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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李存勖大战刘鄩 张承业怒斩德伦
刘鄩兵败后回到营中，正气恼，突然有卫兵来报，说营外有一名晋兵想来投诚。刘鄩一听说是晋兵，心想，来得正好。杀他祭奠阵亡的士兵。想着，刘鄩对卫兵道：“带他进来。”一会儿晋兵进来了。刘鄩立刻令人将他绑了。晋兵告饶道：“将军息怒！并非小的怕死。小的真是来投奔您的。”刘鄩沉思片刻后，道：“凭什么相信你？除非替我杀个人。”晋兵说没问题。刘鄩狞笑道：“好。杀晋王，你敢吗？”晋兵满口允诺。刘鄩又叫来六个士兵，对他们交代一番后，就把一个小纸包给了晋兵。并叮嘱他，不得随便打开看。这是军令。七人走后，刘鄩暗自笑道：“李存勖，只要你服下这包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当晚，六个梁兵乔装为商人模样，跟着晋兵混入晋营。
翌日一早，晋兵找到伙夫，先将来意告诉伙夫：他的几个兄弟在做菜生意，想请他关照生意。菜保证物美价廉，价格比原先的低。让伙夫从中赚差价。然后给他见面礼。伙夫摇头道，这事不由他独自做主，还得与其他人商量。然后伸出手来，示意再给点好处。晋兵吹一声哨，屋外闪进来六个梁兵，迅速将伙夫绑起。伙夫慌张地道：“你……你们……想做什么？”晋兵掰开他嘴，给他强行喂了一颗药丸后，再把小纸包放在伙夫跟前，道：“刚才给你吃的是秘制毒药。想活命容易。你把这包东西下在晋王的饭菜里。事成之后，刘鄩将军会许你高官厚禄。”伙夫惊愕万分，道：“你是走狗？！”晋兵道：“话别说那么难听。你的半条命还在我们手里。好好考虑吧！三天之内，如无解药，你会肝肠寸断。”说完，晋兵丢了一把匕首在伙夫脚下，就与那六个梁兵一起离开了。
伙夫回到营里，每次准备下毒，都纠结，下不了手。三天很快过去了。这天傍晚，已是最后的机会了。伙夫正在犹豫。这时，晋兵与那六个梁兵又出现了。晋兵提醒伙夫赶快下手。伙夫十分紧张，浑身发抖。晋兵看不下去，走过来，替他把药粉撒到晋王的汤和菜肴里。
一会儿，侍女把有毒的菜肴端走了。晋王拿起碗筷，正要勺汤喝。突然有士兵闯入，叫住晋王，说饭菜有毒。晋王一吃惊，手里的汤洒到了地上。顿时，地板上涌出一层黑色的泡沫。晋王吓呆了。“这是怎么回事？谁想害我？”士兵跪在晋王跟前，将实情娓娓道来。那天他早起练功，发现有陌生人闯进厨房，就暗中盯住他们。不料，发现了一个阴谋……晋王听完，立刻给士兵重赏。又叫手下速缉拿伙夫、叛节士兵及六个梁兵同谋。
叛节士兵及同犯来不及逃出晋营，就均已被捕。存勖叫他们把毒饭菜吃了。他们纷纷告饶。存勖又审问他们主谋是谁。众犯不语。存勖道：“谁能说出元凶可饶他不死。”众犯面面相觑，依旧不语。存勖道：“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刘鄩叫你们来的吧？！”叛节士兵道：“是我要他们这么干的。”存勖冷笑道：“恐怕你有这胆也没这谋。身为晋兵卖国求荣，谋害主人，理应处斩。”说完，叫人先将叛节士兵拉下去斩了。其他同犯惧死，争相道出事情由来。存勖知此事是刘鄩的主谋，不禁叹道：“居然他也会出此阴招。”然后将这一干犯人打入死牢。
接下来，一连几日，梁营都无任何风吹草动。一日，观察哨又站在城楼上望远处。只见魏县城上，一如既往地竖着几面大旗，偶有马匹在走动。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如画。观察哨把情况汇报给存勖。存勖心中纳闷，刘鄩善谋略，世称“一步百计”。为何近日魏县城毫无动静？他该不会又有什么诡计吧？于是存勖问观察哨：“你仔细想想，魏县城与平日有什么不一样吗？”观察哨想了片刻，惊呼道：“差点忘了，这几日，魏县城上空不见炊烟。”存勖眉头一皱，叹道：“刘鄩很可能是在唱空城计。或许他根本就不在城里。糟糕，他该不会想乘虚袭我晋阳吧？”于是，存勖命观察哨再深入梁营去打探详情。
