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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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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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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人生》连载

第二十一章

下午接近五点多的时间,这是观光鸣沙山的最好时辰,太阳开始下山,而被烘烤了一天的沙子将散发出如海绵的舒适的温暖,人们可以在这里爬山,或者滑沙,有耐心点的,还可能会见到被沙漠吞下的红盘。进去里面,在逐渐没落的阳光下,人流嵌着骆驼的杂影,在那赶驼人日复一日的工作中,驼峰上面的旅客在以最投入的兴致去将这里玩耍,西域也变成了东部某些旅客的暂时精神之地。这里的五颜六色的游客,多是来自东部地区,尤为广东居多,一口广东话听得人很是熟悉。

我们五个人没有丝毫的伪装,就将整个头部和项脖透露在外,任凭这里的阳光照射,在以白为美的中国,我们这样做显得有些逆潮流而行。背着包走过一片凌乱的沙地,微烈的风不时传来骆驼粪的熏香和骆驼本身的腥酸味,在这片纯正的大沙漠里,倒是显得非常应景,但我们才走到一半,鞋子就被沙子占满了。

“好难受!”韦智能蹲下来,“这是水吗,无孔不入?”

说着就将自己的鞋子脱下,将里面的沙子倒出。

“沙子可以去脚气,特别是在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沙子,把脚埋在里面还可以去沙虫,消细菌,刺激血液······”七哥活像个老中医,我们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理论,也懒得去认证,便把鞋子都脱了,用鞋带捆在我们的背包上,晃晃悠悠的继续沿着沙地前行。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这种沙子是吗?”我问韦智能。

“对的!但是我们去过大海,你忘了?”

对于沙漠,或者沙子,我们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往往是建筑水泥用的沙子,而像这般的自然纯正之沙,还真是第一次接触,除去在防城港接触的大海之沙外。

快六点了,太阳有渐缓之势,远处的天空也开始从湛蓝变得流云层层,气温开始逐步下降,现在正是登山的绝好时间。我们五人加快了脚步,走过这片大沙地后,就来到了一颗大树下,旁边是骆驼的行道,满是骆驼屎,还有不少旅客在这棵树下乘凉。这是这是这个沙漠附近唯一的一棵树。

“该怎么走啊!”七哥看了看四周,想瞄一下有没有引路牌,但这是丢人且幼稚的。余秋水叫住了他。

“跟着人流走就行了,他们绝不会带我们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们仔细得朝四周打量了一会,便跟在一堆堆的人群后面,在一条水泥马路上行走,而那座可以攀爬的大沙丘也已经越来越接近我们。脚下是炙热的水泥路,这种热是跟沙子的热截然不同,很快,我们就跑到了旁边的沙地上,踩着沙子前行,因为我们的脚掌已经在水泥路面上被烤成紫色了。

在登山处的下面,开着几间水果饮料店,昂贵的成品却是用低廉且简单的工艺制作,但是,旅客和病人的钱往往是最好赚的。我们赤着脚走过饮料店,便来到了登山处,只见在高耸陡峭的大沙丘表面,贴着好几条用来踩踏的绳梯,许多的游客就像蚂蚁一样并排登山,或到半路叉腰喘气,或是在凉风的吹拂下,回首眺望一览众山小的景色,在登上绳梯的右手边,闻名中国的月牙泉就坐落在那里,像是一块翡翠镶嵌在一望无际漫天黄沙中一样,这是个自然的奇迹。

“谁有水!”韦智能苍白的面色和起皮的嘴唇在黄沙和温日下颤抖,说完就跳到了旁边的沙地里,尽量不耽误后面的人登山。

“你就是个垃圾。”余秋水冲他叫唤,“这才不到半路,你就虚了,真是个废物!”

“去你妈的!”韦智能坐在沙丘上,骂骂咧咧的,不知是在咒骂余秋水还是咒骂这里的自然环境。

我们继续向上攀爬,就让这个都安仔好好在这里享受一下太阳和沙子的温度吧。但是吴佳男却叫了他一声。

“你看。”

他指了指后面,那是几个包围的严严实实的小姑娘。

“他们快超过你了!”

