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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契丹兵败走幽州 胡柳陂德威升天
晋王存勖战罢回到晋阳，张承业将私斩贺德伦一事娓娓道来，并请罪。对于承业擅自做主，存勖心有不快，却不说出来，只道此事错不在承业。承业谢过晋王后，又向存勖汇报守城军情，提到这次守晋阳城的功臣，尤其是退职老将安金全等，在关键时刻挽回了大局。存勖听了，只是用言语褒奖守城的功臣，并不提奖赏二字。承业正犹豫是否要为士兵们讨个好，想到德伦一事，终未启齿。承业告退后，出了门，外面一群士兵围过来，笑嘻嘻得意地问他，这次我们功劳大，晋王给的赏赐应该不小吧？承业张口结舌迟迟不语。思虑片刻，他骗士兵们道：“晋王劳累了，叫我代他请大家吃顿好的。今晚大家都要豪饮，不醉不归。”士兵们并不知是承业掏腰包，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拥着承业去客栈了……
存勖在晋阳整军休息，重温儿女情长。没过多久，就警报频传。契丹兵屡屡来犯。先是契丹军攻入麟、胜二州，直抵蔚州。晋振武军节度使李嗣本，寡不敌众，守城不利被擒。接着，契丹军又入侵新州。新州防御使李存矩轻敌，滥用兵权，以致战况不乐观。偏将卢文进等惧敌，合谋杀死存矩，弃城投降……
接连败报，存勖只好调幽州节度使周德威率兵三万以抗契丹。
契丹军为何突然进犯幽州？
之前，存勖意欲先图河北，就暂与契丹言和。
当年燕王刘守光称帝，晋兵伐燕，守光命参军韩延徽出使契丹，去请援兵。
延徽来到契丹皇宫，见到阿保机，将来意禀明，并不下跪。阿保机一怒之下叫人把延徽押下去，让他充当杂役，饲养牛马。
皇后述律平得知此事，来找阿保机，替延徽说情道：“延徽是燕国要臣，他守节不屈，是当今贤士。如果对他以礼相待，当或许能为大王所用。为何将他充当贱役？”阿保机觉得述律平说得有理，当日，盛宴款待他。
阿保机最信服述律平。述律平是回鹘遗裔，智勇双全。阿保机统一八部称尊，也是述律平的功劳。
契丹是北方强国，分八部：但皆利部、乙室活部、实活部、纳尾部、频没部、内会鸡部、集解部、奚嗢部。每部各有酋长，号为大人。再从大人中推举一人为领袖，统辖八部，三年一任。阿保机不服旧制，破例任了九年，才让位，分管汉城。汉城在炭山西南，素产盐铁。所得利润，阿保机与诸部一起分。
述律氏为阿保机拟定聚歼计，即借故他得了盐池，让诸部盐利，宴请诸部大人来汉城盐池相庆。酒行数巡，乘诸部大人酒醉，掷杯为号，两旁伏兵突然杀出，八部大人全部被歼。阿保机又迅速分兵杀往八部。八部士兵见主将已亡，都俯首归降阿保机，拥戴他为国主。
阿保机和延徽分主宾就坐。席间，阿保机考延徽军国大事，延徽对答如流。阿保机大喜。从此厚待延徽，凡军机要务都找延徽出谋划策。为感激阿保机知遇之恩，延徽竭力辅佐，助他收服党项、室韦诸部。又制文字，定礼仪，置官号等。立下汗马功劳。
一天，突然有人报阿保机，韩延徽不见了。延徽是阿保机的左膀右臂。突然失去了，阿保机心忧如焚。他速召集人马到处寻找延徽。
原来延徽虽在契丹锦衣玉食。但时间长了，难免思乡心切。他几次与阿保机告假，想回老家幽州探亲，阿保机担心延徽去而不返，一直找借口朝中离不开他，没有答应。无奈，延徽只好乔装打扮一番，乘夜蹓走。
回到幽州，延徽与家人团聚，十分欢喜。他告诉家人，他现在契丹生活很好，此次特来接他们过去。延徽母亲年纪大了，习惯了幽州的生活环境，不愿搬离。延徽为此，去晋阳见晋王存勖。存勖赏识延徽才华，留他在幕府，封为掌书记。燕将王缄私下和晋王说延徽屡次易主，反复无常，不宜信任。晋王立刻派人暗中监视延徽的举动。且重要事情都隐瞒他。延徽敏感到被冷遇和排斥，他暗地里买通晋王身边的下人，查清了事情始末。于是，他向晋王告假。借回幽州探望母亲为由，又回契丹。
