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接到诏书后,马上召见敬翔。
敬翔来到王宫,见朱全忠面露喜色,便问:“王爷唤我来有何贵干?”朱全忠将诏书递给他。敬翔翻看完诏书,哈哈大笑。朱全忠问:“你笑什么?”敬翔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呀!”朱全忠含笑道:“什么良机?”敬翔说:“昭宗被韩全诲劫持,救出皇上,对王爷非常有利。”朱全忠忍不住笑道:“可是,挟持皇帝这么大的事,怎么京城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倒是崔胤被罢相的告示到处张贴。我怀疑这份诏书是假的。”敬翔笑答:“王爷,成大事何必拘细节。就算诏书是崔胤伪造的,但韩全诲勾结藩王,别有用心,他挟持皇帝是早晚的事。崔胤想借王爷之力除掉宫里的宦官,这样他便可放心地一手把持朝政。可他想不到的是,王爷能除掉姓韩的,但也不甘久居人臣……”“好!好!说得好!”朱全忠连拍几下手,赞叹道。敬翔继续说:“王爷现有河南、山东、徐州之地,兵力雄厚,堪称强藩之首。我看,王爷只要不居功自傲,天下早晚将纳入王爷之手。”朱全忠神气地说:“下一步,兵临长安,平定西岐。”说到征讨,朱全忠立刻展开一张地图,二人比划着,共商作战计策。
朱全忠挥兵长安的消息很快传到韩全诲那里。韩全诲清楚地听到传信的宫人是这样和他说的。韩全诲劫了帝驾。朱全忠是奉了圣诏发兵长安,以保护帝驾。“一派胡言!”韩全诲只能在心里骂道。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此时,追究诏书的真假已毫无意义。汴州离长安只要一天时间就能赶到。朱全忠就是一支搭在弦上的箭,已瞄准了他。怎样逃过此劫?韩全诲心中盘算……进退两难啊。韩全诲自语。当今天下谁不怕朱全忠?别说岐王李茂贞,就算是晋王李克用,也畏惧朱全忠三分。朱全忠要来长安,兵马未到,长安城的官民们就已不安起来了。家家户户收拾家当,跑得动的逃,跑不动的躲,大街小巷一片纷乱的逃亡景象……
很快,昭宗也从宫人那里知道长安城混乱的局面。这天早上,宫人火速跑入宫中,跪倒在昭宗跟前,气喘吁吁地说:“不不不不好了。长长安城里的人,有的说韩全诲要劫持皇上,有的说朱全忠要篡夺帝位。皇上,我们该怎么办?”昭宗放下手中书卷,叫宫人再说一次。宫人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后,昭宗正准备出宫一探究竟,不料,他还没迈出门槛,迎面走来两个禁军,手持铁枪,挡住了他的去路。门外,还有更多的铠甲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昭宗知道自己被包围了,怒目问挡路的士兵:“大胆!你们都不想活了吗?!竟敢阻拦朕的去路。”一个禁军说:“皇上息怒!您是不能出宫的,外面危险。为了保护您,禁军已包围了皇宫大殿。如有冒犯处,恳请皇上宽恕谅解!”昭宗只好退回来。昭宗心里忐忑不安,他在殿内来回踱步。他正思虑着该怎样解燃眉之急时,一会儿韩全诲就带着李继筠、李彦弼等一起来到大殿。几位大臣一起施礼道:“臣等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昭宗先叫他们平身,随后问韩全诲:“韩中尉,有人说你要劫持朕,门口这些禁军都是你叫来包围朕的吗?”