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占据了兖郓等地,兼任宣武、宣义、天平三镇的节度使,但他还不满足,又会同魏博军,攻打李克用,占领了洺、邢、磁三州。当时,朱全忠是势力最大的潘王。大局被朱全忠所掌控,宫中大小事,皆由朱全忠说了算。昭宗失去了号令天下的权威,助长了宫中太监们争夺皇位的野心……
昭宗光化三年(公元900年)十一月的一天夜里,宫外北风呼啸,宫内却春意盎然。几步有一个大火炉,释放出光与热。少阳院内,夜宴才刚刚开始……舞池里,典雅的廷乐响起,宫女们霓裳舞动,婀娜多姿;餐桌上,美酒佳肴,色香味俱全。昭宗坐在上席,太子及群臣们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竞相为他斟酒敬酒……昭宗赏着歌舞,饮着美酒,吃着美味,不久就醉倒了……待他醒来,屋子里空空的,群臣、宫女们已散,餐桌上杯盘狼藉……没有侍从相陪,昭宗独自带着醉意,摇步回宫。屋外,黑夜茫茫,灯火阑珊,星月满天。昭宗抬起醉眼,遥望远方,心中感怀:“今夜,我的笑容如昙花一现。酒浇透了我的心,温暖着我的身子,却迷乱了我的眼。我的脚步摇晃,整个世界都围绕我转。天上明月是我心,不论圆缺,总把夜来点亮。江山如画,只见满眼亮光……”
回到宫中,大殿里一群仆从正在窃窃私语。昭宗好奇地走近,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倾听。
……
“昭宗是个懦弱无能的皇帝,连自己的宠妃都送给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作小妾。是因为他畏惧强权,有意拉拢李克用。”
“要是昭宗像刘公公那么有胆识、有魄力,朝政就不会这样衰败。”
“是啊。但刘公公不可能做皇帝。文武百官都认为太子李裕德才兼备,可以扶植。”
“废话。自古以来哪有太监做皇帝的?希望昭宗早日退位,太子李裕好早日继皇位。”
“我有秘密消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和薛齐渥等人一起暗中谋划,想要废黜昭宗……”
听到这里,昭宗跳出来,醉熏熏地用剑直逼着讲此话的太监说:“大胆奴才!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小太监吓得直打哆嗦,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皇上息怒!这不是奴才的主意。奴才只是受人指使……”昭宗怒目瞪着宦官、侍女说:“该死的!连你们也欺负朕,说朕无能。”说罢,昭宗一阵剑舞,方才活生生的宦官、侍女们,马上如秋风扫落叶,躺倒在地。大意铸成错,昭宗却浑不知觉。他醉醺醺地笑着,满嘴胡话……
且说当晚,昭宗杀人的消息很快传到刘公公那里。刘季述暗自欣喜,拍着手,自语:“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
刘季述急忙更衣,赶往中书省,把昭宗杀人的事情告诉宰相崔胤。崔胤听了,顿时惊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不可能!这是谣言。皇上向来英明,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刘公公,您一定是弄错了!”刘季述冷笑一声,说:“老奴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人命关天,此事不可忽视。我是内臣,宫里的地形我很熟悉,进出方便。要么现在我们一起进宫察看一下?眼见为实嘛!”崔胤说:“近日公务繁忙,老臣疲惫不堪,请刘公公体谅,待老臣合眼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与你一起见皇上。”刘季述说:“此事急要,如不及时赶过去,恐怕皇上会继续草菅人命。你我身为朝中重臣,爱护大唐子民,都有责任在身。夜深人静,谁不想安枕入梦?贵府门外,一千弟兄都在等你。”在刘季述武力的淫威下,崔胤缄口结舌,无话可说,只好答应。于是,崔胤随同刘季述,还有刘季述率领的一千禁兵,火速赶往东宫……
迈进,迈进
像一阵旋风
突袭
分不清人脚、马蹄
串串火舌吐出
把目光的炮筒瞄向天空
瞧!一群野狗在垂涎大地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整个世界
都听我号令!
