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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10月26日,青城光复后的第29天,杜卓文接到上峰命令去青城警察局报到,出任青城警察局刑侦队副队长一职,任务是尽快查出共党潜伏人员“老鹰”。
此前景玉锦因为受到新任警察局局长顾熙衍赏识已经升任档案科科长,樊永祥和柳德发被抓,但几天后樊永祥畏罪自杀,柳德发不仅被放了出来,还做了顾熙衍的副手——青城警察局副局长,传闻柳德发没事全是二姨太云燕的功劳,云燕在泰华饭店和顾熙衍幽会了两次。扭纤腰,转美眸,外加十五根金条柳德发便从汉奸变成了地下抗日的英雄。
去警察局上任后的第五天傍晚杜卓文独自躲在屋子里喝酒。
这是一间坐落在草市街西头一座院子里的正房,院子不大,僻静,简朴。青城光复后,电话公司被国民党政府接受了,杜希思和杜卓源被迫辞职,每天躲在家里打牌喝酒逗弄琦儿,庞玉珠被女儿接去了美国。杜卓文便买下了这座小院,带着涛涛和崔嫂搬来了这儿。
此刻,杜卓文很沮丧,他现在不仅对查出共党潜伏人员老鹰提不起一点兴趣,还对当前的状况充满了疑惑。怎么会这样?柳德发那样的汉奸稍使手段,便靠着女人和金钱摇身一变成了抗日英雄?这样的党国还值得自己卖命吗?可当初自己为什么要……
杜卓文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苦恼中,正当他又拿起酒杯要一饮而尽时,电话响了,他放下酒杯去接电话,里面传出景玉锦的声音:“干吗呢?”
“自饮。”杜卓文说
“那好,我过去!”景玉锦说。
“你过来干吗?”杜卓文不高兴。
“我给你送大礼啊!”景玉锦说完挂了电话。
“送大礼?”杜卓文一震。上午,她跟他说“你等着,我很快就能查出谁是“老鹰”了,到时我送你一份大礼”时,他还以为她是闹着玩。那时她的样子很得意,像施舍一个孩子。这让他有些生气。送大礼!他用得着她施舍吗?查出共党潜伏人员“老鹰”一直是他的任务。他和她同在警察局工作职务却比她小半级已经让他很没面子了,难道他的任务还需要她帮忙完成吗?
景玉锦很快便来了,是崔嫂开的院门,崔嫂见她笑道:“景小姐来了,少爷在堂屋呢。”说完回了东厢房,淘淘在那屋写作业,她要陪着他。
杜卓文见景玉瑶推门进来,朝她点了下头,又朝对面的椅子扬了扬下巴说:“坐。”随后伸手倒了杯酒放到对面。
景玉锦走到对面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你还真沉得住气。”
“怎么?”杜卓文偏头瞧着景玉锦说,“要不然我还欢呼雀跃?给你倒杯酒就成了。”说完,杜卓文朝景玉锦面前的酒杯扬了扬下巴:“嗯。”
景玉锦端过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说:“真的“老鹰”是郭伯瀚。”
“什么?”杜卓文大惊,随后摇了下头说,“不可能!”
“你听我慢慢说。”景玉锦瞧了杜卓文一眼,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放到桌上,“这是我下午刚整理完的,这些材料证明郭伯瀚就是真正的“老鹰”,他真名叫梅正达,民国六年出生,上大学前就加入了共产党,介绍人是他的高中老师孙之钧,孙之钧是一名资深的特工,梅正达受他的指令伪造了假身份,用郭伯瀚的名字考取了湘南大学,目的就是接近岳世贤,通过邱世贤介绍潜伏到青城警察局。”
“你应该是早就调查他了?”杜卓文翻看完纸袋中的材料斜眼瞧向景玉锦问。
“对,大概是五年前吧,”景玉锦转了转眼珠说,“我断定了袁士宽不是“老鹰”后便开始调查他。
景玉锦说的是假话,她是在七年前开始调查郭伯瀚的。起意更早些,起意是在那次她躲在景炳焱书房外偷听完杜卓文和景炳焱的谈话后。那次她在门外听完他俩的谈话便怀疑起郭伯瀚来。父亲和杜卓文对玉瑶那么好她能理解,可郭伯瀚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郭伯瀚只是因为他和杜卓文的交情那么简单?