观察哨来到魏县城，发现城上守兵是稻草人，所谓的马匹是一群驴子……当观察哨把实情告诉晋王存勖。存勖道：“刘鄩真是高招！骗了我们好几天。刘鄩精通兵法，善于袭击，但弱项是决战。我们要与他速决。”当下，存勖立刻发一万骑兵昼夜急追，另派信使快马加鞭赶到晋阳城，要张承业全城戒严。
梁军一路跋山涉水，逶迤行到黄泽岭时，突然有流星马报说，晋军从不远的地方追来了。为了不让晋军发现，刘鄩只好领兵马弃官路走小路。官路宽阔平坦，走起来便捷。山间小路险峻，行路难。梁军只好把马车及一些笨重的军械推下山崖。走了一段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梁军一个个被淋成了落汤鸡。更令人叫苦的是，本来陡峭的山路，一下子变得泥泞不堪，寸步难行。梁军顶风冒雨，攀藤揽葛，往前走着。稍有不慎，就有士兵坠落山崖。就这样，艰难地行着。一路淋雨，不少士兵病倒了，产生了畏难情绪。其他士兵也受影响，皆心生倦怠。思乡之情像干柴上的火苗一样迅速蔓延。刘鄩鼓励士兵们克服困难，再坚持一下。士兵们虽极不情愿，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继续前行。
一路走来，当梁军走到乐平时，军粮已殆尽。刘鄩正愁怎么解决粮食问题。这时，探马轮番回报，一个说，前面晋阳城已接到军报，全兵戒严。另一个说，后面晋王的追兵马上赶到。刘鄩叫探马退下。他忧心忡忡，心里叹道：“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啊！”
连续几餐稀粥，士兵们抱怨清粥不解饿。现在连粥也没了。众兵都催饭叫饿。刘鄩无奈，只好向士兵们坦白，军粮已断。士兵们怨声一片，有的说这仗没法打了，遣散军队各自回家吧！有的说反了！杀刘鄩，改投晋王！周围士兵连忙起哄。看到军中一片混乱，刘鄩对众兵含泪道：“我等腹背受敌，身陷困境。只有力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大家实在要走，或是想投降晋军，我也无能为力。所憾我未能报国，只能一死谢君了。”说罢，刘鄩拔出宝剑要自刎。一个士兵阻止他道：“将军这是何苦呢？我们跟从将军多年。将军是我大梁要将，经纶满腹，能征善战，体恤士兵。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使我们走出困境。”将士们都为刘鄩的忠诚所感动，又想起素日刘鄩待他们不薄，才免于异图。不过，士兵们还是散了一大半。留下的士兵，也是心中不安，一脸惊慌。
刘鄩领余兵下山。从邢州绕出宗城。一路上，没有粮食，刘鄩就和士兵们就靠吃树根草皮充饥。刘鄩想着要断晋粮草。于是引军前往临清。快到临清时，有几个哨马来报，周德威引数千骑兵已到临清。刘鄩顿时大惊，喝令兵马停下休息，待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翌日上午，刘鄩看到德威的军队经过营地附近，正往临清方向行进。他忿恨被德威所赚，立刻把昨日谎报军情的几个哨马叫来，指着周德威的军队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哨马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只好向刘鄩交代实情。原来，他们去敌营打探军情，经过南宫时被抓。周德威令人砍去他们的手腕，并交代他们如此传话，不然马上杀掉他们……
