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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正月，银溪县的大街上总能看到那一排排挂满了的红灯笼。有时间还能遇到一支秧歌队从这里经过，锣鼓震震，唢呐喧鸣，让你感觉到自己置身于年味十足的喜气盎然之中！那一个个秧歌儿演员伴随着的强劲有力的鼓点节奏，夸张的走起了他们自己的步子，头也扭，腰也扭，好像是浑身就没有一个不扭的地方！
赵晓东从这里经过，他没有心思去观看这些，他要去单位取车，他昨天已经和赵科长说好了，今天一起要去柳家沟！去柳家沟不是为了单位的公事儿，而是一桩私事，也就是他自己与王玉琴的婚事！今天才是过完小年的第一天，银溪县的小年是正月初六，今天是初七。赵晓东心急啊，他想她的玉琴，他要早点娶回他那个温柔善良的玉琴！
赵晓东从电力局家属院接上赵科长就直奔柳家沟而来！他们来到老支书王永厚家里，大中午的，老支书也没事，坐在院里悠闲的抽着旱烟，旁边还放个茶水杯子。
“老书记过年好！”还没等王永厚发现来客，赵科长就已经开口了。
“啊呀，赵科长你也好，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贵客，贵客！”王永厚赶忙迎上去和赵科长，握手。
赵科长和王永厚在院里客套了几句后，就回到了窑里，随后赵晓东提了两瓶“尖庒”酒也进了他家的窑洞。“啊呀，晓东是个好后生，你看看我这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顾忙着和你三爸说话了，把你撂在后头就不管了，唉……，你看看办的这叫甚事么！”王永厚给赵晓东搬了个凳子说。赵晓东赶忙说：“叔，没事，我又不是外人！”王永厚给俩人拿了两水杯把茶给泡上，刚打算开始抽旱烟呀，赵科长就开口了：“今天这事儿我就开门见山吧，说实话我都忙，我也无事不登三宝殿，去年我侄儿子和你们村那个叫玉琴的姑娘俩人都已经恋爱了，俩个娃娃都感觉对方挺好，我今天来的意思是想让你去问问玉琴他爸，想让你给牵这条红线了！”
“这是好事呀，这样吧，把晓东的生年八字告诉我，我好给人家说。”王永厚抽了一口旱烟说！
“啊呀，说起晓东这个生年八字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晓得晓东今年二十七了！”赵科长说话着，脸上马上浮现出了无奈的。
赵晓东忙说：“我是属马的，三月十六生日，在我打算来这里的时候我妈就告诉我了，说我是鸡叫的时候生的”。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说起这
玉琴她爸和我们还是户里头的弟兄呢，再说正月这会儿，也都不忙，他最多也就在院里劈个柴什么的。”王永厚说话着就要出发！
“那王书记，就有劳你老哥哥了！”赵科长站起来客气道。
说完话王永厚就往王玉琴家的方向去了……。
刚走到玉琴家的坡底，就看到玉琴和孩子们在阶畔上站着，玉琴穿着新衣服，打扮的也很漂亮，孩子们一个个的虽然穿的衣服不是那么崭新，可洗很干净！
二叔过年好！二爷爷过年好！玉琴和娃娃们几乎是同时问了王永厚过年好。
“你们也都好，啊呀，看看菊梅，一满长成大女子了！”说话着，王永厚也就上了她们家的阶畔。
“玉琴，你爸在了吧？”他问道。
“在了，二叔，我爸在家了，你快进家里去。”王玉琴好像是有猜到了点王永厚今天来她们家的目的！
她们说话着，菊梅便揭开了她家的门帘，让王永厚进去！
“哥哥嫂嫂，过年好！”王永厚走进窑洞，就向躺在炕上的玉琴她爹和她妈拜年。
玉琴她爸赶忙坐起来回应说：“你也好，永厚！”
今儿咋能在炕上坐住了？
唉……，起来的早，劈了两下柴好像有点感冒了，就上炕躺了一阵儿！
那你就不要起来了，大哥！我就在这边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了。
王永厚很快就直奔主题而来，说明了他的来意！玉琴她妈一直都没有吱声，她给王永厚拿瓜子，泡茶水。玉琴她爹听完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娃娃们说了算，有几个老人还能为娃娃们主张这婚姻的，只要她们能看上，我也没甚意见。再一个，就是那娃娃的生日和时生你知道不？”
“这个我也是刚听那娃娃说的，二十七了属马的，三月十六生日，鸡叫的时候养的！”王永厚说。
唉……，你兄弟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人家那条件也好，娃娃据听说长的也可以，咱农村人还挑什么了？只要门三户四（狐臭）没问题就行，我没意见！玉琴她爹又停顿了一下说，我让玉川去打听一下，他在外面的人熟多！
“好的，就这样吧，人家叔侄儿还在我家里等着了，你就给我正月十五前后见个话吧，老哥，你看这样行不？”说话着，王永厚站了起来！
