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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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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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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勇敢的狗》连载

第三十六章

夜,越来越深。他们三狗都没有入睡,也无法入睡,就这样沉默着、蜷缩着,瑟瑟发抖……他们原以为这一夜就会这样过去,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在这时意外响起。

勇敢竖起了耳朵,在应答声和开门声过后,他听到了两个男人间的对话。

“兄弟,几只?”

“宰了一只,还有三只。”

“嗯,好。那,给。”

“才这么点钱?”

“市场价,就这个数。”

“啧啧啧,你这生意做的……这么点钱,我宁愿留着自己吃了。”

“哎呀,兄弟,就这个价了,我给你最高了……”

在一番激烈地讨价还价后,最终,他们彼此达成了“协议”。

“好吧,那就搬上去吧。”男人最后说道。

昏暗的灯光下,勇敢、小方和老丐被抬了出去。随后,伴随着一阵腾云驾雾般的感受,他们分别被扔上了一辆大型卡车的货厢,接着,车帆布重新扣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当勇敢落定的刹那,顿觉一股混合着屎、尿、体臭的刺激性气味扑鼻而来,令他差点要吐。与此同时,一双双同根同源的眼睛也在此时从四面八方朝他看了过来。原来整个车厢上竟是叠满了小铁笼,而每个铁笼里都装着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刚上车的勇敢、小方和老丐一时不知所措,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彻底爆发了。

“啊……救命,救命,主人,救救我,您在哪里啊……”小方张口大叫,一马当先。

“呜呜呜,救命啊,谁能救救我啊……”老丐紧随其后,也放声大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勇敢后来居上,也加入了哭喊的行列。

由于他们三狗扔上车时被司机特意分开了,所以此刻他们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被分散在了车厢上的不同方位和不同的小笼里。这样一来,哭喊声倒是起到了遥相呼应和此起彼伏的效果了。

“新来的狗崽们,安静一点行吗?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就在他们仨喊得起劲时,勇敢所处位置的正下方猛地响起了一声男狗的怒喝。这声怒喝中气明显不足,甚至有些虚弱,不过其中的不满倒是显而易闻的。他的怒喝声一起,立即就引起了车厢内众狗的附和。

“吵死了,别叫了……”

“有完没完……”

“妈的,我还要睡觉呢……”

于是乎,大家纷纷响应。

然而这情绪闸子一旦打开又哪有那么容易就关上的?顿时间,整个车厢有哭的、有骂的、有喊的、有叫的……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霎时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小兄弟,休息一下吧!你这样就算喊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反而还白白消耗了体力。”勇敢兀自还在为嘈杂的车厢“贡献”着属于自己的分贝,而就在这时,身旁却突然响起了一声苍老的提醒。

“谁?”勇敢微微一愣。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他在上车后并没有仔细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身旁有一只狗是和自己一同挤在这个小笼里的。只是刚才对方蜷缩着,在混乱中被自己给忽视了。

这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狗,虽然岁月的侵蚀令他的身躯有些萎缩,但魁梧的骨架无不彰显着他年轻时的威武。此刻他沧桑的面庞上难掩倦容,但炯炯有神的双目却尽显英气!

好一只威风凛凛的老狗!

“你好,我是黑虎。”老狗自报姓名。

“你……好,我叫勇敢。”勇敢从吃惊中回过神,连忙回道。

“嗯,勇敢,勇敢,”黑虎点头称赞,“嗯,不错。是个好名字!”

“你的名字也很好,黑虎,很霸气。”

“哈哈,是吗?”黑虎豪气大笑,“勇敢是好名字,黑虎也是好名字。好名字遇上好名字,看来我们有缘!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黑虎爷爷。”

看见黑虎脸上露出的那爽朗可亲的笑容,勇敢只觉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

“黑虎爷爷!”

“好,很好,好孩子!”

“爷爷,你知道这辆卡车开往哪的吗?”勇敢迫切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去它要去的地方。”黑虎说。

“我们会死吗?”

“当然会,我们从出生的那刻就注定了死亡,这是生命的自然规律。如果你问的是我们这次的‘旅途’会不会死,那我只能说,还不确定!”

黑虎的语气平平静静、波澜不惊。但却自带一股摄人心脾的魔力,就仿佛一剂强力有劲的镇静剂,顷刻间就抚平了勇敢波动剧烈的内心。

勇敢安静了,情绪不再躁动。过了不久,小方和老丐也貌似适应了新环境,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整个喧闹的车厢,最终归于了平和。

在与黑虎的交流中,勇敢得知他曾经是一只军犬——是一只奋斗在缉毒最前线、立过赫赫战功的军犬!这不禁令勇敢肃然起敬!而随着聊天的深入,他也越来越感受到黑虎的镇定自若和威武霸气。这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黄。他和大黄爷爷一样,都能给我很心安的感觉!勇敢心想,只是他们的性格却是迥异。一个是阳刚豪气,偏向于“武”;一个则是温文尔雅,倾向于“文”。一文一武,各有侧重,难分伯仲……

这一夜,勇敢是在卡车上度过的。

卡车匀速前行,时走时停。这一晚,卡车进过三次服务站,司机加过油、休过息、也上过厕所……而相较于卡车司机的内急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而对于车厢内的近百来只狗来说,这大小便问题则就成了“问题”了。整个晚上,时有忍不住内急的同胞无奈地就地解决“问题”,这来“大的”倒还好,虽然臭点但不至于掉落;可撒尿就不同了:带着骚臭和温热的尿液激射而出、滚滚洒落,这可苦了在他们下面待着的兄弟了。于是,夹杂着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大骂声时有响起……所以,这一夜勇敢睡地非常不好,半睡半醒几近失眠。

晨曦从缝隙间悄悄透入,引擎牵引着卡车微微颤动着,天不知不觉就亮了。

天亮了,勇敢却饿了。从昨天中午的那顿饱餐过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了,此时已又饥又渴,肚子开始了“不争气”地咕咕大叫。然而从黑虎口中得知:食物是没有食物的,偶尔的水还是能喝到的。这是黑虎被捕三天中的亲身经历,因为他已经被活活饿了三天!

中午时分,水终于来了。车子进了服务站,司机掀开了帆布一角,久违的阳光射进了幽暗的车厢,与之一起射来的还有那一条长长的“水龙”。水龙,是由一根塑料水管喷射而出的自来水,它射进了车厢;穿过了笼子的孔洞;“沐浴”着全车的狗。于是大家便纷纷张开了嘴,争先恐后地抓住那“一扫而过”、稍纵即逝的机会,拼命地吸允着这难得的“甘露”。

水,是生命之源。动物,没有食物一时半会死不了,但长期缺水却是受不了的。人类是人,但也是动物,所以他们深知这一点。卡车司机也是“人”,所以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还知道:这趟车的终点,就是这车狗生命的“终点”。不过在车子还没到达终点前,车上的狗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死的。因为死一只,就代表他会少一分收入。所以,这水就是这车狗的“续命水”,也是司机的“财富之水”!看着车上这群狗可怜巴巴又争先恐后抢水喝的样子,司机会心地笑了,他握着水管的手,时而向左;时而朝右;时而射向一只狗的眼睛;时而射进一只狗的嘴巴……玩的不亦乐乎!

数分钟过后,水龙停歇,帆布合拢,卡车重新驶向了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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