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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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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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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人生》连载

第八章

我们四个这一路走来,荒唐之事做过不少,而像今晚这般地喝着茶聊着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弄得我们都很不适应,但小柒尽量地发掘着话题,渐渐的,我们也融入了进去,开始一起畅所欲言的聊起天来。

“余秋水?”广东仔的女朋友问余秋水道,“你这名字哪来的,这么······这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可能想说这么矫情。我们听后全都看向他,期待着他的答复,就连吉娃都是一副专注的样子在听,尽管他只会听一些。

“来自一首诗,”余秋水喝完杯里的茶说,我们都不信,让他念出那首诗,但他果断的、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于是直到最后我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究竟是哪首诗。

“那你有一晚喝醉了,你还记得吗。”广东仔也问他,“你跑到后山干什么,要不是吉娃你就完了。”听到这我们都止住了转移的目光,全都狠狠的看在他的身上。

“想去跳山,”他说,“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我们都不信,但他坚持着自己的说法,最后小柒叫他当着吉娃的面发誓,余秋水也拒绝了,搞得吉娃一直笑。

“为什么你们都要把火力集中到我这呢,这里有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不问他们呢?”余秋水一副开始反击的样子在,我们也开始寻找着话题。窗外是一片漆黑,兼刮着寒冷的大风,要是讲鬼故事,倒也应景,只是有吉娃这个活佛在,讲那些没有意思。

“你们做过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小柒突然想到了话题,“都来发表发表。”他最先看向的人是吉娃。

吉娃在一旁没有明白小柒的意思,于是余秋水就凑过去帮他翻译起来。

 “你有没有那个过,”说这话时他一脸淫荡,“有没有······有没有······”吉娃大概是听明白了余秋水的意思,满脸通红地说着没有没有,边说还边摇头摆手,害怕的样子看得我们哄堂大笑。小柒再看向广东仔,他在嗑着瓜子,然后放下瓜子壳仔细的回想着,他说:“记得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他的女朋友。“那一晚我们都很兴奋,是吗?”说着就看向他的女朋友。“那一晚我们一共多少次来着?”两人都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她女朋友也在仔细的回想着,然后说,“六次。”

在场的所有人都闷声嬉笑,唯独那朵白色的铃兰花和婴儿肥女管家有些娇羞,只是低着头在笑。

“我几十年的老本都没了,元气大伤啊!”广东仔在长吁短叹,而他的女朋友则在拍着他的后背,像是打骂,像是爱抚。

“性是生活中唯一神圣且重要的事情,这句话虽然我现在不太认同,但绝不反对!”余秋水回味无穷地说。就在余秋水话音刚落的时候,小柒就将炮口指向了韦智能,他可是个会玩的人,真期待他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最疯狂的事情?”他也在回想着,然后就喝了一口茶开始讲述。

“记得在南宁,有一次,连续几天,我都穿梭在聚会中,泡在酒精和女人身上,一连几天······”他看起来有些心有余悸。的确,连续几天这么做,是个人都会被消耗殆尽,随时都会有猝死的可能。

“太疯狂了!”余秋水在中间像是添加气氛一样说。

随后就轮到了七哥,他翘起二郎腿,把手夹到大腿里面,不用沉思便认真地说:“记得有一次,在我四处的游荡中,我在寻找工作,那里好像是浙江,南京还是天津来着,我知道我绝不会超过三个月就辞职。那时我去应聘一个电商仓库的打包员,就是打包装箱那么简单,是个体力活,当我面试的时候,来了一个戴着眼镜和手表的白皙男生,他老练的坐到我对面,然后问了我一堆屁话,什么对电商行业怎么看、对物流怎么看、电商起源和什么令你感到满意的经历之类的。”讲到这七哥有些愤怒,他继续说,“我他妈只是来干仓库打包的,而他自己也知道问这些只是为了显示他作为HR的经验或者实力,这一切都对后续的工作完全没有挂钩,他程序式的说着这些他自己都知道没有是没用的屁话。那时我就猛地站起身来,对他竖了个中指,然后问候了他家里的情况就转身离去,就是这样。虚伪和浪费着时间,相信他对每一个应聘者都说同样的话,然后就会有某个白痴上当了!”

