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段宅大门十万火急地敲响了,向荣一听禀报,说是老鸨子在叫门,向发出事了,他眉头马上皱得像万年老树一样,今天怎么了是?这一出出的!向荣急匆匆赶往客厅,汉生跟着,他回头道:“你去干什么!回去睡觉。”
汉生小声答应着:“哦。”三步一回头,迟疑地走了。
客厅,向荣急急问道:“他要怎样才肯放人?”
云妈道:“大爷,您别急,石友三知道三爷的身份后,他没有杀三爷,我看那意思,是想通过三爷弄点钱,这帮当兵的,就喜欢钱,只要能给他们钱,怎么都好说。”
向荣急躁地拍着大腿,道:“这个浑老三!怎么就惹上这么个事儿!”
云妈也跟着叹道:“哎,谁说不是啊……”
向荣道:“你去跟他说,多少钱都行,只要他放了老三!”
云妈可不想丢了段家这个大主顾,所以她由衷地为向荣和向发着想,道:“大爷,您千万不能这么说,您想想,您要这么说,只会让石友三觉得三爷很重要,他就敢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了,您要是还不上价,三爷这才就危险了。”
向荣一怔,心中忽然有点感激这个老鸨子,他征询道:“那你觉得怎么才合适?”
云妈道:“反正石友三已经知道三爷身份了,他一时半会儿不舍得杀,也不敢杀三爷,您不如趁现在,赶紧找找在国民军里的熟人朋友,托托关系,要有熟人出来说两句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向荣一听,是有点儿道理,可这又说回来了,他们在军阀里的关系,谁说话都不够分量,连个能和石友三平起平坐的都找不出来,他愁道:“我有些国民军里的小关系,可分量都不够呀,尤其没有能在石友三面前说得上话的呀!”他焦急地抖抖手。
汉生从外边钻进来,道:“有啊,姑父,咱有关系啊,整个国民军都是我冯大爷的。”原来,汉生没走,一直藏在外厅。
云妈一瞧,是汉生,她乐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汉生就乐,可汉生却顾盼左右,一直回避她的目光,云妈立马明白了,也识趣儿地装作不认识他。
向荣听完,眼前一亮,他怎么就把这小子给忘了呢!他充满希望道:“那……那你有什么办法?找冯司令去说情?”
汉生道:“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怎么找他。”
向荣心又凉了半截,长叹道:“这可怎么办好呀!”
汉生道:“那个石什么的,我直接去找他。”
向荣干挤出两声笑,道:“你空口白牙,人家就认你了?”
汉生道:“我还有信呢呀,他要不相信,我就把信给他看。”
向荣一拍脑门,忘了还有这么一封信了,他忙问道:“信呢?在哪儿?”
汉生道:“在汉民那儿呢。”
向荣道:“快拿来。”
汉生笑笑,道:“姑父,你稍安勿躁啊,我救三爷,可是有条件的。”
向荣瞪眼,道:“什么条件?”
汉生悠然道:“以后我要娶灵玙,你不能拦着。”
向荣恼道:“臭小子,今晚的账还没算呢!你倒跟我讲起条件来了!不救了!爱死死爱活活!你想娶灵玙!门儿都没有!”
云妈暗笑,她刚教过,不能让人觉得要办的事很重要,以防别人击你软处,漫天要价,没想到,向荣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汉生道行浅,被这么一说,果然有点乱了阵脚,他气道:“我就不懂,我招你了惹你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娶灵玙!”
向荣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哪个!你谁都不经过,就想娶灵玙,说的简直是混账话!”
汉生道:“这些都会有的,我一定明媒正娶。”
向荣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你找灵玙她爹妈去说,你去看他们同不同意。”
汉生直接指出事情的关键,气道:“你非要横一挡竖一挡,东拦西阻,我就是说也没有用。”
向荣感到自己长辈的威严被冒犯了,他气道:“混账小子!说得好像我非要棒打鸳鸯似的!你想娶灵玙,我不会拦,也不会挡!我不做亏心事!我就把这里发生的,一五一十地跟灵玙她爹说出来,是非曲直,他们去说,嫁还是不嫁,他们去定,我什么都不管,你小子也别找我论!”