延徽回来了，阿保机大喜过望。为留住延徽，即令他为相，叫作政事令。延徽写信给晋王，在信中说他很不舍离开幽州，离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遭王缄排挤。又说只要有他在契丹，就保证契丹与晋和平共处。最后托存勖赡养他远在幽州的老母。
晋王存勖令幽州长官叫人看顾延徽母饮食起居，让老人安心、舒适。哪知契丹竟发兵大举南侵……
德威领兵至新州城下，遥望远方，敌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幡旗隐隐，戈戟重重。流星马飞报说，契丹兵有数十万之众。契丹兵个个彪悍勇猛，擅射骑，攻击性强。最近契丹兵攻下数城，接连得胜。此次敌军众多，叫人望而生畏。德威料不能敌，忙号令军兵回撤。
急走了二三十里路，突然山后炮响，喊杀声齐天，一路契丹军马飞涌出来，挡住了晋军去路。众兵拥着一名悍将。只见那名将领身姿魁梧，燕颔虎须，声如洪钟。他大喊一声道：“周德威，哪里逃！？这次，我皇阿保机率兵数十万前来征讨，想活命的话，趁早投降吧！”德威腹背受敌，无处可逃，心想只有力战方有生机。于是，他轻蔑地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韩延徽，晋王善待你母子，你居然言而无信，引胡人犯我中原，略城扰民，今天要替天行道，教训你这个不忠不义之臣！”话罢，德威指挥兵将布阵，准备对仗。延徽望望晋军阵型，告诉手下兵将说，这是锋矢阵。锋矢阵弱点在尾侧。再教他们破阵窍门。延徽引数百精兵强将，锐气十足，杀入阵中。不久，阵已破，晋军溃败，德威只好麾军再走。延徽骑在马背上，挥舞着手中宝剑，大喝一声：“不要让周德威跑了！”又领着一彪胡骑，追杀过来。一会儿，德威逃窜的人马又被胡骑冲断。晋军惊慌，阵脚乱，士气低迷。面对来势汹汹的胡骑，不堪一击。经过一场恶斗，晋军死伤无数。德威狼狈地带着数千残兵奔回幽州。
契丹兵乘胜进逼幽州城下。毡车毳幕，漫山遍野。他们沿途烧杀掳掠，抢劫财物。所到之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到处尸横遍野，一片荒凉惨淡景象。
当日，契丹兵合力攻城。德威奋力守城，同时向晋王乞援。幽州城易守难攻，阿保机强攻不破，只好下令围困幽州城。再设法引德威出城。阿保机让士兵到城下叫阵，德威不睬，坚壁不出。正当阿保机为攻城一事犯愁，契丹降将卢文来献策，请造火车、地道，向上发射火箭，火烧幽州城；向下掘地道，秘密袭击。阿保机暂时没有别的主意，当即命令下去，依计行事。召集工匠打造火车，士兵日夜赶工开挖地道。哨马探得消息，报知德威。德威升帐，聚集文武官商议对策。有人建议抛洒铜铁镕汁，让契丹兵不能近前。众人觉得可行。德威就吩咐人照做。如此，铜铁镕汁漫天挥洒，契丹兵松懈了斗志。
如此相持了三四个月，城中粮草将近。不知援兵何时到，为了坚持久一点，德威令将士们喝稀粥。吃不饱，士兵们渐生厌战情绪，多数人想开门投降。德威耐心劝导将士们克服困难，再坚持一下，援兵很快就到。这样的话说多了，不奏效了。德威每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兵将们会因饥饿起反心。
