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有我,素惢,你愿不愿意?”柳馨玉笑着问我。
“我也不错吧?”安泰玺笑嘻嘻也看着我。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点点头,我觉得他们的提议不错,虽然不全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他们身上有好看的光彩,我喜欢的光彩,于是我点点头。
安泰玺笑着说:“要留下玲珑观也有办法,既然那里的树木都有几百年,那么,玲珑观也有几百年了吧?”
“有,里面那些壁画也很好看。”青林一笑,“你有办法?”
安泰玺笑着:“我爸不在,不过我见过他们从前怎么留下那些老建筑,玲珑观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
“什么办法?就那么个跳大神的小破房子。还是拿上拆迁的钱过你的日子,别什么都指望着别人,青林妈妈和你又不沾亲带故,你连村里的人都不是呢,有没有你的份也是未知!”杜霄霄在一边冷笑着说,“心安理得的寄生虫!”
“哟,杜大姐,怎么李村管上王庄的事儿?”青林笑嘻嘻地看她一眼,“邱家实力了得,慈善可是一家上下的座右铭,你这样,我不好介绍啊!”
柳馨玉和安泰玺噗嗤地笑起来,继而哈哈大笑,天鹅蛤蟆地乱叫一阵。杜霄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起来端着餐盘去了。看起来她对柳馨玉和安泰玺很顾忌,他们俩却是明明白白地看不起她,真不知道为什么。
“素惢,你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青林的声音传来,把我拉回现实。
“哦,我不想他们拆了玲珑观。”我的声音根本没有经过脑子跳出来,“可是,他们像是铁了心要拆呢。”
“那么,我们想想办法,既然馨玉说那里不错,以她的见识,那就是很出色,终会有办法的。”安泰玺笑嘻嘻地看着我。
“真的?有什么办法?”我看着他问。
“见了就知道了,我晚上视频的时候问问我爸?”安泰玺认真地说,“你真喜欢那地方?”
我点点头。
“那里真的不错,光是那些树木就非常漂亮,弄个名树古木不是问题吧?素惢,我记得院子里有棵旱莲对吧?那东西可是稀罕物。”馨玉认真地说,“文物我不懂,但是旱莲我知道,快灭绝了。”
“咦,你瞧,有希望了,素惢,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安泰玺也认真起来,“要不我们放学去看看?”
我看看青林,他笑嘻嘻地看着安泰玺和馨玉。我想这也没什么不好,于是点点头,有主意总比我没想法好。
下午放学,刚出校门青林就被人叫住,“青林,这就是那个把你拖进公立学校的丫头?”他的声音平淡冷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你一走,我们得另找一个后卫。”
顺着声音看过去,他样子还好,一身私立学校的衣服,左胸前精致小巧的校徽,随意的系着领带,被他和书包一起甩到背上。一脚踏地,一脚踩在自行车脚踏板上。看他的样子,和青林嘴里那个,打死不念完祖宗的书前不出国的人,完全不搭调。
“嘉谋,别说得夸张,来,见见嘉谋,素惢。”青林笑嘻嘻地对我说,“瞧见了,他没什么不好的颜色味道吧?”
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颜色和味道,但是也很特别,因为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光彩,就像一杯白开水,清澈透明,很奇怪。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的人。
“青林……哟,这位是?”杜霄霄的声音让我后背一冷。
青林眉头皱了起来,正要说什么。
邱嘉谋突然开口:“啊,你啊,谢谢你教训了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妹,也该有人锉锉她威风,你姓杜对吧?”他奇怪地笑起来冲我扬扬下巴,“你那么聪明,知道是谁弄坏了我给她的书包吧?”
杜霄霄奇怪地脸红起来,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但是,立刻她就回过神来:“啊,真是天意,对不起啊,那天我实在太失礼了。我正愁怎么和她道歉呢,可那时她不见我,这会儿听说她出国了。麻烦你替我和她说句对不起好吗?”她的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真诚,九十度的鞠躬,还当着我们的面。安泰玺和柳馨玉瞪大眼睛,拼命抿着嘴,看着她。
青林笑起来,“得了,看来我不用介绍,嘉谋认识你呢。”
邱嘉谋眨眨眼睛,“我没空,我说,这大太阳的,青林你不尽尽地主之谊?”