汉生一愣,他是理亏,谁让人家“捉奸”在先呢,他也知道向荣在段家说话的分量,想娶灵玙,还真绕不过他去,汉生连忙服软,道:“姑父,我错了,那您说,我要怎么样,您才支持我娶灵玙?”
向荣忽然想到个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他一副为汉生着想的样子,道:“你看看你,啷里啷当这么大了,就打算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你不正经干点儿事儿,不能立足,我怎么支持你啊?”
汉生壮志满满道:“不就是正经事儿吗,我当然要干,只要能娶灵玙,我干什么都行!”
果然是有饵好钓鱼啊,上钩了,向荣道:“你爷爷奶奶不是叫你去当兵嘛,你就去当兵,混个名堂出来,等那时候,还有谁会拦着灵玙嫁你?我们也巴不得她能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呢!”此刻,向荣内心里,已是得意非凡,这何止是一石二鸟,简直就是一石三四五六鸟,既能赶走这个混世魔王、而且不得罪玉家、又能变相地服从玉家老爷的意图、还用缓兵之计保护了侄女的名誉和幸福、还把他求汉生的事,变成了汉生求他,最重要的,还能“顺便”让他把向发保出来!向荣最为得意之处,正是这个“顺便”,他高兴就高兴在,他参悟了这样一条妙理:最重要的事,往往都是顺便做的。
汉生毫不迟疑道:“说定了!我这就把三爷捞出来,然后去当兵。”
向荣摆摆手,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道:“别的都是次要的!最最重要的是,你将来没出息,就算娶了灵玙,难道让她跟着你吊儿郎当地过苦日子?你是在给自己做打算!”
汉生到汉民房间,拿了信,问道:“汉民,当初说要当兵,你记不记得了?”
汉民点头道:“我记得啊。”
汉生道:“我要当兵去了。”
汉民一愣,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当兵了?”
汉生道:“反正我要去了,你去不去。”
汉民道:“我无所谓啊。”
汉生拿着信,紧随两个青衣人,走了两条街,拐入一条黑暗的胡同,最后进了一间小院里,正房亮着几盏灯。
石友三看完信,杀心隐起,他这次来到宣化,是要秘密地办一件大事,可谁能想到,临了临了,享受春光的时候,会出这么个意外!不过,他素来有一种能把坏事变成好事的本领,段三犯到自己手上,相当于送上一棵摇钱树,不摇多可惜啊。可石友三又没想到,段家居然还有这么一张牌,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是冯玉祥的干儿子,真是一团乱麻!不行!已经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事不周密必生乱,尤其是这个和冯玉祥有直接关系的小子!可真要杀了汉生,也不行!毕竟段家上下都知道汉生来找自己,一杀,人命就会记到自己头上!哎,这事情弄到这一步,委实难办了!
石友三默默把信递给身旁一个挺拔的汉子,问汉生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信是不是真的?”
汉生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上上下下都说那么清楚了。”
石友三盯着汉生,道:“你爸真的是玉振青?”
汉生不以为然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给我自己编个爸出来啊?”
石友三有些恼火,自己统兵数万,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这小子随随便便,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石友三仔细一琢磨,如果不是高宅大院出来的,一般人还真就没有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头。
石友三对一随从道:“去,把段向发放了。”他转头对汉生道:“人我已经放了,你回去吧。”
汉生道:“信你看了,我是来当兵的,我这就准备跟你们走了。”
石友三不快道:“毛都没长齐,当什么兵!”他想尽快息事宁人,淡化影响,否则,对他要办的大事很不利。
汉生指着信,道:“为什么不能当!信里说得很清楚!”
石友三烦躁地挥挥手,道:“不要!想当兵,自己回家当去!”
汉生急了,道:“你好歹一个将军!怎么能赖账呢!”
