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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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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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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连载

第八章 留学苏联,心系家国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留学。

动身那天,陈香香请了假,早早起了床,把王如痴送到了岳阳。

虽然是冬天了,但那天阳光明媚,温暖如春,让人谛听到了春天的脚步在悄悄走来。

两人游览了一下岳阳楼,在范仲淹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言下,深有感触,伫立良久,像是找到了心灵指引和皈依。

在岳阳港码头,两人深情话别,依依不舍。女生泪腺浅,不知不觉,陈香香已经泪流满面。

革命形势瞬息万变,革命者每天都过得不容易;革命道路荆棘丛生,每步都步步惊心,凶险万分。把陈香香一个人留在国内,王如痴放心不下。

“保护好自己,”王如痴给陈香香揩拭着脸上的泪水,嘱咐她,“警觉点,机灵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来这儿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回中和堂结婚!”

“嗯。”陈香香一边答应,一边嘱咐王如痴,“我要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回来。只能胖,不能再瘦了。”

……

轮船的汽笛拉响了,王如痴在船要开动的最后那一刻才跳上了船。

船启锚,船桨绞起水底的沉渣,随着波浪翻了上来,一片浑浊。

轮船徐徐地开动,越来越快,劈波斩浪,向远方驶去。

陈香香在码头上目送,挥手;王如痴在甲板上眺望,挥手。

陈香香的身影越来越小,王如痴的身影越来越小;码头越来越小,轮船越来越小。

王如痴的身影看不到了,陈香香还站在码头挥手;陈香香的身影看不到了,王如痴还站在甲板上挥手;船看不到了,陈香香还站在码头上;码头看不到了,王如痴还站在甲板上。

看不看得见人,听不听得到声音,他们的爱情都在那儿。

也许,爱情听到的不一定准确,看到的不一定真实,更多的时候,不是靠听,不是靠看,而是靠双颗相爱的心来感觉,来感应;没有达到这重境界,很难称得上是知心爱人。

岳阳楼渐渐远了,消失了;岳阳码头渐渐远了,消失了;君山渐渐远了,消失了;三湘四水渐渐远了,消失了。

王如痴的心就像那洞庭湖的波浪,起伏不定,浩渺无际。

除了对不起陈香香,王如痴还感觉对不起家人,尤其是年迈的父亲。

这些年来,闹革命,当兵,打仗,包括这次远涉重洋求学,王如痴都没有告诉父亲,他不愿意老人为自己担惊受怕,老人还以为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在学校读书呢。

父亲一直以为王如痴是一个乖巧的,认真读书的孩子,那些杀人不过头落地的革命危险离他很远。接到王如痴和陈香香准备回家办婚礼的家书,他兴高采烈,早早就把请柬发了出去;接到王如痴和陈香香把婚礼推迟的家书,他们十分纳闷:双方家长对这两个年轻人都知根知底,很喜欢,但他们想不明白,有什么大事比结婚还重要的呢?莫非两个年轻人在关键时刻闹翻了?

但年轻人的事情,老人家搞不懂,也琢磨不透,只有担心,猜测;只有交给时间。他们那代这样,我们这代,还是这样,我们下一代还是这样。

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是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产物,是为纪念中国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创建的,由苏共中央和国民党中央执委会共同管理,目的是为中国大革命培养高级政治工作人员和合格的布尔什维克。

被选派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往往需要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共同确认。有机会到莫斯科中山大学来学习深造,王如痴打心眼里高兴,感到很荣耀,很神圣。

1926年的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已经成功了,资产阶级被打倒,苏维埃政权得到了巩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如火如荼。苏联成为全球无产阶级革命的样板,共产国际的中心,世界进步青年向往的革命圣地。

用万里迢迢来形容这段异国深造之旅是不为过的。王如痴的这段漫长的旅程分成三个部分:第一段是坐船,从湖南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跟五湖四海的学员们汇合;第二段是从上海坐船出发到遥远的海参崴;第三段是从海参崴出发坐火车到遥远的目的地莫斯科。

难得清闲下来,王如痴有充裕的时间来思考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出路了。这次留学,是他革命生涯中的一场及时雨,北伐战争告诉他,革命不是瞎胡闹,不能单靠一腔热血,合格的革命者要具备较好的理论素养和过硬的军事素质。北伐战争能够一路向北,攻城拔寨的一个关键原因,就是黄埔军校为革命输送了大量军事骨干力量。

与王如痴一起,从全国各地赶到上海汇合,准备到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的学员共有250人。其时的上海,还处在旧军阀和帝国主义控制之下,对革命进行残酷打击,对革命者进行无情迫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不敢大声喧哗,小心翼翼,陆续分批上了船。