夏至后，天气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一会儿闷热燥人，一会儿又雷霆暴雨。酷暑难耐，阿保机久攻城不下，这日，他留部将卢国用继续围城，自己则带一支人马，班师回国。
话说晋王存勖接到德威援报后，命晋将李嗣源、李存审等率兵七万，进援幽州。
出发前，中军大营，诸将聚在一起商议破敌策略。阎宝道：“幽州一战，宜打持久战，拖垮契丹兵。幽州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契丹兵缺乏粮食、给养和支援。因此征战的时间越长，越对我方有利。”李嗣源反对道：“恰恰相反，依我对契丹兵作战方式的了解，契丹的大部队不需要自备军粮、器械。他们通常靠抢劫村民的食物和敌军的武器、资源来省去给养的累赘。”说到这里，嗣源建议将晋军资源转移，以防被契丹兵打劫。存审赞同嗣源看法。嗣源继续道：“敌军势大，擅于在空旷的平原上驰骋野战。为避免暴露我军目标，不如我们悄悄从山中绕行，趋往幽州。遇到敌军，还可依险自固。”诸将觉得有理，均依计行事。于是，晋军过大防岭往东前行。嗣源与养子从珂率三千骑兵为先锋，衔枚疾走。行到距幽州城六十里处的一个山口，突然，号炮三声，万骑契丹兵潮涌杀出，阻住晋军去路。
嗣源率百余骑，奔至契丹阵前，免胄扬鞭，一口地道流利的胡语道：“昔日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机曾率兵三十万，来云州会先晋王李克用，二人互换赠礼，结为兄弟，决计共同举兵击梁。梁帝朱全忠弑君篡唐，涂炭生灵，祸国殃民。不料阿保机竟背盟食言，送厚礼笼络朱全忠，以求封册。朱全忠要求阿保机先灭晋阳，再给他封册。先晋王李克用恨不能手刃仇人，临终前特嘱咐子李存勖剿灭契丹。阿保机不义背盟，又犯我疆土，因此，今我王麾军百万前来，就是为了活捉阿保机，灭你种族……”契丹兵听了大惊，互相对视。嗣源乘机冲上前，手舞长矛，砍倒一个领头的酋长。霎时，身后晋军呐喊助威，一齐冲杀过去。拈指间，两军陷于混战。杀了一会儿，嗣源一声喊，引着众将，都上岭去把守关隘，屯住军马。待契丹兵攻来，忙将擂木炮石打将下去。契丹兵寸步难进，无计可施。攻不下寨栅，只好撤兵。不料，途经一处险恶的峡谷时，突然听到前面山头一声号炮，伏兵乍出，四面被围，乱箭射来，死伤无数。
且说，幽州城下，国用接到军报说晋援兵已到，列阵待着。
晋军迟迟未出，国用对诸将哈哈大笑道，莫非晋军被我军吓破了胆？不敢来了。诸将也都跟着嘲笑晋军胆怯，议论纷纷。正说笑，有哨兵来报，说营外远处硝烟弥天，不知何故。国用止住笑容，叫哨兵再探明详情。一会儿，哨兵又跑来，告诉国用，发现有很多晋兵每人拖着大捆点燃的柴草，朝这边迈进。国用眉头一皱道：“青天白日，难不成晋军想烧毁我营？”话罢，国用立刻叫人吹响号角，整军出阵搦战。
营外，烟雾渐浓。浓烟遮挡人视线，国用及契丹兵皆不辨东西南北，一个个呛得咳嗽、掉眼泪。无法正常作战。为此，国用命令士兵们先挑水，将柴草熄灭。正当契丹兵忙于慌乱灭火中，突然阵后埋伏已久的步兵，手操利器，一齐喊杀着猛攻而来，摧毁敌阵。契丹兵大败而逃。存审又引晋军乘胜追击。这一仗俘斩敌军上万。
幽州解围，德威叫人大开城门，列阵迎接李嗣源、李存审和阎宝等诸将，与他们握手言欢。次日，德威即遣士兵向晋王告捷。
晋王存勖听说契丹败归，十分欣喜，立刻召回嗣源等诸将，犒赏三军，自不必说。