石友三身旁那个汉子,叫高树勋,他摇头笑了一声,打圆场道:“大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那么想当,就让他当吧。”
石友三压低声音,道:“树勋,咱们要隐秘啊。”
高树勋小声道:“也不碍,实在不行,就把他放到我那。”
石友三沉思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交给你,这里大事已了,咱们今晚就动身。”
高树勋对汉生道:“你现在,算当兵了,当兵的,一切听从指挥,我们今晚就出城,你跟紧我们。”
汉生惊道:“今晚就走?”
高树勋道:“怎么?又不当了?”
汉生道:“当,不过,还有个人呢,我弟弟汉民也要当兵,他还在家里,我去喊上他。”
石友三大皱眉头,道:“怎么这么麻烦!”
汉生道:“我去叫他,去去就回。”
高树勋用不容抗拒的声音,命令道:“我派人去叫,你老实待着!”
于汉生而言,当兵最初的不适,已慢慢袭来,一股束缚感,正悄悄在形成,可这时的感觉,还不算明显,因为他内心中的热血壮志,依然占据着主导。
一个钟头过去,汉民抱着书箱来了,两个随从还另外提着两包书,石友三揉了揉眼睛,对面前这个文弱少年以及他所携带的一应物品确认无疑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好,真是个好兵胚子,树勋啊,便宜你了。”
众人哄笑,汉民的脸“噌”地涨红了。
汉生从骨子里讨厌读书,虽然他也瞧不起读书人,可他偏偏看不惯石友三之流笑话汉民,汉生激愤道:“你们瞧不起谁,也别瞧不起读书人!”
众人不笑了,这话显然是冲石友三来的,他是“肇事者”,首当其冲嘛,大家都看他反应,石友三颜面受损,阴沉着脸。
高树勋严厉道:“啰里啰嗦!你他妈是来当兵的,还是来看书的?为了等你俩,我们多耽搁了一个钟头,现在还那么多废话!”他命令随从,道:“你们的手,是拿枪的!不是拿这些破书的!把书扔了!谁想看,谁就自己抱着!”石友三的颜面挽回不少。
书扔到地上,汉民拿不下,只好由汉生帮忙抱着了,嗬!这么沉啊!汉生马上后悔了,早知道不说那些话了,你看,嘴上不吃亏,手上就受累。
夜已渐浓,四下静悄悄,石友三一行人出城,到了城郊一户人家的后院,马棚里有十来匹毛色栗黄的蒙古马,随从们去牵马,众人各骑一匹,可汉生汉民不会骑马,他俩抱着一堆书,呆呆站在地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没一个人搭理他俩,汉生刚才那副张狂样儿,已经把人都得罪了,人们心想,小伙子,出门在外别太狂,不是你家,不是你爹妈,谁惯你啊?
最后,高树勋命令两个随从各带一人,他们这才上马同乘,十几匹马“嘚哒!嘚哒!”向南奔去。
一行人昼夜兼程,在石家庄一家烧锅店吃过饭,便即歇息,无聊之际,汉民与随从闲谈得知,原来石友三与高树勋也是多年的结义兄弟。
当云帆知道了汉生汉民离家当兵的事,揪住向荣不放,哭天抹泪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凭什么不跟我商量!汉生汉民那么大点儿的孩子,你就能狠心拿去换老三,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向荣一拂袖子,道:“嗨——呀!那都是他自愿的!谁也没逼他呀!”
云帆道:“你哄鬼!我根本就不信,他懂什么啊,还自愿去换你那个吊儿郎当的老三?都是你,是你撺掇的!”
向荣忽怒道:“我还没找你理论呢,你倒找我揪扯上了!昨晚上汉生大半夜在灵玙屋里,他……他在那儿摸……哎哟……我呸!我说出来都害臊!你!还有我!要不要这张老脸了!这要老二知道了,算怎么一回事儿!你告诉我!老二把闺女放咱们家来!出了这种事!怎么给人家老二交代!啊?!”
云帆一愣,收住哭声道:“有这事儿?”
云帆一怂,这正好给了向荣变本加厉的借口,他狠狠甩开云帆,道:“不信啊!去问灵玙!问问汉生昨晚做了什么好事!我亲手捉住的!”
