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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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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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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连载

第一十八章 梅花欲春,黄陂大捷

把同志顺利送上轮船,罗凤梅破例没有急忙赶回家。她坐在江边,吹着浩荡江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波涛汹涌的黄埔江里扔石子。

江风撩起罗凤梅的秀发,甩向脑后;轮船呜呜地叫着,驶向远方。

睹物思人,这一幕是这样熟识,难忘,让人浮想联翩。

一个月总有那么三五回,让罗凤梅旧地重游,旧事重提。

当年,她也是这么把王如痴送走的。

时间就像滔滔的黄埔江水,浪奔浪流,不舍昼夜。从1928年夏到1931年秋,转眼就过了三年,罗凤梅已经三年没见到王如痴了。越是没见到,越是思念;越是想忘掉,越是忘不了。

上次表白,吃了闭门羹后,罗凤梅一直还没对谁动过真心。她年纪不小了,眼看就要逼近三十而立大关,成老姑娘了,这可把一家人急坏了。每次罗凤梅带着适龄同志回来,父母都希望他们是那层关系。迎来送往的适龄男青年很多,但住一个晚上或者呆几天就走了,看不出有那层关系的迹象。

让老爷太太十分不解的是,看着罗凤梅挽着他们的胳膊亲亲热热地从外面进来,让他们暗暗欢喜;可一进家门,罗凤梅就对人家客客气气,甚至冷若冰霜,换了个人似的,很难腻歪在一起了。

罗家上下琢磨不透,看着罗凤梅,觉得她越来越陌生了,罗凤梅也从来不对他们解释,一说到自己的婚姻,罗凤梅就把话题岔开了。

上海是个中转站,当年的中共中央也设在那儿,地下工作十分忙碌,罗凤梅没有时间顾及个人的事;她的工作性质很危险,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更关系到同志们的安全,不容分心和出差错,单身方便。曾经数次出现险情,尤其是内部同志叛变革命,但都被罗凤梅长袖善舞,巧妙机智地化解了。

当然,工作上的原因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罗凤梅没有找到合适的,让她动心动情的那个人,包括应酬场合,也包括党内同志。

为工作需要,罗凤梅八面玲珑,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入风月场所,打情骂俏,如鱼得水,身边从来不缺公子哥们。可越是这样,罗凤梅内心越是孤独。在虚与委蛇的应酬之后,回到家,进了闺房,关上房门,清静下来,回归内心,尤其是躺在床上,无边的寂寞就像黄埔江水一样涌上来,把她吞没。这个时候,对王如痴的思念,就像那吞没她的黄埔江水。

罗凤梅很想见王如痴,跟他聊聊天,吃吃饭,散散步,但这些都是一帘奢侈的幽梦。做做梦可以,实现起来,却找不到北。夜深人静的时候,被这种执念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罗凤梅就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揿亮台灯,点一支滤嘴香烟,在吞云吐雾中,苦闷地给王如痴写信。

出于保密需要,在信里,罗凤梅没有任何姓名称呼和落款。在信里,罗凤梅把王如痴称为“我的w”,是的,王如痴就是她心中的“王”。

给王如痴写信只是罗凤梅寂寞难耐的时候倾诉感情的一种方式,这些信,既寄不出去——罗凤梅没有王如痴的具体地址,也不方便寄——因为当年王如痴对她说过,已经有心上人了,要赶回去结婚,罗凤梅相信他们已经结婚,甚至小孩都有了。

闲下来的时候,罗凤梅喜欢把信拿出来,逐字逐句地念给自己听——这也是一种心灵的放松,精神的享受,比在舞厅跳着劲舞要轻松多了,享受多了。三年多时间,累积下来,那些信已经有了满满一抽屉。罗凤梅给抽屉上了一把锁,把信锁在抽屉里,也把这份情锁在心里。

