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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或雨水——封城记 （上）2020.2.11
十一、坚强的人只能救自己，伟大的人才能救别人。
她所居住的南海小镇北侧的小区也有了确诊病例。小区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们小区也有了？TMD！”小明愤怒了。
“不是我们小区。是我们北侧的小区。”她解释着。
“您的小区在哪？”小明问。
“在黄河畔。”她答。她记得她和小明说过。
“那不是世外桃源吗？”小明说，“世外桃源也有了，这病毒是无孔不入啊！”
“我们小区没有，是北面小区。那个小区和南海小镇隔着一架铁路桥。”她再解释。“不过，南海小镇住的都是农民，如果他们出去串亲戚，可就真说不好了。”
“都是聚集性传染。”小明骂着：“这些人，愚昧到什么程度了。”
她不想再听小明说这些，觉得心里堵得慌，便换了个话题，发给她三首歌。让他谱曲。
“民进市委负责人把《解药》那首歌要走了。”她觉得她的作品风格和各组织上要求的不太符合，便说。“我觉得各组织对我都很包容的。”
“你和他们交流看来，没有太大隔阂，这就好。事在人为，是呀，谁能唱得出赞歌呀，眼泪都快流干了。”他说。
“100年前，梁漱溟的父亲梁济问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吗？那个时候，梁漱溟正在北京大学当哲学讲师，他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她说。
“可现在正相反。”小明说，“最先，我们总觉得，感染的人，死去的人，都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与我们不相干。但是短短几天的时间，看看朋友圈，都是一人感染，全家遭殃。”
她沉默了。
“活着真的太难了。确诊病例每天都在增加，医护人员感染的，更是与日俱增。”小明哭了。
“会好的。”她说，“再挺挺，会过去的。因为，已经无法再坏了。”
“对，我们必须挺过去。夏天，我还要去草原参加你的诗歌演唱会呢。”小明说，“一把破木吉他先用着啊，以后排练出乐队版本会更好。”
她给他发了个大红包，写着：找回走失的自己。
“美美地喝顿小酒。”她告诉他。
“嗯嗯。”小明小酒量，“我明天就开始喝。我得对自己好一点。”
她想起上午和湖北书友群的朋友聊天，说，“武汉今天才开始封闭小区。”
“这市长傻呀！”小明说，“也太慢了吧。”
“开始封闭就有盼头了。”她说，“从今天起，不关注了，调整心态，好好创作。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只好保护好自己，用文字用音乐来救赎走失的灵魂。”
“嗯嗯。”小明说，“MV本来想用你的一张照片，但是我觉得这歌太悲伤了，所以没用，这个世界，男人要负责抗住，女人负责萌萌哒就好了。”
她忍不住笑了下。
“今天听说我的故乡哈尔滨已经赶超北京了，我的心又碎了。真是又气又急。”小明说，“这首MV上的照片那辆车是我在故乡的老爷车，我特别喜欢它。嗯，你在包头是什么车？”
“打车。”她说。
“嗯，也好。哎，武汉才封闭小区，气死人了，太过分了。”
“比愚昧更可怕的是无视。”她说，“夏天你来吧，草原上的朋友们都特别好，我们这边的领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朴实、善良。”
“是啊，是啊。”小明说，“所以说艺术是一种救赎。哎，我家女八路，需要我追着喝水，这两天我没追着让她喝水，嗓子疼了，真是无知。对了，那首《走失》你听了喜欢吗？”
“喜欢，”她说，“尤其后半部分，像是对着空旷迷离的雪野无声地呐喊，哭泣。声音也越来越远，像是被雪掩埋，被风吹走。”
“就担心你不喜欢。我和你冲突好大，面对文学气质，纯纯的诗词，我无从下手，就像我在语文课上一样，忐忑。”他说，“你的歌很多词汇都极美，比如星子，我喜欢这个词。”
“岁月的坎坷开成美丽的花儿，别在衣襟，这就是文学。”她说。
“苦难要不变成文学和个人修养的提升，就白白受苦了。”他说着，又发过来一个视频，“太讨厌她了。”
“这是谁？”她问。
“网红。”小明说，“现在的人真没底线，在网上表演吃蝙蝠，画医护人员的压痕妆。”
“小明说他只有一把破木吉他和悲伤的情绪，我说走失的不单单是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人们，还有灾难面前，茫然无措的自己。”她说。
她这几天已经暴瘦了十几斤，若再不走出来，恐怕也会被埋葬在这个寒冬了。
“我们被数不清的蝗虫般的畜生包围着，所以我们是深陷其中的少数人，我和我的亲人们都不能说一句话，他们听不懂，我在家乡特别孤独。”
“我喜欢享受孤独，它让我远离垃圾和愚昧，灵魂越来越接近自然，越来越干净。”她说，“人生有三五知己足矣。有读者，有书，和山川日月共读，多美啊！”
“嗯嗯。”小明点点头。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灵感吗？今天包头阳光明媚，我们需要自己走出阴霾......”
“有灵感。”小明说，“一会我写写试试。”
“在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着，就是：在非常时期，面对垃圾，我们更要保护好我们心中这片净土。尽我们的力量保护好我们身边的人。比如你的女八路，比如我的孩子们。”她说，“坚强的人只能救自己，伟大的人才能救别人。现在，我们首先要做一个坚强的人。”
“是的。”小明说，“有智慧的人，历来都是悲观主义者，因为悲观，才想着改变一切。乐观的人往往都是肤浅的享乐主义者。我承认我是悲观主义者。”
“所以我们都要做有智慧的人。”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