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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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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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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勇敢的狗》连载

第一十四章

幽暗狭小的柴房,唯有门板上的缝隙透进来些许的亮光。此刻,狗疯子正在屋角的一处柴垛上安静地躺着。他的双眼犹如两粒墨绿色的鬼火,在黑暗中不断闪烁,貌似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里是狗疯子的狗舍,也是他关“禁闭”的地方。自从两年前小主人走了,他疯了,老主人就把他关在了这里。其实,狗疯子虽是疯狗,但平时被锁在柴房里,他的表现倒还是挺安静正常的。除非受到外界的一些强烈刺激,否则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暴走”的。由于失去了自由活动的空间,所以狗疯子的一天,除去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剩下的时间,他都是在“思考问题”的。而思考的主题主要都是他的小主人——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是他曾经最珍爱的天命主人。

我可爱的小主人怎么还不回来?狗疯子又一次想。今天,这已经是他第N次想这个问题了。他记得自己是昨天早上陪小主人去的集市,怎么到现在小主人还没回来?哦,不对不对。我是前天陪的小主人!狗疯子纠正。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纠正地想,嗯,也不对,我是两年前陪的小主人。咦?奇了怪了!我为什么会想到两年前呢……狗疯子疑惑了,他的头隐隐发疼。每次只要想到小主人的问题,他的头就容易发胀。算了,先不想这个!狗疯子摇了摇发胀的狗头,想,我还是先祈祷小主人快点回来吧!

于是,狗疯子心里默默地祈祷:小主人,小主人,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你千万别被“恶魔”抓走啊!一想到恶魔,狗疯子的心就瞬间揪了起来。恶魔实在太可怖了!他讨厌恶魔!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这个世上充满了“恶魔”:他们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恐怖至极。

我不过就是出去找小主人而已,为什么这些恶魔总是会恶狠狠地向我扑来?狗疯子颤栗地想,就像上次,自己只不过就是跑出去找小主人。那些恶魔就睁着血红的双眼、直立着双脚,又一次发疯一样地对自己又吼又叫……他害怕极了,被迫逃到了田野上。可是在田野上,他又遇见了一只“小恶魔”。小恶魔瞪着发红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他实在是受够了,竟然连这么小的“小不点”都敢阻止我找小主人?所以,他选择了直面面对小恶魔的挑战。他要咬死小恶魔!不过,就在他即将咬中小恶魔的时候,身旁又突然窜出来一只“大恶魔”。他很害怕,害怕极了,只得选择和大恶魔搏斗……

黑子?对了,黑子是谁?狗疯子忽然又想,他记得当时和大恶魔搏斗的时候,大恶魔好像喊过黑子。他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为什么这个名字我这么熟悉呢?狗疯子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该死!每次想到想不通的事,脑子就痛。”狗疯子龇牙咧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决定不再思考,起身朝柴房门走去,并且把脸贴在了那道裂痕最大的门缝上。这样,他就刚好能够看到外边的景物了。狗疯子要看看小主人回来了没,这是他一天中必做的事项!

看了一会儿,狗疯子没有“收获”。他低头朝门板下看去,忽然想,我脚下是不是挖过一个洞?好像我就是从这个洞钻出去的。好像挖过?又好像没有……他用爪碰了碰地上的泥土,很硬。他猛地想起:上次挖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硬。应该是老主人找来了硬土,将它重新填结实了。为的是以防自己再次出逃!

咦?为什么我要逃呢?而且出逃就出逃,我干嘛加个‘再次’呢?难道我之前逃过?狗疯子的脑子又一次陷入了思考,不行不行,我要专心等小主人!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贴在了门板上。

小主人,小主人,你在哪呢?狗疯子脑里想着、心里念着,回来没?回来了。回来没?没回来……

如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看到了一道身影。

“小主人,小主人,是你,是你,真是你。你终于回来了……”狗疯子疯狂地大吼。他看见了,真的看见了,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小主人”身影。只见此刻他的小主人正和一位小女孩在路上走着!

强烈的激动、无与伦比的兴奋,瞬间刺激了狗疯子的全身细胞。他紧紧地贴着门缝,望眼欲穿地盯着小男孩。

“小主人,我在这。哈哈,我在这。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小主人,来呀,快来呀,我就在这里,这里,这里……”

狗疯子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看见小男孩和小女孩都一同朝自己这边望了过来,并且嘴中还嘀咕了几句。他简直欣喜若狂。可是他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然后就看见他们转身离开了。

“不要不要不要,小主人,不要走,不要走。我在这,我在这啊!小主人……”狗疯子慌了,惊恐万分地大喊着。

可是他的呼喊,小男孩又怎会理会呢?

“不不不不不!”

狗疯子彻底慌了。他全身毛发直立,颤栗不已。这一刻,他混乱的脑海中只冒出了一个念头:追!顿时,他伸出强有力的前爪,疯狂地刨起了门板下的泥土。他的速度是那样地迅捷;他的神情是那样地疯狂。

血,一滴一滴的从爪缝中缓缓渗出,但狗疯子丝毫未觉。

洞,一点一点地从无到有,快速变大。

他,再次逃出了柴房!