虽然不知道王如痴的具体地址,但罗凤梅知道,王如痴一定在革命闹得最轰轰烈烈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罗凤梅清楚地记得当年王如痴说过,结婚后,要带着陈香香上井冈山参加革命。蒋介石每发动一次围剿,罗凤梅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夜不成寐,生怕王如痴有什么意外;每次得知中央苏区反围剿胜利,罗凤梅都欣喜若狂,要跑到酒吧喝两杯红酒庆贺,一方面为革命胜利,一方面为王如痴——她知道,虽然反围剿胜利,是红军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但只要红军胜利了,王如痴总会安全些,打了败仗才更加危险。

三年多,罗凤梅听到过一次王如痴的消息。半年前,她负责掩护一个从中央苏区来上海采购药品的同志,那位同志正好是王如痴手下的。他告诉罗凤梅,王如痴已经成为红军高级将领了,在红八师做政治委员。让罗凤梅欣喜的是,从那位同志的谈话中,罗凤梅了解到这些年王如痴身边并没有妻子一样的女人。这些信息让罗凤梅欣喜若狂,晚上躺在席梦思床上,望着天花板,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罗凤梅觉得上帝被她感动了,对她眷顾了,又给了她希望。她没有想陈香香为什么没跟王如痴在一起了,只是想着王如痴还单身着,她还有机会。

那晚上,罗凤梅是彻底失眠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王如痴身穿军装,横刀立马,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样子,觉得他帅呆了。

想着王如痴,罗凤梅柔情似水,心里涌起无限畅想——那种威风八面,横刀立马,舍生忘死的革命军人形象,才是罗凤梅心中的男神应该有的样子。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革命的人民好喜欢。罗凤梅很想到中央苏区走一走,转一转,看一看——当然,罗凤梅更想到中央苏区找到王如痴,看看王如痴,跟他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散散步。但革命需要她留在上海,她的这份工作,别人无法替代,罗凤梅不得不听从组织安排。可罗凤梅的心属于她自己,化作了一只小鸟,飞到了中央苏区,停留在王如痴住房外的树梢上,叽叽喳喳,看着他早出晚归。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1931年11月,中共中央的一位重要同志前往中央苏区,需要一位同志路上进行掩饰和保护。筛来选去,组织觉得最合适的人选还是罗凤梅,她胆大心细,对敌工作经验丰富,在南京和上海的国民党军政两界有广泛人脉,消息灵通,很吃得开。

组织上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罗凤梅,可把她高兴坏了,毫不犹豫地领下了任务。当天下午,罗凤梅就买了船票;第二天上午,罗凤梅就和那位同志出发了。他们装成一对新婚夫妻,旅游度蜜月。罗凤梅希望完成任务后,组织上允许她在中央苏区多呆一些日子,让她感受一下革命气氛,更重要的是找到王如痴,跟他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散散步。

一路上还算顺利,进入中央苏区,两人都按捺不住激动,觉得一切都是那样新鲜,革命的人民既热情洋溢,又高度警惕;他们看到鲜艳的红旗在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他们听到革命的歌曲在到处传唱,荡气回肠。中央苏区的军民热火朝天,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人民忙生产,战士忙练兵。

这一切让两人深有感慨,白区和苏区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看到苏区的军民,罗凤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蒋介石发动三次围剿,在兵力和武器装备上占绝对优势的国民党部队会一败涂地。

进入中央苏区,一路上有人接送,他们就麻痹大意,放松了警惕,最后还是出了问题。路过马安寨子外围,他们碰上了巡逻的地主武装。地主武装看着他们的表情,装束,听着他们的外地口音,就怀疑他们是共产党人,来投奔朱毛红军的,就不由分说把他们抓了,押回了马安寨子。

虽然中央苏区是革命的天下,但不是到处都是红色的,也有白色据点,分布着不少地主武装。马安寨子的地主头目马前卒就是其中之一。

马前卒连夜突审,想问出蛛丝马迹来,但一无所获。在审讯中,马前卒看到罗凤梅气宇不凡,谈起南京和上海的国民党军政要人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倒也不敢造次。

