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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七四的武直死在了凉城。
与林和在千豪露汀的大门处分别后坐空客去了渡口。在那里登上沿乌拉卡河向下游航行的观光游轮。那天是10月20日。
10月25日，有人在乌拉卡河凉城段的河岸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尸检结果，醉酒溺水。死亡时间是10月22日。
目标又一次没了。
那个曾经出现在千豪露汀，后来又被带走的，装机器人模型和存储卡的箱子虽然还在游轮上，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没了踪迹。连带着那部曾经在赵一零房里出现过的，可以连接存储卡的手机也没了下落。
案件的严重程度就这样又一次升了级。南鹏再次向上级提交了关于赵一零案的复查申请。这次，总算得到了通过。上面还特地给他调拨了一队人手，又一队青葱郁嫩的未来之星。看着挤满了小会议室的未来之星，他心中原本就有的不祥之感一下子爆炸成了漫天乌云。从地平线一直铺排到头顶的正上空。他在心中默默哀叹这阴霾怕是散不去了。
与此同时炎城方面也传来两个既好又坏，让人长吁短叹的消息。
一个是对井上木的进一步尸检中有了新的发现。在死者体内发现了乙醚。
一个是关于井上木存入炎城银行的那笔钱。
炎城警部原本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从那笔钱上提取出其他人的指纹。但是没想到虽然钱是多年前制造的，纸面上竟然只有井上木一个人的指纹。就好似那钱从制造出来后没被使用过似的。实验室出具的指纹鉴定报告中附带了一份纸币序列号清单。一名探员拿着这份清单摸上了票号监管系统炎城分部的大门。
所谓的票号系统其实是一个数据池，是银监会下属的为了打击伪钞流通而成立的部门。一张纸币，一个序列号。所有序列号从不重复。但凡拥有同一个序列号的纸币同时进入数据池就会被识别，那些虚构的序列号更是逃脱不过。在伪钞肆虐的年代，票号监管部门是所有银行仰仗的对象。可是随着数字货币开始盛行，伪钞出现的概率越来越低，这一部门也开始变得势薄。现在更是到了可能被裁撤的地步。骨干力量全都被调到了其他部门，剩下几个老弱残兵整日无所事事，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混吃等死。所以，当炎城警部的人找上当地票号监管部时对方很是热情的答应了帮忙。
监管部的人告诉那名探员清单上的序列号上一次进入票号监管系统是在七年前。之后便再也没有被存入过银行。按照货币流通的规律，只要钱一直在被使用就一定会时不时的进入银行。七年间从未进过银行意味着那笔钱在七年前被取出之后可能就再也没被使用过。也就是说只要能查到当初从银行取走这笔钱的人，就有可能追查到到底是谁给了井上木这笔钱。但是。
票号系统的数据池是无差别数据池。这个数据池里只有三项指标，时间，纸币序列号和小组代号。每一个小组代号里包含着数量不一的，来自于不同地域的银行。每个城市分部掌管着一个小组代号下的银行名单。如果要确定当初这笔钱是被谁取走的，就要去找小组代号下的所有银行协同排查。以现在这种没有获得账户所有者许可，也没有明确证据证明账户所有者涉及犯罪，甚至连具体需要排查的人员信息都没有的情况，炎城警部已接触过的所有银行都拒绝排查。
南鹏给郑北望送图样时把这些情况告诉了郑北望。
“银行业本就不愿意与警部扯上关系。尤其是这种只会得罪客户，又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的事情。从来都是能躲就躲。”
郑北望两手压着拐杖，一边说一边看对面墙上的投影。墙上正展示着的是被武直带走的那个机器人模型的图样。南鹏带着画师把所有见过这个模型的人都拜访了一遍，经过反复修改校正才画出了这样一套多维视图。不过郑北望对图样所呈现出的精确性还是不太满意。他想要的是那些更为具有细节性的东西。“但是你们也不能因为对方拒绝配合就什么也不做啊！案子还是要继续查的。”
“啊。”南鹏呲着牙，一副没打麻醉剂就被强行拔了牙的疼痛表情。
“药品的来源查得怎样啊？”郑北望问。
“目前从各地反馈回来的结论都是未在各自辖区内发现药物流通异常现象。我在想这笔烂账是不是发生在严控以前。”
“你是不是想说要从药品购买人的角度追查关联人物是不可能的了？”
“目前来看，恐怕是这样。另外，我觉得这几起案子恐怕是职业杀手做的。要真的是职业杀手，……。”
