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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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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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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家国》连载

第四章

8

美穗又见到冯玉祥,当即出发去见陆建章,行程中,冯屏退左右,问道:“弟妹,你打的什么主意?”

美穗摇头不语。

冯道:“不瞒你说,我昨天已经私下找过陆处长,振青的事,他是坚决不肯松口的,哎……他啊,杀人已经杀红眼了,要不是因为振青地位不低,恐怕昨天就会当场处决了。”

美穗感激地望着冯,道:“冯大哥,我要谢谢你,担着结交革命党的罪名,去为振青求情。”

冯摆手道:“别提这个,我和振青结义一场,为他求告全是小事,说实话,只要他无恙,我就是一死也不足惜,可是,这没有用啊!弟妹,怪我无能啊!”

美穗道:“冯大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振青他真是幸运,能有你这样一位大哥。”

冯叹道:“你今天见处长,我料,是不会成功,但愿我料得不准,总之,不论成不成,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他对你动了杀心,你就赶快把自己是日本人的招牌亮出来,他不敢对日本人怎么样,记住了吗?”美穗点头答应。

陆建章一身戎装坐在他硕大的办公桌前,手中正捏着一杯茶,屋内温暖无风,茶水的热气从杯盖一侧冒出,直溜溜地蒸腾而上,丝毫不乱。陆建章脸色不大好,他鹰视着冯玉祥,道:“我昨天怎么说的!你往心里去了没有!”

冯垂手站立,道:“处长,我和朱事美的关系,我昨天都向您交代了,您即使要治我的罪,我也不后悔,我之所以今天擅作主张来求见,是受人之托,外面那位,是朱事美的妻子,求您见见她吧。”

陆发出愠怒而低沉的声音,道:“长脑子的都知道离革命党远远的!你怎么就是不知道死活轻重!一而再再而三往火坑里跳!今天又弄来这么个女人,你怕别人不知道你跟革命党连连着吗!”

冯道:“处长,忠义不能两全,这道理我知道,可我今天来,不是来求您收回成命了,我只想说,革命党也是人,也有妻儿老小,只求您动动恻隐之心,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行吗?求您了,处长,您受我一拜!”冯说着就跪了下去。

陆闭上眼睛,长叹一气,道:“疯了!疯了!我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出来!”

冯叩首不起。

陆道:“你不但不忠,你还不孝!你记着,我是替你爹娘受你这一拜!下不为例,永远不许你再跟革命党扯到一起,否则,我绝不饶你!你滚出去,把那个女人叫进来。”

美穗有些紧张地走进陆建章的办公室,冯玉祥在外面带上了门。

美穗脸色红红的,慌忙给陆建章鞠了一躬,陆抬起眼皮,道:“你就是朱事美的老婆?”

美穗点点头,把一个布包裹恭恭敬敬送到陆建章桌上,道:“处长大人,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吧。”

陆用两根手指一层一层慢慢夹开布包裹,里面露出了面额不等的一大叠银票,陆嘴角一翘,又慢慢把布包裹包上了,道:“人们叫我什么,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美穗点点头,道:“听说过一些。”

陆道:“我抓革命党,就像猫捉耗子,你说,猫要是捉到了耗子,会不会放了耗子?”

美穗摇摇头,道:“您不会”

陆慢慢摇头,道:“不不不,不是我不会,是任何人在这个位置,都不会,尤其是对朱事美这样的革命党——匪——首!”

美穗有些倔强地抬起头,道:“他不是匪,他是个热爱国家的人。”

陆背着手在屋里走动,冷冷道:“热爱国家吗?不是吧?我看这些人就是热爱权力而已,革命党么,说白了,就是群祸国殃民的乱党,孙文这个人,为了攘夺权力,他演词煽乱,鼓吹造谣,残害同族,搞乱国家,然后呢,趁乱取权!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大总统为了国家利益,跟日本人周旋力争的时候,可孙文却为了造反,想把满洲权益拱手送给日本人,大总统说得没错,孙文这是欲引外兵乱国,不是吴三桂第二是什么?孙文是汉奸,朱事美能爱国吗?革命党爱国?天大的笑话!”

美穗听完后,心中原有的紧张感顿时褪去,她的脸又恢复如常,呈现出那种她常有的活力,她道:“处长大人,您想要什么呢?”