……

“喂,你家快到了没有?”走在路上,小男孩有些不耐地询问小女孩。

“快了,很近了。”小女孩指着前方远处的一栋瓦房,说,“你看,就在那里,那就是我家。”

“我晕,还有这么远!”小男孩看向小女孩指向的房子,一脸黑线:这也叫很近?目测至少还要五百米呢!他抱怨地说,“真是被你骗死了,你说你家很近,我还以为真的近。早知道就不和你来了,累死我了。”

“喂,我一个女孩子都没说累,你倒说累了,羞不羞?”小女孩笑着挖苦,“亏你还是男孩子呢!”

“切,本来就是你家太远了,好不好?”小男孩小脸微红,赶紧转移话题,“你家还真是破。”

“嗯,那是我爷爷的房子,很老了……”

“那你爸爸妈妈的房子呢?”小男孩问。

“我爸妈还没盖新房子,他们一直都在城里打工……”小女孩有些难为情。

“啊哈,原来你是留守孩子。”

“是的……”小女孩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他们这次回来是为了开家长会的,不过,明天就要走了。”

“哦!”看见小女孩失落的表情,小男孩心里莫名一动:她是留守儿童,我怎么还笑她?哎呀,真是不应该!

“所以,今天我才拉你过来。”小女孩撅着嘴说,“哼,谁叫你骂我丑八怪,还说我妈妈也是丑八怪。我今天非要让你见见我妈妈不可……”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认真的神色,差点想说:其实你一点也不丑!我就是想和你闹着玩而已……不过,话到嘴边他又没好意思开这个口。转而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哦!”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当走到巷子拐角时,突然传来了一阵狂躁的狗吠。

“咦?哪来的狗叫?”小男孩惊叹,“这只狗叫的好凶!”

“哦,这是王爷爷家的狗。”小女孩也听到了叫声,她指着不远处关锁着狗疯子的柴房,说,“侬,在那边。”

“听声音,这应该是只大狼狗!”小男孩朝柴房看去。

“没错,他家的这只大黑狗可大了,”小女孩说,“不过就是疯了。”

“疯了?”

“嗯,它会咬人的,所以才会被关起来。”

“奇怪,这个爷爷怎么养了只咬人的狗?”

“不是的,”小女孩摇摇头,回忆地说,“大黑狗以前是不咬人的,我记得以前小王哥哥带它来我家和我家的百合玩,那时它可乖了呢!”

“小王哥哥是谁?”小男孩问。

“他是王爷爷的孙子,比我大两岁,所以我叫他哥哥。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他对我可好了呢。”说到这,小女孩忽然变得伤感,“不过两年前小王哥哥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而从那以后,大黑狗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哦,原来是这样。”小男孩叹息道,“真是只可怜的狗……”

小男孩继续走着,听着身后大黑狗传来的那一声声不绝于耳的“汪汪”声。某一刻,他脑中忽然蹦出了这一念头:这只狗的叫声怎么这么凄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用“凄惨”这个形容词。在农村,鸡鸣狗叫的声音再正常不过了,但这只狗的叫声却大大不同:不仅洪亮,而且还带着嘶吼,听到耳里竟透着些许凶狠凄厉的味道。这还是小男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狗叫声!

不过随着两人的逐渐远去,大黑狗的狂吠声也渐行渐远。最终,当他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后,狗叫声也完全归于了沉寂。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小男孩终于看到了小女孩家的大门了。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升:原本已经消失的凄惨狗叫,在他们背后骤然又响了起来。其洪亮程度,更甚之前。小男孩下意识地转身一瞧,不由大惊:只见一只通体呈黑的大黑狗,正向着他们疾速地跑来。它双目通红、龇牙咧嘴,其状可怖。一看,就是一只发癫的疯狗。它跑的极快,前一秒还离他们蛮远,下一秒就离他们近了许多。它边跑边叫,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瞧这阵势,毫无疑问,绝对是想冲过来咬他们的!

“不好,大黑狗逃出来了!” 小女孩这一惊非同小可,刚刚明明听到这只狗的叫声是从房子内发出来的,怎么这时突然就跑到这儿了?但现在显然不是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猛地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手,大喊,“快跑!”说着,拉起小男孩就朝家跑去。

这只大黑狗自然就是狗疯子了。

当他从柴房里奋力逃出之后,就立即朝小男孩的方向追赶了过来。当他远远地瞧见小男孩的背影时,就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开始呼喊起了“小主人”。当他看见小男孩回头的那一刻,简直乐开了花;可当他下一秒看到小男孩转身跑走时,又立即慌了神。

“别跑,别跑,小主人,小主人,我是黑子啊!你为什么要跑呀……”狗疯子连连狂喊。

小男孩没有停下,狗疯子痛苦不已。他不明白小主人为什么要跑,难道小主人不爱我了吗?但当他看清牵着小男孩的那只手时,恍然惊觉:对,是恶魔,一定是他身边的这个恶魔要把我小主人带走!这时,他注意到“小主人”身旁的这个“恶魔”是如此的恐怖:“她”张牙舞爪地正对着小主人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不好,别想伤害我小主人,”狗疯子眼眶欲裂,狰狞更显,他疯狂地吼着,“恶魔,恶魔,我要咬死你……”虽然他边跑边吼,但速度却丝毫不减,和前方“恶魔”的距离越缩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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