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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屏声静气地等着孟局长的下文。裘副局长更是提心吊胆地听得仔细，肚子里的一口气硬是憋着不敢呼出来，生怕关键时候被酒鬼的“临门一脚”给踢偏了。
“我个人觉得呢，顾长明同志，明火执仗抗旨，不能按时筹集资金，将会导致文化局年终考核难以过关，甚至……我就不说啦，大家都懂的。”孟局长说这些话的时候，裘副局长听得倒是顺溜也顺气。
“但是，”孟局长闭着眼睛说出“但是”两个字，故意不看裘副局长的脸色继续道，“咱们纪检组长”，难得孟局长这么正规的叫一句“纪检组长”这么暖心的话语，“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裘副局长的脸色快要变绿了，刚想操起两张刀片似的薄嘴唇反击，却听孟局长自顾自地继续道，“所以，综合考虑，咱们，是不是给顾长明同志来个……职务‘暂停’怎么样？”
“屁话！”裘副局长终于憋不住了，快速地吐出闷气，随后腾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孟局长，不大的厚棱单眼皮眼睛里能喷出火焰来，“我就问你，你这么弄……”裘副局长亏得个头不高，不然愤怒的唾沫星子都能溅到孟局长的阔脸上。裘副局长难明着说“你这么弄，给王市长怎么交代？”但是为了不显山、不漏水，裘副局长只能生生将那句话给咽了回去，变成了朝孟局长翻了翻眼皮子，死鱼似的细小眼珠子朝市政府方向抽了抽。
到此为止，在座的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裘副局长和孟局长之间的诡秘，大家都以为罢免顾长明真就是眼前这位酒鬼孟局长的创意。
孟局长却领会裘副局长眼神的全部意思，像是被裘副局长完全给吸空了一般，孟局长一下子浑身没了力气。
“不是屁话！”万丘深壑中，飘过来一句顶撞裘副局长的话，那是纪检组长的反驳，“我给你们说，严格起来，就是‘暂停’，文化局都没有权利！”
“文化局咋没有权利？”裘副局长本来不想正面对付纪检组长这只“马蜂”，因为“马蜂”也是本地大家族人家，其亲属在X市多个部门都有分布。准确说，势利的裘副局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不像对付顾长明，那是鸭子吃菠菜——连根撸！谁让他顾长明在X市，是举目无亲的光杆司令一个。
但是，今天在这个关键时刻，面对“马蜂”的较真，裘副局长还是决定必须正面攻击了，不然会坏了大事：“文化局是他的上司，从哪方面讲都有这个权利！不然，政令不通，下级抗拒上级，还翻天了不成！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你看你也是党员，说话办事要讲原则讲道理不是。”纪检组长看见裘副局长狗急跳墙，就沉声按压道。
“谁说话不讲道理了？谁胳膊肘朝外拐了？”这个时候的裘副局长已经气得原形毕露，“简直是吃里扒外的……”
“你骂谁？”裘副局长将“东西”两个字还没有吐出口，纪检组长就不答应了，也呼地站起来，气得浑身颤抖地说：“我看你就是个始作俑者！唯恐天下不乱！”
“你说谁？”裘副局长什么时候在人面前吃过这亏，他马上朝纪检组长跟前扑过去，被旁边几个人拦住。
“行了行了！”这会儿，孟局长看戏似的人五人六的厉声制止了：“这是局务会！”他顿了下继续混说：“不是菜市场！有什么话什么理，好好说。没人不叫你们说。再说了，有理不在声高么！”
会场一时间消停下来，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会场出现些许沉寂之后，孟局长环视了一圈大家，沉声说道：“其他人怎么看法？关于暂停顾长明职务的事情。”
裘副局长一听说还是回到“暂停”顾长明职务的话题上，觉得太可恨，马上又要站起来反对。
这时，粗中有细的孟局长倒是绅士般地朝裘副局长轻轻做了做按压手势：“别着急，等其他人说完你再说，每个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本来对文化局罢免顾长明感到十分震惊，真心替顾长明抱屈的局党支部书记，是一个最明白的观众。只是他年龄大了，长期身体不好，体力不支，不想再搅和到是非圈里去。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他觉得是自己该出手的时候了，况且不会得罪谁。他貌似中性地说：“其实，罢免和暂停没啥区别。”
孟局长听到这一句话，就像是眼睛上蒙着的一层薄纱马上退去，眼前一下子明亮多了。
裘副局长却不愿意了，刚想反驳，局支部书记又发话了：“不管罢免也好，暂停也好，反正顾长明的官帽没有了，这是事实……事有三做，话有三说，不就是将猫叫个咪罢了。”
嫽，有水平，不愧是一只老狐狸！尽管平时对局党支部书记很不感冒的孟局长，此时对支部书记说出的这两句话，却是心存感激。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着地了。
再剩下其他人，具体说，就是裘副局长的跟屁虫——与裘副局长一起做生意的工会主席。说实在的，他的心思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况且从内心深处，工会主席倒是愿意让顾长明就在馆长位子上端扎着，以便制衡裘副局长。不然裘副局长对自己太豪横，使得自己好多时候都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说，在5个人的局务会议上，除了裘副局长铁心要拉下顾长明之外，工会主席内心并没有什么驱动力，而孟局长、纪检组长、局党支部书记，则是明里暗里阻止罢免顾长明馆长职务的决定。
至此，“马蜂”针锋相对一闹，局支部书记这么一折中，工会主席也没有发出声音支持裘副局长。
这种局面，使得裘副局长的大脑袋不由得急速地运转，同意？还是反对？同意吧，不甘心，把顾长明那小子不彻底拉下马，就不能解除心头之恨呐；反对吧，只怕争到最后连暂停都达不到怎么办？
裘副局长陷入了艰难抉择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