少阳院前,门一阵阵地抽搐着,哀嚎。刘季述、王仲先与宣武进奏官程岩等十几个人,围在门前。刘季述敲门手脚并用,毫不斯文。宫内的侍从,不知道情况,以为是强盗误入。只听宫内仆人呵斥:“敲什么敲,不要惊扰了皇上睡梦!”刘季述亮起娘娘腔:“我是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有紧急军情要启奏皇上,快快开门。延误军机是要杀头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侍从听出说话者确实是刘公公。但他想:“刘公公来了也不能开门。听皇上的,来者一概不理。”因此,他迟迟不肯开门。刘季述等不及了,说:“死奴才,再不开门,等攻进来了,头一个不放过你!”侍从心生畏惧,只好开门。
门,对于君子,那是面神圣不可侵犯的铜墙。对于小人,那仅是层一戳即破的绢纱。门一开,刘季述等人破门而入,鱼贯进宫。入得宫门后,刘季述迅速排兵布阵,在每一扇门都留下士兵。等刘季述、王仲先登上大殿,外面的将士们呼声一片,突然冲入宣化门,冲到思政殿前,见宫人就杀……
夜幕深重,此时,正在酣梦中的昭宗,隐约听到窗外一片嘈杂,伴随着刀剑声。昭宗心慌意乱,正准备披衣起床看个究竟。一阵快节奏的脚步声直奔房来……来不及点灯,借着远处屋外的暗光,昭宗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手持利刃,巨大的黑影朝他扑来……昭宗命悬一线,吓得魂不附体,如惊弓之鸟,顷刻滚落御床。来不及起身往外跑,门外,刘季述和王仲先就像黑白无常,一起架住昭宗的臂膀,使他无力挣脱。
“大胆奴才,你们要干什么?想谋反么?!”昭宗斥责刘季述二人。刘季述冷笑一阵,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也不例外!”昭宗争辩:“朕怎么听不明白?朕何罪之有?朕苦心一片,日夜为朝政、为百姓谋求福利,憔悴了龙颜,难道这也是罪?!”刘季述说:“皇上先不要激动。人证物证俱在。昨晚你醉糊涂了,杀人不眨眼,爽了一把。现在清醒了,该反思了,痛苦了!”昭宗心中一惊,无话可说。他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刘季述正在势头上。
刘季述当众审讯昭宗一番,证据确凿,昭宗百口莫辩,不得已只好伏法。事情按计划进展顺利,刘季述十分得意。他振振有词,对崔胤说:“皇上目无国法,乱杀无辜。如此昏君,怎么能领导文武百官、治理国家呢?废黜昏君,拥立明主!这不是叛逆,是国家大计。”四周禁军林立,杀气腾腾,都是刘季述他们的人,崔胤为保己命,只好暂时应允。想到立新君要用传国玉玺。刘季述问昭宗:“玉玺呢?请你马上交出玉玺!”昭宗摇头,不说话。刘季述吆喝身后的两名禁军将领,说:“搜!”禁军便走上前,在昭宗身上摸来摸去。昭宗十分反感,冷笑道:“哪有玉玺随身携带的道理?”刘季述尴尬地笑一声,说:“玉玺在哪?”昭宗说:“存放在该放的地方。”王仲先打岔道:“刘公公,皇后一定知道玉玺在哪。”刘季述窃笑了一下,转身又对昭宗说:“万分感激皇上昔日对微臣的关心与扶持。因皇上犯的是头等大罪,不能随便放行。但群龙不能无首,在新君继位前,委屈皇上在此多呆几日。时候不早了,臣等告退。”说完,刘季述、崔胤等纷纷散去,偌大的少阳院,一下子又回到夜一样的沉寂。