他想问要真的是职业杀手还查吗？以郑北望这种风吹也能到的体格，实在让他担心。三个健壮的年轻人都倒下了，再做掉个老头实在太容易。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郑北望问：“你说这东西会动吗？”
咽下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南鹏转身朝墙上看了去。
“不知道。做得这么精致的，会动也不奇怪吧。林和说武直在拿这东西的时候非常小心，从武直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有些重量的。这么小的东西，如果不是金属，重量都不会太高。您从这东西上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说，凶手会怎么作案？”
“你是指赵一零和井上木？”
“嗯。”
“两起案件中死者都是在无抵抗状态下死去。被使用了同一种致命药物。除此之外两名死者的周围都环绕着功效类似的辅助物。赵一零枕头下的安眠包，井上木体内的乙醚。监控记录的完整有效性是已经验证过的，案发后没有人从门离开是可以确定的。唯一能走的，也就只有这几扇窗户。”
说着，南鹏把放在远处的，关于赵一零房间窗户的照片拿过来，放在投影仪下。接着又把井上木在酒店房间的照片翻出来，一并放在投影仪下。
“如果是从窗户作案，也就意味着凶手当时就在楼里。从上面下来，至少需要一根吊绳。从下面上去，得有一副钩，但是窗户上没有出现刮擦痕迹。从横向的其他房间进入也需要挂钩，因为窗户的间隔太宽，必须要先吊在窗口再爬上去。千豪露汀的天台是被锁了的。佳田酒店的天台是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露天酒吧，监控摄像头布满了整个区域。酒店的天台做的是环形罩的设计，中间镂空，外围装的玻璃罩子和外墙相接。如果要爬上外墙，就得先爬上玻璃罩子一点一点移到外围，再往下落。但是监控里面没有发现有谁在那晚干了这种事。所以嫌疑人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死者所在楼层之上的某一层楼的某一个房间。炎城方面没有排查到嫌疑人，千豪露汀的这栋楼是我自己去做的排查。也没有查出可疑人员。当然不排除有什么细节被我们给遗漏了。就像之前谁也没想到枕头下的安眠包居然可能跟案子有关。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他是怎么进的房。井上木的还好说，窗户一直开着。但是赵一零就不一样了，他的窗户是关着的。如果从窗户强行进入会引发防盗警报。就算当时所有人都睡的很死，没人听到，也会在监视系统里留下记录。但是警报系统里没有相关记录。我去核查过赵一零家的警报系统，没有遭到损坏的迹象。是可以报警的。”
“如果，凶手进去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呢？只要不是强行开窗，警报就不会被触发。”
“你是说赵一零案？”
“嗯。”郑北望点点头。
“要等着窗户打开的时候偷偷溜进去。不蹲点恐怕是办不到的。这个倒是可以再去详细查一查。”
“不出意外，凶手可能是案发当晚潜入的。”
“理由！”
“因为藏不住。那段时间赵一零每天都有在家，也每天都有出门。唯一能够轻松藏人的就是衣柜。但是，那里是最不可能藏人的。他的衣服都是整齐的收在衣柜里的。每天出门时穿的衣服都和前一天不一样，也就是说他每天都有换衣服，衣柜每天都会被打开。如果藏了人，一下子就会被发现。其他的柜子虽然也可以藏人，但是必须得先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搬出来的东西又该放在哪里才不会被发现？提前进入被发现的风险太大。”
“这倒也是。”南鹏点点头。接着他又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对。他中途还出去过。从芳菲手机打出的电话。这样看来那个电话还真的是调虎离山。......。可是对方把赵一零支开就是为了偷偷潜入千豪露汀？然后伪造密室杀人？感觉还是太牵强。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费劲的方式作案？即便是要伪装自杀，也不一定必须要在室内。既然可以把赵一零约出去，就不用费这么大功夫了吧。在光滑的外墙上垂直攀爬，还要考虑到不被人发现，这个难度实在太高。”
