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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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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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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桠》连载

第二十六章 转机

郑北望坐着老年中心的回程车回来时接到了南鹏的电话。他拒绝了那个想要把自己送到家门口的工作人员,一面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一面听着南鹏的汇报。

原本以为会在21:32前出现的,与井上木有交接的嫌疑人没有出现。或许,应该说没有被南鹏他们发现。南鹏带着人把井上木进入暗爵酒吧到21:32这一时间段内围绕井上木及其所在区域的监控反复观看了十好几遍。镜头里热恋的男女,附近夜跑的居民,颓废而无处可去的流浪者,急匆匆从井上木身边经过的人,还有丑态百出的醉鬼,他都快把监控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记在自己脑海里了,却仍没能从其中发现拿走手机的人。连一个可怀疑的对象都没有。追查的时间线不得不向后继续扩大。最后他们在高坡公园靠十字路口附近的一个公共卫生间外面发现了一点可疑的地方。

高坡公园外围马路对面的监控摄像头透过树冠的缝隙拍到了两个人头部的移动轨迹。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是井上木,另一个是南鹏口中的嫌疑人。先是井上木独自进入公共卫生间,大概十分钟后另一个人也进去了,六分钟后两人同时出来。在厕所外面时两个人的头部同时有过十几秒的停留,期间两个黑点在屏幕上各自晃了一下。监控组的人说那可能是停下来进行了一个简短的互动,然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因为在那个时间段内只有那两个人进入过那个卫生间,南鹏怀疑监控上的那两个黑影就是井上木和拿走手机的人。

“现在只要把人找到就可以向前迈出实质性的一大步了。我估计,最多半个月,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这说得话很是雀跃,像是寒夜里炸响的烟花。不知道缘由的恐怕要以为电话那头的人是买彩票中了最高奖。

不过郑北望倒是觉得他有些高兴过头了。

结果到了第十天烟花彻底熄灭了。

井上木同在高坡公园出现的神秘人分开后直接回了香柏社区,而那个新出现的人却在公园里失去了踪迹。

占地一万亩的高坡公园两面临住宅区,一面临商业区,一面临交通主干道。排除掉与公园没有形成通路的主干道,那晚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四点共有近六万辆车从公园附近路过。

按照摄像头的拍摄角度,以及井上木和神秘人在监控里所呈现出来的头顶黑影高差,警部监控组的人推测这个神秘人的身高大概要比井上木高出5公分,考虑到增高鞋垫存在的可能,那人的身高大概是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八之间。利用身高区间在人物检索系统里进行筛查,从当晚九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差不多有四十万人曾经在高坡公园附近出现过。

话到这里,南鹏连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都没了。眼睛因为长时间看屏幕的关系暂时丧失了变焦和灵活转动的能力,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焦距的车灯。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白,配上一张晦暗的面孔,让整个人犹如恶鬼般狰狞。

郑北望笨拙的起身,走到南鹏身旁,拍了拍他肉滚滚的胳膊。他有些不解,才十天没联系,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用肉眼代替计算机在海量的人流里寻找可疑人物。这得是急成什么样才会干出这种事来。明明之前都还反对炎城搞人海战术的人没几天自己就这么干上了。不是急疯了怕是干不出来的。他叹了口气,一边拍着南鹏的胳膊一边说:

“我觉得你该适当的休息一下了。你这几天一直都没怎么睡过吧。有时候进入死胡同不代表就是走错了方向。打个洞,或者翻过去,你会发现真相就在墙后。再坚持一下,肯定会有结果的。要不然你先在我这儿睡一会儿。”

南鹏的脑袋跟着郑北望拍打的节奏轻微晃着,轻飘飘的,像挂在衣架上的气球。原本就沮丧得失了主见的人,这下被彻底的牵着走了。“那就借您沙发用一下?”

“沙发我要坐。去屋里睡吧。”

郑北望在沙发上睡了两个小时,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意识上没有要睡的想法,生理机能也还醒着。夜晚变得漫长而多余。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和窗帘漫射进来,将原本黑黝黝的无光之屋变得朦胧鬼魅。屋内的摆设与墙壁被赋予了生命,纷纷在夜色里偷偷蠕动。

他那游离的思绪慢慢聚拢,描摹出千豪露汀的屋子。大开间三件套。客厅,书房,卧室。书房是用两间屋子改造成的。而卧室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从结构布局角度来说卧室的隔音效果是最好的,因为它比较靠近中心筒位置。事发时卧室门是开着的。似乎也正是因为那道门是开着的,所以所有的窗户才全都关得严严实实。于是整套房子一起变成了大密室。唯一联系外界的只有通风管,但是那是个很小的管道。人没法从那里通过。如果是他杀,恐怕就只有穿上隐身衣从大门进入才行了。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是死者自己喝下了毒药,又得是为了什么事呢?10月9日晚上的那几通电话到底都讲了什么?有促使他自杀的内容吗?