计划已落空，刘鄩只好引兵至贝州。德威探得消息，火速追来。刘鄩知德威要来，又率军离开贝州，来到堂邑。一路奔波劳累，士兵们又饥又渴。正好前面不远传来“哗哗”一片水流声。刘鄩就让兵马稍作休息，到河边饮水。阳光普照，河水清澈，河岸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微风徐来，翠影映清波。人过处，惊起一群飞鸟……梁军正闲散，忽听得一声炮响，树林里四面伏兵皆出。“刘鄩，你已被包围，哪里逃？！”德威一声大喊。刘鄩环顾四周，锣鼓喧天，黑烟四起，尘土遮天。晋军摇旗呐喊，前来搦战。刘鄩忙号令兵将们准备与晋军拼杀一场。只见两军相对，列成阵势，各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梁军门旗开处，刘鄩坐在马上，高声道：“周德威，现在下马受降还来得及，可免你一死！”晋军阵里，德威出阵大喝道：“恐怕要降的人是你！看枪！”两军呐喊，二将抢到垓心，两骑相交，斗了近百回合，仍胜负未分。两军交战，晋军奋勇杀敌，梁军拼死抵抗，双方旗鼓相当。打着打着，德威突然卖个破绽，往河边逃去。刘鄩随后即追。追到河边，从柳树上跳出几个小将，一起围住刘鄩。待刘鄩打散这几个小将，德威已不见了。刘鄩转身回到阵中，又与梁军杀了片刻。突然梁军鸣金收兵。晋军正要强追，德威想，这次战斗双方死伤不少，我军元气大伤。于是叫兵将们回来，说刘鄩诡计多端，恐他有诈，日后再战。
刘鄩撤军后，转而来到莘县。莘县依山傍水，物产丰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于是，刘鄩就以莘县作为根据地。沿河筑甬道，以运送粮食。
一日，刘鄩正与手下几员大将商量怎么对付晋军。忽有哨马来报，晋王存勖差人来下战书。刘鄩拆书观毕，对诸将叹道：“离开虎口，又入狼窝。我军刚受重创，周德威、李存勖二人轮番攻击。真是逼得紧啊！”正说着，又有哨兵跑来报告刘鄩，说有一簇旗帜从西边奔来。刘鄩忙上城观望，认得是晋王李存勖的旗号。刘鄩即刻交代城中所有兵将，死守城门。没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开城门。
晋王存勖率军走到莘县西边三十里处时，令全军将士停下，立栅扎营，与刘鄩烽火相望。然后叫军中造饭，让士兵吃饱休息好后，就召集人马准备攻城。晋军立于城下，几名小将轮番上前叫阵，刘鄩都不予理睬，坚守不出。一连几日，任凭晋军怎么说难听的话，刘鄩都依然毫无动静。晋王存勖就领兵马强攻莘县城。莘县城壕深城峻，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城上守兵，见有敌军前来，就放箭、搬石头。城墙上，一会儿矢石如瀑，一会儿又有擂木炮石打下来。任凭晋军高架云梯，加大兵力，也无法攻入城来。即算好不容易攻上去几个士兵，也瞬间被城上大量的守兵歼灭。存勖连日攻城不下，只好令兵将城围住。回到营中，存勖升帐而坐，众将环立听令。存勖叹道：“莘县城坚，强攻不破。眼下，我们只能毁坏其运粮甬道，试图引刘鄩出来。”又问众将还有无其他计策。众将皆是摇头。于是，军中传令下去，依晋王之计，派兵时常袭扰梁军，用斧头毁坏运粮甬道的木栏杆。每次粮道一被破坏，刘鄩就马上派兵修好。如此反复，粮道屡坏屡修，双方僵持不下。
梁帝友贞见刘鄩久战不胜，下诏要他速战速决。刘鄩犯难，回信说，“启禀皇上：现在不是决战的最佳时机。恕臣暂时不能与晋军决战。如果我开城迎战，必受困于晋军，胜败难料。晋王李存勖虽然年轻，善用奇谋，英勇无比。晋将周德威武功盖世，功力深厚，老谋深算。此二人互成犄角，对我军虎视眈眈。莘县地势险要，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军应该固守城池，慢慢拖垮敌军。不出一两个月，晋军就会粮尽。到那时，再趁虚掩之，晋军将不战而退。目前我军粮食紧缺，恳请皇上补足粮饷，给每个士兵千斛粮……”友贞看到这里，气得把信揉成一团，咻咻自语：“什么乱七八糟的。要粮要粮，就知道伸手要粮。我叫你快，你偏慢。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上？”刘鄩不听自己指挥，友贞心中很是不快。