微火摇曳
夜色苍茫
风企图泯灭一丝柔弱的希望
铜墙铁壁来挡
在微笑美丽的面具后
野心变成利器
透过心灵的窗户也看不到
陷阱
总是布在温柔的花草丛中
谄佞像一杯毒酒
香甜醉人
却一口毙命……
做梦也想不到,平时恭恭敬敬的刘公公,居然勾结恶势力来反他。想着,昭宗的心凉似这寒夜。
……
天亮已经很久了,也没有人来救昭宗。朕的那些忠臣到哪里去了?皇后到哪里去了?云海茫茫,昭宗把寻找的目光,交给天空和远方。
时间一刻刻过去,在等待中,刘季述又来了。且带着一大波人来了。何皇后及宫中嫔妃也都来了。
有同伙撑腰,有禁军壮胆,刘季述肆无忌惮,对昭宗说:“皇上身体欠佳,倦怠朝政,朝廷内外众人都认为皇上应在东宫颐养天年,让太子代理国政。”昭宗说:“昨天与大家游乐饮酒,喝多了点,不慎失手,何至于如此?”刘季述拿出文武百官的联名状,禀告昭宗,说:“这是百官的意思。请皇上暂且移驾东宫,等事情安定,再恭迎皇上回朝。”昭宗无比愤懑,一群贪生怕死的朝臣,无从指望他们相救了。他无奈地苦笑两声。刘季述不明白昭宗这是同意还是拒绝,他催促道:“事已至此,已无回转余地。请皇上交出玉玺,以免伤了君臣和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局已定,何皇后劝昭宗,说:“皇上,快答应军容使!”昭宗哀叹一声,摆摆手说:“给他吧!”于是,皇后立刻取出传国玺印,代昭宗交给刘季述。
得了玉玺,刘季述不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反倒教训起昭宗来了。他当众大骂昭宗如何昏庸无能,以致国家衰败,民不聊生。言辞尖酸刻薄,不堪入耳。昭宗并不辩驳,任其凌辱。
次日早朝,刘季述对百官宣读一份诏书,说昭宗有令,让太子李裕继承皇位,并改名为李缜。以昭宗为太上皇,何皇后为太上皇后。虽然崔胤等大臣怀疑此诏书又是假的,但他们一时找不到证据,只好遵旨。
初十,太子继皇帝位,刘季述把少阳院改名为问安宫,并派左军副使李师虔率领士兵包围问安院。
进入深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往年,昭宗从没感到冬天有这么寒冷和漫长。今年,他和皇后、嫔妃和子女们,被囚禁在这里,刘季述命令他的部下,除了给一点少量的劣质食物和水,保证昭宗他们不饿死,其他东西,包括过冬的衣服、棉被等一律不给。
呜呜呜……
是风声还是哭声?
近处是落魄的哭声;
远处是笑傲的风声。
有什么分别?
哭声里满是哀怨,
风中带着冬的寒冷。
都是一片凄凉!
昔日的欢歌笑语,
早已淹没在时间的海涛里。
就算回忆的海潮,
偶尔从退却的往事堆里
翻出一些发光的贝类,
今日的不堪,
也只会刺痛人心,
催生悲泪,模糊视线
……
寒枝抖动着,
它并不知道冷。
美人抖动着,
薄衫挡不住风寒。
每一个冬天过后,
大地回春,
花叶满枝。
这一个春天过后,
不知美人身在何方?