铃声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是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因为忘了调静音现在正在房间里炸响,原本悄悄蠕动的鬼魅也被炸得烟消云散。

郑北望俯身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老师醒着吗?”

是叶涂。

说起来郑北望也已经好多天没和叶涂联系了。二十天前赵一零的父亲赵亦单独来找郑北望,他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妻子林和是不是与自己儿子的死有关。

对于赵亦的约见缘由郑北望是意外的。他原本以为赵亦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赵一零案的进展,没想到见面后谈起的竟然是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叶涂因为赵亦在赵一零死这件事上表现太过淡漠,冲赵亦发了脾气。气急之下他将林和给定位成了嫌疑人。理由就是财产的转移问题。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这乱七八糟的剧情。郑北望听得有些应接不暇,也有些后悔。当初如果没有让叶涂听到那些有罪推论,可能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这事之后郑北望便把叶涂丢给了南鹏。这一晃也有一段时间了。

郑北望清了清嗓子,低声应了句:“醒着的。”

“一零的社交账号继承已经下来了。10月7日那天,他的邮箱里有收到一封邮件。”

“什么内容?”

“就一句。东西已经寄出,注意查收。10月9日,一零给对方回复。东西已经收到了。你能帮我追查到对方的情况吗?半小时后,收到回件。其实我已经试过了,但是没有成功。”

“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

“南鹏知道这事吗?”

“还没。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

“也不急。他就在我这儿。一会儿我告诉他。现在才两点多,你这是睡醒了,还是还没睡啊?”

“睡了又醒了。起来翻邮件就看见了平台发过来的邮件。没吵醒您吧。”

“没有,跟你一样,我也是刚才醒了。”

客厅里响起了拖鞋拍打地板的声音。郑北望回头,只见一团阴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飘着。 “南鹏那边我会跟他说的。你呢,趁现在赶紧去补个觉。不要影响了工作。”

“那就拜托了。”

“嗯。另外,他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我一直都想对你说这句话。”

“当然。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住在九代门的左域是个程序员。与赵一零的接触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具体的缘由是因为赵一零想要请左域帮忙破解一张忘记了密码的存储卡。

“他把卡给我的时候说是在茶几下面找到的。因为时间过太久忘了密码。希望我能帮忙。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跟我说全部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说。”

负责提问的是南鹏手下的实习生。绷着一张嫩出水来的脸,满脸倨傲。经验不足的新人常常会有一个误区,以为如果在气势上不足以震慑疑犯装腔作势就能吓得对方说实话。要是对方不配合立刻张牙舞爪,大发脾气。却不知这一招只能用来吓唬胆小怯懦的人。南鹏扫了眼实习生,不动声色的又继续盯着左域。

左域微拢着眉头,不太想开口。他将视线飘向了郑北望。南鹏又顺着左域的视线也看了过去。郑北望正失神的望着桌面,双眼半眯,看着像是在睡觉。

“问你话呢。”实习生故作凶狠的扯着嗓子敲响了桌子。

“因为那张卡是带有定位装置的。普通的卡都没有这种设定。”

“怎么个定位?”

“就是一旦连网,它会向某个地方发送位置信号。”

“真的会定位到?”

“这要看连网的时间,如果是很短的话,可能定位不到。”

“卡里的内容是什么?”

“感觉像是学术报告,还有一些结构图。”

“关于哪方面的?”

“这个说不好。大体上说,应该是物理化学类的。有提到元素,衰变期什么的。”

“有拷贝吗?”

“没有。”

“顺手牵羊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而且还是一份充满了秘密的文件。”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我的职业操守就是怀疑一切,验证一切。”

“但是真的没有。”

“谁信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就是没有。”

“关于这一点我们会查证的。那么接下来就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吧。”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你不可能只看见了五个字。元素,衰变期?怎么可能!我们要更详细的。”

“可是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慢慢回忆。你现在是我们的唯一线索,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我是被扣押了吗?”

南鹏出其不意的把手里的签字笔重重拍在桌子上,剧烈的声响把这对剑拔弩张的小子惊得都禁了声。南鹏有些无奈。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扛上大旗往前冲,也不注意自己是否冲过界。没有拘留许可,怎么扣押人。一心想要把对方逼入绝境,却没发现自己一脚踩进了陷阱。而且还是自己挖出来的。但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他冷着一张脸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里是咖啡厅,画地为牢,我们还得向老板交场地费。那多麻烦。只是希望你能多配合一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维护正义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需要别人来替自己维护正义。你说呢?”

