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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淘气的小星星不停的眨着眼睛，菊梅贪婪的望着那满天的星辰，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对，她是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妹妹们终于都睡了，菊梅也可以静一静了，她翻开了书包，又开始了写今天计划好的作业。
“你爸咋还没回来，是不是你姐没顾上去找？”突然听到妈妈一边收拾着锅碗瓢盆，一边还不忘着唠叨。
“妈，估计是太晚了吧，我爸可能明儿一早回来呀！”菊梅一边写作业，一边给正在唠叨的妈妈回答。除了那让人讨厌的青蛙的叫声外，柳家沟的夜静的像潭死水！
妈妈，我听到好像是我爸回来了！
死女子，咋就你能听到了？
你听，前沟有三轮的声音！
菊梅和孙巧玲说话间，柴油三轮车的声音是越来越近了……。不大一会儿，王玉贵驾驶着三轮车回到了院儿里，菊梅很快迎上去，还没等王玉贵下车就问：“爸，你咋才回来，都这么晚了，我和我妈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唉……，你姐姐下午三点那会儿就来工地找我了，我看时间还早，就又多拉了一趟！”王玉贵从三轮车上下来对菊梅说。
这时，王玉贵从三轮车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裹的很厚实的塑料袋子，赶忙递给了菊梅，说：“爸爸回来的时候天也黑兰，也没买上什么，就给你们姊妹几个买了四个你们爱吃的油旋（陕北的一种地方小吃，像饼一样的东西），每人一个，分着吃了”！
菊梅接过了油旋说：“爸，妹妹们都睡了，等明天她们醒来再吃吧”！
“那就你自己吃你那一个吧，她们的留着明天醒来再吃！”王玉贵说话着就进了窑洞。
“ 你咋才回来？”孙巧玲生气的问。其实她不是在生气，是担心！
王玉贵看到受委屈的巧玲，心生怜悯之意，心疼的说：“彩艳过来那会儿还早，就又多拉了一趟，没事，我一个大人家能有什么了”！
“乡政府家又下来人兰，大队还专门开了一次会，说这次可硬了，非要做手术不行！”巧玲在炕上一边给玉贵铺着褥子，一边给他讲叙着昨天的事情。
玉贵一边洗着脸问道：“ 你晓得下来些谁”？
“ 据听说是李庆羔和个李虎俩个，说下个月就要开始执行了，你说这咋办呀？我也没个主意，所以就赶紧叫你回来。唉……，主要还有肚子里这个，都已经四个月了！”孙巧玲苦着脸告诉王玉贵。
王玉贵听完孙巧玲的话也皱了皱眉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他累了，一米八几的身子已经微微的弯了下来，这不应该的呀，他还年轻，是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不该有的呀！没办法，娃娃们太多，就算他自己再累再苦也得让娃娃们吃饱。
“没事，巧玲，你跟着我受苦了，你等等，让我想想再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孙巧玲说道。
夜更静了，柳家沟村除了那讨厌的蛙叫声以外又多出些狗叫的声音。王玉贵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和一盒火柴来到了院里，到处看看，看看他的每一孔窑洞。他家一共四孔石头窑洞，全是他从部队复原回来建得，家里兄弟也多，父母又是老实的庄家人，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啊！他来到了阶畔上，蹲在那里，抽起了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着，最近的烟瘾好像是更大了！他想起了巧玲，想起了孩子们，唉……，这几年全跟着没少遭罪呀！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玉贵就扛着锄头往山上去了……！
“嗷……，玉贵，你回来了？”对面山上有人喊他。
“ 嗯，昨天黑夜回来的！”王玉贵一边锄着谷地里的杂草，一边高声答道。
王玉贵太熟悉这个声音，他能听出向他发问的是对面山上锄地的田富强，对，就是富强在和他说话。富强是他儿时玩伴，俩人又一同上学，读完初中，又一块去当兵，有时候真的比亲兄弟还要觉亲！
嗷……，富强过来，过来歇给会儿，抽上根烟！
“嗷……，行了，等我把这点锄完就过来。”
富强也扯着嗓子回答，心想，我这不是正要找玉贵啦话了，这正不是个好茬茬！
他俩都在扯着嗓子说话，因为距离有点太远，山里人都已习惯用这样的方式对话。
没过一会儿，田富强就抗着锄头来到了王玉贵的谷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笑着说：“玉贵，来，到这边来，省的日塌你那谷苗子”！田富强又接着说：“啊呀玉贵，你一早上可没少锄，咋锄了这么一大片？你几点来的”？
王玉贵也放下了锄头说：“我起的早，习惯了，没到5点就到地里了”！
富强，听说又要搞计划生育了，这次可硬了？
唉……，其实我今儿过来也就想和你说这事了，你那几天不在家，乡上下来人兰，村上还为这个事开会了！永厚二叔还专门让我跟锦绣给你和巧玲做工作了，说看看能不能把手术给做了！