……
再酸楚的眼泪,
也不能融化牢房的铁锁。
昭宗没有眼泪。
看不到希望,只有等待,
他的心在滴血
……
转眼到春节。宫廷内外,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团团圆圆,喜迎新年。在这喜庆的日子里,隔着一墙,问安院外,刘季述的部下,把酒言欢,歌舞升平;问安院内,昭宗及太后等依然饥寒交迫,绵绵哭声诉说着凄凉。
春节前,李缜曾想,新春佳节,家家户户都相聚一团,享受天伦之乐。他作为人子,也该尽孝心,带份礼物,到问安院慰问一下亲人。但他想起刘季述曾说,任何时候,不许他踏进问安院半步,问安院附近也不能去,否则,……想到这些,李缜深深喟叹。
“皇上,你为何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吗?”皇后看见李缜大清早不吃不喝,一直瞅着窗外发呆,便关心地问。李缜缓过神来,想着自己懦弱无能,连一点小事也不能作主,他泪流满面,喃喃地说:“朕十分想念先皇!先皇近在咫尺,就在宫中,父子却不能相见。眼睁睁看着先皇幽禁问安院,朕却束手无策。朕哪是一国之君?!刘季述才是!”皇后紧张地说:“别激动!小声点!你不怕惹恼刘大人,让我们过那种不见天日、挨打受骂、忍饥受冻的日子吗?”李缜继续垂泪,说:“都怪朕无用。”皇后边轻轻地用丝巾帮李缜拭泪边说:“别自责了,不是皇上无用,是某些人太坏了。”李缜说:“怎么办?难道任他们嚣张,把先皇关一辈子?”皇后眉头一皱,说:“听说宰相崔胤也对刘季述不满。我们不如找他帮忙?”李缜表示疑惑,说:“要不是崔丞相他们畏惧刘季述,也不会酿成今天的局面。”皇后说:“别怪他们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先皇。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说着,她对着李缜耳语一番。李缜觉得有道理,当下应允。他即刻下一道密诏,请崔胤深夜进宫,只说近日从邻国进贡了一批奇珍异果,特邀他来共同品尝。
夜里,崔胤来了。李缜示意崔胤坐下,然后摈退左右下人,只留皇后在旁。崔胤给皇上、皇后请安后,看看桌上丰盛的果品,笑着说:“如果臣猜得不错,皇上召臣来的目的不光是为品尝鲜果吧?”李缜沉思片刻,说:“不瞒您说,确实另有所托。打从先皇被幽禁,朕的心中就一直没好受过。朕的一切都是先皇赐予的。怎么忍心弃他于不顾?!可是现在宦官当权,皇帝只是徒有其名。朕当心刘季述等拉帮结派的,不好对付啊!”崔胤默默地点头,微笑着说:“皇上爱父之心天地可表!对先皇禁闭问安院一事,文武百官,包括微臣,皆心怀不满。刘季述一行人,利欲熏心,道德缺失,乱了君臣纲常,以下犯上,理当诛之!”李缜听了十分感动,说:“难得大家一片赤诚!百官之中,属崔丞相最有威望。朕现口拟圣旨,命你牵头找人协助处理好此事。争取在岁末年初彻底铲除奸佞,你有疑问吗?”崔胤赶紧跪下,恭恭敬敬地说:“皇上万岁!皇恩浩荡,微臣领旨,愿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接到圣旨后,翌日晨,崔胤召集所有门客共商营救先皇一事。有的怕麻烦,主张妥协放弃,有的则赞同拨乱反正。
不是我们不爱国,也不是我们不想救先皇。只是在危难时刻,保命要紧呵!刘季述及其朋党人多势众,我们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估计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如归顺他,保住乌纱帽,给自己留条生路。妥协的理由看似很充分。懦弱无能的人总是披着仁德的幌子装睿智。只有真的英雄,才有迎接挑战的智慧和勇气。赞成拨乱反正的门客认为,为人臣子,理应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表面上看,刘季述一伙人多势众,难以对付,其实不然。君子们志同道合结成朋党,坚不可摧。而小人之间没有朋党。小人所喜好的是地位和私利,所贪图的是钱财。他们在利益相同时,相互勾结;利益冲突时,相互残害,六亲不认。所以,假朋党不堪一击。如,商纣王尽管拥有亿万个臣子,人心涣散,导致国家灭亡;周武王仅三千臣子,同心同德,国家兴盛,就是这个道理……
