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秦岭,不由间让你思接千古,在“山峥嵘,水泓澄,漫漫汗汗一笔耕,一草一木栖神明”中,沉浸于诗歌的海洋。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信彼南山,维禹甸之”、“节彼南山,维石岩岩”、“终南何有?有条有梅”……,《诗经》里的秦岭终南山,幽远横亘、流水潺潺,绵延不绝,嵯峨高俊,有多样的植物;“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沔彼流水,其流汤汤”…… 《诗经》里的秦岭南麓的汉江之水,逶迤绵绵……
“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导我上太华,揽芝获赤幢”、“王子乔,参驾白鹿云中遨”……,这是《汉乐府》中的太白山、华山,是呀,凡人到了太华,犹如到了仙界,正如曹操《短歌行》“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唐太宗李世民笔下的终南山威武独特、幽深缥缈;“目极千里际,山川一何壮。太华见重岩,终南分叠嶂”,表达出唐玄宗李隆基胸中的壮阔山势;“四郊秦汉国,八水帝王都”、“万乘华山下,千岩云汉中”“西岳莲花山,迢迢见明星”,表达出唐宋诗人们心中的天府之国关中、华山等的盛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汉水窗中泻,巴山座上青”、“云笼紫柏山,烟树何濛濛。岩洞七十二,传是精灵宫”、“定军山色总苍苍,布谷声中仆马忙”……,这是唐宋诗人们对秦岭南麓巴山、紫柏山、定军山的描写。
……
诗歌,是最早最发达的文学表达。这些现实主义诗篇,把“南山意象”、“银河汉水”等秦岭山水进行了传神的描写和叙述,尽展其风姿。
然而,在无尽的宇宙和无限的秦岭面前,秦岭之赋,又把山水之美的心灵观照,表达得意态无尽、神行于虚、深入妙境,进一步把诗的意象引上了云端,让古老的诗也望尘莫及。
“应风披靡,吐芳杨烈,郁郁斐斐,众香发越”,这是被汉武帝视为“神人”的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的句子;“华岳峨峨,冈峦参差。神木灵草,朱实离离,总会仙倡,戏豹舞罴”、“于是,众尽变,心酲醉”,东汉张衡的《两京赋》,把“百态横生”的秦岭,跃然纸上;在进一步展示秦岭的生命情调、宇宙意识中,唐杜甫的《封西岳赋》的“风雨所及,日月所照,莫不砥砺”,唐王昌龄的《灞桥赋》中“故可取于古今,岂徒阅千乘与万骑?惟梁于灞,惟灞于源”,唐白居易《泛渭赋》中的“乐乎乐乎,泛于渭兮咏而归,聊逍遥以卒岁”……
这些,“高峰入云,清流见底”的秦岭赋、都城赋、园林赋、水赋桥赋……的美文,让人“澄怀观道”,更引诗情到“云霄”!在大哉造化中,领略出宇宙的至深机理!
还有哪些彪炳千古的文人游记,如,北魏郦道元的《沣水》、《灞水》,唐欧阳询的《大唐宗圣观记》,唐卢鸿的《终南十景图记》,宋苏轼的《凤鸣驿记》,宋张载的《真像堂记》,明王九思的《游南山记》,明杨慎的《记栈道》……等,一批描绘山水,表达审美,体现情怀的游记和感悟,通过秦岭,把中国的诗文推向了新的巅峰。
然而,文人心中的秦岭、笔下的秦岭,在魏巍秦岭面前,还是显得逊色三分。
因为,诗歌描写、描绘、刻画的秦岭,只能在千万个秦岭中,撷取一草一石一花一木一山一水,反映不出千姿万态的秦岭!因而,任何文学作品,在气象万千的秦岭面前,都显得有些逊色!
走入秦岭,不但是她雄壮的身姿,绵延千里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影”,更重要是感悟秦岭的精气神,并予以情感的表达!艺术的表达!深入南坡北坡,炎黄子孙生生不息的生活里,予以传承和表达。这,也是对秦岭最深沉的爱和眷恋!
