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朋友小聚,谈起人生过往和许多生活纷杂,不知怎么说到吃喝话题上了。 哥们几人,喝得都很兴奋,几分微醉,几分感慨,探讨我们当地有名的食品。有的说,麻辣豆腐的香辣;有的说,鲅鱼粉条的鲜美;有的说,红焖肉的可口;还有的说,交流岛的巴梢,复州湾的大虾。 谁知,一位哥们却说,我觉得复州地区,最好吃的是杠头,耐饥抗饿!一句话,全场无语。片刻,大家便聊起了杠头。 杠头,又称杠头火烧。发源于山东地区,是从前闯关东人带过来的。最初是椭圆形饼的形状,后来在东北转变成馒头的形状,辽宁地区比较常见。特别是我们复州地区,老百姓对杠头独有情钟,爱不离口,还方便携带。 我们都吃过杠头,我觉得复州地区的杠头,总比山东的好吃几分。我们这里种的小麦,一年一季,而山东一年两季。因为我们这里的小麦生长周期长,做出来的杠头,自然劲道有嚼头儿。 除此之外,与复州当地老师傅的技艺是分不开的,复州做杠头的铺子,在三、四十年代闻名遐迩。手艺也是一脉相承,历经几代人的延续,到了七八十年代,我们仍然能吃上地道的老味道。复州的杠头,有劲道抗吃,一个杠头,要吃上一会儿,就像铁面球一样,越咬越有劲儿,越吃越爱吃,满口留香,还能耐饥饿。 有个哥们说,之所以抗吃,是因为做杠头时,往湿面里掺干面,用木杠子反复去轧,越轧越硬,越轧面越筋道,这样做出来的杠头,坚硬如铁。原来,做杠头还有这个说法,我平生第一次听到杠头的技艺,吃了无数个杠头,才知道杠头是这么做出来的。 在场的朋友,好一顿感慨,感叹传统工艺的流失,并为复州地区杠头技艺的延续,深感自豪。虽然现在是电烤制的,不像以前用火烧出来的好吃,但传统的技艺在里面,还是不失儿时的味道。 杠头,应该是我们复州地区珍贵的遗产,也是东北地区最早期的。人在饥饿难耐的时候,为了生存下去,会选择简单的食材;更会想办法抗住饥饿,把杠头最初碾压成饼的形状,改变成馒头的形状,就是个例子。不但增强了硬度,便于储存和携带,还增长了保质期。这种本能的想象创造,做出了像铁一样硬的杠头。 酒座间,充满了杠头的主题。大家都在回味着以前的杠头,好象在咀嚼着的杠头的劲道,每人都进入到儿时的回忆。 还是以前的味道好呀!一位哥们说,那时候种小麦,全用农家肥,磨面粉用驴拉磨。这可是用化肥,用机器磨出来的面,不可比拟的劲道。而且杠头是用吊炉做出来的,不要小看这个吊炉,那可是杠头铺几代人的家当。类似于平底锅,木头盖子,盖子上拴着三根绳子。等闻到香味了,估计杠头熟了,把盖子吊起来,再取锅里的杠头。 火候很关键,炉膛先是用烧草引火,然后添加细树枝、粗木头,待木头烧成炭,这个过程火候很难把握。杠头,具体一点的说,应该是烧火烘烤出来的。从农村走出来的人都知道,大草锅做的菜,就是比用煤锅电锅做出来的,好吃多了。那时的杠头,五分钱一个,周边农村都买不到,要到复州城里才能买到。普通人家还不舍得买呢,家里几口人,才买几个。 一位年龄最大的朋友说,那时候我们家,都是人工拉磨,因为房子小,牲口走不开。我小的时候,杠头是两分钱一个。我父亲告诉我说,他那会儿,一个铜板一个,也不好买,得托人去复州买。那个年代困难啊,没有东西吃,杠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食物,也是驰名复州地区的奢侈食品。 最先说起杠头话题的那位哥们说,我爷爷是木匠,曾经为复州永丰寺修过门窗。每天中午分两个杠头,爷爷在工期将要结束的前两天,一天省下一个杠头,共省下两个杠头带回家。可是家里九口人,不够分啊,我奶奶将杠头,切成一个个小块,熬了一大锅汤。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杠头,这锅汤喝的,整个童年都不饿。想想杠头的味道,就幸福地满足了。 杠头火烧,是几代人的记忆烟火,充实着老复州人的精神和肚子,留给后世子孙的是揪心的老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