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规模宏大、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唐昭宗正在和几位文臣欣赏歌舞、吟风咏月。突然太监刘季述从门外快步进来,禀告唐昭宗:“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得胜回朝。”唐昭宗听了,龙颜大悦,说:“传他上殿。”刘公公说:“奴才这就去。”说着,他便匆匆转身出了大殿……
一会儿,李克用进来了。见到唐昭宗,他马上恭敬地跪倒在地,高声道:“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昭宗道:“晋王平身,不必多礼。你在外征战辛苦了!来,来!和朕及众臣们一起好好乐乐吧!”李克用面泛难色,略微皱眉,对皇上说:“皇上,微臣乃一介武夫,既不通文墨,不会吟诗作赋,也不懂欣赏。坐在这里显得不伦不类。恐怕扫了诸位雅兴……”唐昭宗道:“晋王多虑了!你们都是朕的爱臣。和你们在一起,朕好开心!你就不要推辞了。”说完,唐昭宗即吩咐刘公公速命下人为李克用添一张桌椅,并摆上同样的好酒好肉、名贵点心和奇珍异果。刘公公领命退去。不一会儿,四名小太监在刘公公的指挥下,片刻将桌椅摆好。众文臣皆纷纷劝留。李克用心想,皇上盛情相邀,其他文臣又没有嫌弃的意思,我就不要多想,免得扫了皇上雅兴。于是,他勉强留下了。
歌舞一曲了了,又上新曲。舞池中,一个个妆容靓丽、衣裙时尚的宫女,伴着优雅的宫廷乐,踩着节拍,尽情地舒展着柔柔的腰肢,挥舞着飘飘长袖,花蝴蝶似地翩翩起舞……看得李克用眼花缭乱。皇上和文臣们在轮流作诗,李克用听得云里雾里,听了几句就不再听了。他只对美酒感兴趣,端起精致的三角青铜杯,自斟自饮,喝得正欢,以致没把握好酒量。不一会儿,他的两颊似涂抹了浓浓的胭脂,突然头一低,竟歪在椅背上睡着了……
“晋王!晋王……”睡梦朦胧中,李克用听到皇帝在唤自己,同时感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他醒来,猛然一惊,尴尬地从椅子上下来,跪倒在地,请求皇上降罪。唐昭宗微笑着说:“爱将效忠朝廷,保家卫国,战场拼杀,车马劳顿,不辞辛苦,来京师告捷,何罪之有?”李克用环顾四周,看看那些文臣都不见踪影,又问其他大臣呢。唐昭宗告诉李克用说:“他们早走了。见你睡着了,不忍心惊扰你。等了半天,不见你醒,天色不早了,担心你出宫路上不方便,家人挂念太久,不得不叫醒你。希望晋王莫要见怪才是。”李克用抬眼望窗外,晚霞淡去,银钩般纤柔的新月早已挂上树梢。李克用正准备辞别皇上。皇上说:“晋王屡建军勋,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朕今天想给你一个特别的赏赐,望你不辜负朕的期盼,保家卫国,忠心不改。”李克用心中正在猜想皇上会赏他什么时,只听唐昭宗轻击三下掌:从宫门外娉婷走来一个女子,端庄秀美,衣冠华丽,珠光宝气。
好生面熟!李克用想了半天总算记起来了:是她,陈贵妃。还记得出征前,皇上摆宴为他饯行。佳宴上,皇上让宠妃陈贵妃为他献舞并斟酒。看到陈贵妃的身影,他想到刘夫人,陷入相思,眼神呆呆的。“晋王……晋王。”唐昭宗误以为他是因为见到陈贵妃黯然销魂,忙叫他道。李克用才回过神来。唐昭宗笑眯眯地说:“朕的陈贵妃如何?”为让皇上高兴,他当面夸了几句陈贵妃,说:“陈贵妃美若天仙,能歌善舞,皇上选妃的眼光真好!”唐昭宗顿时仰头哈哈笑道:“从未听爱将夸赞过朕宫中的嫔妃、歌姬漂亮。莫非爱将对陈贵妃心动?”李克用忙把头摇个不停,说:“皇上误会了!