“唉!”杜卓文叹了一声,眼睛望向窗外说,“要不是看了你这些材料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他就是“老鹰”,我和他是在邱世贤家认识的,那天他正陪着邱世贤下棋,我觉得他眼熟,一问才知道他也是湘南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只不过比我低三届,他只念了半年就退学了……那天,我和他还下了两盘棋,三局两胜,他胜的两局都是险胜。”杜卓文说着转过头看着景玉锦问:“你知道我那时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景玉锦问。
“棋逢对手,”杜卓文说,“就像是狐狸遇到了狐狸。”
“狐狸遇到了狐狸!”景玉锦扑哧笑了。
“你笑我过高的估计了自己?”杜卓文看了眼景玉锦说。
“不不。”景玉锦摆手。
杜卓文睨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举了举:“喝酒!”
“喝!”景玉锦端起酒杯子和杜卓文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干了。
俩人喝了一会儿,杜卓文指了指那些材料问:“这些,你让郁兴沅看了?”
“没有。”景玉锦摇头。
“那你也没跟他透露过一点?”杜卓文幽深的眸子盯着景玉锦看。
“没有。”景玉锦娇嗔,“我没跟任何人透露过,我不是跟你说我要送你一份大礼吗?你和郭伯瀚的关系那么好,谁查出他是“老鹰”对你都不利。但要是你自己查出来就不一样了。卓文哥,我……”景玉锦说着往前坐了坐,眼眸深情的看着杜卓文说:“我爱你。”
杜卓文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知道她爱他,她看他的眼神早告诉了他,最早是她刚回到青城和他在兆顺酒馆接头的那次,后来……可他爱的是玉瑶,所以他一直假装不知。但现在?他迟疑了一下看向她说:“玉锦,我,我曾经和你姐有婚约。”
“你不用那么虚伪。”景玉锦白了他一眼,“你直接说你还想着她得了。可你想着她有用吗?她根本不爱你,她爱的是彭亦轩。”
说着,景玉瑶拿过酒瓶给自己倒酒,倒完端起一饮而尽。一提起彭亦轩她就来气,那个拒绝了她,长得很像杜卓文,笑的时候嘴角也微微上翘的男人竟然也爱景玉瑶。他们为什么都爱景玉瑶而不爱她?难道她比景玉瑶差吗?想到此她又去拿酒瓶。
“别喝了。”杜卓文劝到。
“我就喝!”景玉锦怨恨地瞧了他一眼,拿起酒瓶倒酒。此刻她有些微醉,眼眸迷离,拿酒瓶的手在抖。她爱他,从小就爱。因为爱他,她才嫉恨玉瑶;因为爱他,她才喜欢上和他长得相像的彭亦轩。这是七年前她在父亲书房外听完他和父亲的谈话回到卧室依在沙发上突然醒悟的。所以七年来她一直守在他身边,即使他对她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她还是为他默默地做了很多,甚至还想把她费劲辛苦调查出的“老鹰”的材料送给他。可他却……景玉锦的脸变得扭曲,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又去拿酒瓶。
“别喝了!”杜卓文在景玉锦的手就要碰到酒瓶时,一把抓过酒瓶。
“你……”景玉锦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杜卓文脑门,脸上露出怪异的笑,“你干吗不让我喝?你心疼我是吗?”
“玉锦,”杜卓文把酒瓶放到一边,站起身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说着去穿大衣。
“我……我不回家。”在杜卓文去穿大衣的当儿,景玉锦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又去抓酒瓶,抓过酒瓶对着嘴喝了起来。
杜卓文见状奔回来,夺过景玉锦手里的酒瓶,一边拽她离开酒桌,一边哄骗她说,“不回家,不回家。”他嘴上那么说,手却去拿她的大衣,当他把大衣给她穿好,便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拿过她的手包,半拖半拽地把她拖出了房门。
杜卓文把景玉锦送到景宅大门口按响门铃,待侯叔出来,把景玉锦交给侯叔,便去了郭伯瀚家。
郭伯瀚见杜卓文这么晚来,且一身酒气,笑了笑问道:“怎么,又是借酒浇愁?”
“愁,”杜卓文斜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八仙桌前坐下哼了一声说,“你猜猜我愁的是什么?”
“这……”郭伯瀚感觉杜卓文有些奇怪,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喝茶还是咖啡?”
“不喝!”杜卓文说。
“那就来根烟?”郭伯瀚说着走到杜卓文对面坐下,把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推到杜卓文面前。
杜卓文看了郭伯瀚一眼,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只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后深吸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别处吐出一串烟圈说:“伯瀚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记得。”郭伯瀚也点燃了一只烟,“那是在邱老师家,我俩还下了两盘。”
“那次,我对你的感觉并不太好。”卓杜文眯缝起眼睛像在回忆,“可后来?不知是因为你太狡猾了,还是因为我太愚蠢了,我那种感觉竟没了,而且还和你成了朋友。可狐狸终究是狐狸,狐狸尾巴早晚得露出来。”杜卓文说到此转过头盯着郭伯瀚,眼眸阴冷而凌厉。
“哦,”郭伯瀚右手两指夹着烟卷回盯着杜卓文笑道,“你的意思,我是只狐狸了?”