玉琴她爹也急忙从炕上下来说道：“永厚，我这人一辈子是什么人你最了解，从来都不爱拖拖拉拉，就这样吧，照你说得！”
把王永厚送出了院子，老哥俩挥手作别，这个事就算是谈定了！
回到家里，王永厚向赵科长和赵晓东说明了一切。听完以后，他俩就站起了身子，想要急着回去！王永厚忙说：“大正月的，该吃点饭了，不行，等吃完饭再回去！”这时赵科长握住了王永厚的手说：“王书记，没事，下次来了再吃吧，我家里还有好多亲戚等着了！”
“你看看你们这，来了就像自己家一样么，还带两瓶酒做甚了？”王永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赵科长赶忙说：“这是晓东孝敬你的，很正常”！
赵晓东早已启动了汽车，看着他三爸和王永厚告别，他从车上下来也和王永厚捂了捂手，说：“叔，辛苦你了，这事全靠你了！”然后又上了汽车，挥手而别！
王玉琴她爸也急着让菊梅找来了他的大儿子王玉川，来他家商量这玉琴的婚事！
“狗蛋（王玉川的小名），你见过去年给咱村里安电开车那后生没？”玉琴她爹抽了口旱烟问他的大儿子王玉川。
“大，我见过，去年一冬经常见了！”王玉川看着他爸说。
你看那个后生怎么样，为人还行吧？
大，那后生给人感觉还不错！
今儿人家的媒人也上门兰，就是永厚你二叔，他也刚走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王玉川没再说话，她问了正在做饭的王玉琴：“琴儿，你看咋个？你这么大了也懂事了，说说你的想法”！
玉琴一边在锅台的菜板上切着酸菜，一边害羞的说：“我就是一个农村女子，人家最起码还有个做得了，再说那后生看起来人也还老实！”
听完玉琴的回答，王玉川笑着对他爸说：“大，只要玉琴能看上，咱们还能有甚说的了！”
王玉琴她爸又抽了口旱烟说：“也到是这么一回事，可咱们也要了解他们个门三户四了，我们老王家的女子怎么也不能嫁给个臭狐子么！”
大，这个我晓得了，我这几天就打听一下这个事！说完话王玉川又问了王玉琴赵晓东的名字和赵晓东是哪个村里的。
玉琴她爸又看了看王玉川说：“我已经和你二叔说定了，成不成最迟就跟这正月十五给人家回个准信儿了！”
“大，我知道了，你老就不要操心了，这个事包在我身上，这几天我就去打听，万一问不上的话我就直接去一趟他们村上！”说完话王玉川就要急着离开……
玉琴一直从窑洞里到院儿里，从院儿里到窑洞里就这么来回走动着，她心里着急啊，都几天了怎么大哥那头儿还没有消息？大哥不可能是忘记这事儿了吧，要不然是大哥他打听出甚事了？还是大哥他自己有什么事就把这事给搁浅了？一个个的问号在她的心里总那么不停的闪烁着，她心里特焦虑！要是其它事儿的话她早就急着去她大哥家里问了，这事儿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呢！如果她去问了的话，会让大哥和大嫂怎么想，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就这么着急要嫁人？还是再等等吧，怎么说也还没到正月十五嘛，想到这里，玉琴便呆呆的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了。
正月十五了，是传统的元宵节，各家各户的红灯笼仍然是那么显眼，红彤彤的，一个个被挂在屋檐下！十五晚上灯笼要更亮，不能在中途出现问题，谁家的灯笼越亮，那么这一年将会顺顺当当的，日子也会像灯笼一样过的红红火火；如果谁家的灯笼在半夜的时候就不亮了，那么这就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家人今年肯定会有不顺的事情！所以正月十五一大早各家各户都去检查线路和灯笼里的灯泡什么的，有的干脆就直接更换掉了灯泡。一大早王玉川也没顾上干这些，就火急火燎的往他爸那里赶……。
玉琴她爸又在院里劈柴了，老汉正干的起劲儿，忽然听到王玉川喊他了：“爸，这么早就劈上柴了，咋不等吃完饭再干，忙什么了嘛？”他爸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撂下了斧头，然后伸了伸他那不可能再直起来的腰说道：“早上起来呀没事，就劈了几下”！说完老汉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和王玉川一同回到了窑里。
王玉川还没等他爸坐稳就急着说：“大，我问好了，我昨天去了趟赵科长他们村，都问上了，那个村正好有我的一个熟人”。
老汉有点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到底行不行，那家人的人气怎么样，后生村里的威信能行不”？
大，人家村里人说那家人可好了，那个赵晓东在村里的威信也没麻达，都挺好的！
玉琴她爸，一颗吊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他最盼望这桩婚事儿能成了，玉琴也不小了，早日找上个婆家，他的心也就放下了！他向玉琴问道：“琴儿（玉琴的小名），你的意思呢，那大就把这婚事就给答应下了？”