“我去,这沙子还真烫脚!”韦智能尴尬的跳立起来,重新回到绳梯上。天边,有一些飞机在飞行,带着降落伞和旅客在任意驰骋,山顶之上,还有许多的沙地摩托在疾驰,许多的摩托车手在揽客,干燥的空气和还在散热的沙子将我们身上的水分慢慢蒸发,而不时吹来的微风也是带着沙漠的独特味道,使人闻了鼻子发痒。

“快了!”七哥走在最前面,“低着头,闷声走······”

大概走了大半个小时,在一声声的沙地摩托引擎的咆哮下,我们终于是登上了山丘的山顶,五人双手叉腰,站成一列,迎着傍晚六点多的太阳和躁风向山脚下敞开双手。

“喔喔喔喔······”

我们在叫着,享受成功登顶的喜悦,在这座山顶上,我们可以眺望到敦煌市,那里种植有许多的树,为这座沙漠的城市添上了绿洲似的颜色,而在我们的左手边,只见在两座沙丘的中间地带,茫茫黄色的狭缝间,一道形如翡翠月牙的湖泊坐落在那里,在月牙的周边,还有许多的水生作物伴生在周围,像是自然的骑士在守护着月牙泉这座沙漠之瑰宝一样,很是奇妙。

“这太神奇了!”我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赞道,“一望无际的沙漠,漫漫黄沙的土丘,却有着一座生生不息的泉水生长在这里,且永不枯竭,这里可是沙漠啊······”

相信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疑问和对这里感到神奇的地方,若是月牙泉旁有一片绿洲,或是有一片树林杂草,那泉水的生成也有迹可循,但是,这里全都是干燥缺水的沙漠,为什么月牙泉会生长在这里呢,它的泉眼源自何处,为何几千年的高温都未能将它蒸发掉呢,这太神奇了!

路上的美丽,竟然尽让我们发现了,在路上的感觉真是好!

五人将目光从月牙泉上离开,便看向后面像是图片一样的无垠沙漠,仿佛世界沙漠的尽头就坐落在那里,令人向往又恐惧。那里是日落的方向!

“我们去那里怎么样?”余秋水突发奇想的问,“或许在大漠深处,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我们四个远眺望去,只见前面的沙丘一座重叠着一座,完全看不到头,更没有什么重峦叠嶂,那里是游客止步的地方。

“里面可能没有人,我们进去万一被沙海困住,那就登上新闻了!”吴佳男保持着非常理智的身心在路上,在内心深处,他可能对现实和生活抱有一丝的侥幸和憧憬。

“那里很少人。”余秋水试图继续挑拨我们,“在路上带来的新鲜感和冒险带来的刺激感会让我们更加充满精神,这不就是我们远离现实生活不断在路上的本质原因之一吗。”

我跟韦智能被说服了。

“可是······”七哥还有些顾虑,“我们可能被发现,再被驱赶出来,到那时将会是徒劳一场!”

在这一路上,我已经很少想什么徒劳之事了,因为我选择在路上,就是想甩开在广州时那种危险的想法,而在路上也让我精神了许多,七彩丹霞、嘉峪关、莫高窟······总之,一副向好处发展的趋势,可是,现在,七哥竟然想到了我们可能会徒劳一场的问题,这是个积极的问题,但再细细想来,与我脑中的却徒劳是截然不同的。

“在路上的人不会优柔寡断,我们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正如我们没有目的一样,因为方向是可以随便变动的,遵循此刻内心的意图,这便是‘自然的命令’!”

