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庵,在旧社会是禹门八景之一。
文人们给它起了个雅致的名字——鸣泉漱玉。山崖到了这里凹了进去,石灰岩崖顶上水珠不断线地滴落下去,如碎琼乱玉,叮咚作响。尤其是到了盛夏,来到这里的人们听着鸣泉,如沐甘霖,骋思惬怀,清爽宜人。这是一块宝地,常年往着一群群鸽子,当地人又把它叫做鸽子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所取,各成其趣。倒是今天看来,人与自然更为和谐,鸣泉漱玉,鸽群飞舞,令人油然而生游兴。
抗日战争时期,这里就是战场,中华儿女凭借鸽子庵天险,依托母亲河和这绵延的大山铸成铜墙铁壁,阻止了日寇西进的脚步。一九三八年这里发生过一场血战,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八师的加强营在这里与日军激战四昼夜,二百九十名将士壮烈牺牲。
古城的老乡们将这支抗日的军队称为“新八师”。这是一支来自贵州的军队,他们自称是黔军,同样也是一支地方杂牌军队。新八师师长蒋在珍,和委员长同姓,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的档案资料是这样的:
蒋在珍,字丕绪,贵州省桐梓县人,早年毕业于贵州讲武堂。从此进入军旅生涯,先后担任二十五军团长、旅长、师长。抗战爆发前夕被任命为新八师师长。
在来古城之前,为了阻挡日本侵略者的步伐,蒋先珍曾接受委员长的命令,炸毁花园口段黄河堤坝。在过去的历史教科书上,对这段历史是给予否定态度,说蒋委员长是“异想天开”、“丧心病狂”,不但没有阻挡住日本侵略者的进攻,反而把黄泛区好几个省几十个县的同胞送进了鱼腹。
对于这一历史事件,我认为要实事求是、辩证地看待,不可带有任何政治偏见。
首先说说这一历史事件的积极作用。花园口黄河大堤决开,黄河水铺天盖地而来,这是鬼子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鬼子约四个师团陷于黄泛区,损失两个师团以上,很多无路可逃的日军官兵眼见着黄河水滚滚而来,没有办法,便日了急,攀树的攀树,上房的上房,爬上老百姓屋顶,可那些泥糊的民房根本经不住洪水的浸泡冲刷,房屋垮塌,树木也匍匐倒地,本想避免一死的小鬼子纷纷落水,淹死上万人。日军大本营原定的以淮河水运为后勤补给线、日军主力由北方进攻汉口的作战计划破产,日军不得不改变作战路线,岌岌可危的郑州防线解了围。延迟六年,日军于一九四四年四月才攻占郑州。
破堤而出的黄河水不仅淹没了中原战场,也在日本国内引发一场“地震”。东京皇宫紧急举行的“御前会议”。会议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悲痛气氛所笼罩,身穿制服的将领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全体内阁成员向脸色铁青的裕仁天皇叩头谢罪,“花园口事件”第一次重创了日本朝野狂妄的战争信念。
日本华北派遣军狼狈逃离黄泛区,退回开封以东地区,放弃了从平汉线进攻武汉的计划。他们退守到徐州后,南下到蚌埠,过淮河,再到合肥与日军其他部队会合,从长江北岸又开始进攻武汉。一九三八年十月,武汉失守。花园口决口终究没能挽救武汉失陷的命运。但黄河改道还是为国民党军队争取了喘口气的时间,日军的快速进攻受挫,武汉暂时解除战争警报,国民政府所有的战略部署和撤退都变得从容不迫。蒋在珍因决堤花园口而成为功臣,国民政府授予他青天白日勋章一枚,奖金三千元。
利与害是相辅相成的,炸毁花园口河堤虽说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鬼子的进攻步伐,但给黄泛区的老百姓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害。
据历史资料记载,当时正值黄河上游的雨季,奔泻而下的滔滔黄河水,历时四天四夜,淹没了中牟、尉氏、扶沟、西华、淮阳等地,又经颍河、西淝河、淮河注入蚌埠上游的淮河,淹没了淮河的堤岸,冲断了蚌埠附近的淮河铁路大桥。蚌埠向北经曹老集至宿县,也都成了一片汪洋。黄河汇入淮河,东入洪泽湖,经界首进入运河,沿运河南下进入长江,流入东海。整个黄泛区由西北至东南,长达四百余公里,流经豫、皖、苏三省四十四个县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地方,给这一地区的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据不完全统计,河南民宅被冲毁一百四十万余家,淹没耕地八百余万亩,安徽、江苏耕地被淹没一千一百余万亩,倾家荡产者四百八十万余人。八十九余万老百姓葬身鱼腹,上千万人流离失所,并且造成了此后连年灾害的黄泛区。黄河水泛滥,在军事上形成了广阔的大片地障,给日军的西进造成了困难和损失,日军的进攻被迫停止。位于黄河泛滥区中心的日军,其来不及撤走的车辆、火炮、坦克、战车等辎重武器设备等,均沉入水底,不少人员、马匹被水冲走。在黄泛区东岸的日军迅速后撤,到达平汉路新郑附近的日军就组织防御和空投补给。华中日军第十三师团也从淮北涨水地区撤至淮河以南。华北日军组织紧急援助,解救被困部队。由于花园口决堤,日军机械化部队南犯行动受阻,辎重弹药损失较大。
新编第八师完成决堤任务后,奉命开赴陕西,守卫禹门一带黄河河防,阻击日军渡河向西进犯。
禹门也称龙门,为秦晋两省交通要冲,有公路连结。新八师以二十二团一个加强营占领禹门及东龙门山阵地,这是禹门的桥头堡,也是阎锡山第二战区晋西乡宁、吉县的右冀阵地。一九三八年年底的时候,盘踞河津的日军,以七、八联队附滕田大队为基干,加上伪军等共四、五千人,大炮二十多门,由空军配合进攻新八师东龙门山及禹门口前沿阵地。日军以飞机轰炸扫射,大炮轰击,掩护步兵前进,均被新八师击退。
为了挽救失败的命运。不久,日军又出动飞机多架次,对新八师阵地狂轰滥炸。天变了,西北利亚来了寒流,铅块一般的乌云密布天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天降大雪了。鬼子是狡猾的,此时大雪纷飞,日军步兵身着白色衣服,在雪地上伪装前进,像羊群一般,企图夺取禹门渡口和东龙门山阵地。新八师官兵奋勇抵抗,多次打退日军进攻,日方伤亡惨重,新八师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前沿阵地官兵伤亡的数字也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中守卫云中寺的一个加强排,全部壮烈牺牲。前沿多处阵地一度失手。新八师二十三团翻山越岭,由师家滩渡河增援,从龙门山侧面向日军发起攻击,收复龙门山所有阵地。这次战役沉重打击了鬼子们的嚣张气焰,打死打伤二百多人,迫使其龟缩河津、秸山两地。新八师阵亡连长以下黔籍官兵二百七十一名,合葬于陕晋交界处的龙门山麓,解放后,当地政府立碑纪念当年阵亡的先烈,褒扬逝者,激励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