他们从罗凤梅的行李中搜出来几张罗凤梅跟南京和上海军政要人的合影,不得不打消了对罗凤梅的疑虑,但他们觉得罗凤梅的“丈夫”嫌疑很大,还是把他们关了起来,找渠道向南京和上海落实情况。

消息传到临时中央,临时中央急了,他们决定拔掉马安石寨子,把那位重要同志营救出来。红八师被确定为攻打马安石寨子的主力部队。地主武装不足为惧,在红八师面前,就是一颗鸡蛋。但临时中央再三交代王如痴,马安寨子扣押了党的重要人物,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能智取一定要智取。

王如痴准备围而不攻,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让马前卒乖乖投降。王如痴一方面率领红八师把马安石寨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方面摆开架势,准备强攻。寨子周围,山头上刀枪林立,红旗招展,战鼓轰鸣,呐喊震天。红军的大喇叭对着寨子昼夜不停地广播喊话,宣传优待俘虏政策,摧毁敌人的心理防线。

王如痴吩咐战士找到马安寨子的水源,把饮用水给切断了。地主武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越来越心慌,以为红八师要攻寨,他们必死无疑。地主武装很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想混口饭吃,不愿意卖命。在红八师强大心理攻势下,寨内地主武装斗志全无,马前卒不得不打开寨门,缴枪投降。

红八师顺利开进马安寨子。战士们打开水牢,把罗凤梅和那位重要同志解救了出来,带到了王如痴面前。三年多没见了,两人都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见面了。见到罗凤梅,王如痴格外惊讶;见到王如痴,罗凤梅格外高兴。

罗凤梅情不自禁地快步走上去,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王如痴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两行眼泪顺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流了下来。罗凤梅百感交集,心里有太多话要对王如痴说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战士们看着王如痴和罗凤梅,感觉有些怪异——他们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更不明白两人的感情。王如痴被看得尴尬,想把手从罗凤梅手里抽出来,但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王如痴看了一眼那男的,更不好意思了,因为临时中央告诉他,攻打马安石寨子,要营救的是一对重要的“革命夫妻”。

罗凤梅看出了王如痴的窘迫,莞尔一笑,对王如痴说:“我是负责掩护这位同志来中央苏区,路上为了方便和安全,我们假扮夫妻,你别误会了!”。

罗凤梅说得王如痴更不好意思了,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准备回红八师驻地。王如痴安排其他了一个排的战士护送那位重要同志到临时中央,自己和罗凤梅回驻地。

王如痴把自己的战马给了罗凤梅骑,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读书的时候,罗凤梅学过骑马,虽然很久没骑了,但技术还在,罗凤梅翻身上了马。王如痴牵着缰绳,走在前面。

三年多不见,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王如痴给罗凤梅讲在中央苏区的战斗故事,罗凤梅给王如痴讲在白区的工作经历,都像在说书和听说书,觉得新奇有趣。

听到惊险处,王如痴情不自禁地感慨:“原来你在白区做地下工作,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也是暗流汹涌,危险系数不比我们跟国民党军队正面打仗小啊。”

王如痴的话让罗凤梅很感动,她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觉得还是王如痴理解她,知道她的危险和不易。参加革命工作这么多年,罗凤梅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贴心窝的话。