男生人多,住大货舱;女生人少,住驾驶室旁的小货舱。为避免刺激旧军阀和帝国主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中国海域,货船悬挂的是其他列强国家的国旗,而不是苏联国旗;大家在货舱里窝着,不得到甲板上随便走动。

直到货船到了公海,才改挂苏联国旗,学员们可以自由活动,到甲板上透气了。

那天清早,一轮鲜艳的红日从远处的海平面跃出来,冉冉上升。视野里,一群群海鸥升起又落下,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忙碌。大家早早起了床,聚集在甲板上迎接神圣时刻的到来。迎着朝阳,看着迎风升起的苏联国旗,王如痴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国际歌》。其他学员们也跟着唱了起来,低沉、孤单的歌声越来越雄壮、高亢、团结,最后变成了异口同声的大合唱。苏联船员被年轻人的热情感染,也加入了合唱队伍。

不用憋在货舱了,可以到甲板上透气,呼吸新鲜空气,到处走动,舒展筋骨了。唱完歌,升完旗,学员们把帽子摘下来,把围巾取下来,抛向天空,尽情地欢呼。

海面一望无际,货船劈波斩浪,勇往直前。女学员罗凤梅(化名)触景生情,声情并茂地背诵起了她最喜欢的高尔基的散文诗《海燕之歌》。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篇文章,大家安静下来,凝心静气地用心谛听。

背到最后那一句,大家都提高了声调,齐声怒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王如痴这批学员是莫斯科中山大学创办以来的第二批学员,包括秦邦宪(博古)、杨尚昆等人。第一批有340人,包括张闻天、王稼祥、左权、邓小平、王明、蒋经国、伍修权等人。

他们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他们热爱生活,憧憬革命,希望打破旧社会,建设新世界。但革命如何成功,新世界如何建立,他们眼前一抹黑,心里没有底。这下好了,到苏联,到莫斯科,他们可以看到革命样板,取到革命真经,知道革命何去何从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背完《海燕之歌》,罗凤梅意犹未尽,她折回货舱,把一条板凳搬到甲板上,兴奋地站了上去,高声喊道:“同志们,到莫斯科,我们可以看到斯大林同志的大烟斗啦!”

罗凤梅的话把大家逗乐了,也激起了大家的兴致,有人高声起哄,开起了玩笑:“有没有大烟斗是不是上海革命姑娘的择偶标准呀?”

罗凤梅也不生气,朗声笑道:“我的择偶标准不只是大烟斗,要能文能武,文能舌战群儒,赴得了鸿门宴;武能冲锋陷阵,打得了大胜仗。”

“你这要求,这船上的革命同志都可以啊!”有人继续起哄。

“冲锋陷阵,带兵打仗,今天在这儿是没机会见识。肚里有没有墨水,现在倒是可以见识一下。”麻辣的罗凤梅并没有被男学员的玩笑吓倒,“想娶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你们谁上来现场作首诗,把我们此刻的心情描述和表达出来,做得好,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时候,作诗在革命青年中开始流行,他们中很多人的革命激情就是被新文化运动点燃的;而诗歌是新文化运动的主旋律。罗凤梅的提议,把他们的兴趣一下调动了起来,大家齐声附和。

现场作诗,出口成章,没有真才实学是不行的,谁不敢贸然上场,怕贻笑大方。虽然有人在沉思默想,但很久过去了,还是没有人站出来。罗凤梅很些失望,激将道:“你们不是觉得自己才高八斗么?怎么一首小诗就把各位难住了?”

王如痴看了一眼全场,还是没有看到有人挺身而出的迹象,他站了出来,走到罗凤梅身边,朗声道:“凤梅同志,我来试试,抛砖引玉,献丑了!”

终于有人自告奋勇,站出来,男学员们开始骚动,鼓掌,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同胞加油。

罗凤梅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跳下板凳,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如痴也不客气,抬腿跨上板凳,站稳了。他扫了一眼全场,抬起头,把目光望向水天相接的远方,语调沉稳,抑扬顿挫地做起诗来:

一叶孤舟一世界,

海天一色抒情怀。

歌声逐浪凌霄汉,

万里长途志更艰。

执剑横扫旧社会,

唯有革命开新篇。

听王如痴现场作诗,全场鸦雀无声,听得到心跳。

“好诗!好诗!!好诗!!!”

还是罗凤梅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边拍着手,一边连说了三个“好诗!”。

罗凤梅由衷地说,“不愧为岳麓书院走出来的大才子,把我们这些人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好诗!有气魄,有才华!我们的革命诗人!”