“你是老鹰。”杜卓文的眼眸变得悲哀,“虽然我一直被你蒙蔽,但景玉锦早怀疑了你,并且查到了你抹掉的痕迹。”杜卓文说着撩开大衣,从里面掏出一叠材料扔到桌上。
“哦,”郭伯瀚笑了笑,拿起那叠材料翻看,“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景玉锦给我的,她说送我一份大礼。”杜卓文苦笑。
“哦,那你不是辜负了人家吗?”郭伯瀚边翻看边开玩笑。他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并为此做了准备,但他必须谨慎。
“伯瀚兄,”杜卓文有些着急,“你要赶紧离开青城,虽然景玉锦说只告诉了我,但不保证她会不会反悔。”
“卓文兄,”郭伯瀚抬起了头,脸色严肃地看着杜卓文说,“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说不清楚,”杜卓文的眼眸变得迷茫,“可能是我对党国太失望,觉得你们能够救中国。”
2
侯叔关好院门一边扶着景玉锦往小楼门口走一边喊彩凤。去开院门时他瞥见彩凤站在敞廊的柱子下面和小赵聊天很是反感,正想着给她指派个活呢。
“来了,来了!”彩凤听到侯叔的喊声忙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你送二小姐回屋,然后再给她泡壶茶送上去。”侯叔斜了彩凤一眼说。
“泡茶?”彩凤扶住景玉锦问,“二小姐不是喝咖啡吗?”
“咖啡?”景玉锦睁着迷离的眼眸看向侯叔,“不,不,我要喝酒!”
“好,酒,酒!”侯叔一边应付着景玉锦一边黑着脸低声嘱咐彩凤,“那就给她弄点咖啡,咖啡也能解酒。”
“是!”彩凤答应。
景玉锦喝了一杯咖啡,酒劲渐渐消退,酒劲一旦消退她便开始了痛苦和怨恨,杜卓文之所以不接受她是因为他心里想着姐姐玉瑶。可玉瑶已经失踪七年了,说不准早就死在哪儿了。
想着,景玉锦的脸上现出怪异的笑容。是的,景玉瑶说不准早就死在哪儿了,七年前她在离恒城不远的火车爆炸现场打晕她以后,拿走了她的所有财物,没有了一分钱的她不病死也饿死了。可杜卓文还在等她?最可笑的是我,我竟然还以为……为此我还想……景玉锦的面容变得凄苦,但凄苦很快消失,一点点变得扭曲,随后她伸手抓起旁边的电话筒。
景玉锦的电话是打给郁兴沅的。
此时郁兴沅刚从他大舅哥家回来。青城光复后他大舅哥以接收大员的身份回到青城,住进了庞宅。庞熠东、郑文媛被判做汉奸逮了起来,庞宅自然成了逆产。
郁兴沅去他大舅哥家是想请他大舅哥帮忙活动青城交通局副局长一职的。杜卓文都弄了个刑侦队副队长,他怎么也得比他高吧?他打听过了,青城交通局副局长的职位正空着。但他大舅哥正准备出门,所以只是朝他笑了笑,用一句“等你做出点功绩来,我再帮你活动哈”便把他打发了。他正沮丧呢,景玉锦打来电话,这个电话让他立马兴奋了起来:功绩,抓住共党“老鹰”不就是功绩吗?于是他叫上手下李有顺直奔郭伯瀚住处。
这正是景玉锦想要的,她料到杜卓文送完她定会去找郭伯瀚。既然得不到他,那就用别人的手毁了他!
