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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或雨水（下）2020.2.28
十三、涧户无人，开了又落。去年那些纷纷的，纷纷的雨水呀。迷失的迷失，重逢的再见
她没睡好，早上很早就起来了，给他留言，“好些了吗？还没起床吧，昨晚看那部电影《布达佩斯之恋》，看到凌晨两点，真好。”
她又发了一首林徽因写给金岳霖的小诗：
我不曾忘，也不能忘，
那天的天澄清的透蓝
太阳带点暖，
斜照在每棵树梢头，
像凤凰。
是你在笑，仰脸望，
多少勇气话，那天
你我全说了——
像张风筝向蓝穹，
凭一线力量。
美丽的伊洛娜同时被两个男人爱着，就像是林徽因同时拥有的梁思成和金岳霖一样。可是，男人本应是爱情里的君王，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与他分享自己心爱的人呢？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梁思成娶了林洙的原因吧？而拉西娄，因为伊洛娜真爱安德拉而不得不让步，拥有半个总比全部失去的好。
他很晚才醒来，看到她发给他的文章和诗。
她告诉他昨晚看了那部电影，“三个男人分别代表着灵、肉，和权力吧，或是激情、静好和邪恶。”
他说是的，她分析得很深刻。
“其实，这也是我不能拥有婚姻的原因。我是要求激情与静好，或是灵肉合一的人。”她看了一眼书房墙上挂着的一颗牛头：“在我和昂沁夫的婚姻里，最后几年，我们也有一个老金一样的朋友。昨晚发给你的那篇文章就是他写的。那时候我们三个形影不离，是没有性别之分的那种灵魂上的知己。这段感情的终止是后来他结婚了，再后来，我也失去了昂沁夫。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在爱情的世界里，女人不应该做君王。”
她把那颗牛头的照片给他看，“有一年情人节，他知道我喜欢这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跑去青海，请人杀了一头牦牛，把牛头给带回来，昂沁夫帮收拾好，这是他们给我的最后的一件礼物。”
她想起有一次他们两个陪她去苏尼特右旗草原上看星星，他们三个人同睡在一个温暖的火炕上，天上的星星、攒动的羊群和他俩的梦呓让她忘记了俗世，她曾以为他们可以永远这样相伴下去。
昂沁夫曾是她的激情与静好。可是后来，激情与静好逐渐分离。
静好与静好结合了，激情与激情相遇了。只有她要求完美，便不得不面对孤独的结局。
他觉得她像一部读不完的长篇小说，越来越觉得她不简单，她好像是民国时期穿越回来的女人。
“嗯，所以我的导师说我的经历和故事不用改编就是一部部传奇的长篇小说，所以我要不断地写，现在没了牵绊，只剩下一支笔......”
“一支笔就够了，”他说。“多少人活得像《布达佩斯之恋》的后半部，而你活得像前半部。”
是啊，她也觉得。
一路走来，不管经历了什么，她都心怀感恩，她感恩故乡的他赐予她生命的延续。她感恩异乡的他赐予她飞翔的翅膀。她也感恩他，拯救了一个伟大的作家。说到这里，她笑了。
前几天她偶遇了天津的漫画家矫健，2001年，她的专访《土里淌出个水孩儿》在《辽宁青年》刊发，同时刊登的还有矫健的一幅漫画。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他们竟在微信上相遇了。
她找矫健给她喜欢的老师们每人画了一幅漫画像，她说，“有人问，当疫情过去，还会有人记得这段封闭的日子吗？会！因为老师们看到这特殊时期的礼物，就会想起这个不一样的二月。”
“当然，这个二月，还有一部伟大的名著诞生了。”他笑。
“嗯，一部名著《二月或雨水/封城记》，一部也许只有一个读者的名著。”她将那首小诗发给他：
您喜欢星空
那我就努力做漫天的星子
您目光所及
都是我
他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樱花已经开了，那些粉色的花朵像是积郁了一生的力量，在晴空下肆无忌惮地绽放着。
他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给她，并将之前她给他的那首小诗发给她，只不过他把日期改了：
涧户无人
开了又落
去年那些纷纷的
纷纷的雨水呀
迷失的迷失
重逢的再见
2021.2.18雨水
（下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