七哥也被说服了。

我们告别了吴佳男,叫他帮忙把贵州维吾尔人的摩托车弄回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就这样,光头发出的油腻锃亮在残红下越发刺眼,吴佳男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内,他下了山,他其实是想跟我们来的,可他缺少了一样认知,那就是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惊喜和期待!还没有人去点破他,而他自己也还未认识到这一点,这无疑是他存在的悲哀。

“他像一颗横冲直撞的炸弹!”余秋水说着,我们就开始向鸣沙山的大漠深处行进,这里有沙地摩托的车辙印,表明这里还是有人活动的,这让我们四个少了一些监视,便以更加快的速度向里面行走,幻想着里面有什么阿拉丁神灯或者宝物类的东西。

夜晚七点多,这里的天还是一片湛蓝,只是太阳隐藏了起来,很快,这里就会由湛蓝变成黄色,然后到灰色,直至变黑,这可能要到晚上九点左右。我们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眼前是沙子、沙丘,沙子、沙丘······没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逐渐袭来,然而回头再看向后方走过的路,却不愿就此放弃,原路返回。因为我正在路上。已经在路上了!

“看!”七哥在回首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架带着飞蓬的飞机在我们后上方盘旋,像是老鹰在偷窥小鸡。

“走!”余秋水大喊一声,我们四个立即像蜥蜴一样冲跑到一座沙丘的后面,试图躲过天上飞机的扫视。

这里极有可能是无人区或者未开发的危险区域,离景区外的沙丘太远了,平时基本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但是景区为了确保安然无恙,还是会在落日前派一些飞机前来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乱闯或者误闯的人。

“躲好,被发现就完了!”余秋水用双手开始向下挖,“躲在沙子里。”

“这里不是有什么露营项目吗,要是被发现,我们就说是来露营的就行了吧。”韦智能边挖便带着侥幸的话语问余秋水,但是快来不及了,天上的飞机快飞到这儿来了。

“躲好!”说着间,余秋水就躺在一个类似棺材形状的沙坑处,然后将全身的衣服脱光,一件不留。

容不得多想,我们就立即照做,将全身的衣物都脱光,然后将它埋在沙子里,自己也躺进余温尚热的沙丘。过了片刻,在我们腹部、面部和裆部被沙子的温度狂闷的时候,天上的飞机逐渐没有了声音,随后,四周就变成了静悄悄的。

韦智能第一个将头翻转,定睛一看下,却发现天空已经黑暗下来,四周的沙丘也变得只剩个轮廓。

“可以了,安全了!”

我翻转身体,将生殖器露在空中,希望驱散高温带给阴囊的伤害,随后便是抖动着头发,甩净沙子。我跟韦智能和七哥还好,是个短发,但是余秋水就麻烦了,他知道自己的头发比女人还长,极易被当成目标,所以在躺下去的饿时候,也拱了几下沙子,将自己的头发也掩盖住。

四人一起在黑暗的大漠深处穿上衣服,继续朝里面进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或许走不动了就停下来吧。

“好险!”我回忆着刚才赤裸着身体躺在沙丘里面的样子,要是被巡查员发现好险,但被高温灼伤,那也好险。

“为什么要脱光衣服?”我好奇的问余秋水。

他走了几步,在黑夜的沙漠里,显得兴致不错。

“这很简单。”他边说边整理自己的头发,“巡查员面对着日复一日的工作,早已习惯,而一切也安然无恙,他不会像扫雷一样聚精会神的盯着地面,而我们将衣服脱光,利用自己的肤色去跟沙漠融为一体,长时间找不到物体对焦,巡查员想要发现我们,那几乎不可能。”

“你真他妈是个小天才!”韦智能冲余秋水狠狠一赞。

我们摆脱了巡查员,摆脱了人群和外面的世界,孤身四人闯入到这片空荡荡的大漠深处,四周静悄悄的,想听个响声都没有,只有夜风吹着沙子发出的那婆娑的声音,这是一片孤独且自由的神奇天地。

“喔喔喔喔······”余秋水冲着寂静的沙漠呼吼,像是发泄一般,而沙漠自然不会给他任何的回音,仿佛天地都是凝固的,只有我们四个生物存在这里。

从七点多走到晚上十点多,我们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但是身体机能的急速下降却开始在我们的心中拉响警报。韦智能躺了下来,空洞的眼珠子穿透镜片,直直凝视着苍穹和银河。我和七哥,还有余秋水也都躺了下来,即是饥饿带来的困顿,也是缺水引起的头晕目眩,还好,背后的沙子还有余热,在提醒我们不要睡着。

