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狗和大郎在大相国寺整整转了一天,都因那些厨子要价大,小狗觉得就凭眼下的条件,实在不能承受。焦躁中,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也走到了他们近前,说要雇她,不但一文不要,还保证能菜做出地道的菜品
大郎一见,显然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便急切道:“一文不要,赖家也不雇你哩!”
小狗听了,倒是一笑。小狗笑,倒不是因为一个女的来应聘大厨感到新鲜,而是觉得一文不要,还能做出地道的菜品,这样的好事,怕是到哪儿都难以找到。
或者说,这几日,大花小用,都是在用作坊里的米来换。接下来,开张,请客,营业……作坊里的那些米能不能支撑下来都难说。
所以,这样想过,小狗又不禁抬眼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女人。就见这女人不但身材高大,四肢粗壮,脸盘也格外大,黑黑的肤色,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结实。
再看身上穿戴,见女人又穿一身男人才穿的白色麻布长泡,腰系一条黑色丝绦。如果不是听说话声和看头上有装饰,还真看不出是一个女的。
看过,小狗禁不住又笑了一下。
“别光笑哩,干脆些,到底雇不雇哩?”女人应该是个直性子,见小狗光笑不说话,又干脆问道。
“不雇!”大郎见小狗不拒绝,又冲女人吼道,“还不赶紧走开哩!”
小狗便冲大郎挥挥手,这才开口问女人:
“你说的地道菜品,又是一些什么菜品?”
“地道的刁家菜哩!”女人很自豪地答道。
“刁家菜?”
“咋?你连封丘门里刁家菜都没听说过哩?”女人一听,也吃惊地看小狗。
小狗当然不知城北刁家菜,更不知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竟还是一位寡妇。
当然,这话说来又有些话长。这位寡妇本姓刁,名赛花。娘家爹爹还有两个哥哥都在皇家,也就是大内做厨子。
大内对厨子一向要求严格,对菜品更是经常要求推陈出新。所以,父子三人每日一回到家,仍是经常坐在一起讨论菜品,甚至还会经常做出一两道来实际品尝。
也正是在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刁赛花也懂得了许多。后来,她竟是无师自通,拿起食材就能弄出几样像模像样的菜品来。
14岁上,她嫁到了新封丘门里的王家,半年后,便干脆与丈夫在封丘门里开了一间正店,生意也很快就红火的不得了,也很快打出了刁家菜的好名声。
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年后,她的丈夫竟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死掉了。刁赛花独自一人又将店支撑了三年。
19岁上,刁赛花再嫁,谁知一年后,第二任丈夫又是突然生过一场大病死掉了。三年后, 刁赛花再嫁。这一任丈夫倒是没有生病,一年后,却是掉进护城河里淹死了。
刁赛花从此再不敢言嫁,也无人敢娶。从此后,刁赛花便成了一名名符其实的寡妇。
不过,身为寡妇倒也罢了,谁知有关刁赛花的怪话也越来越多。本来很红火的一家店铺也越来越吃客稀少,最终也只好关门大吉。
店铺开不下去,也是为了糊口,刁赛花便开始经常跑大相国寺,谁家盖房子或遇了丧事,实在寻不下厨子,倒也雇她。
这日,见小狗和大郎与其他大厨讨价还价,总是谈不拢,这才主动上前,声言不要工钱,愿到赖家老店做大厨。
关于这一切,小狗不知,大郎应该清楚。所以,一见,坚决反对。
可小狗毕竟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赖小狗。待清楚了刁赛花的情况之后,竟是一口应下了。
小狗应下,当然,倒也不完全是刁赛花不要工钱。关键还是,厨房里的事,大郎不懂,小狗可是再清楚不过。
或者说,在过去,赖家老店的特色是盐酒腰子。甚至听大郎讲,一碗盐酒腰子,简直让赖家老店打遍京城无敌手。经常是,赖家老店内人满为患;赖家老店外,想吃赖家老店盐酒腰子的主顾更是能够把队排出老远。
可是,现如今,制作赖家老店盐酒腰子的手艺毕竟已随赖长贵驾鹤西去。至于,过去赖家老店的那几个厨子 ,赖小狗倒也想过再把他们请回来。可又一想,就凭眼下赖家老店的实力,请他们回来容易,养住他们怕就难了。
即便是能够养得住他们,已经没有了赖长贵,他们怕也难以做出人们想吃的赖家老店的盐酒腰子了。
所以,想来想去,要想在朱雀门外饮食一条街上站稳脚根,也只有另辟新径。这也正是他看中刁赛花手艺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厨有了,若能再找到几个不要工钱只管饭吃的伙计那就再好不过了!”傍晚,待将刁赛花安顿好,看着仍耿耿于怀的大郎,小狗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大郎道。
自小狗决定雇佣刁赛花,大郎见阻止不住,就一直赌气没有再说话。这时,见小狗似在问自己,一开始也不说话。但很快又憋不住,仍赌气着道:
“从前赖家老店怎么雇佣伙计来着,你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有记忆了哩?。”
“俺还真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你可说说,从前怎么雇来着?”小狗听了,又是冲大郎讨好一笑道。
“南大街上到处都有,明天前半晌儿上街找就是哩!”大郎道 。
“南大街上能找到?”小狗听了,不禁有些疑惑道。
可也正在他疑惑间,就听屋外也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声音:
“几日不来,咋就象变了一个样哩?”
小狗一听,心中就是一阵惊,紧接着,又是一阵兴奋。
这个说话之人,他已听出,当然不是别人,应该正是他要找的贺叔贺怀浦。
一时间,便赶忙到屋外迎。贺怀浦也正好迈上了台阶,高大身量就正好堵在了门口外。小狗见了,急忙唱一个喏,把贺怀浦往里屋迎。
“到底啥事哩,还一大清早的就去找俺?!”待迎到屋中,贺怀浦也未在窗前的桌旁坐稳,就又开口问道。
小狗仿佛得了救星一般,便把自己要重新开店的想法,一五一十向贺叔说了。
没想到,贺叔听罢,竟是半晌沉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