云帆跌坐在椅子上,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我两个亲侄子!到了部队上,能吃了那份儿苦啊?”
向荣板着脸,不以为然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吃不了的苦啊?!”
云帆起身,又揪住向荣,道:“你倒拿这话去好好教育教育老三啊!你怎么不跟你家老三去说这话!他把天都捅破了,你连个屁都不放!别人家的孩子,你就舍得!人家两个,还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向荣急道:“去去去,这是一回事儿吗!”
云帆道:“怎么不是!我告诉你,你再不管!老三迟早得出大事!”她又跌坐在椅子上,捶腿大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老混蛋!我怎么跟我姑姑交代啊!”
石友三一行,向南驰骋,途经邢台、邯郸、安阳、鹤壁,无论是阡陌纵横,还是官路大道,他们都是一路向南,新年,也就在赶路途中,似有若无地度过了。
两日后,一行人驰过新乡北郊的一处通勤哨,进入冯玉祥的势力范围,仿佛这才松了口气,又向南骑行半日,到了新乡,石友三与树勋按髻徐行,骑至路旁一棵大树下,稍微远离人群。
石友三拍拍身上尘土,道:“树勋,就到这儿吧。”
高树勋道:“大哥,你保重。”
石友三迟疑一下,道:“树勋,你我此去宣化之事,万不可对他人说起。”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汉生汉民,犹不放心,道:“尤其是这两个小子,留在你身边,不要送他们去见冯司令。”
高树勋道:“大哥放心,这我心里有数……嗯……只不过,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石友三道:“但说无妨。”
高树勋道:“冯司令素有大志,为国效力,是个于国于民有望的首领,况且,司令对你我有恩有义,咱们此行去联络奉军,我心中实在……实在觉得有亏于冯司令。”
石友三笑道:“树勋,妇人之仁可要不得啊,历史上有‘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是‘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乱世本就如此,想存活、想称霸,凡事一定要留好退路,这算不得背叛冯司令,乱世嘛,审时度势,狡兔还有三窟呢,何况是咱们这样枪口上活命的人,咱们不为自己考虑,可就没人替咱们考虑了。”
高树勋道:“可是,那不就一点诚信都没有了么?”
石友三道:“诚信?这就是儿戏话了,遍地都是骗子的世道,靠诚信,谁能活得下去?你就拿我看,能有今天,靠的是兵强马壮,靠的是左右逢源,愚忠愚信没有半点用处,反而害人不浅,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是知道的,天真的诚信,在这乱世中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只有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谁的实力大谁就有话语权,就有选择的余地,况且,你平心而论,冯司令倒戈的次数,在我之下吗?民国上下早给他冠以‘倒戈将军’的名号,这人所共知啊!兵者诡道,尔虞我诈,树勋,你总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他眯眼看看太阳,悠然摆手道:“不要太天真。”
高树勋道:“不管怎样,乱世总是要归于一统,等咱们要择一而终的时候,各方都得罪了,那不是大祸临头了?”
石友三道:“大祸临头还是因为实力不够,只要有兵有枪有钱,谁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的,再者,也未必非得择一而终嘛,刘备也曾颠沛流离,过足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来有了鼎足一方的蜀国,你瞧,咱们如今不正像刘备么,也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而且短期内,会继续过下去,因为还没到出底牌、争名分的时候,咱们得比刘备更能忍才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擦亮眼睛,找好靠山,找好出路,良禽择木而栖嘛。”
高树勋问道:“奉军现在败走关外,大哥为什么要从他那里找出路?”