韩全诲阴险地笑着说:“皇上不要误听谣言,梁王朱全忠大军逼近长安,想劫持帝驾前往洛阳,要皇上禅位给他。我们请求皇上驾临凤翔,然后组织军队进行抵抗,以保护皇上。”昭宗严词拒绝去凤翔,并对韩全诲的话表示怀疑。他说:“全忠对朕忠心耿耿,为何突然要劫持朕?”韩全诲说:“准是崔胤怂恿的。他一向和朱全忠走得近。皇上罢免了他的相位,所以……”韩全诲话尚未说完,昭宗十分恼怒,说:“荒唐!你们同侍一主,作为国家栋梁,却彼此容不下对方,互相残害,朕早已看不下去了。大唐江山早晚要毁在你们这些愚臣手里。”一句话让本来滔滔不绝的韩全诲无话可说。他转头,暗示李继筠、李彦弼等继续好言劝说昭宗跟他们去凤翔。不等他们开口,昭宗就恼怒地说:“走!朕不想看到你们!”韩全诲一行人只好退出大殿。
小窗外,一阵凉风袭来,带着草木的芳香。昭宗走至窗边,眺望远方,层林尽染,霜叶如花。几只鸟雀儿蹦蹦跳跳,在枝头卖弄歌喉,声音清脆又婉转。它们开心的劲头,似乎不知道什么叫烦恼。昭宗突然想出宫走走。或许草木的恬静,能使人忘忧……
“韩大人吩咐,没他命令,皇上不得出宫!”昭宗双脚还没迈出门槛,门口的士兵就迅速冲过来,刀斧相逼,威胁昭宗。昭宗只好退回大殿,心中苦笑:“朕的皇宫什么时候易主了?”
不能出宫,昭宗只能在宫里转悠。他来到乞巧楼,站在高高的楼顶,任风吹起黄袍,吹乱发须。大风咆哮,风之疾劲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眯罅着眼,抬头望远空,白云悠悠,雁阵南飞。昭宗突然伤感道,飞鸟成群,朕作为一国之君,身边竟然无人可使唤……想到被逆臣挟持,身不由己,孤独无助,昭宗不禁泪流满面。
昭宗在宫里四处逛着。他走到寿春殿时,只见远处现出一片红光,火苗不断地向上跳窜,烟雾缭绕……“后宫着火了!韩全诲想烧死朕的家人吗?”昭宗自语,急忙赶去救火……
才到思政殿,昭宗就跑不动了。他倚在栏边休息,火苗可不休息。想着何皇后、嫔妃及诸王此时命悬一线,他又继续飞奔。昭宗来到后宫,只见李彦弼正举着火把,要引燃浇了油的殿宇。昭宗忙大喊:“够了!不要再烧了!赶快救人!朕答应你们,带皇后、嫔妃及诸王一起去凤翔还不行吗?”李彦弼把火扔到一边,笑道:“皇上若早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昭宗哭笑不能。“灭火!……快!快救人!”方才李彦弼还带头引火,现在又带头灭火、救人。忙坏了一群人。等他们救出困在后宫的皇后、嫔妃及诸王,身后,后宫已被大火吞没……昭宗携家眷一起上马,跟着太监们走……
韩全诲挟持昭宗走远了,百官才敢进皇宫。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围着一张空宝座,谈论着如何解救昭宗。商量了半天都无果,大伙不是摇头就是叹气。最后有太子太师卢渥站出来说:“既然在座各位都没有办法,不如请出崔丞相?”一官员心存疑惑,说:“可是崔丞相被罢免官职,找他显得朝中无人……”卢渥打断他的话,说:“做大事不拘小节。救出皇上才是要义。崔丞相忠心爱国,也是被奸人陷害才遭此劫。”众人觉得卢渥的话有理,纷纷附和。