“真美啊!”我从灵魂深处发出感叹。

只见在天上,漆黑的夜慢慢的变得明朗,将四周的沙丘照的若隐若现,而乌云也四散,星光点点的,像是完整的宇宙毫无保留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把手卷成望远镜的形状,放到眼睛旁边,挡住旁观的视线,只为了能将宇宙一览无遗的装进我们的眼睛。

“看,有颗星星在向我们闪耀!”

七哥兴奋不已,便看得更加仔细。此时此刻,我们躺在晚上十点多的敦煌大漠深处,将视觉范围缩小到只能看见天上的银河,上面有星星,有蓝镜片,有如纱织的银河,它是那样的无边无际,包含万物,而我们四个却又是那样的渺小,却也能直视它,发现它。在这荒芜的世界里,生命显得既渺小又珍贵,不知是为了发现美而存在,还是为了欣赏美而存在,可能,或者是······

“为了惊喜和期待而存在。”

我们完全陶醉在沙漠那美丽的星空下,仿佛中了催眠曲一样,四肢无力,而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小风沙也向我们扑来。这是发现美所需的门票。

“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七哥用微弱的气息向我们打招呼。而四周的风沙声也越来越近,很快,我们就会被它覆过,将会吃上一嘴还微热的沙。

“为什么要启程?”余秋水同样用微弱的气息回他,“这不是很好嘛,有星空作伴,沙漠为床,还有自然的风扇把我们吹拂,这就是在路上······”

我们都停下了声音,就这样躺在无垠的沙漠里,用心去捕抓这虚无缥缈的模糊美感,空荡荡的沙漠,瑰丽的星空,由独孤带来的活力和星空带来的美丽让我一度对生命抱着无比感激的心情,想着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每当我们看不见这种美丽时,整个人就会神情大变,一副要借此而活的样子,除非,在没有这种美丽的时候,我们会有惊喜和期待,这能让我充满活力的存在每一天,让我们知道为什么而存在,而存在的一切都将是有意义的。谁会一直想在路上呢!

想睁开眼,但是身不由己,眼皮子像是吊了一个秤砣一样,重重地压了下来,将我们与美丽的星空隔绝,随后,便是一阵“呼呼”的响声从我们的耳旁略过,眼睛终于是闭上了,安眠在这片沙漠里。

这是一趟不虚此行的徒步,在幻想着有神秘宝藏的大漠深处,我们四个一直坚持地走了下去,但没有宝藏,只有沙海和漫天的繁星,沙子是单一且纯质的,这像是为了跟天空遥相辉映,躺在沙地上,很柔,看着绚丽的天空发呆,沉思冥想。这是自然的美景赋予我们特有的官能感受,在这种美的对映下,生命仿佛也受到鼓舞似的鲜活起来,想着世间还有着许多的美,而我们却是这副消极逃避的样子,这是在浪费生命吗?但想积极一些,却也找不到动力,仿佛干什么都是在做着无用之事。在在路上和停留双重的感觉冲击下,一种纠结的思绪渐渐衍生,这是良好的势头,却也是痛苦的再生!

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灰白色的帐篷里,里面有着一些水袋之类的东西,我拿起它,猛地喝了几口,就拖着沉重的身体坐立起来,再迎着逐渐强烈的太阳光走出去,四周都是一些帐篷,还有折叠椅子。

“兄弟,醒了?”一个带着米黄色鸭舌帽的黝黑男子对我说。

“是啊!”