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宠妃,做臣子的怎敢起贼心,那是活得不耐烦了。”唐昭宗笑叹道:“非也非也。晋王是朕的爱将,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更胜于爱妃。若没有像爱将这样保家卫国的勇士,我如何能稳坐江山,又如何拥有这些妃子?”说得李克用一时不好说什么。唐昭宗继续说:“晋王,既然你也喜欢陈贵妃,那朕就割爱,赐你们大婚,如何?”李克用连连推辞,说:“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可他越是推辞,皇上越是盛情。最后,唐昭宗想出一个办法,使他答应。唐昭宗道:“既然晋王执意婉拒,朕也就不勉强了。要么你看这样行吗?此事看天意。出征在即,如果晋王这仗能胜,朕就将陈贵妃赐予你,日夜陪伴你左右,使你天天开心。如果败了,就说明你与陈贵妃无缘。”李克用无奈,只好暂且应允。
回到营中,李克用把此事告知刘夫人,问她该怎么办。刘夫人含笑说:“圣上盛情美意,不可辜负啊!我祝贺你!”李克用皱眉说:“夫人,你明知我对你一片真心,除却巫山不是云。求你别说风凉话!……哎呀,急死我了,快帮为夫想法子,怎样做到既胜仗归来,又能不让皇上将陈贵妃赏赐给我。”刘夫人笑着说:“得一美妾有何不好?夫君多虑了!”李克用长叹一声说:“我本只是随意地夸赞陈贵妃两句,不料圣上曲解我意,要将陈贵妃赐予我。这万万使不得啊!我们夫妻多年,难道夫人还不了解我?”刘夫人止住了笑,表情变得严肃,轻轻摇头说:“皇命不可违,此乃天意。也许你和陈贵妃有这段姻缘。你就安心接受这门亲事吧!”李克用哭笑不得,只好不再说什么。
想到这些,李克用望一眼陈贵妃。半明半暗的大殿上,陈贵妃仿佛是从李克用的梦里走出来的,有些半真半假。
李克用叩谢皇恩,说他会择个黄道吉日来接陈贵妃回晋阳宫。皇上却笑嘻嘻地说:“朕刚看过了,今天就是好日子。朕赐你二人今天就成婚配。哈哈哈!”李克用还在犹豫着。站在皇上身后的刘公公皱了下眉头,小声提醒李克用道:“晋王还不快谢圣恩?!难得的好事。可别辜负了圣上一番美意。”李克用心想,既然我争不过皇上,就只好暂时答应他,以退为进。于是,他说:“非常感激皇上厚爱,恩赐良缘,微臣欣喜万分。以后陈贵妃不能天天陪伴在皇上身边,在这分别之前,微臣衷心恳请皇上,让微臣和陈贵妃一起再为皇上表演个节目,聊表敬意。不知圣上意下如何?”唐昭宗望望陈贵妃,说:“爱妃有何想法?”陈贵妃点头说:“只要皇上高兴,臣妾非常乐意。”唐昭宗就笑着对李克用和陈贵妃说:“好。朕等着你们的好节目。”李克用说:“皇上,微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皇上是否恩准。”唐昭宗问:“何事?但说无妨。”李克用说:“微臣想换一身行头,这样显得更有感觉。”唐昭宗听了,笑着点头说:“好,好。”说着,他叫陈贵妃带李克用去更衣室挑选戏服。
李克用跟着陈贵妃来到更衣室。他忙把更衣室的门关上,朝陈贵妃下跪道:“娘娘千岁在上,请受微臣一拜。”陈贵妃吓了一跳,上前边扶李克用起来边说:“晋王快快请起。皇上已赐婚,妾身不再是娘娘,而是将军的小妾。将军对妾身行此大礼,妾身受不起。”李克用坚持跪着,言辞恳切地说:“实不相瞒,我借故邀请娘娘一起为皇上献艺,是因有一事求你帮忙。望你不要拒绝。”陈贵妃心想:李克用是朝廷最大的功臣,最强的割据势力。皇上对他是又爱又怕。爱他作战勇猛,克敌有方;怕他哪天起了谋篡皇位之心,他无力抵御。皇上想来想去,想了条美人计。即将我许配给李克用。目的是,一来笼络君臣之间的感情,使李克用对皇上深怀感激。二来要我千方百计迷惑他,让他陷入感情漩涡,听从我的教导,一辈子做个忠臣。三来,要我暗地里监视李克用,防止他有野心谋朝篡位。