卢渥应百官之托,来到开化坊崔胤住所。见了崔胤,卢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把昭宗的危险处境告诉崔胤,希望崔胤不计前嫌,领导百官救皇上于水火。崔胤说:“天子安危事大,解救皇上刻不容缓。虽然没有把握,但我会尽力。”卢渥激动地说:“太好了!有崔丞相慷慨助力,相信皇上定会福泰平安。”当下,崔胤挥毫写下一封书信,交代太子太师卢渥,务必将此书信带回请朝中让两百名官员一一在上面签字,然后给朱全忠。卢渥一切照办,然后派使臣王溥将联名书送给朱全忠。朱全忠收到联名状,同意西征。但他有个要求,即要崔胤说服昭宗立诏:第一,命令户部侍郎韩偓、赵国夫人宠颜向朱全忠表示慰问,并赐给朱全忠玉带。第二,请朱全忠立派蒋玄晖速来凤翔,伴于圣驾左右,以保安全。崔胤与群臣们暗中商讨,韩全诲联合岐王,挟持昭宗,皇命危在旦夕。若没有朱全忠协助,击溃韩全诲毫无把握。崔胤自知朱全忠为人阴险反复,求助于他是一步险棋。但眼下形势紧急,实在别无他法了。
当朱全忠的要求满足后,他立刻率兵将来到凤翔城下。李茂贞在城上看到朱全忠,与他搭话:“梁王上当了!你误听他人谣言,被骗至此。皇上来我这儿,是为了避祸,并没人劫持他。”朱全忠答复说:“韩全诲就是劫皇上之人,我今天就是来问罪,迎接皇上回宫的。岐王如果不是韩全诲的同谋,就请把皇上送出来。”“这……”李茂贞回头看看韩全诲。韩全诲不耐烦地说:“不必与朱全忠废话。他是在引诱我们交出皇上。让我来对付他。”说着,韩全诲毫不客气地指责朱全忠:“这真是贼喊捉贼!谁不知你早已计划好了,发兵长安,是为了劫持天子。西征是不满足于现有的辖地,而疯狂地扩大版图。害得百姓妻离子散,陷入战灾。”朱全忠抵赖,叫屈。二人舌战了半天,也争不出个胜负。韩全诲知道朱全忠死也不会服罪。他只有胁迫昭宗诏令朱全忠返回镇所。接到诏令,朱全忠身边有人说,皇上被韩全诲挟持,恐怕这是李茂贞的意思吧!我们不必在意,继续攻打凤翔。也有人说,凤翔城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不如暂时答应撤兵。回头再决计如何解救出皇上。……朱全忠觉得此计甚好,于是,他遵旨退兵。城楼上,李茂贞一行乐坏了,说挟天子以令诸侯,朱全忠这么快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话说,朱全忠离开凤翔城后,并未回镇所。他率军把凤翔周边的小城逐个歼灭。李茂贞等得到仗败的消息,脸都气红了。李茂贞立刻要昭宗拟一道勤王的诏书,火速向各个藩镇发出。
天复二年正月,晋王李克用趁朱全忠不备,派大将李嗣昭率领大军攻取了原本属于朱全忠的慈(今山西吉县)、隰(今山西隰县)二州,直逼晋南的晋(今山西临汾)、绛(今山西新绛县)二州。朱全忠连吃败仗。他意识到,如果李克用再攻克晋、绛二州的话,晋军将与李茂贞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朱全忠率领主力部队对晋军拼死展开反击。他们不仅收复了失地,还围攻了晋阳。此仗,虽然李克用靠一支“敢死队”的偷袭,保住了晋阳,但晋军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救援凤翔。
李克用兵败后,其他各藩镇勤王的计划瓦解了。听说,朱全忠正带领五万大军重回关中。李茂贞只好硬着头皮自己集结兵力准备作战。
没有了各大藩王勤王的军队,只见浩浩荡荡,频频掷来的雨弹。雾气迷濛,阻挡着视线。风带着春寒,化作无形的刀刃。朱全忠大军,艰难地行着。一个月后,才进驻虢县。
