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张主任招呼着田海涛吃饭,顺便也打量起这个娃娃,心里在想:啊呀,看起来这小子的确是个好苗子呀,是富强的福气呀!看看人家娃娃与人交流时,根本就看不出是个乡里娃娃,落落大方,又那么谦谦有礼!听艳儿说,这娃娃学习也那么好,以后呀,肯定错不了……!
“张叔,你也快吃点呀,别只顾着招呼我!”海涛从盘子里夹了块鸡肉送到张主任的碗里说。
“啊呀,海涛,你快吃,你看我这最近的事也多,又不知给想起甚了,你好好吃,我吃着了!”他笑了笑说。
“你就以后常和张艳一起来家里吃饭,听张艳说你们学校的饭菜也不好,你们现在的学习任务重,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往后别客气,都是自家人!”张艳她妈徐爱玲也看着海涛笑着说,生怕海涛拘束。
“知道了,婶儿……!”海涛一边吃着,一边对身旁的徐爱玲回答。
说实在的,海涛今天可没少吃,主要是她们一家人太热情了。很快吃完饭后,看看墙上的钟都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两点钟就要上课,作业时间只有下午第一节的自习课。时间也紧,学生们就只好利用好中午吃饭这个时间。也没再顾上说几句话,俩人就要往学校里赶,这中午的时间也真是太紧了!
“叔,婶儿,感谢你们,改天你们得去我们柳家沟,和我爸妈他们叙叙!”还没等张主任和他妻子徐愛玲再说什么,俩娃娃早已走出了家门……。
张主任夫妇也从窑里走了出来,目送着俩个娃娃的离开,张主任还不忘告诉田海涛:“我们说不准礼拜天没事就去你家呀,一定和你爸见见,都好多年没见了”!看着他们逐渐走远的背影,他又嘱咐说:“海涛,以后常来家里……”!
又是一个礼拜六的下午,田海涛骑着自行车像往常那样急着往家里赶,他心里还是装着菊梅,不知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家,去银溪学手艺了,应该没有这么快吧,她说过要等帮玉贵叔收完秋才去了。海涛一边吃力的蹬着自行车的脚踏板,一边心里琢磨着。还有一件事儿也在他的心头缠绕着,那就是她爸那个战友张志军,去人家家里都对自己那么热情,看来人家的确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这事儿一定得告诉自己的父亲!他想着,想着,没感觉到就已经到了村口。看到前面的不远处好像正走着一个人,只能看到背影,好像是个男的,挺高大的,可根本就认不出是谁。那人在步行,走起来也不慢,像是有事的样子。海涛也顾不上再想什么了,只想着追上那个人,把他给驼在自己的车上!
“叔,怎么是你,你怎么步走着了?”海涛已经将自行车当在了王玉贵前边问。
“是海涛,你放学了?”他没有马上回答海涛,只是问起了海涛放学的事儿,这显然感觉有些突然的样子。海涛也这才发现,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不少憔悴,心里不由的生出些隐隐的痛,他现在看待玉贵叔与菊梅是一样的心情。
俩人对视了片刻,王玉贵这才说:“一大早我就去银溪送菊梅了,把菊梅给安顿好后,在回来的路上三轮车给坏了,说是缺机油,给抱死了,修理部的师傅说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我就坐了个从银溪到石峁梁的三轮子给回来了”。
“叔你先坐在我车上来,我把你送回去。”海涛让王玉贵乘他的自行车。
“不用了,你们家也就快要到了,你早点回去吧!”王玉贵推辞着说。
“上来吧,叔,你刚说你去银溪送菊梅了,她去银溪做什么了?”海涛有些着急的问。
王玉贵看到这小子执意要送自己回去,他也不好再推辞了,于是就跳上了海涛的自行车说:“前天后晌,彩艳捎话说给菊梅寻了个裁缝师傅,让菊梅赶紧下来,人家那里正好收学徒了”。
“菊梅不是说好要等帮你收完秋才去吗?”海涛感觉有些突然。
“先是那么打算的,可正好有这么个好茬茬,哎……,她的书也没念成,这学手艺再可不能给耽搁了!”王玉贵说话时带出了沉重的语气,可见他在菊梅上学的事上还是感觉愧疚。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王玉贵家的坡底了,他刚下车,海涛就要调头回去。俩人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挥手,看来都有心事。