“你们几个什么装备也没有就敢在这里徒步了?”另一个古铜色肌肤的高大男子问我。陆陆续续的,七哥,余秋水还有韦智能都起来了,四人现在正在一处沙漠户外野营的基地上。

“你们从哪里进来的,为什么我们在路上没有发现?”一个带着墨镜,身材姣好,一副户外装束的女人走过来问我们,为了不将我们私自跑进来的事说出,七哥也只能含糊其辞的应答,什么迷路之类的。

进这里,需要有景区的专门领队带领,野营这项沙漠户外体验也许另外交钱,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户外露营的爱好者,装备专业。我们昨晚因为饥饿和脱水,晕倒在这户外营地的西北方向,幸好被一个前来这里探奇的人发现,才将我们救出。

“诺。”将我们救出的戴着米黄色鸭舌帽男子说,“喂了你们许多的水,还有葡萄糖,不然你们就完了。”说完就指了指沙地上的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葡萄糖液体的玻璃瓶。

“迷路了!”余秋水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说,“这里风沙有点大,而沙漠和沙丘都像是会移动的一样,没办法。谢谢啦!”说完各自就进去到帐篷里拿起自己的包,出来就开始询问归途的方向。

“你们要走路回去吗?”女人问我们四个,“这里离景区门口还有些路程。”

“无所谓,我们包里有食物和水,趁着太阳还没有发狂,我们可能会在······”七哥看了看我手上的手表,“我们可能会在十二点左右出到去,这没有问题。”

可能是这个女人想让我们跟他们这些露营的人一起走吧,但是为了少些交谈(或许是盘问),我们选择自己徒步出去,这个女人像是景区的工作人员,户外野营项目的领队。

临行前,戴墨镜的男子送给了我们四支矿泉水,在沙地上,有着许多的帐篷,大概有着十几个人吧,我们想拒绝,但男子说他们很快就会返程,这四瓶水无关痛痒,于是我们就接下了。沿着一条像是路的路前行,时而下坡,时而上坡,为了不让沙子进脚,我们的鞋子始终没有穿上,踩在柔软的沙子表面,像是做着自然的脚底按摩,但温度还稍欠了些,渐渐地,沙的世界再度将我们包围,四周都是黄茫茫的一片,干燥枯涩,幸好,没有刮起大风,不然沙子将会变成我们的早餐。

这是一趟惊险的刺激之行,我们欣赏到了大漠深处夜空的苍穹俊秀、瑰丽百变之美,却也差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趟非常值得的路程。“这不就是在路上的意义之一吗!”余秋水感叹着,便开始对天上的飞机伸出双手打招呼,飞机没有搭理我们,于是就继续前行,在登上一座极难攀登的沙丘后(沙子松软,每踩一步都会凹陷,举步维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敦煌,一座建立在沙漠戈壁和绿洲上的城市。

中午时分,景区基本没有什么旅客,但是在月牙泉和月牙泉边上的寺庙里,倒是有一些人,在下山后,我们就开始向月牙泉走去,想看看这座沙漠奇景。

“我想游泳。”韦智能把手搭在隔离月牙泉和沙地的绳子上说。

“这湖底会不会有什么宝藏之类的?”

众人看着湛蓝如天空的湖面,都各自臆想起来,但是,游泳是绝对不可能的,谁都不能将这面翡翠镜子打破。

我们沿着景区特建以供旅客行走的水泥路面,一路向景区门口走去,在广场前,掸干净身上所有的沙子,然后将鞋子穿上,回到入口处,那里有公交车站台,我们此时需要食物,需要休息!

上了公交车后,莫约是在下午三点多,我们回到了星座青年旅社,女店家见我们一夜未归,颇有些担心,本想打我们电话,但是一想到我们四个年纪轻轻的,也变放弃了寻找我们。四人把包放好,便收拾衣服去洗,顺便冲个澡,将耳朵,眼睛和鼻孔里面的碎沙清洗干净,太阳已经很大了,但在这里洗澡人仍是需要热水,屋顶的太阳能储水器似乎正在发力,我们冲了个不错的干净澡。

七哥他们全都洗完了,顺便将我的衣服拿去晾晒,等我洗完后,估计他们已经睡着了。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本想回房,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青苹果树在阳光的碎隙剪影下露出蓬勃的生命力,不时还有清风徐来,摇曳的树枝让投射下来的阳光很是刺眼,树上是永远不会断绝的青苹果,而路过这片青苹果园的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看着现在的景色,谁会冒出如同我这般的思绪呢?