听到这大家都沉思起来,没想到七哥竟然还会有那样的举动,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做过的最为疯狂的事情,而一旁的余秋水还鼓起来掌跟七哥说:“你他妈是个狠人!”

疯狂的事大家都做过,而什么标准才算是疯狂,他们自己的内心知道。我们坐在被漆黑完全包围的望海客栈里,在茶桌前大谈疯狂,听完他们的讲述后,我顿感一阵放松,可能我所做的事相对于他们来说是小意思吧,小柒看向了我,问,“你呢?”

我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倒真是口渴了,然后就在十几只发光眼睛的注视下开始讲:

 “记得那年是高中暑假的夏天,我毕业了,但又极端的排斥工作,就待在老家,可能也是闲得无聊吧,我将家里的女式摩托车开到了镇上闲逛起来,但镇子早就被我熟透,于是就开车去另一个镇子,但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到了位于来宾市金秀县的辖区内。就是这么神奇。我看着四周,有些发慌,那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太阳即将下山。无奈,我只能按照原路返回,但又开入了另一条公路,那条公路我至今还记得,一条盘山公路,两旁是高耸的峡谷和原始森林,瘴气弥漫、飞鸟归集,长空当顶,漫长和蜿蜒的公路上空无一人,仿佛整个天地就我一个人存活一样,我感觉到被遗弃、孤独和恐惧,便继续扭尽油门,继续沿着有高山瀑布,乱石陡峭的山路行驶,一直到晚上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静地像真空,我快奔溃了,而摩托车的油也快没了,我像是被吞噬一样,在那黑夜里,在山顶的漆黑公路上疾驰,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开到那里去的。车灯照不透黑夜,而天空有开始慢慢下雨,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我拿起茶杯再喝一杯茶。

 “然后呢?”他们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继续开着,将车里的备用油用上,一直开着、一直开着······希望能冲破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公路变得湿滑,我差点就冲入黑暗下的万丈深渊,直到看见一些稀拉的灯光出现,我才开出了那条恐怖的公路,来到了位于梧州市藤县的宁康乡,我在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家。”

我像讲故事一样说完,他们听的入神入迷,就连吉娃都沉沉的坐在那里不动,看来我的事迹才是最疯狂的,疯狂的不是误闯那条神秘的盘山公路,而是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就将车开到了金秀县内,这个谜团我至今还没打开,而那条神秘又近乎诡异的公路我怎么也查不到,我想可能是那里太山太偏了,所以不只是电子地图,就连人们都快将它遗忘了。

 “现在胜出的是陈今有!”小柒像是一个裁判一样在评定着我们所遇到的疯狂之事,“余秋水,你是下一个挑战者!”大堂里的众人从我的讲述中脱离开来,准备迎接下一个疯狂之人的疯狂之事。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余秋水故作样子的在清喉咙,然后学周星驰一样用茶漱口,但他没有吐掉,而是吞了下去,然后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那是一年的冬天,”他神情严肃的说,“我流浪到重庆,一个人,身无分文,而天又寒冷,我偷偷地跑上一栋大楼的顶层封顶处,那里有可以遮挡风和寒冷的地方,还买了一罐小白酒,坐在阳台边上喝酒顺便看着重庆的夜景。那晚是小年夜,市区内不准放烟火,但郊区的人在放,我看着烟花,内心一度绝望,再看看几十层的高楼,心底不禁一个胆颤;我脱掉鞋子,将右脚伸出外面,想跳下去,但立即后悔了,便把脚收了回来,然后就脱掉裤子掏出阳具。”听到这后小郑和婴儿肥管家都离开了。他继续说,“我开始自慰,想通过这种方式激起对生命的兴趣,但没用,我再将脚悬到外面,这次是两只脚,我准备飞翔一次,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楼下的保安通过监控发现楼顶上有人,在我准备展翅之时将我拖回,我被带到警局调查,那晚也正好是小年夜,值班的警察少,于是我把关了两天就被放出,穿过贵州就去到了广西,我想去看看大海,却偷渡到越南,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晚的确是很疯狂······”