“我请你们吧,算我谢谢你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前面就有家五星酒店,里面的冷饮很不错。”杜霄霄笑着接过话头。
“我没空,”邱嘉谋不咸不淡地,“咦,这是……”他看着不远处跑过来的桐桐。
“素惢,叫住你的狗!”杜霄霄突然温和地对我说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桐桐直接冲我跑过来,奇怪地看邱嘉谋一眼,发出低低的咆哮。
“叫你别把它带到学校,没这样的工作犬。谁听过土狗做工作犬!”杜霄霄的一个朋友尖叫起来。
桐桐冲她咆哮起来。青林冷冷地看她一眼,把我拉到身后:“你不叫,它也不会叫,闭嘴!”
安泰玺走上去,拉住桐桐的肩带,“桐桐,好了,桐桐,别和她一般见识,好几天没见你了,还好吧?”桐桐生气地低声哼哼着,它见过几次的安泰玺,桐桐对他很有好感。
那个叫起来的同学叫得更凶了,“野狗咬人啦……”
杜霄霄突然大声喊起来:“够了!又没咬你……”叫的人立刻安静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邱嘉谋一直好奇地看着这场表演,“这就是你说的那只狗?真漂亮,青林。”
青林笑着弯下腰拍拍桐桐的头:“桐桐,过来……”
桐桐跟着它走到嘉谋跟前停了一下,用鼻子嗅嗅他的手算是打招呼,然后跑到我身边坐下。
青林站起来:“是啊,它就是桐桐,素惢的伴侣犬。”
“真是好狗,我以为郎世宁想象力丰富,没想到真有这样的狗,比我家那几只好看多了。喂,你,下次谁再弄坏她的书包,欺负她,你就咬,给我狠狠咬,官司我打!”邱嘉谋看着桐桐笑嘻嘻地说,“我家律师可厉害了,我表妹打断人家根肋骨,一分没赔,被打的人还得书面道歉,离开学校。谁让我表妹是散打冠军,就这样还有人想拨她一把头发下来呢!何况你的朋友。”
安泰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柳馨玉也笑起来。
“我们要去素惢家,你去不去?”青林笑着问邱嘉谋。
“去,怎么能错过你嘴里的日月星辰,走吧。”说完他下了自行车推着和我们一起走。
桐桐不喜欢杜霄霄,像是听得懂邱嘉谋的话,对跟上来的杜霄霄低声咆哮,逼得她退得远远的。杜霄霄被晾在路边,不一会儿她的朋友出来拉着她离开了。
“真是条好狗,”安泰玺瞧着在我身边的桐桐笑嘻嘻的,“我还以为她会一直跟着呢。”
“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应该明白了,不会再来惹素惢。”柳馨玉笑着说,“素惢,有时候你要像桐桐那样,别老给他们欺负。”
她却不知道杜霄霄每次干这样的事请,她影子里的斑点就变得更加可怕,一点点把她拖进去,性格也变得奇怪。
我不觉的叹口气,“还好了,离她远些就行了吧?”
前面的邱嘉谋听见回头看我一眼,问青林:“总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吗?”
青林看看我说:“小事这样,大事刚遇到。”
“你说拆迁的事?”邱嘉谋问。
“是啊,有些麻烦呢!”青林笑着:“素惢不想搬家,也不愿意他们拆了玲珑观。”
“素惢,你真不愿意拿很多钱,离开那里?”邱嘉谋看着我问。
我叹口气:“一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
“咦,很明白嘛。”邱嘉谋看看青林,“没那么糟,你是不愿意呆在我们学校了!”
青林笑嘻嘻地看着他:“那里有你就好了,素惢可什么也没有,小小年纪就动手养活自己。人和人的生活不一样,没我,你不也活得好好的。”
邱嘉谋笑起来:“我可什么也没说,只是可惜了你这个后卫。”
安泰玺笑起来:“在我们学校也可以啊,你那么舍不得,转过来不就行了?”
邱嘉谋一笑:“青林,我也来如何?”
“得,得,得,少爷,你还是在你的窝子里罢,别来惹麻烦。没准又出几个李霄霄,张霄霄那才叫头痛呢!”青林笑着,“瞧,转过去就是车站了。你……”
“我还以为你们要走回去呢。”邱嘉谋笑着,说完回头对着辆车招招手,那车立刻朝我们开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这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看着小巴士一样大小的车,安泰玺吹起口哨来,“这就是传说的保姆车?”