路过那只白色的兔子前,我仔细了凝望了它一会,它也用红色的眼睛盯着我,像是在互问:

“你为什么要走来走去?”

我单纯一笑。

“因为我没有粉红色的笼子,我正在路上。”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下了一场诡异的雨,在沙漠和戈壁下雨,这像是在南方冬天见到了雪景,很特殊,也很美丽。大厅里传来些许的讨论声,迷糊间,我似乎听见了一首古诗在吟读。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是在读书时曾经学到过的一首诗,大意是描述了边塞凉州雄伟壮阔又荒凉寂寞的景象吧,读书时感觉所谓的边疆或是西域离我们太过于遥远,便没能将诗中的意境和遥远的边疆联想起来,如今在这里,又偏偏听见了这一首诗,一种远古的萧瑟苍凉涌上心底,半梦半醒间,便在迷迷糊糊中再度睡去,直至黑夜将敦煌全面吞噬。

走出到大厅里,发现吴佳男和维吾尔男子正在闲聊着,我们几个陆续醒来,也便靠了过去。

“你们想去,可以自己开车,也可以拼团!”女店家这样回吴佳男的话。

“路上风沙大吗?”维吾尔男子问店家,“摩托车可经不了狂风肆虐的,万一侧翻了就麻烦了。”

“可能······有些吧!”女店家的答案非常模糊。

“你们要去哪里?”余秋水抓住他们暂停的片刻,问吴佳男。

“阳关、玉门关!”

“喔!”余秋水露出极度兴奋的样子吟诗道,“春风不度玉门关!”

阳关、玉门关这两个地方离敦煌都是非常的远,就算以每小时一百一十公里时速的速度狂疾,也需要三四个钟头,那里也是敦煌跟新疆的交界地带,真正意义上的荒无人烟。

“我们可以去吗?”余秋水用有些渴望和祈求的语气神情问吴佳男,“在去新疆前,我们绝不能错过那里。”

这同样是我们想问的,既然诗中有所描写,而如今我们又来到了此地,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没问题,但是······”吴佳男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我的摩托车最多只能上两个人,而剩下的吗······”

我们知道他在示意我们几个把维吾尔男子也拉拢去,因为明天他还有工作,可能会搁一段时间才去。我们有把握劝维吾尔男子跟我们一同出发。

夜晚,女店家炒了一些菜,叫我们几个一起吃,余秋水第一个吃完,然后就开始靠到维吾尔男子的旁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做他的思想工作,等我们吃完饭帮忙收拾完后,走到大厅一听,发现他们两个聊得甚欢。毫无疑问,余秋水已经将他拿下,明天,两辆摩托就会载着六个人,以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的速度想着敦煌深处疾驰狂奔,在荒无人烟的戈壁公路上,在风沙不时席卷的世界里,我们开始向古诗进发。

当天夜里,我无比的希望着明天快些到来,在单人床铺的架子上,我们四个都因为紧张和兴奋久久未能入睡,想着像今晚这般如此地期待明天,还真是第一次发生。睡不着的我起身去厕所,路过青苹果园时还顺手摘了一个苹果,味道好多了!

翌日,还是清晨的时候,我们四个都在酣睡中未能醒来,这可能是昨夜一夜未眠的缘故。

“醒了,喂!醒了。”

在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将我从黑色的世界里来回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吴佳男,他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衣,把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个光头和一个黑框眼镜。

“有这必要吗?”我坐在床边,哈着气问他。

“再晚一点,那戈壁的热浪就会将我们席卷,为了少受些苦,我们得出发了。”说完吴佳男就出去了,七哥和韦智能他们也都醒了过来,纷纷去洗漱,然后收拾行李,准备奔赴今天的古诗之地。