学员们给王如痴的诗给出了高度评价。他们对王如痴刮目相看,有些人直接就把王如痴叫成了“革命诗人”,称赞他为“中国的裴多菲”。

看到学员们兴致很高,船长彼得洛夫受到了感染,他返回卧室,把自己的留声机搬到了甲板上,放起了《喀秋莎》。大家兴致更高了,随着音乐声,跳起舞来。

罗凤梅走到王如痴身边,大方地邀请他跳舞。

王如痴有点窘迫,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包你会!”罗凤梅说,“革命不只是打土豪,斗劣绅,冲锋陷阵打军阀驱洋人,还要会唱歌跳舞!”

罗凤梅不由分说,拉着王如痴,揽着他的腰,旋转着,下了舞池。

大家尽情歌舞,甲板上一片欢乐的海洋。

经此一闹,本来有点拘谨、陌生的同志们,这下全放开了,打成了一片。

他们闹到吃早餐了,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第二天,罗凤梅带着几个女学员到大货舱来收衣服,她们不由分说把男生换下来的衣服都拿走了。

王如痴没有换洗衣服,他的衣服,在出发前,陈香香已经帮他全部洗好了,熨平整了。即使换了,他也希望自己动手,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罗凤梅在王如痴床上翻了翻,没什么发现,盯着王如痴,不依不饶地问:“革命诗人,你的衣服呢!”

王如痴感到很局促,摆摆手说:“我,我没有换洗衣服!”

“你这身衣服也穿几天了,上船来就没看你换过,脏了,该换换了!”

不等王如痴再说什么,罗凤梅伸手把王如痴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拿走了,把王如痴尴尬地留在那儿。

女生走后,秦邦宪走过来,拍了拍王如痴的肩膀,羡慕地打趣说:“如痴同学,你跟凤梅同志可是郎才女貌啊!你的那首诗,不仅打动了我们男生,也把凤梅俘虏了!现在就差一个斯大林的烟斗了,到莫斯科,赶快买一个大烟斗!”

又是一阵善意的哄堂大笑,大货舱里洋溢着欢乐。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大家都是同学!”王如痴不好意思地分辨,他想起了陈香香。

王如痴的样子把大家逗乐了,又笑了起来。

漫长的革命旅程虽然寂寞,却也是快乐多多,因为有那么多志同道合,趣味相同的人,一起并肩前行。

船到海参崴,一行人陆续下了船,出了码头。苏联国际交通局的同志把他们接到了五一俱乐部。当天晚上,五一俱乐部给他们举办了欢迎晚宴和晚会。晚会是罗凤梅和王如痴两个人搭档主持的,他们配合默契。学员们纷纷登台,表演了各种各样的才艺。没有演艺才华的,也上台朗诵或者演讲,畅谈自己的革命理想。

到了海参崴,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寒地冻,穿多少衣服都觉得穿少了。有几个学员是东北来的。东北已经够冷的了,但他们觉得东北的冷,在海参崴是小巫见大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海参崴,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除了年轻人的革命热情,其他什么都被冻住了。

第二天上午,学员们就离开了海参崴,前往莫斯科。国际交通局的同志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安排他们上了火车。当年的火车跟现在的火车不一样,靠烧煤,蒸汽牵引,奔跑起来就像是老牛拉破车,呼哧呼哧的,慢腾腾的。从海参崴到莫斯科,有9000公里路程,路上用了一个多月。

不过,都是革命青年,志同道合,混熟了,就不觉得寂寞无聊了。他们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革命,谈未来的新中国,憧憬赤旗的新世界,一起唱歌,一起跳舞,倒也情意融融,感觉时光如飞,旅途愉快。

在火车上,他们读到了很多在国内被禁的书,如《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国家与革命》等。苏联同志给他们准备了这些书籍的中文版。这些书,让王如痴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再漫长的旅程,都有尽头。透过雾蒙蒙的车窗,终于可以看到莫斯科了,大家趴在窗前,七嘴八舌,格外兴奋。王如痴心潮难平,他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状,贴在窗玻璃上,高声喊到:莫斯科,我来啦!中山大学,我来啦!