陆建章心中怦然一动,回过头来,不无好奇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姿色动人、容貌姣好的女人,陆建章也算是北洋元老,他纵横北洋这么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可说实在的,这种气质高贵、别有风韵的女人,他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而且,她还有那些庸脂俗粉所永远不可能有的——倔强。

陆建章饶有趣味地笑道:“这年头,家里要是出了个革命党,就算是三亲六故,也是躲还来不及,要知道,那可是勾连的罪名,一样杀头,即使是至亲,生死之下,还有什么比活命更要紧的呢?我倒很想知道,你怎么就胆敢以身犯险,拼了命去救一个革命党呢?”

美穗道:“他是我的丈夫。”

陆建章问道:“就这么简单?”

美穗大大方方一点头道:“就是这么简单。”

陆建章问:“一个顽固不化的革命党而已,世上奇伟男人何其多,他如何值得?”

美穗道:“你们怎么看他是你们的事,对我来说,他就是我头顶的天。”

陆建章愣愣地盯着美穗,半晌才缓缓点头,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美穗道:“我想要处长大人放了我丈夫。”

陆建章沉思着坐进皮椅中,对着桌上的军帽发愣,没错,跟奇功一件比起来,任何事显得毫无诱惑力,他摇头道:“这不可能。”

美穗大胆直视着陆建章,道:“我知道您有这个权力。”

陆建章还是摇头,道:“他的罪,必死无疑,我对革命党向来不手软。”

美穗听了,一颗心登时堕入深渊,脸上已有她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死灰色,她的喉头艰难地动了动,道:“那我想知道,处长大人能给我什么?”

陆建章道:“我可以让他临死前再见你一面。”

美穗眼中闪着泪光,颤声问道:“那么……什么时候?”

陆建章道:“今天下午吧。”

美穗眼中的泪流了下来,就像不枯的泉水,她道:“好,您可以得到我的身体。”她闭上了眼,睫毛在不停颤动。

陆建章怔怔望着美穗,突然大笑起来,感叹地摇头道:“你可真是个奇女子,算卦的对我说,奇异之人,不可得罪,你就是奇异之人,你出去,把冯旅长叫进来。”

美穗闻声,默默鞠一躬,擦着眼泪走了出去。

冯进办公室,带上了门,陆建章把一夹子公文摔到桌子上,怒道:“那是个日本女人!你事先怎么不告诉我?”这年头,北洋之内,但凡涉及到日本人,就是天大的事,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陆建章也不敢,外事失当,袁世凯是会砍你脑袋的!

冯道:“处长您消气,我是怕您不见她,所以隐瞒了,您……是怎么发现的?”

陆道:“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我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东洋过来的人,穿着上就透着股新鲜,她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是日本人,你听着,你给我离日本人远着点,日本人没什么好东西。”他说着这个话,心里却立马举出一个例子反驳了自己,那就是美穗。

冯道:“自然,我恨日本人入骨,您是知道的,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完全是为了朱事美。”

陆道:“你们为了那个革命党,可真是够煞费苦心!”

冯忙道:“恕属下冒犯,我是为了一个兄弟,绝不是为了一个革命党。”

陆建章瞥冯玉祥一眼,道:“有什么区别吗?”

冯道:“有。”

陆建章“哼”了一声,道:“我告诉你,这世上,都是唯利是图的人,亲兄弟都不一定靠得住,还结义兄弟?全是放屁,这些扯淡的事你也信?你呀,不在你那些‘兄弟’身上留个心眼,早早晚晚要吃个大亏!”

冯斩钉截铁道:“朱事美不一样。”

陆建章道:“哼,这也不一样!那也不一样!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反正明天都是鬼了。”

冯大惊道:“明天?!”

陆道:“怎么,嫌慢了!?”

冯怔怔无话。

陆嘲弄地一笑,道:“这个革命党本事倒不小啊,煽乎得你们一个个拼了命保他。”

冯刚想说什么,陆直接压断他的话头,厉声道:“不用再说了!看在是你求情的份上,我才允许这个日本女人来见那个革命党最后一面,记着,这是最后一次,关于革命党的事,我同样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是大总统麾下的北洋将领,是一旅之长,永远不要把政治跟儿女情长混搅一起,也永远不要把政治当成儿戏,你好自为之吧!”

9

下午,陆建章带着美穗来到振青的牢房,振青浑身是血,缩坐在堆满茅草的墙角里,美穗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撑着铁栅栏,轻声呼唤着:“事美,事美,你还好吗?”

振青抬起蓬乱的脑袋,见到美穗的刹那间,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不过,那抹惊恐,又很快消失在他深邃的眸子里。

振青静坐不动,傲慢地望着陆建章。

陆用手指了指美穗,道:“朱事美,这个女人,总认得吧?”

