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来啦!电话来啦!”正在凝气静思之时,顾长明手机设置的小女孩天真声音“电话来啦”铃声骤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馆里一位女同事打来的电话。
“您好,顾馆长,”女同志是从内蒙古一家大型国企工作调动过来的职工,素质相对较高,打电话第一句知道用“您好”开头,不像馆里其他同志包括X市全市领导干部,打电话时一律都舍不得使用不花钱的“您好”两字。此话不提。
“哦,你说。”虽然是冰冷的铁壳手机贴着耳朵,但顾长明还是从电话这头,能看到对方谦卑和微笑的表情,心想可能是有求于他的事。
“您在馆里没?”
“在。”
“那我现在过去。”
“有事吗?”
“有个汇款单需要您盖个章子。”
“你在哪里?”
“我在市区城关药店门口。”
市区距离老城文化馆5华里。
顾长明两道蚕眉在一块挤了下:“哦,那你就在那里,我正好要去市区办事,带上章子路过给你盖一下。”
话筒那面也停顿了一下,继而传过来有些抑制不住激动心情的声调:“那,那敢情好,谢谢你啊顾馆长!”
其实顾长明准备上午改完演讲稿下午去市区市志办,但是现在既然女同志需要盖章子,他就改在现在就去市志办打问下解放初X市文化馆举办文艺刊物的事情,顺便给她把章子一盖,免得她前后找自己双方都受麻烦。顾长明是个心里不搁事的办事不拖泥带水的人,必须办的事情最好马上一办,一页纸就揭过去了,就不再想那件事了,就可以集中精力处理其它事了。不然,他现在搞行政的身子由不得他,此时他是安安静静地在办公室修改演讲稿,但是,说不定一个电话马上就得出去,要么开会,要么谈合作,要么下基层,他最害怕自己正在外面忙着其它重要的事情,那面电话突突突打的不行说要盖章。所以他就有了即时决定,现在去市区,一去两得也好。他也是个视世间为生命的人,珍惜每分钟时间,总是巴不得将每分钟时间掰开来用。
顾长明骑着自行车来到市区城关药店,刚才打电话的女同志还在那里翘首顾盼着。
“顾馆长,辛苦您啦!”女同志望见顾长明,老远就打招呼。
“汇款单拿来。”顾长明直奔主题。
“是我妈的工资,她们单位从内蒙古邮寄来的,我妈在我这里住。”女同志一边给顾长明递汇款单一边解释。
顾长明接过汇款单放在自己公文包上,大戳一压“好了,我现在到市志办去一下。”
“这么急走啊?请你吃个饭么!”
“吃啥饭呢,一会儿人家就要下班了,我走了。”顾长明一边说着,一边急呼呼左脚踩着脚踏,右脚迈过车座,蹬着车子朝市委方向去了。
就是这么一个非常简单又非常正常的事情,文化馆女同志却感动得立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注视着顾长明急匆匆骑着自行车的宽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头脑中涌出了无限的感慨,这馆长和馆长之间,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她不由想起了老馆长在台时候,她母亲从内蒙古邮寄来的汇款单,要盖个章子可是难场死她了。她每次陪着小心联系赵馆长给她盖章子,人家不是今天说他没在馆里,就是明天说正在外面开会,再么就是“不着急么,忙完这几天再说”,一拖再拖,她们家急着用钱,什么事也干不成,一家人日念夜想,总想赶紧将工资取出来,但是,无奈,得到的总是刁难,刁难,总是有N种理由盖不了章子,母亲几个月的汇款积攒在手里只能是废纸,心急如焚啊,后来女同志老公实在气不过,就直接给赵馆长打电话要求盖章,赵馆长这回倒是痛快了,却是直奔主题:“那要请客哩!”
顾长明上台后,该内蒙古调来的女同志不摸顾长明的脾性,生怕和赵馆长一样德性,就瞄上这个中午11点多快到吃饭时间,想到文化馆请顾长明吃饭盖章。没成想,人家顾馆长不但不吃饭,还不要她跑半步路就盖了章,心里那个落差,那个欢喜,甭提了!就从这一点,也许在别人看来不算事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是家里生计的财政大事啊。所以,她见人就夸顾长明的好,给家里人夸,给亲戚夸,给馆里同志夸,给社会上人夸。
直到有一天,一个70多岁的退休老先生常老师,主动来到顾长明办公室,亲自给顾长明说,是那个内蒙古调来的文化馆女同志,在一次银行营业厅和他们一起等待办理业务时,给他说了顾长明的为人,不光文采好,能力强,还人正,办事公正公平,事业心也很强,一心想带领他们馆里人打造文化馆美好前景,云云,他受了感动。
这位解放初就参加工作的老先生,觉得像顾长明这样的干部,在解放初期比比皆是,但现在不多了,才主动前来文化馆拜访顾长明,愿意为文化馆发展献计献策,助顾长明一臂之力。常老师说他就在街边住,之前,每天差不多都要从文化馆门前过两三遍,但是他从来不看一眼文化馆,觉得文化馆与自己没有啥关系,就是两张皮。现在知道顾长明执掌这里,对脾气,合胃口,就想时不时过来聊聊文化,聊聊文化馆的发展与建设。虽然他退休了,但是每月还领着国家发放的退休金,他愿意为党的事业再无偿地发挥点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