崔胤听完门客们的发言,他沉思片刻说,大家都说得很好。崔某万分感激大家的关心与厚爱。昭宗被囚禁,是众臣的耻辱。昭宗身陷囹圄,饱受屈辱、磨难,现在是救主护主的关键期,恳请大家马上献计献策!崔胤把话讲完,刚才兴致勃勃赞成拨乱反正的门客,现在也像扑岸的浪花退回大海,灿烂的晚霞隐逸夜空,归于沉寂了。良久,门客们都毫无主意,面面相觑。突然,一个人站出来说:“嗨!光靠在座的要救出先皇的确是天方夜谭,必须增设援兵。潘镇各部,晋、岐、吴、蜀四镇军力雄厚,其任意一支,都可以与刘季述匹敌。不过军力最强的还属梁王朱全忠。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吴王杨渥、蜀王王建都不是他的对手。朱全忠神勇,如有他出面,营救先皇不在话下。”“可是,潘镇各部岂是我们这些人所能掌控的?”崔胤摇头,叹道。门客想了一下说:“一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请不到朱全忠,我们可以多请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机会总是有的。”一句话点醒了崔胤。崔胤高兴得拍手连连叫好,接着说:“好!好!趁贼人不备,我们来个偷袭。我命令你们立刻秘密行动,找人暗杀刘季述及其党羽。确保不被刘季述他们发现。”门客们得令,到处征集刺杀刘季述的义士。
时间紧迫。待征集到三位义士:护驾都头孙德昭、周承晦和董从实,崔胤万分高兴。为表忠心与诚意,崔胤拿刀割断衣襟,用嘴咬破指头,写了一封愿与孙德昭、周承晦和董从实仨结为义兄弟,同生共死讨贼的盟约。仨义士看了都十分受感动,立下誓言一定竭力除贼,救出先皇。为了表示谢意,当晚,崔胤请孙德昭等仨义士在一家位置较偏的饭馆小聚。他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饭前,他为仨义士敬酒,再三嘱咐他们,暗杀刘季述等的大事拜托他们了,然后与孙德昭等仨义士边吃边商量具体行动……
崔胤问孙德昭等仨义有何良策。孙德昭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待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府邸,“咔嚓”一声,送刘季述归西……”崔胤皱眉,说:“这样不是不行,只是王仲先等老奸巨猾,为居家安全,防盗防刺客,设下重重防护,高墙之内还有好些个护卫日夜巡查。想要靠近他多难?!”孙德昭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崔胤说:“看这样如何?”他示意仨义士凑拢来,一阵耳语后,仨义士拍手称好。
翌日,即天复元年正月初一,天还没亮,百官各自乘坐马车,纷纷赶往皇宫早朝……
刘季述出门时,一只乌鸦在头顶上叫。他厌恶地掀起轿帘,天空差不多还和乌鸦一般黑。一张张树叶,早已被寒风一气搜刮干净!路旁抖瑟的树枝,像一只只瘦弱的难民的手向他伸过来。“唉,掐指算算,昭宗被关在问安院近一个月了。可怜的昭宗、何皇后,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我敢肯定,他们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他心里感叹。“新年第一天,不想这些,晦气!”他意识到什么,马上提醒自己。
当刘季述快到皇宫时,突然,“嗖——”地一声,从路边的乱林里窜出一支暗箭,直射向刘季述的马。马腿中箭,栽倒在地……马车停在原地。刘季述惊慌失措,浑身发抖,跳下马车,撒腿就跑。他跑到前面,有士兵拦住他去路。他又往回跑,后面追兵更多……正当他呼喊:“来人呐,救命啊!”人群中有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人就是周承晦。他告诉刘季述说:“刘季述你中埋伏了!逃不掉了!”说着,他命令士兵们拿下刘季述,将他捆绑起来。
趁着天黑,周承晦等相继擒获了刘季述的全部余党,共二十余人……
一会儿,一阵马蹄声驰来……问安院门被敲响,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启奏皇上,刘季述及其党羽都被杀了。恭迎皇上复位!”昭宗、何皇后等听到消息又惊又喜。随着一声惊雷似的闷响,门锁被打破的那一刹,闪电撕碎乌云,光明驱走黑暗,撼动人心!李缜和崔胤等文武百官皆穿着朝服,整齐地跪在问安院门外,迎接老君主。昭宗登上长乐门城楼,接受百官的朝贺。恢复了帝位,昭宗欣喜万分。他重重奖赏了这次复辟有功的孙德昭、周承晦和董从实三人。并在凌烟阁悬挂仨义士画像,留他们在京师,号称“三使相”。孙德昭还被赐名为李继昭,号称“扶倾济难忠烈功臣”。另外,昭宗将李缜降为德王,恢复本名李裕。昭宗还下令,要把刘季述的尸体陈放在大街上,昭告天下百姓,造反者的下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