此事是皇上深思熟虑所作出的决定,怎会轻易改变?李克用找我帮忙,无非是想找我做说客。可是,我已经答应皇上,又要我反悔。这岂不令我难堪?于是,她淡然一笑,道:“将军乃一代名将,智勇超群。什么事情还能难倒你?我一柔弱女子,有何能耐为将军效劳?”李克用很认真地说:“此事说来请娘娘不要见怪。我也是为娘娘的前程着想。并非我不喜欢娘娘。娘娘跟随皇上,受尽宠爱,无尚荣耀。倘若降尊为卑职小妾,实在委屈娘娘。因现在恰逢乱世,战事连连,我长年出征在外,处处都藏有凶险,时刻有性命之忧,也几乎无暇照顾妻儿、父母。所以恳请娘娘三思!”陈贵妃听了,泪水盈眶,道:“既然将军不喜欢我,为何要在皇上面前夸赞我?……”李克用急了,忙用帕给陈贵妃拭泪,解释说:“对不起,娘娘,让你难过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啊。你确实能歌善舞,美貌无双。我不能说昧心话。只是人对感情要专一。我心中已经有了至爱——我妻刘氏。我本无意纳妾,因刘氏无子,才无奈纳曹氏为妾。尽管如此,如果皇上执意要将你嫁给李某,而娘娘又不嫌弃李某,那李某自会迎娶你回家,好好相待。”陈贵妃这才渐渐止住泪水,平定情绪。接着,李克用对陈贵妃耳语几句,陈贵妃默默点头。
二人换好戏服,准备表演。李克用舞剑,陈贵妃奏乐。皇上虽不很懂剑术,为了活跃气氛,鼓励他们,他拍手连声叫好。……等他们演完,皇上又叮嘱李克用日后要善待陈贵妃。李克用朝陈贵妃使眼色,陈贵妃忙对皇上说:“臣妾不要离开皇上!”皇上温语抚慰陈贵妃,说:“放心地去吧!晋王会对你好的。”陈贵妃说:“如果晋王要反悔呢?”皇上说:“胡说。”陈贵妃说:“不信你问晋王。”李克用在一旁点头,说:“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微臣已有爱妻,陈妃是皇上的宠妃……”皇上打断李克用的话,责备陈贵妃说:“不要再任性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都走吧!”说完,皇上转身出殿。
皇上踱步来到御花园。每逢皇上心情烦闷,他总喜欢到这里来散心。御花园里四季如春,到处栽满了奇花异草,芳香袭人。皇上沿着弯弯绕绕的花园小径,走到一口莲池旁,伫足俯望,碧水映天,水中大大小小的金鱼成双成对自由自在地游着。皇上想起陈贵妃,往事一幕幕,令人难忘。但陈贵妃马上要离开自己了,而且是永远的离开。顿时,他不禁心中悲叹:“朕的爱妃,从此以后,你就像水中的金鱼,与你的新郎双宿双飞。而你与朕,虽然还在一个世界里,却恍如隔天。希望你能理解朕的苦心。如果有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话说陈贵妃离开皇宫,随李克用连日赶回晋阳,择日举办婚礼。婚后,李克用对陈夫人,就像对刘夫人、曹夫人一样关心。三个夫人之间,也相处和睦,从不争风吃醋。家和万事兴。李克用有刘夫人这样充满智慧的贤内助辅佐,李家日益兴盛。
光阴似箭,转眼几年过去。李存勖已长成一个帅小伙。他天资聪颖,家境好,父母很重视对他的教育。不仅给他请来名师,还言传身教。尤其是母亲曹夫人。她出身于汉族贵族官宦之家。曹夫人几乎把所有心思都花在爱子李存勖身上,平日里她手把手地教导李存勖做人和学习传统文化经典。加上朝中文武大臣常出入晋阳宫,耳濡目染,使李存勖有个很好的成长环境。因此,他比一般的同龄人更加出类拔萃。
在李存勖五岁那年,荆州一战,晋王李克用打败了昭义节度使孟方立。为了庆贺潞州城失而复得,那晚,李克用在三垂冈山上大摆酒宴,犒赏三军。还安排了歌舞,借以助兴。情景见诗:
黑夜在燃烧!
温暖了整个世界……
一支支火把,
点亮英雄们的眼。
他们心中坚信:
前途将一片光明!
