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日一大早,小狗便叫上大郎和“几个顺”各挑了挑子,分别给贺怀浦、沈义伦,楚昭辅,王仁赡、史珪,还有张琼,每人送去了两坛赖家老店的碧春房酒。
待送酒回来,已近晌午,小狗便特意绕进赖家老店望了望,一看,尽管已是大年三十,便吃饭的客人还真不算少。又见诸葛家珠宝店的诸葛掌柜也独坐在角落的一张方桌前,正一人喝酒呢。小狗见了,又特意给诸葛掌柜打了一声招呼。
要是说起,这个诸葛掌柜,自赖家老店开张那日,喝过赖家老店的碧春房酒之后,已是做到了每日必来。用他自己的话讲,一日不喝上一碗赖家老店的碧春房酒,便是连饭都吃不香了。
小狗从店的后门出来,也是想回房里换身衣服,也是想暖和一下冻得发木的身子。可是,房门还没有迈进呢,就听赖家老店也紧跟着传来了薛小子的惊恐叫声:
“不好哩!快来人哩!死人咧!”
小狗一听,知道出事了。本来冻得发木的身子也一下暖和了过来。一时间,又掉头朝店里跑。待进到店中,就见屋地上也正直挺挺躺着一个人,又见大郎和其他几个顺也正忙着掐这人的人中,捏这人的手指。
小狗几步来到近前一看,直挺挺躺到地上之人,也非别人,正是刚刚打过招呼的诸葛家珠宝店的诸葛掌柜。此时再看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诸葛掌柜,就见他早已嘴唇全紫眼睛上翻,脸上毫无血色。
而店中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呢,见店里死了人,哪里还管其他,也就眨眼间便全跑光了。
“刚才还好好的,咋会成这样?”小狗自是顾不了许多,一边上前察看,一边急切地问在一楼侍候客人的王十顺和薛小子道。
“俺也不知哩,就见诸葛掌柜从座位上站起,刚走两步,就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再看,就成这样哩!”就听王十顺答道。而薛小子早已吓得光知道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郎,快去请郎中!”小狗听罢,忙喊叫大郎。
正在猛掐诸葛掌柜人中的大郎便“嗯”一声,随即猛地跳起,飞一般朝店外跑去。
小狗也不敢闲着,也一步跳到大郎所在位置,蹲下身,继续掐诸葛掌柜的人中。
也是不大功夫,就见大郎便背着家住州桥下的张郎中回来了。这时候,见掐摸都不顶用,小狗几个也将三张方桌拼起,将诸葛掌柜从地上抬到了桌上。
张郎中来了,先是扒开诸葛掌柜的嘴巴看了看,又翻了翻诸葛掌柜的眼皮,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咋样?”小狗见了,不禁急切问道。
张郎中不说话,接着,又细细把了把诸葛掌柜的脉博,待把过,又接着摇头。
“是不是没救了?”小狗问。
“没救了哩”张郎中答。答过,又掉头要走。
“可知为何突然成这样?”小狗见张郎中要走,不由又急切起来问道。
张郎中听了,便看看躺在方桌上的诸葛掌柜,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狗,低着头很肯定道:“是中毒而死!”
“中毒?”
应当说,防备赖家老店被人下毒这种情况,小狗不是没想到过。他也是叮嘱过大家要盯紧些的。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让他有个好好招架一下的功夫都没留。
当然,若诸葛掌柜果真是被人下毒了,下毒之人又该是诸葛掌柜的仇人?还就是童七斤呢?也就在小狗一怔间,就听张郎中又说话了。
“他吃过的食物,用过的东西最都好别动哩。”就张郎中说过,又道:“还是抓紧报官吧!”
说罢,再不说话,掉头就走。
这时候,再看诸葛掌柜曾经坐过的方桌,一碗炒猪肝、一碗炒猪肺都还剩着一个碗底,一旁的酒碗却空着。
小狗见了,抓起剩下的一块炒猪肝就要往嘴里放。大郎一见,又是一步上前,奋力将他要往嘴里放的猪肝打掉。
“你不要命哩!”大郎气急败坏道。
小狗当然不是不想要命,而是想尽快知道毒到底在哪儿。
“可有望兴楼的人来过店里?”小狗终于问王十顺和薛小子。
王十顺和薛小子皆是摇头。
“那诸葛掌柜吃饭时,可见有陌生人接近他或跟他搭过话?”
王十顺和薛小子仍是摇头。
那这毒又是从何而来呢?
可也正在大家不知所措间,诸葛掌柜的家人也闻讯赶过来了。也是这时,小狗也才知道,诸葛家在东京是一个大家族,这一来,就一下子来了三百多口。一时间,赖家老店内外都站满了人,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的,都要把个赖家老店的屋顶吵翻了。
不但诸葛掌柜的家人来了,他们也很快报了官。也是功夫不大,南衙的捕快也赶到了。南衙的捕快中,自是有专门甄别毒药的捕快。等在现场一甄别,诸葛掌柜果然就是中毒而死。
毒也没有下到别处,就恰恰下到了刚才小狗要吃的那碗炒猪肝里。所下之毒又非别的毒药,正是用乌头和篮蛇蛇头配制的一种剧性毒药。人只要吃下一点点,不活动便罢,一旦身体有所活动,便立刻气绝身亡。
可是,他们又是如何将剧毒下到诸葛掌柜的碗里去的呢?
当然,这个问题,目前怕也不是只有小狗想急切知道。诸葛家人还有南衙捕快都想急切知道的问题。
所以,也就在当下,小狗、大郎、刁赛花、毛小九、薛大子、薛小子,还是大顺二顺三顺四顺五顺六顺七顺八顺九顺十顺,共计十六个人便统统上了大枷,被捕快押往南衙,而诸葛掌柜的家人和左邻右舍则被要求在家中随时听候问讯。
长话短说,小狗等被带到南衙大堂,知府大人也未曾多问,让手下捕快上去就是一顿棍棒,待打完,又很快将他们投进了南衙牢房的不同牢间。待过完年,初三一早升堂再审。
谁知,小狗被投入牢间之后,等待他的又是一场更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