石友三道:“别因为这个而小瞧奉军,他们虽然一时式微,可东山再起的底子还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时候,孰强孰弱还未可知呢。”
高树勋沉默半晌,悠然长叹一口气。
石友三道:“只不过,无论是谁,都只是一条退路而已,咱们始终不能忘了最终目的,那就是壮大自己,这也是最重要的事,树勋,咱们就此别过,有任何情报,你我要互通声气。”
高树勋点点头道:“是,大哥,你保重。”
石友三带着十几个青衣人翻身上马,向东而行。高树勋目送石友三远去,仰头看天,喃喃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高树勋几人在省道上缓缓西行,道路两畔,积雪蓬松,艳阳高挂,风光无限,大概也因为新年刚过,所以,一切都像是新的,蓬勃的,充满生命力的,众人看这片广袤的土地,有豁然开朗之感,眼前景便是心中情。
汉生汉民身心无比畅快,尤其是汉生,回忆这几天,他简直爱上了这种感觉,纵跃驰骋,横刀立马,当兵的感觉太美了,这就是一个男人该去的地方,汉生幻想着威风八面的样子,高兴地哼起小调儿来。
高树勋道:“小子,你高兴什么?”
汉生道:“高兴啊,我当兵了,高大哥,我到了你部队上,第一件事,就学骑马,学会以后,那就不用人驮我了,我自己骑着马……”他比划着骑马的样子,道:“嘚儿驾!嘚儿驾!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威风死了!”
高树勋和另外三个随从都笑了,他道:“你把军中的生活,想得太美了点吧。”
汉生道:“不然呢。”
高树勋决定稍微打击打击他,不然他们到了部队,发现和想象中落差太大,一下会接受不了的,他道:“我只能告诉你,部队的生活,向来艰苦,像你俩这种皮白肉嫩的少爷胚子,哼,能不能忍受得住,还不一定呢。”
汉生不以为然道:“高大哥你跟我开玩笑,我告诉你我不怕。”
高树勋激将道:“我还是得问好你俩,到底吃不吃得下苦,你别跟我大吹法螺,你要吃不了苦,我趁早派人送你回阳原,省得来回折腾,浪费我时间。”
汉生还真有点懵了,高树勋反复认真地强调部队生活多么多么艰苦,不像是在开玩笑啊,他琢磨了一下,开始浑身抖机灵了,道:“高大哥,那你把我们送到我冯大爷那儿就行了。”
这已经答应过了石友三的,当然不行。高树勋早摸好了汉生汉民的脉,他淡淡一笑,道:“想要司令照顾了?行,看来你是吃不下苦。”,他转头问汉民,道:“你呢?”
汉民一脸刚毅,道:“我不怕吃苦。”
高树勋道:“嗯,好样的,那你留在我手下,我保证把你培养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至于汉生……”他转头对一随从道:“你这就动身,把他送到冯司令那儿去报到。”
汉生怎么可能在汉民面前示弱呢!他忙抬手制止,道:“慢!用不着!就没有我玉汉生吃不了的苦,这有什么的!”
高树勋冷笑一声,道:“你到时候别哭,想后悔也没后悔药给你。”
汉生看眼汉民,慨然道:“你别吓我,我根本不怕!”
高树勋望着前方大路,似笑非笑。
又过一日,几人行至焦作,到了高树勋军营之中,来往兵士穿着布衣军服,样貌整洁,见到高树勋,个个驻足敬礼。
到了寓所,高树勋对警卫员吩咐了两句。
不一会儿,由外进来了一个戎装齐整的军人,那人身材高大,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高树勋指了指门外的汉生汉民,道:“江连长,看到那俩小子了吗?交给你了。”
那人叫江守一,是高树勋的警卫连长。
江守一道:“师长,有什么指示?”
高树勋道:“他俩呀,上面有冯司令的关系,是来当兵的,人还是交给你,具体怎么练,由你说了算,练好之后,人要还给我。”
江守一不苟言笑,问道:“师长,我不管这是谁的关系,我只听您的,您给我个准绳,我该怎么安排?”
高树勋想了想,道:“吃住都安排好点儿,不要让他们在这方面受委屈,训练嘛,要好好练,要单独练。”
江守一仍不放心,道:“师长,我这脾气,您是知道的,训练方面,您还是给我说个轻重。”
高树勋望着门外,沉思良久,道:“我观察了几天,都不错,是好苗子,这样,只要保证他们不死不残,你就给我下猛劲儿练!”
“是!”江守一向高树勋敬了个礼,退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