我们没想到余秋水这个二五仔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举动,他真是疯了,这他妈就是疯了!他讲述的平常无比,丝毫没有感觉到那晚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只要没死,路就会一直延续下去!看来他是用行动得出了这句话。在余秋水话音一落的时候,我们就都讲完了,小郑和婴儿肥不在这里,聊天快要结束了吗?但这时已经没有了梅里雪见,也没有猪肉片和土豆片,我们是不会在十二点前睡觉的。最不想在十二点前睡觉的人是余秋水,于是他就接着上面的话尾再说下去:

 “你们知道我做过最荒诞的事情是什么吗?”

夜好像焕发了生机,所有人在将精神聚集到一处,准备继续听到讲下去,他说:“那一年我在······哪里来着?算了,这不重要。我在一个中午,实在是无聊的发慌,就在一座公园里坐着,简直是无聊得发疯,我睡在石椅上,看着有些污浊的天,就在这时,我下垂的手突然碰到一个东西,像纸一样,我将它拿起来,看见封面上印着《在路上》,是一本书。我真是太无聊了,在四下观察无人后,竟然读了起来,读了有十几页就将它扔掉,离开了公园。”

“然后呢?”他讲话真是能吊人胃口,我们急着追问他。

“然后我就离开了。”他用有些回味的神情说,“不料到晚上,我竟然悄悄返回了那公园,在昏暗的路灯和绿色的草坪里寻找那本书,因为我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叫迪恩莫里亚蒂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在找了四五分钟后,终于将书找到,于是就躲到有明亮灯光的公共厕所里花了一夜时间将他读完,在合上最后一页时,我感到震惊和不真实。我他妈竟然看完了一本书,这······”他突然就面目狰狞起来,“这简直是疯了。我立即将那本书扔到可回收的垃圾桶里,然后用厕所的水龙头狠狠的冲洗自己的整个头部,第二天,可能是由于一夜未眠的原因,我对于那天所发生的是不太相信,认为这真是荒谬、荒诞,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人能读完一本书,这真是······”他不再讲下去,而是选择喝茶让自己清醒,他喝茶像喝酒一样猛且不限量。于是大家都喝起茶来,七哥从茶饼上挑落一块,重新浸泡茶水。

气氛渐趋安静,大家都若有所思,这时,已经许久没有发言的广东仔突然站起来说:“小柒,感谢你的招待,还有,很高兴认识你们!”说完他就跟他女朋友起身回房,片刻,就拎出一个皮箱。我看了看手表问他们,“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你们去哪里?”

广东仔拿出车钥匙,出了门。“这车是租的,”他走下几级楼梯说,“我们去市区退车,然后就坐飞机返回广州。”小柒一路追出去,我们也跟着出去。他们将行李放到尾箱,然后就上车。

 “拜拜!”他们两个同时向我们招手,“再见!”

在客栈微弱的光源照射下,他们慢慢驶离了这里,然而广东仔却一直回头偷瞄着这间位于纳帕海边上的望海客栈,没人会不喜欢这里,或许是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停留的理由和原因,但他们却走了。快十点钟的香格里拉,夜是亘古不变的,当他们消失在黑夜的拐角处后,我们都回了去,但没有梅里雪见,又不想跟都市的人一样要在十二点前睡觉,因为我们明天可不用上班。该怎么度过这个夜呢?这是个问题。

在第二天的初晨之时,在一声声的牦牛铃铛声中,我幡然醒来,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拿手表,这时早上七点半,同样,没有酒精辅助的余秋水也醒了过来,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木质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他突然说,“怎么突然这么清醒?”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去洗漱,在八点钟的时候,我们奇迹般相聚在大堂,余秋水、七哥、韦智能全都起来了。小柒已经穿着那身有点像藏族服装的衣服,戴着一串佛珠在沏茶,见我们走下来,他取出四个杯子冲洗,准备迎着香格里拉的朝阳喝些茶。我们刚一坐下,小柒就抱怨道:“牛屎太臭了!”