“你要四个要走了吗?”女店家见我们收拾着行李,问。

“习惯了!”我应着,然后去将房费结清,要是能回来,那继续续住,要是不回来,那也没有拖欠,毕竟,谁知道中途会有什么变故呢。

两位司机想叫我们找头盔戴上,可是在这里怎么找呢,于是准备好的出行也缓滞了下来,为了早些出发,余秋水再度游说他们两个。

“我们是去戈壁,大沙漠,那里没有警察叔叔,也没有摄像头,我们是安全的······”

“可是万一遇到危险,那同样会出问题,你也不想我们身上可能会背着几条人命对吧!”维吾尔男子这样回余秋水说。

“拜托!”余秋水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在路上就是要面对着各种未知,包括恐惧和危险,顾虑只会让我们踌躇不前,谁不也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摩托车开到下面的路,我和韦智能坐上维吾尔男子的车,七哥和余秋水坐上吴佳男的车,开上了飞天大道,沿着月牙泉的方向行驶,我们又开到了S31公路上,开始向戈壁深处进发,路中,在途径七里镇的时候,便将车头再一转,开上了G215公路,沿着这条西北交通大要道行驶,你可以去到新疆,但去那里之前,我们必须将玉门关去一趟,所以,今天我们将会去两个景点,阳光和玉门关。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也是流传了百世的诗,不能错过,要是还有剩余时间,那可能还回去第三个景点——魔鬼雅丹!

“呼呼······”我跟韦智能将手臂伸出,在有着许多大挂车的戈壁公路狂啸,身姿也晃动起来,这是戈壁给与我们无与伦比的兴奋。但是随即便被维吾尔男子咆哮喝住:“你们他妈的不想我追上前面的泥头车,就请闭嘴!”

随着我们的呼啸摇晃,两个轮子的单一机械承受不住既高速又晃动的钢铁身躯,差一点就冲向前面的大车,幸好维吾尔司机的技术过硬,稳控住了局势,但也差点冲到旁边的沙地上,这非常危险。我转回头去看看吴佳男,在凌乱中发现他的手臂紧绷,黑色的紧身衣死死地箍在他的手臂上,像是在用尽全身之力稳住车头,避免惨剧的发生。

在这时,车辆已经驶离敦煌市有一个小时了。

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哪里也不知道,只见一条公路贴在黄沙漫漫的戈壁滩上, 没有尽头,而路上也鲜有车辆,偶尔出现的一两颗沙漠植株,算是这片严酷的自然对我们表示的欢迎。前方升起的热浪像是有汽油在路面燃烧,这让维吾尔司机放慢了车速,要是轮胎在高温的摩擦下产生了爆炸,那我们就完了,无论是去阳关还是回敦煌,都将会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继续行驶,快接近正午了,看着远处的天边,在强烈的光线下,似乎有一片像是绿洲的地方亘在戈壁公路的右手方向,这让我们非常兴奋。

“哪里!”韦智能伸出手指指道,“阳关就在那里!”

吴佳男一个油门,便超越了我们,但随即,又将车速放缓,因为在前面,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许多军车,没错,不是警车,是军车,像是在做什么排练,害得吴佳男不敢超车。

“这里怎么会有解放军?”维吾尔司机将车速降到八十,他讲话的声音也被我跟韦智能听到了。

“可能路过而已,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就行了!”

军车给人的感觉就是带着神圣和不可靠近,我们也不想超过他们,于是就一路尾随,一直到一条岔路的出现,我们拐了进去,这才与神圣的解放军分手。

沿着一条陡坡一路往下,再右转个急弯,一片绿洲就出现在我们眼前,简直是不敢相信。这是进去阳关的必经之路,在路的左侧,有一条清澈的溪水在旁边流淌,水质应该达到了可以直接饮用的标准,而在溪水的上方,则是一大片的树林,都是沿着溪边在生长,茂密阴凉。右侧,则是当地农民摆设的水果摊,有西瓜、哈密瓜、香瓜之类的沙漠瓜果,在摊子的后面,是一排连着一排的葡萄园,嫩绿的枝丫蔓延到摊子的上方,形成了一道藤蔓式的凉亭,旅客们可以在这片绿洲的优美之地享受甘甜的水果,西北的烈风吹到这里也变得温柔许多,一副浑然天成的人与自然之状。