振青道:“陆老匹夫,还是想套我话?”

陆把玩着一块怀表,道:“我还是省省吧,早知道你们这帮革命党,一群死鸭子,什么都软,就光是嘴硬,我从来都没那个耐心跟你们磨嘴皮子,我都是怎么省事儿怎么来。”

振青道:“那你找个漂亮娘们来,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好这口?”

陆道:“是她苦苦哀求,我才临死之前叫你们见一面,你不会真的连自己老婆都不认得了吧?”

振青忽然大笑,他挣扎着爬起来,眼里往外冒着绿光,道:“我老婆?哈哈,好!好!知我者,陆老匹夫也!你知道我憋得难受,临死还给我送个‘老——婆’来舒服舒服,你这让我怎么谢你好呢?”他一瘸一拐地挪到美穗身边,轻浮地打量着美穗,点头道:“嗯!不错!是上等货色!”说着就伸出脏兮兮的手在美穗脸上乱摸,美穗傻呆呆站着,任由他当众轻薄她,刹那间,思念、心疼、屈辱、爱恨交织的泪水,决了堤一样涌出。

振青强忍着鼻酸,狰狞地笑着,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美穗是自己的妻子,只好用这种“下流”的方式撇开和美穗的关系。

陆建章冷眼看着振青,道:“演够了吗?”

振青轻佻道:“我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够了?”

陆道:“别跟我装了,我不杀她。”

振青愣在那里。

陆朝门外走了出去,边走边道:“装神弄鬼的东西……”

牢房里只剩下振青和美穗了,振青隔着铁栏,紧张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美穗摇头道:“我没事,是冯玉祥大哥说了情。”

振青关切道:“孩子怎么样?”

美穗轻抚着振青脸上的伤,满是心疼,道:“孩子很好。”

振青闪躲着美穗的手,忽然沉下脸来,漠然道:“美穗,我不爱你了,你再嫁人吧。”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打算在死之前,断了美穗所有的念想。

美穗一时被振青的冷漠吓慌了神,她的心蹦蹦乱跳,瞪大了眼,颤声问道:“你说什么呀?”

振青淡然道:“你知道我说什么,好话不说二遍。”

美穗死死抓住振青的手,流泪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样子,我害怕……”

振青挣脱美穗,带着怨气道:“你还害怕了!我早说叫你别跟着我来北京,你这傻女人还当自己为爱情献身呢,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多大的累赘,天天让我两头瞎跑,你把我害惨了你知不知道,他妈的!”振青狠狠拍了铁栏杆一下,他知道美穗会痛,他想,只要自己心一软,就会让这最后一次会面变成慢性毒药,在往后岁月里不停折磨美穗,反正都痛,那最好是短痛,不要让她对自己心存任何怀念,就是自己能为美穗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所以,他竭力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恶人。

美穗怎么敢相信,振青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像只受伤的小鹿一样,痛苦难安,胸口急促起伏着,那颗心啊,疼得直要夺走她的命,她眼睛里的泪更猛烈地流下来,洗刷着脸庞,天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泪给她流,美穗晃了一晃,忽然,白眼一翻,瘫倒在地上,她昏过去了。

振青大惊失色,急拍铁栏杆,大吼着:“陆屠夫!陆屠夫!快进来!”

陆建章进来,一愣,连忙叫来值守医生。

医生上前翻开美穗眼睛看了看,扶她靠坐在墙边,掐住美穗人中,喃喃道:“进来时候好好的人,三言两语就能说晕,你们革命党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振青急躁道:“她没事吧?”

医生道:“没事,就是一激动闭过气去了。”他话头刚落,美穗悠悠醒转,陆道:“面也见了,看你们这样子,该说的也都说了,差不多了,走吧?”

美穗惊慌失措地望着振青,可他呢,却不急不躁地转过身去了,美穗忽然疯一样扑到铁栏上,嘶喊着:“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你这个混蛋!”

陆惊讶道:“这怎么回事?”

振青道:“这女人疯了,我一眼也不想看她!”

陆建章挥手叫进来两个兵,把大哭大喊的美穗生生架了出去,他对振青鄙夷地一笑,道:“老百姓给你们这群革命党的评价,无情无义,毫无人性,说得一点不错!”