次日晨，朝鼓响时，文武百官各依品从，分列丹墀，向皇上跪拜行礼高呼万岁后，分班列于玉街下。梁帝友贞先把刘鄩抗旨不遵，不愿速战的事情道来，然后问百官，刘鄩到底该不该速战。诸将见友贞面有愠色，怕惹怒他，都一致说刘鄩久战未果，一直拖着的确不是办法，是该决战了。又有人说刘鄩违抗君命，有罪。散朝后，友贞又给刘鄩下了一道谕旨，责备他劳师费粮，拒绝给粮，且依是催他速战。刘鄩领旨后，万般无奈，心中喟叹：“朝中，皇上昏庸，奸臣当道。难啊！”
刘鄩自选精兵万余人，准备乘夜突袭镇定军营。
这天，夜深人静，镇定军营，兵将都睡了，只有几个执勤的哨兵在城上巡逻。突然，城外有一个人影靠近城门，呼喊着要城上的士兵开门，说是镇定内部士兵。守兵张望城下，借着暗淡的灯光，隐约可见那个人确是军营里的士兵，于是去开城门。士兵笑嘻嘻地对守兵说：“兄弟，我这里有好酒好肉，一起分享。”守兵不敢，告诫他道：“军中规定，不能饮酒。”士兵道：“放心吧！将士们都睡了。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谁知道呢？”说罢，士兵打开篮子，一股浓郁的酒香袭鼻而来，还有鱼、肉的清香。诱得城上其他士兵都围过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大吃大喝。守兵们吃了几口就纷纷倒下。为首的士兵用力拍打他们几个，都毫无反应，便哈哈大笑道：“都被我麻翻了。大功告成。”
士兵先打开城门，然后放了一支号炮。接到信号，城外的伏兵皆涌入城来。待所有伏兵进城后，刘鄩喝令士兵紧闭城门。他们在城里，一路烧杀，火光冲天。城中将士毫无戒备，有的被杀，有的吓得四处逃窜……正当镇定军营处于水生火热之中，附近的晋将李存审、李建及等闻声，领兵攻城救援。刘鄩等光顾着占地杀人，城门防守力量薄弱，禁不起李存审、李建及等的强攻猛打，很快城池就被攻陷。刘鄩只好慌忙鸣金收兵。这一仗他丧失了千余人。从此，刘鄩又回到莘县，坚壁不出。
直到贞明二年，一日，有探马来报刘鄩，说晋王已回晋阳，留下李存审守营。刘鄩十分高兴，心想，袭击魏州的机会来了。于是刘鄩上奏友贞，请求发兵袭击魏州。友贞准奏，说此事涉及到社稷存亡，望他勉力。刘鄩令杨延直引兵万人，往袭魏州。
当夜，延直率兵到城南。四周皆是山，延直正准备据险立栅寨。突然，山那边号炮喧天，马蹄奔腾，金鼓齐鸣，喊杀声一片。夜深天黑，延直不知有多少敌军。慌乱中，只好遣兵撤回。回到营地后，探马告诉延直，方才仅遇五百晋军。延直懊丧不已道：“晋军虚张声势，还以为人多势众，不料却中计了。区区五百晋军竟吓退我军万余人！”
翌日晨，延直又引兵至城下。他正指挥督兵准备攻城，这时，城中鼓声大震，城门洞开，放下吊桥，李嗣源领军杀出，前来接仗。延直摆开阵势，与他交锋。延直与嗣源斗了二三十回合，延直虚掩一招，回马便跑。嗣源在后紧追。追了约十余里，来到城东一片荒草地上，延直调转马头，二人又开始厮杀。打了没几合，突然从路边的杂草丛中跳出八员小将，将嗣源团团围住。嗣源拈弓搭箭，瞄准其中一员小将发箭，小将立马滚落马去。接着又连发两箭，再射落两员小将。其他几员小将，见嗣源箭无虚发，一个个惊得驱马便逃。嗣源想追，又恐梁军有诈，犹豫的当儿，只听身后一声喊，“李嗣源，哪里逃？！”又杀出一员猛将。此人豹头虎须，剑眉星眼，头戴盔甲，身披战袍，相貌英俊。虽已年过半百，须发斑白，但双目有神，神采奕奕。嗣源认得此人正是刘鄩。嗣源道：“刘将军别来无恙！”刘鄩道：“久闻李将军英名。李将军乃晋王手下得力干将。久闻不如一见，今见果然气宇非凡。只身一人，战败我军中几员猛将。”嗣源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嗣源向将军讨教了！良禽择木而栖，刘将军武功盖世，一世英明，何必明珠暗投，愚忠大梁？”刘鄩道：“梁太祖对我有知遇之恩。做人不能忘本。接招吧！”话罢，二人刀斧相交，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嗣源料赢不了刘鄩，喝道：“以多欺少，是为不公。今日就到此为止，下次再战。”二人收了兵器，各归本阵。