当天,罗凤梅留在了红八师。晚上王如痴给她接风洗尘。晚饭后,王如痴跑去跟警卫员红小鬼挤在一起,把自己的宿舍让给了罗凤梅。

躺在王如痴的木板硬床上,嗅着被子和枕巾散发出来的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的味道,罗凤梅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和安心,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甚至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在红八师,罗凤梅一呆就是七天。这是她革命生涯中最轻松,最快乐,最难忘的七天了。白天罗凤梅跟王如痴下基层部队,看战士们操练,协助王如痴做思想工作,给他们讲白区的经历和形势;回来后,两天一起吃饭;吃完饭,两人一起到驻地周边散步聊天。他们肩并肩,走在苏区的红色大地上,一切都是那样朝气蓬勃,友好热情,井然有序,让人羡慕。罗凤梅真想留下来,呆在中央苏区,不回上海了,陪着王如痴,跟他一块儿并肩战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有千般不舍,罗凤梅还是不得不返回自己的战斗岗位,那儿更需要她。临行前一夜,王如痴给罗凤梅设宴饯行,吩咐炊事班难得奢侈地准备了四菜一汤:一份土豆炖野兔,一份青椒炒麻雀,一份鸟蛋,一份泥鳅,一份野菜汤。野兔和麻雀是战士们打的,泥鳅是战士们下田捉的,鸟蛋是红小鬼上树掏的。

可再丰盛的菜,对罗凤梅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离别在际,她柔肠百转,眼睛都红了,她太喜欢苏区生活了,她太想留下来了,她太想跟王如痴一起战斗,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了。

王如痴不停地给罗凤梅碗里夹菜,那些菜有三分之二以上被王如痴夹进了罗凤梅的碗里,罗凤梅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味同嚼蜡。但王如痴夹给她的,罗凤梅都硬着头皮塞进嘴里,吃完了。

饭后,罗凤梅要王如痴陪她到外面走走。他们肩并肩地出了宿舍,出了驻地,红小鬼跟上来,罗凤梅示意他不要跟了,红小鬼识趣地回去了。

秋末冬初,天气已经凉了。一轮满月白晃晃地挂在天上,把苏区的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他们上了一个小山坡,选了一块枯草地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满月和满天的星星,两人都不知从何说起,只听到寂静的夜里,两颗年轻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罗凤梅离开苏区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她急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罗凤梅声音颤抖地问:“如痴,你爱人陈香香呢,怎么没看到她跟你在一起?”

一句话戳中了王如痴的痛处,也把他带进了悲伤的往事中。王如痴心潮翻滚,悲从中来。王如痴沉默了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黯然地说:“我回到长沙后才知道,香香在我留学苏联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我回到长沙,正是香香一周年忌日!”

听到香香牺牲的消息,罗凤梅有些愕然,有些心痛,有些尴尬,但也看到了希望。她安慰说:“如痴,节哀啊,香香是死得其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要走出来,开始一段新感情了。很多革命者为了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不计较个人得失。他们死得光荣,我们会记住他们,人们会记住他们,历史会记住他们!”

王如痴深有同感地说:“是的,你我也一样,随时都在准备,随地面临危险。今夜我们还坐在一起聊天,明天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罗凤梅也很伤感,但她鼓起勇气,暗示王如痴:“因为我们随时都有危险,所以更不要错过,遇到合适的,要大胆地爱和被爱!”

王如痴并不认可罗凤梅的观点,他觉得对革命工作者来说,爱和被爱都很奢侈,他反驳说:“因为时刻都面临危险,所以,更要有责任感,不要轻易说爱。爱情是美好的,我们要努力革命,为子孙后代创建一个勇敢地爱和被爱的世界。他们的世界是崭新的,跟我们完全不同,没有我们的舍就没有他们的得!”

真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呆瓜,罗凤梅想,如果革命者不结婚,哪来后代呢?王如痴对革命满腔热情,在感情上,却是一个榆木脑袋,拿着榔头都敲不醒。想着王如痴还是单身,想着明天就可能是生离死别,想着以后还要忍受离别之苦,想着这一次离别,以后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彼此都说不准,罗凤梅终于忍不住了,伸出手握住了王如痴的手——她已经顾不上矜持了。

王如痴想把手从罗凤梅手里抽出来,但被罗凤梅紧紧地攥在手里,根本抽不出来。见王如痴不再挣扎抽手,罗凤梅得寸进尺,把头一偏,靠在了王如痴肩上。王如痴用另一只手来推罗凤梅的头,罗凤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王如痴说:“没见过一个你这么小气的革命男同志,让革命女同胞靠一靠,找一找安慰,你又不会受伤,不会损失什么!”