玉琴红着脸，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着急，这几天那七上八下的心到现在才有了些平静，喃喃的答道：“大，你老看吧，想答应就答应去吧”！
老汉又对王玉川说：“狗蛋，大也老兰，你就再替大跑一趟吧，去给永厚你二叔说一下，就说咱们这边没问题了，同意这个婚事了”！
大，知道了，我这就去呀！
“快去吧，人家还等着要回话了！ ” 说完话玉琴她爸长叹了口气，又抽起了他的旱烟。王玉川也站起身子很快就下了他爸家家的阶畔，沿着公路就往老支书王永厚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了，陕北农村人一般就吃上午和下午两顿饭，上午饭，一般是在十点钟左右的样子。王玉川到了王永厚家，正赶上了老支书一家子吃上午饭了，看到了王玉川，王永厚也猜到了他的来意，赶紧让他老婆给王玉川拿双碗筷坐下来一起吃。王玉川说什么也不吃，笑着说：“二叔，你们就快吃吧，我说几句话就走，家里的饭也在等着呢。”他接着又说：“我爸把我叫去也商量了玉琴的事儿，我们家都看好这门婚事，我爸让我告诉你，这以后呀还少不了二叔你老费心！”
王永厚一边吃饭一边笑着说：“这娃娃们都会说话，费甚心了，我也只是能给传个话嘛，你完了告诉你大，就说二叔知道了！”
“那二叔，你们就先吃饭吧，我走呀！”说完话王玉川就从王永厚家的窑洞里走了出来。
赵晓东刚刚从他三爸赵科长家走出来，他今天要再去一趟柳家沟的王永厚家，因为今天也是他们约好的日子！他走在了大街上，那一班接着一班的秧歌队从这里经过，一曲曲被唢呐吹出那悠扬而动听的陕北民歌，让人仍然停留在过年的喜庆之中；一阵阵震撼有力的锣鼓声让人记起了这又是一年的元宵节；一个个漂亮的婆姨们走起了这妖艳的秧歌舞步，逼出了多少贪婪的眼神；一支支“漂泊”过来的水船，在艄公的搬动下是多么的逼真，让你想起了黄河的模样！
赵晓东无心在意这些，他还是在想着那个与他告别了有些时日的玉琴，他想与她重逢，他想像往常一样看到她的微笑，他想再次亲吻她的脸庞……！他急匆匆的去街边的门市上买了些香烟和白酒之类的东西，然后就直线去单位取车。
晓东独自开着车，车开的速度也不太快，他还在想着他的玉琴，他还在想着他俩在一起买菜的那段时光！他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万一玉琴他们家人不愿意把玉琴嫁给自己，这该咋办呀？他的心情显的有些沉重！不过没过多久他的心又豁然开朗了，要是玉琴他爸不同意的话，他就每天去她们家，去为她们家干活，去帮她们干所有的一切，直到她爸同意为止，想到这里，赵晓东苦涩的浅笑了一下！
也就是四十来里的路程，赵晓东很快就来到了王永厚她们家院里，老支书便从院里迎了出来，笑着说：“晓东，你来了？快回家里来”！说话着为晓东揭开了门帘。晓东只是笑了一下，就走进了王永厚家。老支书从早早就放在炕桌上的公主牌香烟的盒子里抽出一支递给晓东，笑着说：“年轻人，这事成了，玉琴她爸答应了！”赵晓东听完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他装作平淡的抽了口烟说：“叔，谢谢你了，这是你老的功劳！”王永厚笑着答道：“这是你娃娃们的缘分，我老汉有甚功劳了！”停了一下他又说：“我看这样吧，既然人家答应这门亲事兰，咱是不是就该上人家的门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去吧，带上点东西，你要是没有准备的话，我这里有了，就把我这里的带上！”赵晓东连忙说：“叔，东西我备着了，都在车上了！”王永厚说：“备着就好，那咱现在就去吧！”
说完话赵晓东就从车上取了两瓶酒和两条香烟，俩人便走出了他家院子，然后顺着公路就往玉琴家的方向走去。刚上玉琴家的阶畔，就看到玉琴和菊梅带着孩子们在玩，他爸还是在院儿里劈柴！王永厚先开口了：“啊呀，大哥又劈上柴了，可没少劈下！”玉琴他爸站起了身子，赶忙说：“闲着也没事，就劈几下！”这时，玉琴她妈也走了出来，看着这个上了门来提亲的后生说：“快回家里，外面冷了！”晓东毕竟也算是见过世面懂礼数的人，马上说：“叔叔过年好，婶婶过年好！”玉琴也忙着走了过来，她红着脸，还不忘偷偷的看上晓东几眼，然后给每人泡了一杯茶水，再各给递上一支烟！
孩子们满满的围了一圈儿，一个个的用山里娃娃那种胆怯的眼神来注视着眼前这个姑姑的准女婿，她们将来的姑父！晓东将口袋里装着的牛奶糖每人分她们几个，菊梅大了，感觉有点害羞，说什么也不要，最后还是玉琴接过来硬塞给她的。拿到牛奶糖的娃娃们，一个个欢喜的离开，去院儿里玩了！
爷爷让菊梅找来了她大爸王玉川，他们和赵晓东聊着，顺便也商量些事情，不过还是以了解对方为主，这些都是陕北农村对传统婚姻该走的流程，同时也代表着玉琴和晓东的恋爱已经公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