晋营内，晋王召谋士们议事。存勖道：“刘鄩真乃良将，文韬武略。我实在不忍心杀他。要是他能为我军所用就好了。”一个谋士道：“梁将朱友谦与我军关系好，不如请他出面劝降？”众人觉得可行。存勖就写信给朱友谦，并赐予厚礼，托他劝说刘鄩。朱友谦不好拒绝，答应一试。
这日晚上，朱友谦扮作普通士兵，混入刘鄩营中。只见刘鄩正挑灯夜读。友谦来到刘鄩跟前，拱手作揖道：“刘将军，朱某深夜来此，多有打扰，还望见谅！”刘鄩见友谦这副打扮，感到很惊讶。他唤友谦坐，给他上茶，然后问他来意。友谦道：“刘将军有勇有谋，是当今世上罕有的帅才。只可惜将军不被梁帝信任。唉，可惜呀可惜……”刘鄩也跟着叹息。友谦激愤地道：“赵岩等奸佞之臣，卖官鬻爵，扰乱朝纲，祸害百姓。梁帝居然听信妖言，糊涂至极。”刘鄩道：“不要怨主。朝中奸佞无法无天、作威作福，也有我们臣子的责任。我们势必铲除逆党，重振大梁。”友谦道：“将军不愧是一代良将，真是忠君爱国啊！只是奸佞当道，将军好人难做，恐日后要遭小人算计。千万要小心啊！”刘鄩道：“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友谦见刘鄩一心向梁，就不再多说。
一日，刘鄩又率兵来攻魏州，马军在前，步兵在后，列兵于城下。城门开门处，众将捧一名猛将先冲出来，后面浪潮似地跟着千军万马，皆出城来迎敌。刘鄩见旗号上写着：“晋王李存勖”。刘鄩顿时惊得呆了，心里道：“晋王不是已经回晋阳了吗？他怎么在这里？我又被晋王赚了。”正说着，晋王及诸将已飞马过来。晋王对刘鄩道：“刘将军，盼了多时，我们总算碰面了。”刘鄩道：“废话少说，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吧！”晋王叹道：“朱晃弑君篡唐，是千古罪人。朱友贞勾结逆党，弑兄篡位，亲奸远贤，昏庸无能。刘将军不如弃暗投明，匡扶大唐。何必葬送大好前程呢？如果刘将军愿意，晋军大营之门将永远为您敞开！”刘鄩道：“常言道，人不可有二心。老夫身为梁臣，理应忠肝义胆，报效家国，万死不辞。”存勖摇叹道：“既然如此，那就决一死战。莫怪我手下无情。”话罢，存勖号令马步三军一起出兵。
梁军站成三队。一队青旗，两队红旗。刘鄩令众军擂三通画鼓，竖起将台，就台上用两把号旗招展。左右列成阵势后，就下将台来，上马令守将哨开阵势。到阵前交代延直一些话。
晋王存勖登上云梯观阵，心中惊讶道：“此乃九宫八卦阵。很少有人会布此阵。九宫八卦阵又称五行阵、五行八卦阵、八阵图等。三国时诸葛亮精通此阵，唐代李靖将此阵简化为六花阵。九宫八卦阵呈正方形，全阵开四门：生、死、惊、开，因死字犯忌，常不开。此阵回环往复，迷门迭出。若不熟悉此阵，误入迷门，会被敌军围困在阵中……”
刘鄩在将台上左右挥舞着号旗，指挥梁军逐渐把队形变成八阵图。
存勖观完阵，驱马入阵，对诸将道：“贼军阵势，三人为一小队，结三小队为一中队，合五中队为一大队。外方内圆，大阵中设小阵，阵中有阵，环环相扣，变幻无穷。”说毕，存勖叫人敲三通战鼓，兀自领嗣源等两千骑兵去打阵。
阵攻破后，十万余梁军死了一大半。刘鄩引兵冲出重围。晋军乘胜追击。追到河边，又杀掉不少梁军。经此一战，梁军仅剩数千人。刘鄩及余众过河，退保滑州。
败讯很快传到朝廷。友贞十分气恼。下诏要刘鄩速速回朝。刘鄩恐受诛，托词说晋军未散，不能返朝。友贞授其为宣义节度使，要他屯驻黎阳。刘鄩只好移军黎阳。
魏州大捷后，晋王顺利攻下卫、磁二州。不久，晋军又拿下洺、相、邢三州。晋王命将相州仍归天雄军，惟邢州特置安国军，封李嗣源为安国节度使，管邢并兼辖洺、磁。随后，晋又捷报连连。先是嗣源降服沧州，继而存审占领贝州。从此，河北一带，均属于晋。黎阳有刘鄩把守，还是梁土。