转眼又过数月，已是十一月。一日，存勖在黄河边散步，河对岸就是梁的属地。存勖望着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回想先父克用离别人世那日，也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父亲临终前的三个愿望，又在他耳边回荡。他感慨，刘仁恭父子已灭，契丹败走幽州，近年战果累累，所憾梁尚未能灭。存勖遥望河对岸，寻思如何灭梁，忽见有农夫踏冰过河。存勖大喜道：“天助我也！往年，一水相隔，不便交战。今黄河冻固，不妨引兵攻城，定能获胜。”想着，存勖就回晋阳宫，速召集文武将官，把灭梁想法道来，众将应允。
存勖速屯兵魏州，准备渡河作战。择日，乘夜，晋王存勖率兵突袭杨刘城。晋军横渡冰河后，存勖号令兵将将河边的葭苇砍了，填塞城濠。再用斧头砍毁寨栅。杨刘城巡逻和站岗的守兵，手持兵甲，严守城池，一般人不能进。存勖兵分四路，骑兵在前，步兵随后，从城池四面进攻。晋军来得突然，来势凶猛，左冲右突，很快就冲破防守，杀入城去。霎时，城中一片骚动，喊杀声震天。守城主将安彦之正在夜梦里，突然听到战乱声，慌忙更衣，准备召集兵马指挥他们迎敌。才走到门口，见无涯夜海中，举火如星。晋军早已林立城上，瞬间将他围个水泄不通。存勖命人将彦之绑了，其他梁兵皆纷纷跪地投降。一夜之间，晋军占领杨刘城。
梁帝友贞正在洛阳举行祭天大典。突然有士兵送来败报，他激愤不已，心中自语：“晋军贪婪无比，掠夺我大半国土，还不知足，现又来霸占我杨刘城。真是欺人太甚！”于是，他迅速赶回汴州，召集近臣议谈收复杨刘城一事。
梁相敬翔直言友贞，赞扬李亚子到处亲征，身先士卒，英勇无比，是为楷模。又批评友贞整日深居宫中，只与朝臣纸上谈兵，不深入一线了解军中详情，如何能商讨出一个破敌之策？！赵岩、张汉杰等马上群起攻之，指责敬翔口出怨言，是对皇上大为不敬。要梁帝友贞责罚他。自登基以来，友贞确实一直在宫中享受安逸。他自知有愧，就谎称身体不适，此事他日再议。叫臣子们散去。
过了数日，友贞遣河阳节度使谢彦章领兵数万攻杨刘城。彦章领兵马到杨刘城三十里处，扎下营寨，筑垒自固。同时，在营四周开挖河道，再灌入水，以阻碍晋军袭营。
晋王存勖刚回到魏州，就接到警报。他立即率一支骑兵，直奔梁营。
飞驰着，前面就是梁营，可惜一条河挡住了军队去路。河面，湍流回旋，河波浑浊，不知深浅。存勖仅留下部分将领，遣散其他士兵回营。然后他乘船测量水深，发现水最深处仅没过缨枪。他笑着对诸将道：“梁贼决河灌水原来是想吓唬我们的，让我们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到，这点小事难不住我们。我们依然要乘他不备，渡水攻营哩！”诸将随声附和，称赞晋王英明勇武。
翌日晨，存勖调集将士，下令攻梁营。存勖亲自率军涉水。隔了一夜，河水回落，才没膝。晋军欢呼着，冲过河去。
梁营内，梁将谢彦章接到急报，忙调兵遣将，出营搦战。
河对岸，晋军一波接一波过河攻营。屡次冲突，都被梁军数万兵马击退。
敌军士气高涨，如此强攻下去，不是办法。晋王沉思片刻，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索性佯装畏难逃跑。麾军到河中央时，回望梁兵快追上来了，他突然一声呼喊，又令兵将们转身杀回。冷不防，梁军竟被晋军冲散队伍。梁军或战死在河中，或狼狈逃上岸，溃不成兵。彦章在几名小将的掩护下，仓惶逃走。梁军大败。此仗伤亡上万，河水都染红了。
晋王存勖欲乘胜灭梁，到处征兵。四路诸侯，麟、胜、云、朔等各镇纷纷群起响应。所征兵将声势浩大。