李茂贞原以为朱全忠大军刚与晋军交锋,又长途跋涉,会不堪一击。他打开城门,与朱全忠正面交锋,结果溃不成军。李茂贞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回凤翔城。朱全忠立刻建营垒,包围凤翔城。为防李茂贞挟唐昭宗突围,逃到西蜀,朱全忠派大将孔勍攻取风州(今陕西凤县)。李茂贞的兄弟李茂勋带兵来援救,还没进凤翔城,在三原一带,就被朱全忠手下的大将康怀贞、孔勍击败。李茂贞为报仇,夜袭奉天(今陕西乾县),俘虏了倪章等将。偷袭成功,李茂贞重回自信。几天后,他打开城门,与朱全忠的大军正面交锋。再次损兵折将,败回凤翔城。
两次惨败,李茂贞决计死守凤翔。朱全忠无计可施,只好守在城外,静候时机。连日大雨,朱全忠军队内疾病和瘟疫流行,士兵们思乡想家,而短期内又无法攻城。军心开始不稳。这天,朱全忠也有了班师回家的念头。他手下两员大将高季昌、刘知俊却反对朱全忠退兵。他们说,茂贞已经困惫,为何舍此而去?还说,天下英雄,视此一举。并将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策告诉朱全忠,即假撤兵,引诱李茂贞率主力出城作战,然后围而歼之。朱全忠觉得此计可行,吩咐依计行事。
春去秋来,九月初的一天,朱全忠军营中一队骑兵向东疾驰,称是去迎接援军。突然一名叫马景的骑士脱离队伍,跑进凤翔城西门向李茂贞投降。马景向李茂贞报告,朱全忠大军昨夜已逃回河南,现在大营之中留下的是不足万人的老弱残兵,如果此时发起攻击,必然会大获全胜。如若不然,这一万多人也会在今天夜里偷偷的撤走。李茂贞信以为真,匆忙集结大军出城攻击,陷入了朱全忠大军埋伏。李茂贞兵荒马乱,正想逃回凤翔,发现朱全忠的骑兵已占据城门,堵住了他的路。李茂贞被逼战场厮杀,惨败而归。
从此,李茂贞再也不敢出城交战。朱全忠围困凤翔。在凤翔几近断粮之际,李茂勋再次尝试前来援救,却被朱全忠的大将孔勍击败。
李茂贞又借保护天子铲除祸心为名,请求平卢节度使王师范、行军司马刘鄩等救援,可惜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李茂贞无计可施,不得已与朱全忠签署城下之盟。李茂贞将韩全诲等70余名宦官全部杀死后,将唐昭宗送出了凤翔城,交给朱全忠。
朱全忠把韩全诲等的头颅献给昭宗。同时,派遣偏将寇彦卿奉上表章,提出迁都洛阳的要求:不仅天子及朝臣们要携家眷迁走,长安的居民也要按户口册籍迁居到洛阳。并把具体的计划方案娓娓道来。昭宗心中焦虑:“唉,此事朕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答应,得罪了朱全忠。答应,得罪了长安百姓。得罪朱全忠,可能人头落地。得罪百姓,败坏名声。”寇彦卿见昭宗半天不语,笑着说:“皇上无异议,那就是默许了?”“过段时间再说吧!”昭宗说。不料,寇彦卿却相劝道:“皇上,梁王可是脾气暴躁,杀人成性呵!还望皇上三思而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尽快给梁王一个满意的回答。”说完,寇彦卿大摇大摆走了。“你们竟敢要挟朕!?……”寇彦卿走后,昭宗气得喘不过气来,骂道:“什么世道。君不君臣不臣。到底朕是皇帝还是朱全忠是皇帝。为何周围的人都听朱全忠的。难道就不怕朕迁怒吗?”