山林本来一片寂静。
寥若的星辰
黯淡地闪着幽光,
风呼呼地吹着,
像巨人的呼噜……
置身林中的战士,
在伶人的歌声舞影里,
一起饮着烈酒,
互相谈论战场上,
方才惊险的一幕幕……
记忆最深的节目,是一位伶人演唱西晋陆机的组诗《百年歌》。他的嗓音清亮、空旷。他深情地歌唱着,仿佛天籁之音。他一开口,众将士立即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倾听。只听他唱道:“
一十时。颜如蕣华晔有晖。体如飘风行如飞。娈彼孺子相追随。终朝出游薄暮归。六情逸豫心无违。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二十时。肤体彩泽人理成。美目淑貌灼有荣。被服冠带丽且清。光车骏马游都城。高谈雅步何盈盈。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三十时。行成名立有令闻。力可扛鼎志干云。食如漏巵气如熏。辞家观国综典文。高冠素带焕翩纷。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四十时。体力克壮志方刚。跨州越郡还帝乡。出入承明拥大珰。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五十时。荷旄仗节镇邦家。鼓钟嘈囋赵女歌。罗衣綷粲金翠华。言笑雅舞相经过。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六十时。年亦耆艾业亦隆。骖驾四牡入紫宫。轩冕婀娜翠云中。子孙昌盛家道丰。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七十时。精爽颇损膂力愆。清水明镜不欲观。临乐对酒转无欢。揽形修发独长叹。
八十时。明已损目聪去耳。前言往行不复纪。辞官致禄归桑梓。安车驷马入旧里。乐事告终忧事始。
九十时。日告耽瘁月告衰。形体虽是志意非。言多谬误心多悲。子孙朝拜或问谁。指景玩日虑安危。感念平生泪交挥。
百岁时。盈数已登肌内单。四支百节还相患。目若浊镜口垂涎。呼吸嚬蹙反侧难。茵褥滋味不复安。”
当伶人唱到百岁时,声音悲壮、凄怆,众人唏嘘落泪。李克用也早已泪流满面。他现在正当壮年,事业处于蒸蒸日上的鼎盛时期。有如花开正茂。可是,时间会流走,人会老。想到老年他将行动不便,心中无限感伤。但他又想,自己后继有人,膝下儿女众多,长子李存勖是一块带兵打仗的好料子。他慨然捋了捋胡须,指着李存勖,对众兵将们说:“我儿李存勖是军事奇才!二十年后,等我老了,他能继承我的事业。”在场的兵将们都纷纷夸赞李存勖。面对父王和众人的赞扬,李存勖感到心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鼓舞他上进。从此,李存勖更加努力了。他天天坚持练武、学兵法,博览群书,为日后成为最杰出的将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李存勖十一岁那年,代父进宫面圣,唐昭宗从他的相貌、言行举止判定他将来必有大作为。
话从头说起。时值夏末秋初,天气逐渐转凉。李克用打败了汾州节度使王行瑜,在出征回来的路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李克用淋了些秋雨,吹了些冷风,回到晋阳宫,竟病倒了。
晋阳离长安路途遥远,李克用无法速日抵达。正心忧如焚,床侧陪伴他的刘夫人建议说:“长子存勖虽然年纪尚幼,但仪表堂堂,智勇双全,可以让他代为入朝面圣。一来可以增长他的见识,二来可以锻炼他的胆量。”李克用觉得甚好,当日,他命人备好车马,安排几名家将和李存勖一起到长安。
首次到长安面圣,李存勖十分兴奋,心中充满着好奇。
云海,那轮红彤彤的太阳走了,天地间它散播的光彩也收走了。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李存勖和他的车马仆从,赶了一天的路,在一个村落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酒足饭饱后,李存勖和家将们说,想出去散散步。家将们劝李存勖早些睡下,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半夜里,李存勖睡不着,独自悄悄起床,到附近的林子里散步。
黑夜是一个蒙着面纱的美人。月光如水,洒满整个树林。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踏着松软的落叶,吹着带有草木清香的微风,李存勖感到自己仿佛要醉了。他望着月光,走到哪,月光寸步不离跟到哪。他突然想到母亲,平时在家,母亲总是陪着他,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爱护他。他心里感慨道:“旷野的夜空点亮星辰,仿佛无数烛光。脑海里映着母亲慈祥的微笑,就像天上数不尽的星光,无法关闭……世界是光明的,也可以是黑暗的。睁开双眼,可以寻找光明。张开双臂,可以创造光明。只要想光明,到处将光明一片!”