“大概是有什么必须要进入的理由吧。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赵一零身上应该是牵扯了什么大事件。你的人还是按照之前定的方向继续查。暂时不要改变方向。或许我们会挖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行。”
说完这句两人都不再说话。
南鹏把关于模型的图片全都集中在一边，单独把关于千豪露汀和佳田酒店的资料集中在自己身边。认真研究起了建筑的结构问题。同郑北望沉迷于解构作案手法不同，他只想知道这是谁干的，是谁从他眼皮底下隐了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北望突然开了口：
“家政说没有看见过这个模型。”
“嗯。”
“林和说对方在进入赵一零房间之前就已经点名要这东西了。这说明对方提前就知道这个模型的存在。”
“嗯，是这样的。”
“我让叶涂问了从8月到10月10日所有与赵一零有过电话往来的人，他们都说没听赵一零提起过关于这个模型或者说卡的事。在赵一零的网络社交账户上也没看见相关的文字信息。除了左域。左域虽然知道卡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机器人模型的事。他不知道有那东西存在。而且他没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似乎也没有。”
“然后呢？”
然后又没了声音。郑北望盯着模型的图片陷入了犹疑。像是在艰难的做着某种决定。
半晌之后南鹏的耳朵里猝不及防的响起一句话。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是这个机器人。”
南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的又问了句：“什么？”
“要是凶手是这个机器的话。现场没有第三者的在场痕迹就正常了。正因为是机器，所以才需要有人去把它带出去。”
“它要怎么作案？”
郑北望摇摇头。
南鹏捡起桌上的笔，把手边的照片翻个面，在空白的一面勾勾画画描了几笔。
“它又是怎么进去的？蜘蛛人？还是有谁从上面的窗口吊下去的？”
“这是个好问题。”
“另一个问题。这东西，......。我本来想说藏起来不方便。但好像还是挺方便的哈。比藏个人方便。”
郑北望笑了笑。原本焦灼的头皮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凶手是个机器人比较好解释为什么现场没有第三者。药管上不会出现指纹这是肯定的。”南鹏肯定的说道。
“而且它的体积很小，在晚上的户外也不容易被发现。”
话尽。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张口：“窗户。”
“要是窗户。这东西也不像是长翅膀的。”
“辅助一个飞行器，或者一根绳子从上面掉下来。”
“所以井上木房间的窗户才一直开着？”南鹏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接着又连连摇头。“这太科幻了。”
“要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两起案件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可是机器可不会自己跑到炎城。”
“可能是两部机器。也有可能是被带过去的。从武直的死亡时间到井上木的死亡时间，这个时间间隔足以去趟炎城了。”
“这东西，应该还没智慧化到见风使舵的地步吧？”
“要真到那种程度，用来当杀手就大材小用了。”
“所以，还是需要有个人在背后控制。”
“专业技术人员应该不会满大街都有。”
“所以这个人先出现在安市，然后去了凉城，之后是炎城。”
“或许没有去凉城。武直的死亡方式和井上木是完全不一样的。说不定炎城也没有去。毕竟这东西能不能远程控制，我们还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先去交通运输部，调取一下那段时间的监控数据，看看都有哪些人在那段时间去过凉城或者炎城。”
“也有可能不是直接去的。”
“那就接着查都有谁离境。把离境数据和炎城的入境数据作比对，总会有收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