有人欢呼,有人热泪盈眶,有人痛哭失声。

莫斯科中山大学位于莫斯科沃尔洪卡大街16号,毗邻克林姆林宫。主建筑有四层,在沙俄时代是贵族府邸,庄严肃穆,气派恢宏。那浮雕精致,装修豪华,吊灯富丽堂皇;附楼有图书馆、食堂、小卖部;配套设施有篮球场、排球场、溜冰场、小花园等;还有俱乐部,马术、射箭、音乐、跳舞、游泳、摄影等,一应俱全。

他们这批留学生被苏联政府看作“中国革命的火种”,受到了特别的礼遇,学费全免,还每月每人发津贴十卢布,一人一套西装,一件外套,一双皮鞋。衬衫、毛巾、床单都是免费洗涤。一日三餐很丰盛,有鸡肉、鱼肉、香肠、鸡蛋和白面包——伙食比当时的苏联红军还好,苏联红军只能啃硬硬的黑面包。

国内的大学跟莫斯科中山大学相比,软硬件设施不在一个档次上。参观完校园,王如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所大学,在当天的日记里,王如痴把这儿比作“革命的圣地,学习的天堂”。

是夜,躺在温暖的床上,王如痴痴痴地想:中国革命胜利后,也要把中国的大学建成莫斯科中山大学的样子,从学习到后勤保障,从锻炼到娱乐,都应有尽有,给年轻人一个好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环境!

开学第一天,每个学员都兴致勃勃地取了一个俄文姓,王如痴的为瓦里契夫。

根据文化程度和经历差异,学员们被分成了四个班,即预科班、普通班、特殊班、短训班。那些工作经验丰富,理论水平高的人被分在了特殊班,如林伯渠、吴玉章、徐特立、董必武、邓小平。

王如痴读过大学,文化程度高;参加过北伐战争,军事素质好,政治觉悟高,被编在了短训班。短训班是强化训练班,以补充军事知识,进行强化训练为主,强调速成,学制为几个月到一年,学成后回国从事党政军工作。

到哪儿出国留学都一样,要过的第一道关是语言关。莫斯科中山大学的老师授课用俄语,偶尔夹杂一两句简单的中文。俄语成为必修课。大家都是一穷二白,以前没有接触过。王如痴觉得一年时间太珍贵,国内革命形势发展需要他从快从牢地掌握革命理论和革命技巧。为尽快听懂老师的课,王如痴成了拼命三郎,记语法,背单词,到大街上找俄罗斯大妈拉家常,练习口语和听力。苦心人,心不负。王如痴进步很快,一个月就能够用俄语进行基本交流了,课也听得懂了。

由于在部队呆过一段时间,受过一些训练,在队列练习上,王如痴脱颖而出,成了“排头兵”。他发现自己对军事特别感兴趣,那些军事训练重点,如精准射击,有效打击,利用地形、地貌、地物进行战斗,保存自己,消灭敌人,都让他如醉如痴。学校还组织学员们研究火炮、枪支,到著名的优龙芝军事学院、步兵学校、炮兵学校观摩、学习、交流,让他大开眼界。

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那批老师中,王如痴最喜欢的是教中国革命史的校长拉狄克。拉狄克也有一个大烟斗,从不离手;不修边幅的拉狄克看上去样子古怪,表情冷漠,但他学识渊博,思想独立,讲课生动有趣,见解深刻,给人启发很大。

学员们虽然身在莫斯科,却心系祖国,心系革命。中国革命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万里之外的他们是中国大革命放飞的风筝,那根线牢牢地系在中国大革命上,跟着中国革命发展起伏,跳跃。

先是形势大好,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好景不长,坏消息接二连三,让他们都懵了。

1927年3月21日,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上海工人暴发了第三次武装起义,取得了胜利。消息传来,同学们高兴极了,他们涌进学校大礼堂,召开隆重庆祝大会,给上海工人和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发去了贺电。

可没过多久,他们的革命激情就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在上海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

蒋介石的倒行逆施,把师生们彻底激怒了,他们紧急集合,愤怒声讨蒋介石集团的反革命罪行。

同学们纷纷走上讲坛,发表演讲,对蒋介石严词批判。

十七岁的蒋经国内心十分尴尬,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他冲上讲台,振臂高喊:“打倒蒋介石,打倒反革命蒋介石!”。蒋经国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痛斥蒋介石叛变革命,并且庄重宣布跟蒋介石断绝了父子关系。

蒋经国满脸痛苦地说 :“作为一个革命者,他死了,现在是我的敌人,我在这里不再是蒋介石的儿子了!”。

王如痴觉得蒋经国为革命大义灭亲,值得肯定。蒋经国讲完,王如痴箭步走上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对他的立场表示支持,鼓励。

1927年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叛变革命,全城逮捕和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宁汉合流”出现。他们对革命志士和共产党人采取了赶尽杀绝的措施,提出了“宁可错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的极端反动口号。

为避免更多流血牺牲,革命工作被迫转入地下,国共合作破裂,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宣告失败了。

国内革命形势急剧变化让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师生陷入了焦虑和绝望之中。他们想办法,给国民党左派领袖宋庆龄和邓演达写信,希望他们能够挺住,坚持革命,跟国民党反动派做斗争。

学员们的信让宋庆龄深有感触,深为感动,为安抚这群远在异国他乡的革命学生,1927年9月,宋庆龄来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宋庆龄鼓励学员们把“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坚持到底,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号召大家为实现三民主义努力奋斗!