摩托车停到景区停车场的一棵树下,六人便去售票处买票,人其实还挺多的,这让我们一下子就想不起来“西出阳关无故人”这句诗是谁写的了。

第一个买票的是余秋水,他来到窗口前,售票的中年妇人颇有些不耐烦。

“身份证!”她不屑一顾余秋水地样子说着。

余秋水在翻找,可能是经过了长时间在摩托车上的畸形坐姿,现在他,包括我们的反应都是不太灵敏的了。

“身份证!”中年妇人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

“下一个。”她声音严厉,直接就将动作缓慢的余秋水给过掉了。

余秋水当即狂躁起来:

“你没看到我正在拿吗?”

“下一个!”中年妇人直接用眼睛瞪着余秋水,像是跟他的话语起正面冲突一样。这下算是彻底让余秋水恼怒了。他抓住售票窗口的栏杆大声叫道:

“这可能是你每天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并对这感到不厌其烦,但这却可能是我们不远万里来着的唯一一次,请你他妈尊重你的工作,我他妈是掏钱出来买票的······”

很快,我们就被保安包围了,在诸多游客的看热闹下被驱逐离开这里,什么盾牌,铁棍之类的全副武装,搞得我们像是恐怖分子一样,其实不就是一个长发男人和一个光头男人带着四个从发型到身形都正常的人来这里而已,这并没有什么,但是,长发总给人一种烂仔的感觉,至于光头嘛,这很难说。

“我操!”余秋水叫骂着,“在银行,在医院,在火车站,人们总是被这样对待,没想到来了这里,还是被这种态度欢迎,这他妈简直了······”

余秋水还想上前跟那个中年妇女售票员争论,但是被七哥和吴佳男拉住了。在我们的后面,四五个保安还在用冷峻的眼神谨防着我们,只要我们在折返回去,很有可能被电击驱逐。就是这个样子。

开着摩托车沿着原路返回,穿过那片绿洲路段,再度开上了戈壁公路上,不过不是回去,而是绕着公路将车开到了阳关景区的侧后方,希望那里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这样不是很好嘛,让我们省了一笔。”余秋水说着。我们将车开到一个专门晾晒葡萄的废弃阴房内,将车推了进去,然后选择徒步向没有路的阳关进发,期间余秋水还在碎碎叨叨。

烈日当空,其实我们应该在阴房里面歇息片刻,但余秋水一直在跟那个态度恶劣的售票员在怄气,便决定一定要进到里面,然后在从那个女售票员的面前出来,那才叫扬眉吐气。

“我们去找点葡萄干吃怎么样?”韦智能似乎喉咙有些干了,这里坐落着许多专门用来风干葡萄的阴房,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葡萄。

“对的,到时被果农看到,我们将再次被驱逐。”维吾尔男子的话将韦智能吃葡萄的想法给断了,于是只能继续向沙土和碎石遍布的戈壁进发,在不远处,阳光猛烈下,一道铁丝网类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而里面,就是阳关景区了。

“这简直就是形如虚设。”我看着一面低矮的铁网就这样孤零零的插在这片荒芜人烟的戈壁滩上,想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在哪里?是让人有个心理安慰吗?这里有个铁网围着?

六人如同家常便饭般就翻越进去,第一眼映入我们眼帘的不是景区里面的风景,而是在景区的下面,被一层铁网隔绝的下面,竟然还有着一片绿洲,枝繁叶茂的大树,四散蔓延的野草,这······

“这太神奇了!你看。”七哥指着那片绿洲说,“旁边万里都是大沙漠,却有一片孤独煎熬的绿洲生长在这里,这里的自然真实调皮啊!”

在沙漠里突然发现一片绿洲,这是最让人感到欢喜。相信古代的商旅驼客跟我们此时此刻的想法一样。沿着没有路的坡道走上去,那里就是阳关遗址的所在地,如果不出意外,一座历经千年风雨的墙墩将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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