昭宗把迁都洛阳一事告诉何皇后。何皇后也没有办法回绝朱全忠迁都。昭宗顿时疯了似的,气得敲桌打椅……何皇后静静地看着,心里十分痛苦。等昭宗发泄完了,何皇后知道昭宗喜欢喝酒,温柔地安慰他道:“既然没有办法对付朱全忠,就只能顺从了。只要一家人能活着,在一起,臣妾就知足了。酒能解千愁,要么我叫侍女拿酒来?”昭宗点点头。他木偶似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会儿,两名侍女把昭宗平日最爱喝的酒拿来。酒入愁肠,肝肠寸断。香醇的美酒麻醉了昭宗,所有事情抛之脑外,意识开始模糊……
元宵节这天,蒋玄晖和中使共同押送中尉韩全诲、张弘彦等二十人的首级,并告知四镇士兵皇上返回京城的日期。第二天,朱全忠要昭宗派中使骑马前去华州请崔胤来凤翔。崔胤以患病为托辞不来。朱全忠责怪昭宗,崔胤是功臣,不该罢免他。于是,昭宗下诏恢复崔胤相位。
元月底,昭宗回到长安,再次复位,驾临长乐楼,下诏大赦天下。朱全忠因救驾有功,被授予“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的光荣称号,并由东平王晋升为梁王。百官相聚,齐祝贺。寒风凛冽,大地萧条。树枝和花草,褪尽了颜色。弱不禁风的树叶和花朵,总是经不起雨雪风霜的百般摧残。昭宗放目远天,阳光温存。足下,斑斑点点的幽影里,暗藏着春生的温暖。他企盼美好的未来,希望大唐从此太平。
乱世难太平。平静的日子还没两天。这日,上朝,崔胤把他下令要内侍省将内官第五可范以下共七百人赐死,各道的监军及小使全由本道的节度使处斩的事上奏昭宗。顿时,引起朝臣们的愤慨。他们痛骂崔胤不该草菅人命。昭宗龙颜大怒,要将崔胤问斩。崔胤被打入大牢。在昏暗的天牢里,崔夫人来探访他。崔夫人问崔胤有无办法使他出狱。崔胤沉思片刻,说只有朱全忠能救他。崔胤即刻在狱中写了一封信,托夫人送给朱全忠。朱全忠见信后,应崔胤的请求赶往皇宫向昭宗说情。虽然崔胤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昭宗再一次罢免了崔胤的相位,将其贬为庶人。
话说,朱全忠急于篡唐,迁都洛阳一事却迟迟未得到回音。等了数日,一日,终于收到昭宗派晋国夫人可证送来的诏书,说皇后分娩后身体尚未恢复,想等十月份再去洛阳宫。朱全忠非常生气,自语:“借口!定是那狗皇帝心怀叵测,有意拖延。”朱全忠立刻把寇彦卿叫来,给他调遣军队的令旗,交代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得让昭宗当天迁往洛阳。
即日,寇彦卿来到皇宫,拜见昭宗。“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们,朕十月份会去洛阳吗?”昭宗看到寇彦卿,有些厌烦地说。寇彦卿诡谲地笑着说:“皇上,乔迁大喜要趁早,何必拖到十月呢?梁王派在下来请皇上现在就动身到洛阳。”昭宗还没回话,寇彦卿又急急地指着宫门外,说:“皇上是自己走,还是叫人抬?我想,抬没有那么舒服吧?会把你捆成粽子。”昭宗怒道:“大胆!是朱全忠叫你来绑架朕的?!”寇彦卿点头,又摇头,继而哈哈大笑说:“不是绑架,是请。”无奈,昭宗只有立刻收拾行囊,带着皇后、妃子和王子等跟寇彦卿走。
路上,昭宗坐在华丽的皇家马车上,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人声鼎沸。他好奇地掀起一角轿帘,看到路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蚂蚁搬家似的,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向前涌动……昭宗问马车夫:“为何路上这么热闹?”马车夫告诉昭宗:“皇上有所不知吧!这是前一阵子刚从长安迁来华州的百姓,根还没扎牢,又被迫家家户户举家迁往洛阳,遭罪呀!”昭宗哀叹一声。走着走着,昭宗听到华州街道上,有百姓大骂崔胤:“天哪!国贼崔胤把朱全忠召来颠覆大唐,害我们落到这个地步……”旁边的百姓,都跟着起哄,一起骂崔胤。“大唐要被颠覆了。”昭宗想着,心情无比沉重,悲泪盈眶。