李存勖继续走着,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李存勖想,他的人生还很漫长。他出生在名门贵族,在平辈中又是佼佼者,被父母看重。任重道远啊!想到这里,李存勖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更加勤奋刻苦,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员猛将……
经过一番快马加鞭地赶路,不几日,李存勖他们就到了皇宫。站在殿门外,望远近规模宏大、造型典雅、华丽无比的宫殿群楼,他感到一种无比的庄严和神圣。他不由地心中感叹:“皇宫就是皇宫啊!父王的晋阳宫和这儿相比逊色多了!……”
待太监刘季述传了皇上的口谕,传李存勖进宫,李存勖才叫家将在宫外等候,他进殿面圣。李存勖步履轻快地来到朝堂上,行完君臣之礼后,他向唐昭宗说明来意。他先请唐昭宗恕罪,说其父李克用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来面见圣上。然后把这次战况详细地禀报给唐昭宗。唐昭宗听到捷报,面泛喜色,夸赞李克用说:“你父亲李克用武功高强,作战骁勇,参与镇压黄巢,攻破长安有功。”接着,唐昭宗又说起李存勖的爷爷:“你祖父李国昌,本名朱邪赤心。他忠于大唐,因镇压庞勋兵变有功,受唐懿宗赐名为李国昌。此后,你们祖辈都姓‘李’了。”李存勖说:“是啊。作为忠臣的后代,草民倍感荣幸!”唐昭宗微笑着,说:“大唐正是需要像你祖父、父亲这样的忠臣啊!你回去了代朕问候他们。”说完,他即刻吩咐宫女端来鸂鶒酒卮、翡翠盘,赏赐给李存勖。李存勖当即叩首拜谢唐昭宗的赏赐。
李存勖领了奖品,正准备告退。他注意到唐昭宗方才脸上的微笑突然之间变为愁云。李存勖关切地对唐昭宗说:“皇上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呵!”唐昭宗叹了口气,说:“嗯。朕近日在思考一个问题。”李存勖说:“皇上英明神武,应该不是难事。”唐昭宗苦笑了一声,说:“是啊。满朝文武都这么信任我,我不自信也不行啊。”李存勖说:“谁都有自己的人生使命和所需克服的难题。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皇上的难题即朝廷的难题。目前,皇上内受制于宦官,外受制于藩镇。宦官不难解决,藩镇难。”这话说到了唐昭宗的心坎上,他惊讶地说:“哎呀,小小年纪,看问题、分析问题就如此透彻。说实话,大唐已进入了颓势,现在国家四分五裂,藩镇割据,民不聊生,朕也想重新挽回我朝的盛世局面。可惜,总觉得鞭长莫及呀!为此,朕经常头疼失眠。对此,你有何高见?”李存勖沉思片刻,说:“首先要看清局势。只有找到了问题的根本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如果只单单是发现哪方造反就平定哪方,这只能表面上解决问题。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比较难了。不仅要具有好的谋略,还要具备过硬的实力和好的时机。其次要关心百姓,争取百姓的支持。这些说起来都容易,落实起来会遇到各种问题。”唐昭宗叹口气,说:“是啊。人人都想当皇帝,可皇帝这个总指挥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呵!弄不好,就亡国败政。”李存勖点头。唐昭宗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可爱、聪慧过人的李存勖,心里特别喜欢。他离开宝座,下来抚摸着李存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朕很看好你!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你父亲13岁时,就能一箭射中两只在天空飞翔的大雁。听说,你的箭法更胜一筹。朕看你相貌清奇,气宇非凡,言语聪慧,日后一定会超过你的父亲,前程无量,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拥有荣华富贵。希望你将来不要忘记孝忠大唐!”李存勖郑重地说:“草民定将皇上的话铭刻在心!努力奋进,争取为大唐效力。”唐昭宗深情地望着李存勖,一直微笑着。他沉思半晌,道:“正逢乱世,大唐需要你这样的人!朕刚想了一个好名字——‘李亚子’,将此名赐予你,希望能勉励你奋进,成为一代名将,这也是朕对你的殷切期望。”李存勖再次谢过唐昭宗。
得到唐昭宗的封赏和赐名,李存勖心里特别甜。一路上,他骑马疾驰,满面春风。他望着远方的波澜起伏、秀丽多姿的山影,心潮澎湃,感怀道:“飞奔,驾一匹快马,像一阵旋风,领千军万马奔驰沙场,杀他个昏天黑地。威震大唐雄风!我是乱世中从天而降斩奸除恶的战神。我到之处,贼寇乱党闻风丧胆,个个对我俯首哈腰、服服贴贴……昭宗赐我名‘李亚子’。希望我不忘国家的栽培,效忠朝廷,平定中原,还支离破碎的大唐一个完好的山河!”
回到晋阳宫,李克用问及李存勖皇上这次赏赐了什么。李存勖如实道来。当李克用得知皇上赐李存勖名为李亚子,且对他寄望很高时,惊喜万分!不久,“李亚子”这个名字就传开了,家喻户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