菊梅刚到银溪,感觉这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呀,与石峁梁和柳家沟都不一样,人口居住密集不说,到处是吵杂声和叫卖声,就连这大晚上的也是灯火通明。之前她总认为,银溪估计应该也是石峁梁那个样子,最多也就比石峁梁稍大点,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两码事儿。在师傅家吃过饭后,师傅说让她今晚就不用跟着加班儿了,先去各个地方熟悉一下环境。她吃过饭就走出了“新世纪制衣店”的门,站在靠着店铺这边的马路上,瞭望着更远的地方,想把整个银溪都尽收眼底………。她习惯的看了看天空,银溪的天空好像没有老家的那样亮洁,星星都是那么暗淡,属于她自己的那几颗呢?那几个调皮的小星星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它们了?有一种心酸突然要从胸口涌出,她想起了那个傻傻的海涛哥,想起了爷爷奶奶,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姑姑,想起了妹妹们,想起了可爱的小宁生,想起了柳家沟所有人……!今天又是礼拜六,海涛哥放学后肯定又要找自己去,想到这里她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好在此时没有别人!她正是一个花季少女,那种突然就离开亲人,那种背井离乡的感觉有谁能知道呢?也许这种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尝试到了。
海涛从回到家里就一直是一个人呆着,他也没有去找爸妈,只是独自在他那个窑洞里翻起了书,书可没翻几页就停了下来,呆呆的在傻坐着。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读书,他只是想着菊梅,满脑子全是菊梅的事儿,也不知她在县城怎么样了,在那个陌生的环境里还能不能适应,她会不会在此时也同样想着自己?想着想着就爬在桌子上了给睡着了……。
“海涛……,吃饭了……!”海涛他妈高锦绣站在院里喊起了海涛。此时的夜色彻底被染浓了,河里那青蛙还在使足劲儿的鸣叫。海涛她妈站在院里叫了几声海涛后又回到窑里数落起了他来:“啊呀,这娃娃就不知道大人在这秋里有多忙,也不能帮着做点什么,回来就不见人了”。
“估计娃娃回来时给累了,睡着了吧,再说他的学习任务又那么重,这收秋不是有咱俩吗?用不着他。”在一旁的田富强抽着纸烟说。
“你就知道护你那儿子,就惯着他,看看他都多大了?”高锦绣好像还在生着气,反驳说。
“娃娃这学习的担子也不轻,睡的沉,我过去叫一下。”田富强说话着就出了门向海涛那个窑洞走去。
海涛迷迷糊糊的听到妈妈好像是叫自己吃饭了,睁开眼睛揉了揉,一看窗户纸都暗下来,这天已经不早了。
“吃饭了,海涛,咋给睡着了,要睡就去炕上睡可么,怎么爬在个桌子上就给睡着了?”田富强看着海涛说。
“我看书着了,不知怎么就给睡着了。”田海涛站起来说。
“赶紧过去吃饭,饭做熟已经好一阵儿了。”说完后他爸就先走出去了。
田海涛也没再说什么,起来先洗了把脸,然后才去了他爸妈那窑里。
他妈又说了:“啊呀……,这娃娃不知还磨蹭什么了,看看这面条都快浸成团子了,刚做好是有多好吃了,清汤利水儿的,看看现在还能不能吃了”?
“妈……,还没老了就这么唠叨了,没事儿,我就喜欢吃这浸面条,再说本来也不太饿,不怎么想吃!”海涛走过来拿起勺子舀了一碗说。
高锦绣白了一眼她儿子再没有吱声儿。
“爸,给你说件事儿,咱镇上新调来个信用社主任说他和你是战友了。”一边吃饭,不紧不慢的说。
“你知道他叫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田富强听了是即惊又喜。
“啊呀……,叫张治军,他女子跟我是同桌了!”海涛嘴里还嚼着饭说。
“啊呀……,张志军跟我在一个班上来了,关系也可好了,我明天就去把他请到咱家里来!”田富强有些激动的说。
“人家现在可是领导,你就那么随便能把人家请来?”高锦绣插了一句说。
“是领导又有什么了?我们那阵儿关系可好了,我都一直想见他正愁的联系不上呢!”田富强高兴的说。
“你不用管了,我张叔说一定到咱家里来呀,我那天都去他家里吃过饭了!”海涛看着他爸说。
“你说你这娃娃,这么大了怎就越不懂事儿了,你能认识人家吗,怎么好意思跑到人家家里吃饭了?”高锦绣又开始埋怨起她儿子来。
“他女子和我是同桌,那天怎么也得让我去她家吃饭了,说是张叔专门请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海涛放下碗说。
“狗娃,去就去了,也没事儿,你张叔也不是个外人,我哪次把他们请到咱家里来,叫他们住上几天!”田富强站起来说。
“他婆姨我徐婶儿那人也可好了,我离开她家时还让我经常去她家了!”海涛说着看了看他妈。
“爸,妈,我去看会儿书呀!”海涛说完就回就走出了他爸妈住的那个窑洞,独自一个人来到院儿里。虽然北方的天气逐渐转凉了,可那满天的星星还是那么迷人,望着遥遥星空,海涛又想起了上次见到菊梅的那个晚上,那也是一个布满星星的夜晚啊,只可惜今晚再也看不到那个明媚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