宋庆龄的演讲,听得王如痴又满心感动,又满腔悲愤,同时也感受了宋庆龄的无助和无奈,感受到了国内革命形势的残酷,让他空前地担心起陈香香的安全来。但王如痴对革命前途充满乐观,在当天的日记中,王如痴写道:黑暗总会过去,黎明一定会到来!

中国革命形势的剧变直接导致了苏共高层的“斯托之争”,即斯大林和托洛茨基关于中国革命“国共合作”爆发的激烈冲突。他们的争论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掀起了惊涛骇浪,把全校师生都卷了进去。

这场争论让王如痴感到无所适从。

托洛茨基认为中国国民党是一个资产阶级政党,卷入革命是被动的,暂时的,投机的,将来肯定会发生动摇,叛变。所以,中国共产党要保持独立性,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加入这个资产阶级政党。

斯大林认为,国民党是群众组织,是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大联盟。中国共产党直接加入国民党实现两党合作,有利于争取群众,争取领导权,最后夺取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胜利。

唇枪舌剑几个回合后,斯大林占了上风,在他主导下,莫斯科中山大学早期学员中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都加入了国民党。

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国内革命形势继续恶化,蒋介石一手炮制了“中山舰事件”、“整理党务案”,限制共产党在国民党内部的发展,引起了共产党的强烈不满。

斯大林以共产国际的名义发出指示,要求中国共产党做出让步。

托洛茨基抨击了斯大林的作法,力主中国共产党应该退出中国国民党,但被否决。托洛茨基呼吁联共中央和中共中央保持高度警惕,防止资产阶级叛变,并称中国革命面临危机,但再次被否决。

斯大林认为这是中国革命去伪存真的必然结果,汪精卫领导的武汉政府成为“革命的中心”。托洛茨基要求斯大林对中国大革命的失败负责,双方争论日趋白热化。

校长狄拉克支持托洛茨基,副校长米夫支持斯大林,两派人马都有拥趸,他们在学校里搞辩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校园的宁静被打破,正常的教学秩序受到严重干扰。

面对复杂形势,王如痴十分揪心,他觉得万里迢迢,远涉重洋,来到莫斯科,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真不应该被这样浪费了。

斯大林胜利后,为肃清托洛茨基和狄拉克在学校的影响,苏联共产党解除了狄拉克的校长职务,把米夫扶正了。斯大林还亲自跑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做了一场演讲。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师生们聚集在礼堂聆听斯大林演讲。他们终于近距离看到斯大林了。他穿着红军的呢子大衣,手里拿着大烟斗,时不时地抽上两口。

斯大林的出现,把莫斯科中山大学的托派打压了下去。米夫做了校长后,鸡犬升天,王明得势。王明在校园搞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大批共产党和共青团员被扣上托派分子的帽子,给予警告、记过、开除、流放、遣送回国处分。

王如痴对米夫和王明的行为深感不满,却又无能为力。

1927年8月1日,八一南昌起义打响了中国共产党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

消息传来,王如痴振奋不已,中国共产党终于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了。他意识到,现在中国革命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短期内以苏联军事学校为阵地,加紧培养军事骨干,支援国内武装斗争;而自己的条件得天独厚,更要珍惜。

道不同了,就不与为谋。几回沟通之后,苏共跟中国国民党开始交恶。国民党取缔了莫斯科中山大学,断绝了跟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一切往来。

苏共中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将国民党学员遣送回中国。

这样一来,莫斯科中山大学学员中的中国共产党员,身份就完全暴露了,他们不得不滞留在莫斯科,分散到莫斯科的各大军事学校培养,为扩充武装斗争的指挥力量储备人才。

原来计划的半年学期不得不延长,什么时候回国说不准了。

在苏联留学的王如痴,一边学习,一边强烈地担心陈香香。无论是汪精卫七·一五叛乱,还是许克祥在长沙发动的马日事变,都让王如痴为陈香香提心吊胆,心惊肉跳。

远水救不了近火,王如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有祈祷吉人自有天相,陈香香能够逢凶化吉,平安顺利度过革命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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