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贺叔贺怀浦告诉小狗,高将军高怀德为给母亲庆寿,指定要赖家老店置办一百八十桌酒席。小狗听后,心中却是一沉。
小狗心中一沉,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商人。或者说,他赖家老店还要经营,这一百八十桌酒席是在赖家老店准备,还是到高将军府上准备。若是让在赖家老店准备还罢,若是让到府上去准备,又是挣下高将军府上那几个钱是小,耽搁了赖家老店的生意,伤到老顾客的心又是大。
可待问起这事时,贺叔又是一拍脑瓜,说高将军跟他说这话时,只说明日到府上去跟他家的总厨去商议哩。
一时间,小狗也不好再说别的,只好等到了高将军府上再作商议。
斩眼间,第二日说到也就到了。小狗也带了大郎早早就奔了高怀德的府第。说来这高将军府也就在宣德门外的御街上,距离赖家老店也不是很远,过了龙津桥,走进朱雀门,再跨过州桥就是。
要说这些日,东京城的贵族府邸,小狗也算见识过不少。可待来到高将军府前,小狗还是暗吃一惊。这才发现,高将军的住处确是与其他贵族的住处完全不同。不但处在一条宽大巷子的尽头,且整条宽敞巷子又再无其他住户居住。
也不光是这些,待来到高将军住宅前,就见不但高大围墙是磨砖对缝筑就,高大门洞是磨砖对缝筑就,就连门前的一排下马石,也不是石头,也同样是磨砖对缝筑就,显着一份整齐和高端。
等敲开厚重桐油木门,又见门里左右两边,还有五六个挎刀的威猛男子(部曲)把守着。待说明来意,又是很快从一旁的门房走出一个干净利索的年轻人,领着他和大郎往里走。
一连串过三座院落。每走过一座院落,小狗又是在心里暗自惊讶一番。就见每一座院落不但宽大,皆用大砖铺地,且每一座院落的建筑风格又是各不相同。或者说,一座院落比一座院落的建筑更显高大,一座院落比一座院落的彩绘和雕刻更加传神。
待穿过第三座院落,这才往左,拐进了一个角门,又是一个同样由磨砖对缝房子围成的小院落,小狗见了窗纸的油烟气,也大概猜出,这里应该就是高将军家的厨房重地了。
果然,随着领路人的一声唱“喏”,说一声:“赖家老店的掌柜来哩!”,就见从一间屋子里也随即迎出一个人来。
小狗见了,又是一惊。不但小狗一惊,就连紧随其后的大郎见了,也是差点惊出声来。
再看迎出门来之人,五十来岁年纪女人,光头,白净瘦削脸颊,身着一件白袍,腰系黑色丝绦,严然一个出家尼姑打扮。
紧接着,经领路年轻人一介绍,小狗也很快知道,眼前尼姑打扮的老女人,不但果真是出家人,法号梵正,人称梵正师太,还竟是高家厨房的总厨。
此时,就见梵正师太优雅地打过一个“问讯”,然后细声细气说道:“里面请吧,老纳已等你们多时哩!”
一时间,小狗心里便陡然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可此时此刻,心里怪怪的小狗还未曾将眼着的梵正师太,与历史上一位著名的女僧大厨联系到一起。
待进到房内,又见屋中布置极为简单,又见一面墙上挂满着前朝王维的山水画。当然了,小狗之所以敢这样肯定,是因为他一眼看到,每一幅画儿的下方都题有王维的名字。
不过,不见到王维的这些画儿还罢,待看到王维的这些山水画儿,小狗也一下子想起了历史记载中的那个传奇女僧人梵正。
或者说,这个传奇女僧人梵正,之所以让小狗印象深刻,倒也不光因为她是一位女僧人,而是因为,据说由她做出的每一道大菜,都可称得上盘中山水,菜品中的精致风景。不但在当时很难有人超越她,就连后人,也很难有她做得唯妙唯肖逼真动人。
当然了,最令小狗不敢相信的还是,历史哪会如此巧合,会单单让他遇到厨艺界的女高人梵正呢?
“听说,高将军很钟意赖家老店的酒食。此次为老母庆寿,就专门要订赖家老店的酒食哩。”也就在小狗走神间,就听梵正师太已开门见山说道。
说过,又看小狗,道:“赖掌柜说说自己的想法,想让高家厨房如何配合你哩?”
梵正师太不说这话,在来的路上,小狗还想着该如何争取将一百八十桌的酒席搬到赖家老店去准备。听梵正师太如此一说,小狗也是立刻开门见山果断说道:
“火烤全鹅、酒熏全鸭、炭烧鱼翅、野鸭肉、野兔肉、野獾肉、猪腿肉、牛肉、盐酒猪肘都在赖家老店做好,直接运来高将军府。其他清蒸熊掌、腊肉清炖、油爆狮子头、生炒鱼唇、白水煮驼肉、粟米煨鹿肉、酒蒸羊羔、白灼会八仙,炒猪肝、炒鸡皮、炒白虾、炒蟹黄、炒猪肺只留最后一道炖煮烹炒,待到高将军府再进行!”
“又如何保证运来的每一道菜的口味和新鲜哩?”
关于这一点,小狗也早就想好了。小狗:
“准备下大量炭火和食盒,每个食盒外再罩上用清水泡过晒干的麻布,就基本能够保住每一道菜的原汁原味了!”
梵正师太想了想,又是点头。点罢头,就见梵正师太又开口道:
“你也知,高将军家是世家,对菜品的口味要求极严,是出不得任何差错哩!”
小狗点头。
梵正师太:“本来高将军也未要求一定来将军宅邸来做。既然赖掌柜已有想法,那就依了赖掌柜。”
说过,又拿眼看着小狗,叮嘱道:“不过,到那日,待每一道菜头运来将军宅邸前,盐一定要比该放的量要少一点,以防备经过一个运输过程,菜品的味道会加重哩!”
小狗听了,眼前突然就是一亮。
关于这一点,自己还真是没有想到。都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小狗心想,眼前这一位梵正师太,不是一位行家高手,怕也是一位行家高人。
也正是这样想过,小狗又禁不住问道:
“莫非师太果真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的女大厨梵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