听完后我们一脸茫然,然后从后面出来的小郑跟我们说,“昨晚我跟小柒去草原里割草和掏牛屎偷偷放在你们的房里,不然你们怎么会睡得这么快,这么香。”听完后我们几人顿悟,难怪!看来牛屎和草原的结合可以跟梅里雪见一拼。

喝着茶间,小柒就走回房里去,然后就拿着车钥匙出来跟我们说:“你们难得清醒,出去走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我们有些疑问,见谁呢?在小柒短暂的吩咐客栈的事后,就出去开车到那条环湖公路上,但我们四人还在屋里犹豫。

 “这里挺好的,不是吗?”韦智能说,“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们没有应答,想着该不该离开这客栈。就在这时,小柒就跑进来催促我们,叫我们快点,因为他要带我们去见的人可是个大人物!

千般犹豫万分拖沓间,终是七哥带头走出了第一步,他推开木夹玻璃的大门,迎着香格里拉的朝阳走出去,而我们也跟在身后。想来这里我们已经待了好多天了,却没一点熟悉的感觉,看来那间客栈有着邪恶的魔力,它将我们困在里面,沉醉在里面,不想挣扎,不想挣脱。少顷,随着小柒的车缓缓驶离客栈,后面只剩下小郑和婴儿肥女管家的身影,直至模糊。

 “见谁啊,那么大排场?”余秋水出来后心有些定了,他问小柒。小柒今天似乎特别开心,在车上一直咧着嘴笑。

 “去松赞林寺,见一个住持,”他说,“吉娃叫我带你们去的。”

说到吉娃,我们今天没有看见他,难不成他也在松赞林寺?小柒在弯弯曲曲、牛羊来往的环湖公路上将车速提到八十迈,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哪一个弯道、哪一个小坡他都了如指掌。很快,我们就开到了市区,然后沿着独克宗古城的旁边穿过市区,径直来到一个景点的售票处。

  “我们快穷途末路了,”韦智能跟小柒说,“那里还有钱买门票啊。”小柒没有回答,而是独自下车打了个电话,很快他就上了车,然后跟几个保安闲聊几句就将车开进了景区里面。

 “我认识那个主持,是吉娃介绍的,那个住持是从印度学习佛法回来,只要给他打个电话就能开车进去。”小柒有些得意的说,“但如果你有藏族的身份证,那进这个松赞林寺也是免费的,但见不到那个主持。”在他的说话间,我们侧目看去,发现一片在朝阳的浸染下发着金色光的藏族式寺庙,它静静地矗立在半山腰上,白色的墙体配上金色的尖顶(那个尖顶叫什么我不知道)和栗黑色的盖顶,配上白色的幔帐(可能叫哈达),一片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而天上有在盘旋的大黑鸟,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天葬。早上的寺庙里,喇嘛在念经而游客稀少,于是在庄严肃穆中又添加了一份静谧和神秘。

 “这就是有小布达拉宫之称的松赞林寺吗?”七哥看得入神说,心生敬仰。

小柒将车开上山去,停在了一栋同样是藏族居所的屋子前,但我们没有进去,而是先去从内部观赏一下松赞林寺的美。其实可能是那个住持还在念经之类的,小柒不好意思打扰。我们从一个小巷穿出,墙体土白色的泥子就这样刮在墙上,而高耸的庙宇却只有一层,随着风吹呼呼的声音,仿佛这里是有生命的。然后在小柒的带领下来到了松赞林寺主殿的大门前,前面是一个用砖块铺成的大广场,从广场两侧可以看到松赞林寺前面的一个湖,松赞林寺就是背山面湖的特殊风水和地理,两侧还有旁殿,旁殿里面供奉着各类文武大神,但基本都是佛教里面的神,还不能拍照。沿着旁殿的石阶走下去,下面还有一些小的庙宇,看来这个松赞林寺很大。我们像是无知的小儿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到一种与我们冲突的东西散发开来,这冲突很奇怪,因为我们既向往,又排斥。很快,在余秋水的建议下,小柒终于要带我们去见那个从印度学习佛法回来的住持了,他是个得道高僧。