一日，河南尹张宗奭奉旨来黎阳赐御酒给刘鄩。刘鄩听旨后，接过酒，皱眉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晋军实在强悍。我为大梁尽职尽责，呕心沥血。皇上为何却对我如此狠心？”张宗奭道：“刘将军不要怪皇上。是朝中某些大臣作祟。他们早容不下你。这次魏州大败，见皇上恼怒，他们借机扇风点火，陷害于你。说你与叛乱的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有密约，一起暗中勾结晋军，企图灭梁。唉，本官本不该多嘴。将军是大梁功臣，我打心眼里佩服你，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希望你一路走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刘鄩摇头叹息，沉默半晌，饮下毒酒。享年64岁。
且说，德伦任大同节度使不成，却被张承业幽禁在晋阳城中。他总想伺机逃走，但一直未能如愿。最近都有些泄气了。他成天木头似的躺着，一动不动。连身都懒得翻。牢狱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一扇牢门，关掉了外面偌大的一个世界。
狱卒送饭挺守时的。一日三餐，顿顿不少。
一会儿，牢狱又来送饭了。他打开铁锁，把饭碗搁在地上，叫一声：“起来吃饭啦！”往常，德伦吃饭总是很积极。这次，狱卒叫了半天他都毫无反应。狱卒瞅着德伦的后背，心想，这人该不会死了吧？最近他都不对劲。狱卒正想过去看一下，这时，德伦一骨碌爬起来。狱卒吓了一跳，道：“叫你半天都不做声，还以为你死了呢！”德伦冷笑道：“我这个样子，活着和死了是一样的。”狱卒道：“怎能一样？”德伦道：“没有自由，活着有什么意思？”狱卒道：“活着就有希望，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说着，狱卒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我们可能都活不久了。”德伦听了，盘问：“为何都活不久？”狱卒意识到自己话说漏嘴了，忙补充道：“没什么。我瞎说的。安心吃饭睡觉，不要多问。省得惹祸上身。”说罢，狱卒正转身要走。德伦赶紧叫住狱卒：“等等，这个你拿去。”说话间，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狱卒。狱卒接过来仔细一看，惊喜道：“好宝贝！”他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天，道：“你当真送给我？”德伦笑嘻嘻地道：“当然。小兄弟，你刚才为何说我们都活不久了？能告诉我吗？”狱卒收了德伦礼物，四顾无人，便悄语道：“听说刘鄩要乘虚袭击晋阳。晋王叫监军张承业全城戒严。晋军主力都在与刘鄩周旋。张都督担心，晋阳城防守空虚。如果此时梁派重兵来袭，恐怕难以抵挡。”德伦听了，故意道：“应该不会的。梁军怎么知道晋阳实情。”狱卒摇头道：“一听说要打仗，梁军要来攻城，虽说戒严了，晋阳城内皆人心惶惶。”德伦听着听着，他想，与其老死在晋人狱中，不如向梁人透露军情。一来可为梁立功，二来可自救。如此想着，他心中暗喜。狱卒说完一席话，正要走。德伦叫住他，道：“小兄弟能否再帮我一个小忙？事成后，必不亏待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应有尽有。”狱卒听着像是在做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满心欢喜，连连应允。德伦即刻铺开纸笔，写了一封信，托狱卒找人交给梁匡国军节度使王檀。
梁匡国军节度使王檀接到德伦书信后，十分高兴，立即上奏朝廷，晋阳防守空虚。机会千载难逢，愿请缨出征，突袭晋阳。友贞召集朝中文武大臣商议后，都认为可行。友贞令王檀率三万人马前往破城。