这一日，筑台三层，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晋王存勖整装带甲登坛，焚香祭拜唐哀帝李柷，宣读盟约：“唐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朱晃生前毒死哀帝，涂炭百姓。其子朱友贞，昏庸淫逸，败坏国风。国难当头，存勖等结为义军，救国救民。凡我同盟者，必定齐心协力，忠君爱国。如有变节者，违背盟约，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皇天后土、祖宗明灵为鉴。”读毕，歃血为盟。众人因其陈辞慷慨，皆涕泪俱下。歃血已毕，下坛。众人扶存勖升帐而坐，两边依爵位、年龄分别就坐。存勖行酒数巡，道：“今日既然立我为盟主，各位英雄不论爵位高低、年龄长幼，请都听从我号令。”众人都纷纷应允。稍坐片刻，存勖就领全军到麻家渡扎下营寨。
梁帝友贞命滑州节度使贺瑰为北面行营招讨使，谢彦章为排阵使，共率军十万，在行台寨驻扎，与晋军对垒。
梁兵深居营中，久不发兵。晋王存勖令兵将前来轮番叫阵。梁军概不理睬。存勖十分恼怒，召集诸将，道：“我屡次遣兵将前往叫阵，想尽办法，梁兵却固守不出。看来非要本王出马，才能将其引出。”诸将听了，皆纷纷劝阻晋王。李存审道：“大王万不可冲动！您是军中至尊，理当安坐营中。诱敌这种事太危险了，派存审及其他兵将去就好了。上次您领百余骑兵深入魏县洹水敌营，陷入包围圈险些出不来，幸有夏鲁奇将军救驾。这次就不要再涉险了！”存勖疑虑道：“我不去，敌军就一直不肯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存审思虑片刻，对存勖附耳悄语了几句。存勖觉得不失为一个法子，就点头答应了。
“二位将军，门外，李亚子领着一群人来叫阵。”梁营内，一名哨兵跑过来报道。贺瑰听了，仰面哈哈大笑道：“李亚子，你总算出现了。本将军要生擒你回营！”谢彦章阻拦道：“不可出营！”贺瑰皱眉道：“苦等多日。今李亚子好不容易送上门来了。这是下手的最佳时机。为何却要放弃？”彦章道：“这个李亚子定是找人假扮的。”贺瑰道：“何出此言？”彦章道：“既是李亚子前来，为何只见其人不闻其声？不信，你出去看看。”贺瑰无话可说，只好作罢。
梁军一下子就识破了存审计策。诱敌失败。为此，晋王心中十分懊丧。为了诱敌出营，一日，乘夜，存勖隐瞒诸将，悄悄带着几十余贴身侍卫驰往梁营……
到了梁营五里处，存勖兀自叫阵。贺瑰闻声，对彦章冷笑道：“上次是假的，这次不会又是假的吧？”彦章沉默不言。贺瑰一声吆喝，引上千精兵前去围堵存勖。营门开处，锣鼓喧天，兵潮涌动。霎时间，将晋王存勖及侍卫围个水泄不通。
存勖等猛杀猛打，企图突破重围。虽存勖勇武，长枪过处，无人能敌。但梁军人数实在太多了，一时根本无法逃出罗网。正当存勖打得精疲力竭，这时，一支铁骑飞来，跨过梁营长堤，从外攻入，杀开一条血路，救出存勖等人。
回到晋营，存勖惊魂未定。存审含泪道：“存审来迟，大王受惊了！”存勖感激李存审护驾有功，对他赏赐有加。存勖心中感慨：“今日私闯敌营，若存审不及时来救，后果不堪设想。”
两军相持了百日，晋王渐渐地又坐不住了。他令军兵在距梁营十里处下寨。梁招讨使贺瑰几次想出战，都被彦章劝阻住了。
一日，贺瑰与彦章一同在营外阅兵时，贺瑰发现一处地方适合安营扎寨，于是他兴奋地指给彦章看，道：“这块地方中间平坦，四周山峦险峻，正好适合列营。”彦章不作声。贺瑰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久，晋军进逼。就在贺瑰看中的这块地上竖栅。贺瑰十分气恼，怀疑彦章与晋私通，所以那日才有意回避。
于是，贺瑰与朱珪暗自商量，合谋设计杀彦章及濮州刺史孟审澄、别将侯温裕等。