王如痴不再动弹,让她靠了,罗凤梅心里有些小得意,喃喃地说:“如痴,你还记得当年我说过,我喜欢你么?”

王如痴不会撒谎,只得承认:“记得很清楚,你说过!”

罗凤梅心里翻江倒海,感慨万千,她想王如痴心里是有她的,他还清楚地记着呢。

罗凤梅说:“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装着你呢!当年你要赶回长沙跟香香结婚,我留不住你,很痛苦。现在她牺牲了,轮都要轮到我了。我还是那样爱你,这三年一直在等你。”

王如痴沉默了,不好说什么,不想说什么,他应也不是,拒也不是。拒和应,都太残忍了。也许革命的前途是美好的,但革命者的生命却朝不保夕,不由自主。他们俩,一个在中央苏区带兵打仗,一个在白色恐怖的上海从事地下工作,都是刀口舔血的环境,都随时有可能献出生命。也许,既不应承,也不拒绝才是处理感情的最好方式,一切随缘。

王如痴还是希望把话说清楚,陈香香也好,胡兰英也好,罗凤梅也好,都是时代的好女儿,都是革命的好同志。处在这种刀光剑影,命不由己的环境,确实没有条件,没有资格去爱和被爱,更不用说谈婚论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

王如痴已经有过一次深刻教训了,上次伤了胡兰英的心,让她一直都躲着自己;这次罗凤梅从上海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出生入死,王如痴不忍心再伤害一个姑娘的心了;胡兰英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罗凤梅已经不年轻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王如痴对罗凤梅说:“我们都是革命者,都是共产党人,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为革命事业牺牲生命。爱情和家庭,对我们来说,既很奢侈,又是责任。如果有缘,等革命成功那天吧!我在彭德怀首长前面发过誓,革命不成功,不讨老婆。你在革命工作中,如果碰到看上眼的,情投意合的,就结婚成家,我祝福你们!”

王如痴一半拒绝,一半给了一丝希望的表白,让罗凤梅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王如痴说得没错,现实确实如此,既然选择了革命,就身不由己了,谈一回恋爱都是那样奢侈。可如果革命不成功,人民不能当家作主,掌握自己的命运,又有多少人的爱情可以自己作主呢?

两人不再言话,话已至此,在对待感情上,两人观点背道而驰,说多了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能够握着王如痴的手,头靠在他肩上,有这短暂一刻,罗凤梅感觉已经够了,值得回味了。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革命的山坡上,看着月亮,数着星星,听着偶尔一两声虫鸣鸟叫,不断有流星划过天空,留下美丽的痕迹。

一阵夜风吹来,寒意袭人。王如痴把外衣脱下来,披在罗凤梅身上。罗凤梅感动地挽住了王如痴的胳膊。那一夜,两人呆到很晚才起身返回驻地。王如痴把罗凤梅送到宿舍,自己又去跟红小鬼挤地铺。

红小鬼被惊醒了,看着王如痴打趣地说:“首长,梅姐明天就走了,这么晚 ,我还以为你今晚跟梅姐在一起,不过来了呢!”

王如痴嘴巴不含糊,跟红小鬼开起了玩笑:“你这小鬼,生下来就是一个坏人胚子,脑子里净想不正经事,参加革命这么久了,都还没让你脱胎换骨啊?”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天没亮,王如痴就下基层了,他没去送罗凤梅。倒不是因为工作真有那么忙,其实送送罗凤梅,也是工作,算是公私兼顾。但王如痴是故意不去送的。他觉得前一天晚上,他们的言谈举止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革命同志的情谊范畴了,王如痴希望快刀斩乱麻,不想跟罗凤梅再有缠绵缱绻的情节出现,这是对罗凤梅好,对她负责。