说来也巧,郁兴沅和李有顺刚来到郭伯瀚家门前,门便开了,从门里走出两个人,郁兴沅随即掏出手枪对准了前面的人:“不许动!”几乎同时他的手下李有顺也掏出手枪对准了后面的人。
“郁组长,你晚了一步。”后面的人说话了。
“杜卓文?”郁兴沅惊讶,杜卓文怎么会抢先一步?景玉锦没跟他说也告诉了杜卓文呀?难道……
就在郁兴沅疑惑的当儿,郭伯瀚也说话了:“杜卓文,你查出我是“老鹰”又怎么样?国民党早晚会完蛋。”
他的话是迷惑郁兴沅和李有顺的。果然,那两个人听完都懈怠了。这时,郭伯瀚、杜卓文便闪电般出手。郭伯瀚一把夺过郁兴沅的枪,跟着飞起一脚,把郁兴沅踢倒在地,然后扑上去掐住郁兴沅的脖颈,郁兴沅蹬了两下脚便咽气了。与此同时杜卓文这边也解决了李有顺。随后郁兴沅和杜卓文比划了两下,俩人便把两具尸体拖进了院门。
几分钟后,郭伯瀚从院门里走出来,看了看四周又退了回去,随后他和杜卓文抬着一只麻袋走出来,俩人把麻袋抬到那辆停在暗处的雪佛兰汽车上,然后开车离去。
又过了几分钟郭伯瀚的住所燃起大火。
火是从院落深处燃起的,刚开始没人发现,待被人发现,报告了警察,已经是火海一片,烈焰冲天了。面对如此大的火,警察局调动了所有的力量进行扑救,大火才在第二天临近黎明时扑灭。
“这火烧的有点怪。”观察了一会儿火灾现场的德柳发对站在身边的杜卓文嘀咕道。
“怪?”不等杜卓文说话,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一个楞头小伙子搭话:“有什么奇怪的,深秋季节,天干物燥,又加上这么大的风,不烧成这样才怪呢。”
“去,”杜卓文瞪了小伙子一眼,“一边待着去。”
“哦!”小伙子吐了下舌头走了。
柳德发凑近杜卓文说:“让技术科抓紧,一旦他们鉴定完那具烧焦的尸体,立即向我汇报。”
“是。”杜卓文回答。
3
景玉锦是早上到单位后听下属韦晓曼说郭伯瀚家着火的,听完心里一惊。她昨晚给郁兴沅打完电话便睡了,一觉睡到天大亮,然后便急忙洗漱、吃饭、来了单位。
郭伯瀚家着火了?怎么回事?难道……景玉锦想着看向右面正在那儿跟别人白活的韦小嫚问:什么时候的事?郭科长怎么样了?
“嗯……”韦小嫚转过头来说,“好像是昨儿夜里,杜队长说郭科长还没找到。”
“杜队长?”景玉锦盯着韦小嫚问。
“嗯,”韦小嫚说,“我来时恰好碰到他在楼门口抽烟,他刚从火灾现场回来。听说咱局的男士差不多都被半夜叫去灭火了。”
“嗯,”景玉锦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说,“去干活吧。”
韦小嫚等人离去,景玉锦坐在办公桌前沉思:杜卓文应该是特意站在楼门口等韦下嫚的。韦小嫚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他料定韦小嫚回到档案科一定会白活,被我听到。这么看昨晚郁兴沅一定是失手了,说不定还丢了性命。那自己……
这时的景玉锦突然感到自己还真像父亲说的那样浮躁、冒失、做事冲动了。自己干嘛要把那些材料都给了杜卓文呢?
景玉锦微蹙蛾眉想了会儿决定,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以静制动,随即应变,否则她将有口难辨。
技术科的鉴定报告很快便出来了,那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不是郭伯瀚本人。
“不是郭伯瀚本人,那会是谁?郭伯瀚又去了哪里?”柳德发正指着那份报告问刑侦队队长和杜卓文,顾熙衍推门走了进来。顾熙衍瞟了眼那张报告说:“算了,这个案子交给军统去调查吧。”
柳德发问:“为什么?”
顾熙衍说:“他们说,这个案件和他们有关,他们失踪了两个人。”
“嗯,”柳德发点头,“那好,那就交给他们。”
几天以后,邱士贤以军统特派员的身份来到青城,进驻青城警察局督办“郭伯瀚住所失火案”。不久,案件有了结论。大概意思是,民国三十三年十月三十一日晚上十点左右郁兴沅带着手下李有顺去河岸东街13号抓捕共党潜伏人员郭伯瀚,代号“老鹰”。但李有顺早已被郭伯瀚收买,在抓捕郭伯瀚时和郭伯瀚联手打死了郁兴沅,然后和郭伯瀚逃出青城。郭伯瀚和李有顺逃走前在放置郁兴沅尸体的那间屋子里放了很多木柴和易燃物,然后点燃了那些易燃物,致使郁兴沅尸体在大火中烧成焦碳状。
案件结束后,邱士贤去往恒城,出任恒城市政府顾问。
邱士贤临走前问杜卓文是否愿意跟他去恒城发展。恒城位于青城东南,距青城一百八十公里。杜卓文想了想表示,愿意跟在老师身边。于是在邱士贤的运作下,杜卓文于一九四五年底前往恒城,出任恒城市民政局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