一晚，贺瑰会宴彦章等群将。宴会上，贺瑰安排了舞姬伴乐舞蹈，还有丽人陪酒。诸将一边饮宴，一边听着悠扬的雅乐，赏着婀娜多姿的舞蹈，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中……酒至数巡，菜过五味，贺瑰突然托事离席。俄顷，朱珪见彦章等酒醉昏迷，立刻掷杯于地。顷刻，数百武士一齐拥出，破门而入，砍倒彦章、审澄和温裕等将。为毁尸灭迹，掩人耳目，朱珪立刻叫人用芦席将彦章等将尸首裹了，用小车载到荒野，将尸首弃于乱冢坑内。再用柴草覆盖，引燃柴草。可憾几条英雄，瞬间皆付之一炬。
次日，朱珪上奏梁帝友贞，只说谢彦章等人谋叛，已处极刑。友贞日夜在朝中饮酒作乐，莺歌燕舞，也无心查验真相，追问具体。他轻信了朱珪的片面之词。且还升朱珪为平卢节度使，兼行营副指挥使。
彦章已故。晋王心中感叹：“贺瑰善于带领步军，谢彦章善于带领骑兵。二人名气相当。贺瑰心生妒意，暗下杀手。将帅不和，互相残杀，梁离灭亡不远了。我们正好引军攻梁都。”于是他下令烧毁营地。整甲缮兵，向汴梁进发。
晋军一走，贺瑰就召集三军，日夜兼程追赶前去。
经过胡柳陂时，有侦骑来报晋王：“梁将贺瑰率大兵追来了。”晋王道：“来得正好。我正要好好与他一战。”周德威谏言：“梁贼急追至此，士气正盛。不如我军避其锋芒，立栅固守。以逸待劳。令骑兵常扰乱敌营，使他惊慌、疲惫不已，然后再一鼓出师，将其速歼。如果现在与敌正面冲突。敌顾念家乡，内怀愤激，恐难得胜。请大王三思，按兵勿战！”晋王执意道：“梁军强悍，我军也不弱啊！既然敌兵已来，不如速战速决。”知劝不动晋王，德威无奈，只好不再多说。
当日，前来搦战的梁军横亘数十里，像一条巨龙，盘踞在云山之间。晋王自领中军，镇定军居左，幽州军居右。辎重兵傍着幽州兵西侧前行。
贺瑰直奔中军大营杀来。到了营下，命兵将摆开阵势。晋王率银枪军驰入梁阵。两马相交，兵器并举，两人斗不到十合，贺瑰自感不是对手，虚掩一招，撤出兵器，拍马便跑。存勖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二人跑出阵中。贺瑰畏惧存勖勇猛，武艺高强，无心恋战，忙鸣锣收兵，望风而逃。晋军欲乘胜追击。存勖叫住他们，道：“穷寇莫追。料梁军不敢再来。恐堕入敌军埋伏。”
当夜，辎重营突然起火。火苗四窜，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瞬间，火光冲天。辎重兵纷纷起来救火。在救火的当儿，突然听到营外锣鼓齐天，贺瑰引兵来突袭。梁军一路烧杀，一路抢夺粮草、军械、被服等辎重。存审事先没料到梁军会夜袭军营，因此毫无准备。存审指挥辎重兵仓促应战，自乱阵脚，如同散沙，局面混乱不堪。辎重兵们或被梁军杀死，或逃往幽州军德威帐下。
贺瑰乘胜追乱军至幽州兵军营。乘着幽州军营被溃逃的辎重兵所扰乱，贺瑰率部众冲杀而来。周德威来不及布阵，慌忙召集兵将拒战。怎奈梁军兵多将强，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晋军很快就被冲散了。德威见势头不妙，忙撇了剑，拨回马先走。众将拥着他逃命。其他大小军兵，也都争相夺路而逃。
贺瑰马鞭一甩，宝剑一挥，大叫一声：“周德威哪里逃！？”喝令手下群将今夜务必拿下周德威人头。贺瑰及从将将德威等人赶杀二十余里。德威等逃到一处山口，黑暗之中，突然前面火光点点，蓦地，又杀出一支梁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德威身陷重围，势单力孤，无处可逃。可怜德威父子，一世英豪，竟战死在乱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