左域歪着嘴角,上下眼皮合了合,算是同意了南鹏的说法。

“有人来找过你吗?”郑北望突然开口问。

“谁?”

“从那以后你的身边有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人。或者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人向你提起过关于卡的事?”

“没有。”

“你说那卡只要连网就会被定位到。你没有被定位到吗?”

“没有吧。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件小事情。顶多半小时就能搞定。便带了一台电脑去见面的地方,准备当面解决。这样也可以马上收到酬劳。可是卡一插上,电脑就检测到了异常,接着就直接自动断网了。我问他这卡是怎么回事。他说是在老房子里找到的。因为好奇里面有什么内容,所以才想要找人帮忙破解一下。后来的密码破译也是在断网状态下处理的。我查看了日志,它的上一次访问是在七年前。而制卡时间也是在七年前。好像只被启用过几次。”

“赵一零知道这卡具有定位功能吗?”

“他知道。我在把卡寄给他的时候顺便写了张便条。告诉他卡具有定位功能。后来他还给我发邮件,问我能不能帮忙追查一下。”

“有追查到什么吗?”

“没有。”

“你们见面那天是10月1日,可是你把卡快递给他是在7日。破解一个密码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因为电脑自动断网了,便想着事情可能不简单,觉得还是应该慎重一点。再加上当时我已经安排好了出游的行程。这个他也是知道的。他说他不急。那我肯定也不急了。”

“你是在哪里给他寄的快递。”

“苏沪。选的加急件,一天就到了。8号晚上他给我转了酬劳。”

叶涂领着郑北望和南鹏去千豪露汀找那张传说中的卡。但是没有找到。于是三人一起去了见赵亦。

赵亦一点也想不起来有关存储卡的事情。倒是负责张罗茶水的林和在大家空下来时说起一件事来。

“存储卡的话,我倒是记得有一张。但是被拿走了。”

“谁拿走的?”

“一个年轻人。”

“叫什么名字?”

“......,忘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请说详细一点。”

“那是结案后的一天,具体是哪天忘了。一个年轻人在小区的门口把我拦住,说自己是一零的朋友。有急事要找一零,但是一直找不到。只好到小区门口等我。”

“他为什么要等你?”叶涂插进话来。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毕竟一零的事一般都是找老赵。他说有一次和一零在附近见面的时候曾经看见过我和老赵。有听一零说起。因为那时也没有多聊,所以也只是知道我们住的小区,但是并不知道我和一零的爸爸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一套房。没办法找到家里来。只好在小区门口碰运气。这事我还和老赵说起过,还记得起来吗?”说着林和把头偏向赵亦。

赵亦想了想。“不记得了。”

“我当时还跟你说他问我是不是一零的妈妈来着。我当时还感叹一零从来没叫过我妈妈,没想到跟朋友介绍的时候会说我是妈妈。你不记得啦?”

“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跟人介绍你是他的母亲。他只会说这是我父亲的妻子。”

“是啊,当时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呢?”叶涂问。

“后来我就带他去拿东西了。就是一个存储卡,还有一个机器人模型。”

“是什么样的卡?里面装了什么样的内容?”南鹏问。

“不知道。只说是他的哥哥做的一份研究报告。具体内容他也没看过。”

“赵一零的房间里有很多的存储卡。你们是怎么确定那张卡是那个人想要的那张的?”

“那个小伙子说那张卡只要插到电脑上就会与他的手机相连。让我把一零的那些卡都一一在电脑上连一遍,他的手机有反应的那张就是他的。后来我按照他说的做了,也的确找到了那张卡。他说的那个机器人模型也是有的,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老赵说那机器人是新添的,以前他去的时候都没有那个。所以我们觉得那个人说的应该是真的,于是就让他带走了。”

“千豪露汀的门禁不是只有赵一零,赵亦和叶涂三个人吗?”郑北望问。

“为了方便查案和后事处理,我把小和添加进去了。”赵亦说。

“其他的卡插进电脑后不会与他的手机相连吗?”

“不会。找到卡之后我还特地插入了其他卡,其他的都没有显示。就只有那一张会让他的手机有反应。”

“什么样的反应?”

“有点类似于是地图上有个红点。”

“是谁把卡插进电脑的?” 郑北望问。

“是我。”

“你看见卡上的内容了吗?”

“没有。我把卡插上后就一直在看他,等着他的结论,没有去看卡上的内容。”

“后来呢?”

“他就带着卡和机器人走了。”

“机器人有多大?”

“大概也就二十厘米高吧。大概,一个手掌大吧。是吧,老赵?那个机器人,放在书桌上的机器人。还记得吧?”

“嗯,是有个机器人模型。看起来还挺精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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