此刻,振青背朝外,淡淡道:“过奖了。”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最亲密的人之间,一句话拥有巨大的力量,抛去本意不谈,说话所采纳的方式当然是至关重要的,对寻常人而言,振青的选择,可能会是对的,但对美穗来说,振青可能是选择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方式。

美穗回到了她和振青的小家,屋里已经一整天没有烧炭生火,和大街上的北京城一样了,冷硬邦邦的。美穗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尽管衣着单薄,手已经冻成了青紫色,可她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怀里抱着振青的衣服,有一套振青最爱穿的黑色西装,和一套富贵气息十足的长袍马褂,那上面还残留着振青的味道,床边放着一把剪刀,一支振青让她保管的手枪。

美穗的世界,此刻已经是山崩海啸,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她认识的振青,是那么热情、那么坚定、那么包容,最重要的,他是那么地爱她,她痴痴呆呆地想,一个爱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怎么会有那样的一面呢?难道,他爱她竟会是假的吗,竟会是骗她的吗,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哪个振青是真,哪个振青是假,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真的厌倦她了?难道她真的早就变成了他的累赘?难道他讲那些气急败坏的话,是他心里早已存在的心声吗?美穗已经抽不出一点力量来进行有秩序的思考,她炙烈的情感把理智几乎消灭殆尽了。

有那么一刻,美穗恨极了振青,她拿起剪刀,连撕带扯,把振青的西装铰得烂碎,撕扯完之后,她并没感到发泄的舒畅,反而积郁了更多的怨恨,她望着一地碎布片,竟不由自主地类比起来,看,自己多么像这件西装呀,曾抛弃一切、毫无保留地付出爱,不正如这件西装吗?被振青撕成一地碎布片不够,还要再践踏几脚。她觉得屈辱,后来,这感情变成了委屈,又变成了难熬的痛苦,到她麻木,再到后来,麻木终于使她获得了难得的平静,她的思绪将她引回到过去,那是盛开着鲜花的年纪,许许多多甜蜜的回忆,像一大罐糖水一样,灌进她的心田,腻着她的心,她又抱着长袍马褂,痴痴地笑了起来。

美穗心中永远驻留着振青追求她时的模样,鲜衣怒马、高谈阔论,热情而忠顺的眼神,大胆到甚至有些放肆的话语,他很坏,又很好,讨人厌,但又讨人喜欢,美穗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光,就是那段不停抵抗他、拒绝他、排斥他甚至冷待他的日子,假如,振青的快乐来自于冲锋陷阵,那么她的快乐,就来自于奋力抵抗,以及,抵抗失败。美穗乐此不疲地构筑起自以为坚固的城堡,对来犯之敌虎视眈眈,本来,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给振青平添了无数障碍,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男人,他面对所有障碍,无畏而且百折不回,他那么懂她,那么全心关注于她,那么厚着脸皮甚至是不择手段地要亲近她,直到她的防线一点一点被蚕食,直到她丧失了抵抗的力量,直到那座城堡弹尽粮绝、缴械投降,他攻占了她的心,当一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时,就已经决定了,美穗的心中再不可能走进其他人来。

通常,在爱情中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表面看上去是主人的人,其实,都只不过是爱情的俘虏,美穗就是振青的俘虏。从那时起,美穗的世界,就只有振青,他已经成为她世界的主宰,成了她最为依赖的人。她为振青和家里闹翻,她为振青私奔异国他乡,她不要优渥的生活,跟振青去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爱而生,当她细心呵护的爱被无情地击碎时,她的心死了,变成一地灰烬,永远没有复原的可能了,因为,世界上不会再出现另一个振青了,俗人需要生命,没了爱情,他们还会有别的欲望和追求,而对于她这样一个生在富贵家庭、毫无物欲的女人来说,没有了爱情,就没有了一切,她生来为爱,她为爱而生,没了爱,余下的只是躯壳,毫无意义的躯壳,除了爱,她还指望这样的躯壳去享受其他什么呢?

当美穗从梦幻一样的想象和回忆中醒来时,内心的痛苦扩散开来,她浑身僵硬,仿佛堕入了冰窟,切肤之痛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她立马感到,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正在流失,心和躯干一同被割裂,那是一个不可能再被弥补的残破的心,不可能再完整了,也不再美了,振青不在了,希望破灭了,冰冷而漫长的黑夜将她的痛苦无限地拉伸、放大,直到超过她的承受能力,她终于举起了枪,将一颗子弹放到了自己的脑袋里,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朦胧中好像看到振青走来了,那个像火一样热烈的男人,烤得她身上暖暖的,永远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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