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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或雨水——封城记 （上）2020.2.8
八、就如萤火般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的时候，两只黑猫一左一右趴在她的怀里望着它，宝石样的眼睛里满是忧郁。
她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散落在枕边的长发，一大把。掉落的。
今天是元宵节了，她看了一下疫情最新动态，到早上七点半，全国确诊病例已经达到了三万四千例。
她又看了下南海小镇业主群，看到邻居家的小姑娘正在街边为路人免费发放消毒液和手套。这一幕，让她感觉很温暖。她起来洗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瘦得脱了相，她再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又是一大把。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你觉得你的祖国不好，你就去建设他。如果你觉得政府不好，你就去考公务员做官。你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愿我等青年都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有一分光，就如萤火般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更懂得国泰民安的含义，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生病了，但是她依然爱她。
她在南海小镇业主群里发了一个信息：“亲爱的邻居们，非常高兴能够借居在南海小镇，和大家成为邻居。非常时期，请大家尽量少出门，共同保护好我们这片世外桃源。大家若觉得闷，可以看看书。”
她私下找小区里超市的海乐，让他来家里取些书，免费送给大家。
海乐将这一消息发到了群里：“大家注意了，咱们的邻居，作家水孩儿免费送给大家一些书籍，大家来超市买菜时可以顺便取。”
业主群里立刻热闹起来，“我要！”“我要！”......邻居们纷纷给她发信息，希望她的每本书都能够得到一本。
她边连声说着；“好，好。”边用心在每本书上签上了她的名字和“2020年2月于南海小镇”这几个字。
下午，起风了，她接到一位读者的电话，说正从市区赶来，给她送几个口罩。“我这也不多，给您拿了四个，您先用着。等我买上，再给您送过去。”
市区离她住的南海小镇有五六十公里的路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平时她和读者们交流并不多，只有在市图书馆举办活动时，才偶尔和他们见上一面，急匆匆说上两句话。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也一直在关注着她，关心着她。
一个小时后，读者到了小区门口，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取。她到小区门口取上口罩，顺便给了他几本书，说了几句话，他便开车离去了。
她从门口往家里走，见5号楼窗前有父女俩在摆摊卖橘子。他们没戴口罩，站在风里，望着眼前的几框橘子，很茫然的样子。
“橘子怎么卖？”她问。
“十块钱四斤，处理了。年前进的货，现在压下了，出不去。”男子说。
“这一筐多少钱？”她又问。
“这一筐四十斤，你给八十块钱就好了。”男子听说她要买一筐，很高兴，给她又便宜了一些。
“好的。”她说，“给我送到单元门口吧。”
“好，好。”男子让女孩看着，他小跑去到前面的车库里，“那箱有些坏的，我去车库里给你搬一箱好的。”
过了很久，男子才骑着电动车过来，把一筐新鲜的橘子放在她的单元门口。她要自己搬进来，男子不让，帮她把橘子搬到屋里。
她对男子说了声谢谢，转身拿出两个口罩给他，男子不要，她硬塞给他，说，“你和女儿在外面卖橘子，比我更需要，记得戴上，安全。”
一大筐橘子放在地上，满屋清香。她拿着橘子拍了两张照片，照片上的她四方脸出现了尖尖的下巴，腿很瘦，眼睛很大。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她把照片发在业主群里，说，“橘子很甜，特别甜。谢谢邻居了。”
群里立刻有人问，“谁家卖的？在哪里卖橘子呢？我也买上几斤。”
“我也买。”“我也买。”群里立刻又热闹起来了。
晚上，民进群里主任呼她，问她的抗疫作品有没有。
她答没有，“面对灾难，我真的唱不出赞歌来。”
主任笑了，说：“忘了你是有组织的自由人。”
“我困在了南海小镇，这里居住的都是村里人，我没有口罩，他们更没有。”她把下午给邻居们签的书发过去，说，“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嗯。你有作家的责任和良知。”主任说，“等等，市里要给你做个专访。”
很快，包头民进市委的负责人和她联系，将她在疫情期间的情况做了了解，并让她将她的那首《解药》发到邮箱。
“原谅我，真的唱不出赞歌来。”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唱赞歌。面对灾难，可能我们更需要的是反思。”负责人说。
听了负责人的话，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打开微信，看到孩子们发来的今天的布题作业写《抗疫诗》。她一眼看到王卓的《以笔作枪，携手战疫》，激动不已。
还有一篇曹闻轩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句：问童何须赴战场，童曰，身着白衣便是将，又唤起了她的眼泪。用孩子的视角看世界，那些白衣天使也是孩子啊。
她又选了一首葛明卓的《医魂》，她忽然觉得孩子们的抗疫诗比大人写得要好，因为孩子们纯净，纯粹，没有名利之心，所以写出来的诗歌也最能触动人心。
她将三个孩子的诗歌整理好，并在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推荐给了《心系祖国》诗人征文大赛组委会。
晚上，小明从朋友圈看到她发的照片，问她，怎么突然暴瘦这么多。
“没事了。”她说，从明天起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把掉下去的十斤肉再吃回来。
“今天元宵节了，记得煮元宵。”小明叮嘱着。
“嗯。”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说，“没有花灯的元宵节，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