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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或雨水——封城记 （上）2020.2.7
七、在遥远的密云，无人的高山，核桃树上结满了苹果和香蕉。
她彻夜未眠。
凌晨一点，媒体重新发布消息，李医生因抢救无效，于2月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
她也发了一条消息，“始于谣言，终于谣言，那个说真话的孩子去了天堂......”时间她写的是：2020年2月6日晚9点30分。
她一夜没睡，睁着眼睛捱到早上八点半，她给孩子们布题时，忍不住哭了，“孩子们，原谅我，让我再哭一会儿。”
孩子们很懂事，知道水孩儿是最爱哭的作家，他们在群里发了许多拥抱和保佑的图片，让她逐渐平静了下来。
“今天随意写吧，孩子们。”她越来越感觉自己词乏，她失去了创作的激情和能力，她无助地看着李文亮医生留下的训诫书和带着口罩的照片，耳边一直是李医生的话：“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
可是，她除了哭泣，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在平台发了一篇名为《那个说真话的孩子走了》的链接，为李医生送行。她把那首《走失》的歌曲献给他，以及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的所有人们。
她悄悄取消了平台的打赏功能，只默默地接受人们的留言和眼泪。
与此同时，她在朋友圈看到墨宝发的链接，《沉默的帮兄》，歌是昨天给她听的《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但他把歌词改了，同样，这个链接里面，取消了打赏功能。
她很欣慰，这世上总有真正的人在，这样的人，在灾难中，保持着高贵的人格和清醒的头脑。
每一座城市都不是一座孤岛
每一颗跳动的心都在承受煎熬
你在你的世界里，
睡好穿暖吃饱
他在他的空间里，
孤独无聊的像只猫
你在微信里微博里愤怒咆哮
他在电视里抖音里哈哈大笑
可是面对人间哀嚎，
我们如何岁月静好
面对老人和孩子们的哭泣，
我们怎样砥砺前行？
是不是堵上耳朵就能听不见
是不是闭上眼睛就能看不见
是不是赞美冬天就能唤醒春天
是不是融入黑暗就能等到光明
你在哀悼"造谣者"成为逝去的英雄
可你已沦为沉默者和沉默的帮兄
每一座城市都不是一座孤岛
每一颗跳动的心都在承受煎熬
这首歌点击量瞬间过万，不断有人问，怎么打赏。墨宝不语。他听见，他看见，他发声，但是他绝不会吃“人血馒头”。这让她再次对莫宝和流浪歌手们刮目相看。
他们生活在最底层，但是他们精神最高贵。
下午的时候，她才知道李医生的妻子在老家，并没有感染病毒，她差点成了造谣者。在灾难面前，人性的真善与丑恶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李医生的微博里，2012年的12月21日，她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朋友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也许就联系不到我了，因为我要去拯救地球了。”
——那天应该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是的，他来过了，他试图拯救地球，可是......人类已经无药可救。
她忽然看到病毒变成了一根火柴，这根火柴一下子点燃了全球，火焰向全球蔓延，她不知道人类该躲在哪里。
2012年12月21日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李文亮在这天的微博中说：朋友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也许就找不到我了，因为我要去拯救地球了。——是的，他来过了，可是，我们已经无药可救。
她疯狂地将这句话转发到各群，作协群，书友会群，编剧群，以及上百个艺术家群。
“别怕。有佛祖在。”编剧群的制片人说。“我在等待三千只变异的蝙蝠和五十个齐天大圣的到来，我已经七天七夜没有睡觉了，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编剧们吓了一跳，他们知道，制片人已经精神失常了。
“吹哨人死了，但我们要把哨子保护好。”一个网友在微博里写道：“我们会记住他，记住他吹响过却消散的哨音......下一个需要吹响它的时刻，我仍然相信，会有一个并非英雄的人，在挣扎酗酒或是懵懂无觉的情况下，吹响它。”
她无法表述她的悲伤和恐惧。
晚上，小明发来一个链接《南极一片血红，北极甲烷爆发，珠峰冰川长草，留给人类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心里大喊着“不”，一下子删除了和小明所有的聊天记录。
“海贼王里的希鲁鲁克，用他的一生，去创造一场粉红色的雪，身边的人都笑他疯了，痴了，傻了。但在他临死前，他成功了，他让全世界都看到了，那一场粉红色的雪。”“南极北端西摩岛气温达到20.75℃，持续“失常”的高温，导致南极大面积出现“粉红色西瓜雪”的异常之景。”“北极发现约200万个甲烷点，其温室效应是二氧化碳的28-36倍，而甲烷释放与温室效应的恶性循环，或加剧全球极端天气产生。”“珠穆朗玛峰6159米处开始长草！珠峰出现此异常现象，不仅意味着周边水文的改变，甚至会影响下游数十亿人的用水需求……”
小明的信息一条条不断地发过来，小明不知道，此刻她对灾难的恐惧不亚于他。
她不说话，默默地关闭了微信。
小明收不到回复，在那边自弹自唱：
在遥远的密云，无人的高山
核桃树上结满了苹果和香蕉
心系惨死的同类，一夜变沧桑
只能在这里等春暖花开
谢谢你，核桃树
让悲伤的我在你身旁自由地摇摆
核桃树它虽然不会说话
但这段岁月，我永不能忘记
在遥远的密云，无人的高山
核桃树上结满了苹果和香蕉
心系惨死的同类，一夜变沧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