自从昭宗迁都洛阳后,整座洛阳城都陷于朱全忠的掌控中。朱全忠篡位的野心路人皆知。为了对付朱全忠,崔胤招募新兵,重建了一支内卫军,日夜勤加操练。可惜崔胤所训练的兵将,没有野外实战经验,在朱全忠大军面前不堪一击。崔胤战死后,残存的禁军都各自溃散逃亡。没有禁军保卫,昭宗身边只有一群无御敌能力的王子、小黄门侍者,以及在内苑供奉击鞠的两百多个小孩。朱全忠为了更好地控制昭宗,一次,当昭宗经过谷水顿时,朱全忠设局杀害跟随昭宗的所有侍从,将自己手下的士兵安排在昭宗身边伺候。如此一来,昭宗就成傀儡了。事发当天,朱全忠备好美酒佳肴,宴请昭宗及他的侍从们。朱全忠在宴会厅的餐桌与餐桌之间设有幄幕。昭宗万万没想到这幄幕中还暗藏玄机。昭宗进宴会厅大门时,里面暗无天日,几盏油灯发着昏暗的光。昭宗跟随朱全忠七拐八绕走到一个小包间,才坐下。昭宗打趣朱全忠道:“怎么朕来你这里像进了迷宫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朕转晕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可不能撇下朕一人,朕还怕走不出去。”朱全忠哈哈笑两声,说:“皇上请闭眼。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昭宗闭上双眼,说:“很幽静。能听到窗外溪流声,还有欢快的鸟鸣。朕好像置身在春天一片暖意的树林。”朱全忠笑着说:“对。如果不是这些幄幕,挡住了其他包间宾客的高谈阔论声,皇上无从清晰地听见这些美妙的声音。接下来,微臣为皇上准备了更为美妙之音。请皇上欣赏!”说完,朱全忠击两下掌,鱼贯进来四位妆容靓丽的年轻美女。兵分两路,侍奉昭宗、朱全忠饮食。一会儿酒菜差不多上齐了,朱全忠再击掌,乐队进来开始演奏。还伴有一群舞女翩翩起舞……昭宗惬意地享受着,当饭吃到一半,突然从幄幕后急匆匆跑出一个名叫许昭远的医官,“扑通”跪地,向昭宗告发说内苑的人阴谋叛变。昭宗叫他不要慌、不要急,如实将详情禀报。听完许昭远的话,昭宗恍然大悟,捶胸顿足。内苑的人怎会突然之间叛变?许昭远定是受人指使,颠倒黑白,其话不可信。此事的主谋应该是朱全忠。他事先在帷幕后安排好了伏兵,杀光了朕的侍从啊!可一切知道得太晚了,又没有缉拿凶手的证据,仅凭推测,是说服不了人的。
昭宗知道自己剩余的日子不多了。从那以后,他天天嗜酒成性,不问世事。不久,昭宗在椒殿遇害,享年38岁。
唐天元元年(公元904年)八月十一日晚,朱全忠命令蒋玄晖带领龙武军军官史太等一百名士兵,以有紧急军情要奏报皇上为由,借机包围内宫,行刺皇上。时值二更时分,一阵粗鲁的拳头把椒殿大门擂得山响。贞一夫人对敲门者说:“夜深了,皇上已入睡,有事请明天再奏报!”门外,蒋玄晖疯狗似的大叫:“开门开门!快快开门!有紧急军情要当面奏明皇上。贻误战机可是死罪呵!”贞一夫人犹豫片刻只好打开门键,放蒋玄晖他们进来。宫门打开后,为防止有人逃离现场,出宫通风报信,蒋玄晖等见人就杀。他在每扇门边留下十名士兵。一会儿,蒋玄晖急步来到殿下,用剑对着昭仪李渐荣,逼问:“快说,皇上在哪里?找不到皇上,宰了你!”李渐荣央求道:“请院使不要伤害皇上!”此时,昭宗正抱着壶酒,喝得半醉,一听到这话立即起来逃命。史太持刀快步跟上,李渐荣没有武功,且手无寸铁,只身护驾,被史太一刀毙命。昭宗惊恐地躲到梁柱后,随着刀落,顷刻间昭宗倒在血泊里……“请将军刀下留情!本宫新诞下一子,尚不满周岁。小宝宝不能没有娘啊!”椒殿内,蒋玄晖抓住了何皇后,要杀她。何皇后苦苦哀求道。蒋玄晖见何皇后年轻貌美,顿生怜悯。他想:“一介女流,对梁王的霸业构不成威胁。就积点德,放她条生路吧!”想着,他大手一挥,对手下人说:“回去啦!梁王只命令咱们杀李晔。”说完,蒋玄晖带领兵将门撤离了椒殿。