“你喜欢那车?”邱嘉谋好奇地看着他,“又不是奶娃娃了。”他拉开车门对我们说,“上车,这儿不能停太久。”说着把自行车交给走过来穿制服的司机。
青林一点不客气地让我们上车,要我们在靠一边的椅子上坐好,邱嘉谋跟了上来, “青林给个定位。” 车子平稳地离开街边。
柳馨玉笑起来:“真是少爷,上学还带个房车,搞不好还以为去旅行呢。”
“哪儿啊,今天周五不是?我还真打算去旅行,短途的,找个地方骑骑自行车。你是?”邱嘉谋一反对杜霄霄的态度,对柳馨玉客气地问。
“柳馨玉,他是安泰玺,我们和素惢同班。”柳馨玉笑着。
“幸会,免贵邱,就叫我嘉谋好了,我和青林从前同校。”
“幸会,幸会,才见面就得了你的便宜,搭你的车去素惢家。”安泰玺笑嘻嘻地,“还以为邱家少爷,少不得有些脾气呢。”
“有啊,那也得看是谁。”青林抬起头头来,“既然认识了,就别拘束。你这是要去哪儿?”
“也没想去哪儿,就想找个地方躲出去,我妈回来了。”邱嘉谋无可奈何地说。车里其他三个人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心有灵犀似的。
“理解,理解,我有条件也这么跑了。”安泰玺笑着接过青林递给他的瓶装水。
邱嘉谋从冰箱里拿瓶水坐递给我,坐到我对面,“给,青林说不能靠你太近,这样可以吧?”
我看着他点点头,“谢谢你。”
他好奇地看着我:“反应慢点儿,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青林。”
青林看看他:“喂,收起你研究一切的那套,素惢不是你的研究对象,说不好素惢先研究了你。”
他转头不高兴地看青林一眼:“真是,没走几天这么重色轻友的。”他转过头来,“素惢,别理他,我可以这么叫你吧?那小子说的是真的?你看人是看见颜色、闻到味道?”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模糊的色彩,但是没有恶意。在他转头过来的时候,阳光下他和馨玉之间有好看的彩虹。我笑起来:“是啊,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没有色彩的人呢,一般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点儿的。”
他把双手抱在胸前, 一只手抬起来支着下巴:“那是好还是坏呢?怎么我就特殊吗?我就没有平凡的时候吗?”
馨玉笑起来:“你会投胎,生来就没在平凡人家,忘了你想平凡的奢侈,安生立你的命吧。”我们都笑起来。
“也就你们几个,敢对我这样!”邱嘉谋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我们,车里有好闻的味道,像是若有若无的素心兰的味道。
可以看出邱嘉谋不过是故意装出生气的罢了,似乎在他的本性里并不包含这样活泼的一面。他那没有色彩和味道的身形,不是为这样的个性准备的。他们相互很快就熟悉起来,说各自来自哪里,不一会儿就相互了解了个大概。相互用名相称,馨玉来自医学世家,爷爷、父母都是医生。父母现在在非洲,两三年后才回来,她和爷爷奶奶生活。安泰玺父亲是记者到处跑,母亲是教师,他们对他的教育理念有些放任生长的意思,只要没原则上的错误就不太干涉他。邱嘉谋则是每一步都被设计好,保姆、家庭教师、幼儿园、小学、初中,他就像是按着规划图出生、成长,奔着完美成品去的顶级设计半成品。而且,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一定能完美的展现这个设计,成为顶级的成品。算算我们差不多大,彼此相差一两岁,邱嘉谋最大。
“素惢,我是什么颜色的?”馨玉突然问我。
“我呢?”安泰玺笑嘻嘻地也问。
“馨玉有淡蓝、鹅黄的光彩。你是绿色的,豆绿。”我看着他们肩头美丽的光彩竭力解释我见到的东西。
“名字真是应该好好取,安泰玺,豆绿色,璞中玉,琢成器。”邱嘉谋笑嘻嘻地说。
“他什么样子?素惢,我不信他没颜色!”青林看着他笑。
我晃晃手里的矿泉水,“这个样子。”
“哦,这个世界还有这么清纯的人?还是个男的!”安泰玺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说,我们都笑起来。
在我们的说笑中,车停了下来,司机回头对嘉谋说:“邱先生,到了。”我这才往窗外看,蒸糕铺就在车子前面。
“真是,这么快,到了,下车。”青林还在笑着下车,桐桐跟了下去。我才发现,这一路桐桐一直是待在嘉谋身边,这就奇怪了,桐桐从来不会待在陌生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