“不好了！三万梁军已出阴地关，正朝这边杀来。”这日一早，监军张承业正在寻思，前几日，晋王叫信使来要他全城戒严。不知现在他们战况如何。这时，有探马飞报道。承业听了，顿时骇然。他与刘夫人、曹夫人一起商量此事。曹夫人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三万梁军，如何防守？亚子要是在这里就好了。”承业眉头紧皱道：“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我们只能先找工匠加固城池，调集市民一起共同登城拒贼。同时，再向泸州告援。以解燃眉之急。”刘夫人默默点头，道：“眼下只能如此了。”
王檀引兵到晋阳城下，叫承业开门受降，可免一死。承业拒守城门。王檀便集中兵力，昼夜猛攻。城墙坏了，承业命工匠马上修补好。承业亲自在城上指挥督战。但敌势浩荡，守城的士兵逐渐抵挡不住了。不断有梁兵登上城来。眼看晋阳城最后一道防线马上就要攻破了。承业手足无措，急得慌了。他仰望仓穹，心中自语道：“晋阳快失守了。老臣无能为力。我对不住先王啊！”正说着，代北退职老将安金全来求见承业，请求对抗梁敌。他道：“听说梁军入侵，我特召集子弟兵数百人，前来共抗梁贼。晋阳是我们的根据地，一旦失守，前功尽弃。虽我老朽，但多少还能出一份力。请张都督授我库甲，批准我们上阵！”承业听了，心中倍感欣慰，言语大加褒奖金全。然后，他立刻叫人打开兵库，发放盔甲、武器给金全。
城下，观战的王檀见梁军马上要攻入晋阳城，无比欣喜。这时，城上突然杀出许多铠甲士兵，勇猛异常，一会儿就将城上的梁兵杀退不少，扭转了势头。王檀纳闷，不知这些士兵从哪冒出来的。他赶紧叫城下的士兵摇旗呐喊助威，鼓舞梁军不要松懈斗志。
双方激烈打斗着，梁军猛攻，晋军强守。彼此相持不下，互有死伤。天色渐晚。突然城外锣鼓喧天，扬起的尘土，遮天蔽地。有军队朝晋阳飞驰而来。到得城下，只听晋将石君立道：“昭义全军都来了！”承业大喜，忙开城迎入。梁军听闻，只好暂时收兵。
当晚，金全与君立，兵分两路，一路烧杀掳掠，突袭梁营。梁兵疲劳作战了一天，此时，大多已入睡，猝不及防。梁营中一片纷乱。士兵们或被杀，或溃逃。王檀见此情形，只好下令撤军。
牢狱中，德伦听闻梁军败讯，情绪激动，自语道：“王檀败退了。我没得救了。我将在狱中度过余生……不。等晋王回来。他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放我出去的。他还封我为大同节度使呢！”“做你的美梦去吧！”这时，一个声音回答道。德伦吓了一跳，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承业及两员从将正朝他走近。走到牢门前，承业即叫狱卒将牢门打开。承业当众审问德伦道：“是你出卖了我们，告诉梁军晋阳防守空虚，引他们来攻城的？是你让部众都背晋投梁？”德伦大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承业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理昭彰，疏而不漏。已有人告诉我实情了。你不必再隐瞒。”德伦瞪大眼睛道：“哼！是啊，一切都是我干的。但那也是你逼的。你不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我会这样做吗？你想怎么样？你背着晋王私自扣押我已是犯上，难不成你还想罪加一等杀我？”承业盛怒道：“我就是要杀你！悔没有早点杀你，险些坏了大事。”德伦道：“那你得先问问晋王吧！”承业道：“这种小事不劳晋王操心。”说着，背过身去，手一挥，刀起头落。
刘鄩已故，王檀袭晋阳无功，大片国土尽失。梁帝友贞忍不住长叹道：“我朝大势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