在基层的时候,想象着罗凤梅离开中央苏区,不断回头,希望看到他的样子,王如痴想,如果有缘,将来革命胜利后,自己还活着,第一件事就是去上海找罗凤梅。

1931年9月,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中央苏区又迎来了革命的春天。赣南、闽西实现了无缝对接,坐拥21座县城,面积达5万平方公里,人口突破了250万,设立了江西省工农民主政府和福建省工农民主政府。苏区艳阳高照,愉快的歌声满天飞,人民翻身得解放,当家作了主人。

1931年11月7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在江西瑞金成立,毛泽东被推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

主席台上,毛泽东意气风发,吩咐战士拿来笔墨纸砚,运气提笔,挥毫泼墨,龙飞凤舞地写道:苏维埃是工农劳苦群众自已管理自已生活的机关,是革命战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毛泽东收笔致意,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如潮,表达着对新生的工农兵政权的喜爱和对毛泽东的拥戴。

“毛主席——!毛主席——”

苏维埃共和国的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为继续肃清苏区内的敌对势力,苏区中央局把“打围子、拔白点”作为斗争重点。红三军积极响应号召,加紧行动,彻底清除了苏区内的地主武装力量。

受到苏区革命气氛感染,1931年12月中旬,驻守赣州宁都的国民党26路军一万七千官兵宣布起义,加入革命阵营。26路军是北方人,千里迢迢来到南方剿匪,本来就心有怨气。“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致使北方各省频频告急,暴露在日军铁骑之下。26路军由怨生恨,最终揭竿而起,与蒋介石彻底决裂。

国民党26军弃暗投明,让中央苏区喜不自禁,将其与红三军合编为红五军团,红军力量急剧壮大。

1931年12月底,周恩来从上海辗转来到中央苏区。苏区的清新空气和高涨的战斗热情,让周恩来感慨万千,壮心不已,认为这里才是中国革命的真正圣地,周恩来坚信中国革命斗争必将迎来一个新的高潮!

在王明左倾思想左右下,中共临时中央急不可待,电令苏区中央局借着红军迅猛发展的良好势头,向苏联学习,武装进攻中心城市,快速夺取一省或数省的革命胜利!

项英、顾作霖强烈要求坚决执行临时中央的斗争路线,提出攻打赣州!他们认为赣州是距离中央苏区最近的中心城市,经济基础雄厚,打下赣州,对苏区发展影响巨大,具有非凡意义。

毛泽东不赞同攻打赣州,他认为赣州城城高墙厚,三面环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军马崑的国民党12师34旅战斗力强大,外援又近,在敌情不明,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赣州暂时还不能攻打。

顾作霖书生意气,年少气盛,在会上公开指责毛泽东:“难道你想要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旗帜在等待中低垂?”

周恩来十分尊重毛泽东,问道 :“主席,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攻打赣州?”

毛泽东说:“等赣州城周围的群众都发动起来了,充分做好斗争准备了,就是我们攻打赣州的时候;只要发动了群众,到时候就是每个人去扒一块砖,也能把赣州城拆个稀巴烂,扒个精打光!”

周恩来觉得毛泽东的话很有思想,很有哲理,他陷入了沉思。

彭德怀的态度再度成为风向标。他主张攻打赣州,承诺20天拿下赣州。前后三次反围剿的胜利,让大家信心膨胀,大多数同志赞同攻打赣州。临时中央很高兴,就把攻打赣州的任务交给了彭德怀的红三军团。毛泽东独木难支,把彭德怀叫到一边,吩咐说:“彭老总,如果一定要打赣州,那就最好‘围点打援’哟”。

1932年2月,彭德怀率领红三军团,兵分三路,围攻赣州城,他信心百倍,志在必得;红五军团作为预备队,红三军主要负责消灭于都、宁都的地主武装,为攻克赣州城扫清外围。

