通用战斗机武器背包项目，而欧盟也在进一步推进五代隐形战斗机巅峰之作——EF2020系列战斗机——的升级项目和背负式武器囊项目。就连从亚特兰蒂斯的洛克希德公司的臭鼬工厂所缴获的资料来看，他们的新一代高性能战斗机项目也已经在战争当中稳步推进着，其进度甚至要领先于夜枭和NGASF——从这个角度来看，苏昂的抱怨其实不无道理。于是，世界范围内现役的五代战斗机当中，乌萨克国防部不得不承认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那就是苏57除了低速机动性和超音速巡航能力领先外，其他的能力都显得有些逊色。既然尤尔根教授及其背后的联盟科技大学有继续坚持项目的信心和欲望，国防部不如将窘迫但仍尚有冗余的军费拨出一部分来，让给NGASF项目的推进。
在国防部的争论与辩驳之后，尤尔根还是壮着胆子提出，项目需要一个全新的试验场地。关于这一点，克拉森诺达尔与他达成了共识。虽然眼下国内的五个飞行器测试场所都有着相对完备的功能而且拥有优秀的工业类大学作为辅助，但这也意味着将NGASF的试飞项目交给任何一家单位都势必招致其他四家单位的不满——尤其在战后军工科研经费紧张的年代。再者，NGASF项目的试飞仍然需要苏霍伊、伊留申、格鲁涅夫、卢航和联盟科大五所分布在国家大江南北的航空器科研机构进行辅助，如果将NGASF的试飞场所设置在现有的任何一个试飞场地，在地缘关系上就会变得非常的不均衡，影响项目效率。在此两点的基础之上，尤尔根又一次想起了薰衣草田之中的那座城市。
高速铁路将任何两座城市之间的距离都变得触手可及。仲乌高铁已然建设完成，曾几何时八座站台只有四座启用的火车站已经修葺一新，甚至正在扩建另外的八个站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正在蓬勃地展现出工业城市的生机。人头攒动的街头，欣欣向荣的人们仿佛城外的薰衣草田一般绚烂雍容，容光焕发。柏油街道反射着阳光的气息，袅袅蒸汽推进着炉火的热忱。尤尔根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街头暗淡的霓虹灯正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仿佛目送他的远行；而当尤尔根重回这座城市的时候，接天无穷的灯彩又一盏接一盏地点亮，仿佛迎接胜利的凯旋。高速列车如同贴地飞行一般跨越神采奕奕的车站，等待红绿灯的轿车竟一度被滚滚气流震慑窗框。尤尔根歪嘴一笑，随着绿灯的亮起，他随心所欲地踩下油门，汽车有如离弦之箭一般地向前奔袭而去，惊起休憩的椋鸟，舞动街边的花草。早春薰衣草尚未开放，尤尔根却仿佛见到紫色的海洋扑面而来，如高举佩剑的壮士，在恭候着君主的凯旋，又如同忠于职守的禁卫军，苦苦守候七年，终于盼得了王朝的再一次盛世。停车在轻刃的机场跑道上，绿色的枝丫已经探出头来，随时准备为下一次盛放而倾尽所有。尤尔根拿出手机想要再次定格自己的青春，却不由地将手机画面调整到了Skype界面，将待放的花草与坚韧的楼宇发送给了那个置顶的灰色头像。那时，风吹草动，花团锦簇，尽态极妍，美不胜收。花有重开日，尤尔根回忆起那些夏天，满心欢喜，又悲从中来。
[1] Ministry of National Defensive，国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