在许多刚刚念完经的喇嘛身旁走过,余秋水收敛了许多,没有大摇大摆、大喊大叫。我们来到了小柒停车的那栋房子前,敲开了们。

“你好!”小柒客气兼尊敬的朝里面的一个小和尚说,“我们来找住持的。”

这里的住持级人物,寺庙里应该会配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和尚。那个小和尚笑着将我们迎接进来,然后用低声和缓和的语气说:“住持在上面用茶,诸位请!”我们沿着木质的楼梯走上去,发现下面的地堂里种了好多的花,极其清净优雅,配上住持那特殊的身份,使得我们每走一步,就倍感紧张。我在脑海里设想着那个住持是个怎样的人,一个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者;还是圆头肥脑,一脸和蔼的弥勒?算了,懒得猜了,因为已经走到了。

我们走到走廊的尽头,然后在右边有一间十来平方的茶间,循视看去,里面有些杂乱,墙壁被绿植和书本堆砌遮盖,而地上铺着一张绣有复杂图案的地毯,在地毯之上,有一个方形茶桌,茶桌四周摆着沙发,而在正中间的位置,那个住持就坐在那里。

“扎西德勒!”小柒第一个走进去弯腰极其尊敬地说,“好久不见!”那个住持见小柒来了,和蔼的笑了起来,用藏式普通话一直说着“小柒,小柒,你来了。”我们四个像乖孩子一样就近坐下,然后就仔细的打量了那个住持一番。他大约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糖红色的僧袍,头上有着极短的头发,戴着一副圆形的褐色眼睛,左手上戴着一块镂空的机械手表,手里还拿着一块大大的苹果手机。这与我们想象的样子截然不同,怪只能怪我们电视看多了,或者他是藏传佛教,与汉系佛教有着不同吧。

小柒在跟那个住持闲聊,今天那个住持看起来很开心,因为有人送了他个礼物,他亲自取出来给小柒看。这个礼物是一张大约两米长的暗黄色的纸,纸里面用中文写着四个大字——“天道酬勤!”字体有些潦草,害的我看了好久才看出来,但书法从来都是不会让人轻易看懂的。

“张香民。”住持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他送给我的,他供养我!”小柒认真看着那四个字,连声地应着“哦!”估计他也不懂这个张香民是谁。据说这四个字价值连城,因为这个张香民的书法价值是用纸张的尺寸计算的,小柒赶忙将那张书法折好递回给住持,然后喝着茶继续跟他聊天。“这四个,”小柒突然指着我们四个跟住持说,“我的朋友,从远方来!”住持戴着眼镜看向我们,然后用手抚摸胸膛说了一句“扎西德勒。”由于在佛教圣地,我们都极其的紧张,生怕会有冒犯之语说出,故才一直坐在旁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禁忌。像四个安分守己的孩子在聆听者得道者的圣语。

“小柒,你的客栈怎么样了?”住持问他,“不要为了钱而忘了其它东西,这个你得清楚。”小柒的老婆前一年在钦州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估计那个住持知道的吧,所以才会有此番话语说出。

“知道知道。”小柒喝着茶回住持,“我准备回家看看了!”我们还在一旁听着,想他们不聊点上乘佛法之类的吗,只是聊家常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住持继续说着:“你要知道生命里的重要,这人活着啊,这一世没了,下一世可不会再给你,三界往生,六道轮回。”住持像是训诫小和尚一样跟小柒语重心长地说,“你要知道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因为下一世你可能是猪狗,是万物,没有了往世的记忆,故此才需珍惜啊!”他的普通话我们只听得懂一些,本来我以为他会像麦基洗德一样讲一些什么天命、预兆、世界之魂之类的话,但没想到只是讲了一些在电视上就能听到的常话,尤其是那一句“你要知道你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这句话我们太知道了。

“惊喜和期待!”余秋水在旁边的沙发上像是在平地中起的一声雷一样说,“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惊喜和期待。”住持断了跟小柒的话语,转过身来看向我们。

“小兄弟几岁了?”住持问余秋水。

“几岁了,我也不懂。”余秋水尽量装作镇定回他。

“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惊喜和期待?”住持在反复地把握、沉思着这句话,然后就开始跟余秋水热聊起来,而一旁的小柒在坐着叹茶,仿佛他的什么目的达到了一样。

“那你们有惊喜和期待吗?”住持将目光扫视我们四人,“何为惊喜,何为期待?”