富强，咱俩个也是从开着裤当耍大的娃娃，你不是外人，知道你也不会害我，我也没必要瞒你，现在做不成手术，巧玲又有兰！我想把这个娃娃生下来，无论是女子或小子都让巧玲去结扎呀！
玉贵，你听我说，你可想好了，这次真的可硬了，春季计划生育工作我们乡上排了个倒数第一名，张书记和常乡长在县里的会上也表过态，说秋季一定要大搞计划生育，要强制执行了，这次可麻烦了！
田富强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王玉贵没说话，再次递给了田富强一支烟，他使劲的抽着，好像急着要把这盒烟抽完似的。抽了一会儿烟又说：“富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咱弟兄过多感谢的话我也说不出口，我知道了，给我几天时间吧，让我再好好的去琢磨琢磨”！
行，玉贵，你一定得慎重考虑这事！天也不早了，我看咱们也该回家吃饭了！
田富强说完话，俩人拍了拍屁股后面的黄土，直接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二嫂，我二哥是不是昨天黑夜回来了？”向孙巧玲问话的是老三王玉海，他不知什么时候就来到了巧玲家里，要是不说话，巧玲还真没看到。
“ 回来了，晚上回来的，回来也有12点多了！”孙巧玲答道，她头也没抬，只顾着给小菊香这喂食。
“昂，我听见三轮子响了，估计也是我二哥回来了！”王玉海又说。
“老三，你来找你二哥做甚了？”孙巧玲问道。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这老三今天来找玉贵肯定没好事，估计又是吃不开了，这个老三也经常这样！她心里也特别讨厌这个老三，可是没办法呀，玉贵还老护着他。
“没事，我就想和我二哥啦啦话（聊天）！”王玉海看着他二嫂说，脸上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
王玉贵刚进院里，就听到窑洞里老三王玉海和孙巧玲说话，他放下锄头也没管他们，直接从墙根底那口水缸里打了一盆水，让菊梅给取了条毛巾就洗开了脸。
这时，王玉海听到了他二哥回来，便从窑洞里走了出来说：“二哥，你一早上去做甚了”？
“我去后疙瘩锄谷子了，你看你那谷地里杂草长的比谷苗子还高，一早上闲在家里就不能去锄一锄？”王玉贵瞅了瞅他那不争气的弟弟，说完话又长叹了一口气！
王玉海摸了摸脑袋回答：“二哥，不晓得最近怎么兰，早上一满起不来”！
“唉……，你也俩个娃娃了，要好好过日子了！”王玉贵很无奈的说。他感觉真拿他这个弟弟没办法，的确是没有一点办法！
“ 二哥，我想借点钱了，过几天就来计划生育工作组呀，我们要出去躲一躲了。”还没等王玉贵问他倒是先开口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借多少了？”王玉贵问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其实借钱也就等于给他了，王玉贵也想不起自己给他借了多少钱了，连他自己都忘了。心想认命吧，也许这上辈子是欠他的。
这时孙巧玲听到王玉海向王玉贵说借钱的事，她赶忙就从窑洞里走了出来，白了一眼王玉海说：“你借我们家的钱啥时候还过？自己也懒的不出去挣，再说你咋不去找老大借去”！孙巧玲真的很生气其实她早就预料到老三王玉海今天来她家一定没甚好事。
王玉海申了申脖子说：“二嫂，我这不是有了就还我二哥嘛，再说老大那里我还不想去借，我更不想看到他那个整天板着脸的死老婆”！
“怕是人家老大不借给你吧！”孙巧玲冷笑着说。
王玉贵摆手不让孙巧玲再说了，他急着问王玉海：“老三，你需要多少”？
“有得话给我拿上二百！”王玉海看着他二哥说。
“ 昨天 晚回来时我才和工头借了二百，我也这么一大家子了，你就拿一百吧，给我们留下一百！王玉贵说话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了老三王玉海一张。
那我就拿一百吧！
接过钱，王玉海笑嘻嘻的说道：“还是二哥知道我的难处”！然后脸上就像开了花似的的走出了王玉贵家的院子。王玉海这辈子干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个婆姨，那年他跟着他们邻村黄家疙崂的一个包工头去了青海，还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就领回了一个不会说汉语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他现在的婆姨。
到了晚上，菊梅带着她俩个妹妹在院里玩，小菊香刚刚从王玉贵的怀里睡着。王玉贵很小心的把小菊香从自己的怀里给移到了炕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娴熟，也许这就是熟能生巧这句成语最完美的演绎吧。其实王玉贵不光能在外面打拼，是个挣钱的好手儿，在家也是个合格的奶爸，他的五个孩子他都带过。他心疼巧玲，从嫁他之后就和他一块过苦日子！看着小菊香在熟睡中那可爱的模样，王玉贵微微的笑了，然后小声的对孙巧玲说：我想去爸妈那里看看，好长时间也没顾上去看一下！巧玲看着满脸黝黑的王玉贵会意的笑了笑说：去吧，可别忘了早早回家！
只要有王玉贵在，孙巧玲就感到踏实，无论有什么事，都有王玉贵担着，她俩风风雨雨的走过了多少个岁月，遇到过了多少次的时事变迁，经历过了多少次的坎坷不平，总都是这么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