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家老店热闹开张,其实早惊动了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也不是别人,正是望兴楼所谓掌柜童七斤。
也是事后,小狗才知道,自从那日在赖家碰了壁,童七斤哪里会甘心,一直在恨恨地想,该用何法才能尽快赶走赖小狗,将赖家老店归到自己名下呢?
或者说,也正如贺怀浦所言,这些年,因为赖家老店生意好,不知招惹起多少人的羡慕忌妒恨。尤其是对面望兴楼,花费的心思不少,尝试过的办法也挺多,可无论如何,生意却总是赶不上赖家老店好。
不但生意赶不上赖家老店好,多少年来,一些本来奔着望兴楼去的客人,随后,又听说赖家老店的饭食相当有特色,下一次便撇下望兴楼,直接去了赖家老店。
这一切,童七斤自是全部看在眼里,恨在心上。所以,一直以来,也总想着搞垮赖家老店,让望兴楼在大小巷口一家独大。
也正是为着这个,这些年,童七斤也早已把赖家摸了个底儿清。说来,这个赖家,原初是赖长贵的父亲带了赖长贵从乡下来到大巷口开肉店,后来才是赖长贵靠着一道盐酒猪腰发了家,并最终买下大巷口拐角处的那块地皮,开起赖家老店,前后也就两代。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童七斤发现,平日里,并不见有什么重要人物与赖家来往。
这是其一。
其二,尽管赖长贵为人豪爽,也喜欢结交朋友,但结交的朋友,除了贺怀浦,其他也都是一些社会上的下九流,即便赖家有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童七斤当初打听清楚这些,只是想着一旦搞臭赖家老店,自己也招惹不来多大麻烦。可是,也就在他准备买通赖家老店大厨,让他在饭食中下毒,让客人食物中毒,给赖家老店制造出一些麻烦的时候,心中又突生另一条毒计。
因为他发现,赖长贵的这个独子赖小狗已是越来越不争气。只要赖长贵夫妇有个好歹,赖家老店便很快就会败下来。一旦经营不下去,到时,由望兴楼盘下就是了。
这个如意算盘,在童七斤心里可是盘算了很久,就是一直没有等来下手的最好时机。
也就在一年前,赖长贵夫妇要去城北送子观音庙上香的消息,传到童七斤的耳里,童七斤自是不敢迟疑,马上骑快马亲自去了一趟城北的达家庄,达家庄也是去送子观音庙的必经之处,他很快找到在达家庄一带活动的土匪达五眼,先给他放下十贯钱,然后又如此这般让他半道劫杀赖长贵的计划一说,达五眼自是满口爽快地应下了。
果然,就在赖长贵夫妇出发的第二天,就传来了被劫杀的消息。接下来,童七斤便单等着赖家老店经营不下去的那一天的到来。
果然,一年不到,在赖小狗的经营下,赖家老店说黄也就黄了。
不但黄了,也是听说自赖家老店黄了,赖家再没有进项之后,赖小狗的娘子赖常氏便开始天天与赖小狗吵,死活不愿再过这种清淡如水的日子。也是童七斤想赶尽杀绝,不愿给赖小狗留一点活路。所以,又让人暗中使钱给赖常氏,只要她肯离开赖小狗,不但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还可到望兴楼的姐姐班当领班。
要知道,这个赖常氏,本就是一个水性杨花见钱眼开之人,见望兴楼竟给出一个如此高的价钱,不但去望兴楼当了姐姐班的领班,还最终投进了童七斤的怀抱。
当然,童七斤暗中所做这一切,旁人不知,小狗更是不知。待小狗最终清楚了这一切,也才有了计杀童七斤,替赖家血仇的惊心动魂一幕。
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
可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现如今,他不但没有逼死赖小狗,经朱雀门楼下一摔,如今的赖小狗更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拿出一百贯钱(袋子里实际只有30贯)要买下赖家老店,这个赖小狗竟敢说不卖。不但不卖,如今还要重新开张了。
一时间,只恨得牙根生痒束手无措。
但童七斤毕竟又是童七斤,也就在赖家老店最热闹的时候,他突生一计,也准时出现在赖家老店门口。
此时,再看赖家老店,由大郎照顾三楼,薛大子负责二楼,薛小子负责一楼,毛小九在厨房跟刁赛花打下手,大家都正忙得不可开交不亦乐乎。
再看大郎,虽然岁数也不是很大,但他毕竟是赖家老店的老伙计,活儿熟地形更熟。此时就见他双手各托了一个木盘,每个托盘里又是小山似的,分别装盛着整碗的野鸭肉、野兔肉、野獾肉、猪腿肉,牛肉五道双份煮食,正巧妙地绕开客人,“噔噔噔”正往楼跑。
再一趟,每个托盘里装盛的又是炒猪肝、炒鸡皮、炒白虾、炒蟹黄、炒猪肺五个双份的炒菜。又一趟,两个托盘又是双份的盐酒猪肘和整只的酒蒸羊羔。尤其是那根猪肘,又简直与羊羔一般大小。
待大郎将十二道大菜上齐,三楼客人的桌子前也都摆满了各种味道鲜美佳肴。小狗捧着酒坛,也开始为每位客人面前的小酒碗里斟酒。酒香伴随肉香有力的剌激着人们的嗅觉神经,一时间,人人心中都有了饥饿的感觉。
待酒斟满,就见贺怀浦也缓缓站起,冲在坐各位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是贤侄赖小狗痛改前非,赖家老店重新开张的大吉之日。有幸把大家请来,就是想让大家来品品赖家老店新推出的菜品,尝尝赖家老店新酿的美酒哩!”
说着,又轻轻挽了挽袖口,伸手首先端起一旁从事沈义伦跟前的小酒碗,双手递到沈义伦手中道:“在座各位,沈从事是长辈,之前也没少照顾赖家老店哩,这第一碗,自是当沈从事先饮哩!”
就见沈义伦也不客气,站起身,双手从贺怀浦手中接过酒碗,郎声道:“好,即如此,这第一碗俺先饮哩!”
说着,便想一口饮下。但他刚要尽,就听三楼楼梯口处突然有人高喊叫道:“沈从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