就这样,秦岭在诗词引领下的深厚传统文化,在北麓、南坡生根发芽,传统音乐、传统舞蹈、传统戏剧、曲艺、杂技竞技、民间美术、手工艺、民俗等,枝繁叶茂、开花结果,美不胜收。有的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民间文学、陕南傩戏、柞水渔鼓戏、安康汉调二黄、紫阳民歌、旬阳道情、华阴老腔、华县皮影戏等,熠熠生辉,光耀千秋。
寻古幽思、踏古流连,那些让任何诗文都黯然失色的秦岭文化符号,处处比比皆是。让人不断感受到秦岭的伟岸和深邃,令人“高山仰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秦岭南北的气候、地理等诸多差异,使得“一岭三地”——秦岭下的关中平原、陕北、陕南,文化传承也有了较大的差异。
《广皇舆考》载:“西安府其俗男耕女桑,先勇力尙气概”,描绘出关中人直截了当,不藏不掖,直爽暴躁、喜怒于色,“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儿热炕头”,而集体“面食崇拜”的“有干面吃、有秦腔听”的自足生活气息和文化韵味。
作为周京沣镐、秦都咸阳、汉唐长安的屏障的陕北,既是农业文化与游牧文化争夺的“前沿阵地”,又是华族(汉代以后的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融合交流的“绳结区域”。因而,形成了以秦汉文化为主体,融合北方草原等少数民族文化的独特的,豪爽仗义,扶危济困,热情开朗,轻利重义等等文化个性。
北靠秦岭、南倚巴山的陕南,汉江自西向东穿流而过。汉中、安康,具有明显的南方特征,以栽种水稻,盛产桔子、茶叶,食大米面食兼而有之为特征。商洛以丹江为主要河流,属于汉江流域的一部分,为秦楚文化交融之地,素有“秦风楚韵”之称。
因而,秦岭统领下的陕西,文化“一树三枝”,各秀其秀,各表其美,美美与共。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百姓都喊秦腔”,秦地秦人秦腔,是关中大地最幽远最古老最典型的文化传承。起于西周,源于西府(宝鸡市的岐山与凤翔),成熟于秦。因周代以来,关中地区为“秦”,秦腔由此而得名。是古代陕西、甘肃一带汉民族的民间歌舞,经历代人民创造,在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安,生长、壮大起来的优秀传统文化。别称为“梆子腔”、“陕西梆子”,是中国汉族最古老的戏剧之一。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秦腔的表演,因其朴实、粗犷、豪放,富有夸张性,生活气息浓厚,成形后流传全国各地,并因成熟、完整的表演体系,对各地剧种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直接成为梆子腔剧种的始祖。
月儿弯弯,山和树的影子在月色照耀下,在汉江里飘忽不定,篝火在江边燃烧着,此时,寂静的黑夜被“咣咣咣”的锣鼓声惊醒,接着,一连串的奇声怪叫拌着有人戴着面具的“跳端公”……,傩戏,开场了!
这是在陕南汉中一带的民俗文化。带有原始宗教色彩和图腾崇拜意识的舞仪民俗,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成了历史悠久的汉水文化中的一种跨时代的文化现象——傩文化。而且至今,人们在日常的交谈和文学作品中,常有“鬼脑壳”、“鬼崽崽”、“鬼捉起”的傩语出现。
傩戏民俗,包涵着最为原始的生命崇拜、欲望、困惑、痛苦、不安与理想,让人们在敬神和娱神之外,映射和激活人的内心世界,在美丑善恶中明辨是非、对错、正邪,从而获得积极向上的生存力量。因而,每年十月立冬以后,田地间的活儿一忙完,剩下的就是闲暇的日子,百姓们就在傩戏中打发时光、凝聚力量。
兴盛于清乾隆、嘉庆年间,由戏剧家李芳桂等文人、举子,演出的皮影戏《十大本》等剧目,至今流传,久演不衰,这就是,华县皮影戏。又为华县碗碗腔。形成于清代初叶。流传于关中东府渭南二华、大荔一带,所以也称东路碗碗腔。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古老的民间艺术,是中国民间工艺美术与戏曲的巧妙结合的结晶。
皮影戏,始于秦汉、兴盛于唐宋、明清。原为宫廷戏,唐以后流传于民间,。十三世纪传入西方,至今仍在中国保留着它的原始风貌,甚称“国宝”、“中华一绝”。
皮影俗称“灯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以兽皮刻制的人物隔亮布演戏而得名,是中国民间广为流传的傀儡戏之一,有“电影之父”之美称。皮影造型优美,人物个性鲜明、选料考究、制作精细,唱腔板式齐备,伴奏乐器很有特性,细腻幽雅、婉转缠绵,表现形式丰富多彩。
华县皮影,不仅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古老的艺术品种,也是国内外皮影界公认的皮影艺术之大成。被誉为"中华戏曲之父"和"世界皮影之父"。近似于秦始皇兵马俑,在中外考古史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