昭宗驾崩后,哀帝李祚即位。何皇后被尊为皇太后,居积善宫,号为积善太后。
丧夫后,何太后天天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憔悴不少。这天,她又在屋里哭诉:“苍天啊!先帝英年早逝,哀帝李祚年方十七,你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想到朱全忠要篡位,很快就会杀她母子,已走投无路,何太后悲观绝望。她把绸缎拴在梁上,站在凳子上,正准备了结此生。这时,门外飞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说:“太后千岁,千万不要想不开呀!活着就有希望,办法总比困难多。”太后擦干泪眼,她回头瞅瞅阿秋,摇头道:“大唐快要葬送在本宫手里了。本宫愧对列祖列宗。你说,本宫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大唐呢?”阿秋说:“有一个人或许能保大唐。太后忘记了大恩人?”听到这句话,何太后转悲为喜,跳下凳子,边扶阿秋起身边说:“地上太凉。起来说话。”阿秋一字一顿地说:“那晚,他刀下留情……”说到这里,何太后马上明白了。“本宫怎么会忘?……”何太后顿时陷入回忆。半晌,阿秋打断何太后的思绪,笑着说:“太后觉得这样如何?”何太后蛾眉微蹙,说:“恩公是梁王手下的一员骁将。单靠他一人之力恐怕不是梁王的对手啊!”为此,何太后下懿旨,让阿秋、阿虔去见蒋元晖、柳璨等大臣。
朱全忠势如破竹,不久又攻下荆襄。朝中大臣柳璨等畏惧强权,不但不指责朱全忠的罪责,反说朱全忠有南征大功,请旨让朱全忠荣升为相国,总制百揆,兼任二十一道节度使。朱全忠对此荣封并不满意。退朝后,朱全忠遣蒋玄晖去说服柳璨要哀帝让位给他。蒋玄晖把朱全忠的意思带到,和柳璨商量一番后,二人还是决定按照魏、晋以来传统的礼数来办。晋封朱全忠为魏王,加九锡,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兼充天下兵马元帅。朱全忠十分恼怒,当天在朝堂上,直接拒绝诏命,不愿受赐。
柳璨素日与王殷、赵殷衡等不和。散朝后,王殷、赵殷衡二人悄悄在梁王面前诋毁蒋玄晖与柳璨等欲延唐祚,暗自怂恿人反梁王。梁王震怒,说要杀了蒋玄晖与柳璨。
柳璨知道此事后非常害怕。翌日,他快马加鞭连夜赶往汴州,想找梁王解释。不料,梁王不愿见他。柳璨只好无功而返。刚回到洛阳,柳璨就遇到宫人来传何太后旨,请他代为保护传禅太后母子俩安全。柳璨含糊地答应了。当日,蒋玄晖、张廷范,也接到太后同样的谕旨,他们都答应了。
王殷、赵殷衡又密报梁王,诬蔑柳璨、蒋玄晖和张廷范,入积善宫夜宴,对太后焚香为誓,兴复唐祚。梁王一气之下,命令王殷、赵殷衡马上收捕蒋玄晖、柳璨和张廷范。当天,蒋玄晖等三人都被杀害。
杀了蒋元晖后,朱全忠来到积善宫,当着何太后的面将阿秋和阿虔乱棍打死。再将何太后杀死。这时是天佑二年(公元906年)。朱全忠还以幼主李祚的名义,废皇太后为庶人。
朱全忠正想篡夺帝位,因战事耽搁了一年。唐昭宣帝天祐四年,朱全忠大赦改元,国号大梁,废昭宣帝为济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