“没有,所以我们才会从广西来到云南,像洪水一样来到这里,因为有人说了一句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惊喜和期待,我以为他能解释什么是惊喜和期待,但······”韦智能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显然。”住持没有了跟小柒聊天时的轻松,说,“显然你们没有找到惊喜和期待,或许是你们曲解了惊喜和期待。”

我们愕然,一种排斥和藐视从心底最深处发出,可能是这个住持没有白发苍苍,没有慈眉善目,我们对于他刚才所讲的话都持有一定态度。“你们走错了路,”主持看向我们说,“你们掉入了无底洞,没有底。你们的日子是重复的、重叠的,堕落和逃避带来的快感使得你们以为那就是惊喜和期待,或许你们将错就错,将堕落和逃避华装一更变成了惊喜和期待。”我们只是跟他说了不到几句,但他竟然能直接洞穿我们,起底我们,让我们感到害怕、恐慌、呼吸急促,而小柒还在一旁悠然地喝着茶。我们的脑子一片空白。

“是的,住持,但在您讲您的上乘佛法之前,我得去上个厕所。”余秋水站起身来,慢慢地消失在这间茶室里,主持目送他离去,然后就看向我们。片刻,他就跟小柒说要去主持佛事了,让我们自便。我们惊慌起身目送他离去,然后就微微颤颤地下了楼梯回到车上,但不见了余秋水的人。

从望海客栈出来之时是初晨,从松赞林寺出来时是正午,但除了时间上有些区别外,阳光和空气并无特异。我们坐在小柒的车上,沿着一条寺里下山的坡路一直往下开,直到来到松赞林寺的正门,这里有恢弘的高大庙宇,如针似尖的金色小塔,还有盘旋在塔顶的黑色大鸟,这里神秘深邃,使得我们像是走进了轮回的隧道一样。住持那像刀子一样的话深深刺入我们的心底,我们做噩梦里最怕什么,那主持的话就是那噩梦里的什么。如梦初醒来得太快了!

车一路开着,开到了松赞林寺景区的入口,我们沿着狭小的车道开始往城里开,余秋水那个二五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其实我们最怕他在佛教圣地有冒犯,毕竟那里是他的惊喜和期待触及不到的地方。想来也荒诞,本来我跟韦智能只是想去看看海而已,怎么会想到去东兴,再碰见七哥,而那句屁话也不会让我们听到,又或许此时,韦智能正在南宁醉生梦死,而我在深圳挣扎徘徊,七哥也在某个城市郁郁度日,谁知道呢!但这一切就是这么的真实,而所谓的惊喜和期待是什么?纵欲、滥饮、谩骂还是自我得意的欺骗,我们四个人在享受着这一路上的种种怪异和荒诞,这让我们很享受,即使我们想把它解释为这就是惊喜和期待,但那住持仅仅用一言两语给粉碎了。所以,什么是惊喜和期待?

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客栈,在市区的几个小时里我们没有发现余秋水,他像出现时那样神秘,神秘的消失在香格里拉这片高原雪域,七哥试图用现代科技联系他,但徒劳无功,最后也就放弃。我们失魂落魄从车上的走回客栈,坐到靠窗的木沙发上看着纳帕海面倒映出来的另类世界,我想这一切是该结束了!

这时是二零一七年七月份或者八月份的某一天,在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市纳帕海边上的望海客栈里,小柒在沏茶,小郑在低声吟唱,婴儿肥管家在忙绿,吉娃在闭目念经,外面的风在吹,牛儿在吃草,马儿在奔跑······

哦,还有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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