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当官,都想当官。没当过官的人都说官很好当,给谁一个官位都能当得了,可惜没有那个机会。其实,长期以来在夹缝中为官的,非常苦恼又不能告诉别人的孟局长,完全不那么认为。官场是无字书,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所当官的学校,是专门教授你如何做官的。除非中国封建社会帝王世袭制,皇宫里有老师教授皇太子如何做官。但是又能怎么样?历史上不照样有枚不胜举的昏庸无能、毁掉江山的皇帝么?到底是皇帝老师的错?还是皇帝不是当官的料?还是官场本身的属性……
才疏学浅,只知道唯命是从,谁厉害就紧跟谁的酒罐子孟局长,一点都弄不明白。是的,自己的确不爱学习,也不那么自律,甚至……做了些违纪违法的事情。又瞎了眼睛,把裘副局长小人当做了心腹,现在时时处处被人家掣肘,生不如死。但是,顾长明,孟局长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顾长明才华横溢,为人正直善良,为官清廉,礼贤下士,但是,他落得了什么?落得了掉帽子丢官!
活脱脱一条粗野汉子的孟局长,硬是在官场这个翻江倒海的水浪里,给磨平了棱角。这个文化局长当得难归难,窝囊归窝囊。蹊跷的是,即便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白日黑夜官场痛苦煎熬的生活,但谁要是想撤换自己,把自己拉下马,那就无异于是挖了他家祖坟的要仇视对方,这是为什么?孟局长自己也不知道。心想,也许是骨子里光宗耀祖潜在文化基因在作祟,还是在某些地方有特权,比如胡吃海喝,比如在人前吆五喝六,比如……想着想着,孟局长竟一个人会心地笑了。
是啊,是官比民强。其实当官非常简单,孟局长突然总结道,那就是只要能在领导面前做孙子,能在下级面前做爷爷就是了。而且做孙子时是在暗地里,别人看不见。做爷爷时,一般都是在明面上,在大庭广众的场合。当然,也有“马蜂”一样的纪检组长、顾长明那种一条道跑到黑的迂腐之徒。什么人生、理想、抱负,什么责任感……傻帽,傻得冒气!就说,你再清正廉洁,政绩再突出,社会群众威信再高,能咋?不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该撸你官帽子,四十等不到五十!
当然,这是孟局长自己的认识定位。其实,对于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囿于自身水平的限制,其看法是大不一样的。尽管不一样,但各自都会认为自己是最正确的。就像X市站在小十字路口那个女神经病,之所以经常站在小十字口,是因为大十字口有真正的交通警察。只见她总是常年给身上挂件脏污的军装,总是给腰里缠着一道红布条,总是对来人使劲地挥舞着脏污的手指,一会左、一会右、一会上、一会下。
她之所以那么卖力用劲,只因为她觉得这种姿势是世界上最美、最盖帽的姿势;同样,一座高山,匍匐在它脚下的人,看到的是大山的巍峨;行进到半山的人,看到的是满眼的树木、溪流与沟壑;而只有登在山顶的人,凌云绝顶,看到的是一览众山小。他们之所以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他们志存高远,宽阔的视野与心胸,岂是山下人能猜得到的;也就像是圈里的一头大猪,每天的待遇都是好吃好睡,其乐无比。然而,他们怎能知道,主人给他们加料催肥的时候,正是他们就要出槽挨刀之时。遗憾的是,愚笨的畜牲界,怎么能了解文明人类的逻辑与思维。
被文化局孟局长鄙视的顾长明、文化局纪检组长他们,对于官场,有自己的诠释,他们认为一个人在世界上要能立住脚,人品、官品是第一位的。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不能贪吃贪占,更不能违纪违法。占着茅坑不拉屎还祸害群众,那是他们最为痛恨的。他们往往对这个世界索取得很少,不讲究吃,不讲究穿。他们心里装着群众、装着使命,一心扑在工作上,心里很踏实,行为很低调。他们认为自己有工资,在官位上有党赋予的一些特权,就已经诚惶诚恐了。觉得自己有何德何能要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再不敢有丝毫违法乱纪的念头了。他们知道因果不虚,事情做过头了,福报就要消耗完了。
顾长明他们尊天敬地,这样的官员,群众肯定拥戴。至于个别领导看不惯自己,把自己当做另类,甚至在工作生活乃至生命上,都大做文章,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那些见不得人的狗苟蝇营、龌龊设局挖坑之徒,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是谁的那句名言:只有笑在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人!
好了,不扯那么多了,专说文化局孟局长这会儿的处境。做官做到这个份上,人只能跟着事情走了。事情把自己逼到哪里,自己好坏都得做出选择。但是,在选择之前,人自然也会小心翼翼地权衡。粗枝大叶的孟局长也没有逃过人性的这一关,他也是按照这个规律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