黄公略牺牲后,红三军军长由周子昆接任。周子昆广西桂林人,参加过五四运动,参加过北伐战争中的汀泗桥战役和贺胜桥战役,与王如痴在北伐战争中有交集。周子昆坚决执行苏区中央局的战略意图,清扫务尽,为赣州战役创造“真空”环境。

王如痴号召红八师将士向黄公略军长学习。王如痴把红八师拉到黄公略军长的墓前,誓师出征。站在黄公略墓碑前,王如痴潸然泪下,语气哽咽:“黄军长虽死犹生,气贯长虹,精神不灭,给红八师注入了无穷力量。同志们,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战斗,英勇战斗,直到革命胜利那一天!”

也有战士质疑,扫清外围是不被重用,显得无足轻重。王如痴解答了战士们的疑惑。他对战士们说:“赣州地势险要,敌军强悍,需要一心一意,专注对付,要打组合拳。扫清外围就是搬掉绊脚石,为红三军团攻打赣州解除后顾之忧。我们要除恶务尽,坚决把于都、宁都的地主武装彻底消灭干净!”

与毛泽东预料的情况一模一样,攻打赣州远比想象中艰难,每天都有大批战士倒在冲锋的道路上,苦苦攻打了20天还是没有攻下,红军损失惨重,流的血把赣州城的护城河染得通红。彭德怀越打越生气,他想出一个“城下开花”的主意,从各连队抽掉精壮的战士从地下挖坑道通往城下,用棺材装满炸药,做成“集束炸弹”,用巨爆摧毁城墙,打开缺口。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马崑鬼精鬼精的,他把全城耳朵精明的瞎子召集起来,组成了“瞎子队”,专门监听红军挖坑道作业的声音,判定坑道的方向和位置,然后实施反向爆破。很多红军战士没来得及到达城下,就被掩埋在坑道里了。

敌人两个师的援军陆续赶到,红三军团面临被三面夹击的危险。朱德总司令看不下去了,却也无计可施,向临时中央建议请毛泽东出面,给红三军团指点迷津,化解危局。

得知红三军团身陷险境,毛泽东惊出一身冷汗。他了解彭德怀是牛脾气,即使打到最后一个也不言退,如果继续恋战,红三军团将面临生死劫。毛泽东建议高度信任红五军团,命令其猛攻敌人援军后路,让敌人援军自保,无暇顾及红三军团;然后趁此机会,命令红三军团火速撤离战场,不得延误!

接到命令,红五军团总指挥董振堂进行战前动员,他慷慨激昂地说:“帮助红三军团解围是我们红五军团投身到革命阵营的第一仗,是立场之战,决心之战,我们要用钢铁般的立场和决心,接受革命的重大考验!”

红五军团军心振奋,众志成城,他们就像一根根离弦之箭,密集地射向敌人后背。在红五军团猛烈攻击下,敌人援军阵脚大乱,只得自保;红三军团趁机撤出了战斗。

攻打赣州失利,彭德怀很自责:牛皮吹破天,苦攻了33天,3000多红军将士倒在了赣州城下!彭德怀很后悔没有听从毛泽东的话,给部队造成了巨大损失。红军高层也开展了进攻赣州失利的讨论,很多将领都打心眼里佩服毛泽东,觉得还是毛泽东高明。

红军高层在江口圩开会研究进军方向,他们要毛泽东拿主意。毛泽东建议向敌人薄弱的闽浙赣地区发展,那里有方志敏同志创建的闽浙赣革命根据地,可以互相呼应,连成一片。

但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的王明路线支持者要求沿赣江北上,攻取吉安、南昌等大城市,而且最终占了上风。

毛泽东倍觉无助,深感挫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去。走了两步,毛泽东转过身,对与会的红军高层叹息道:“牛无路时还会转角,人怎么会一条道走到黑啊!”

众将领面面相觑,心里很不是滋味。朱德掏心掏肺地对初来乍到的周恩来说:“恩来同志,我从不轻易敬佩一个人,泽东同志是一个例外。虽然我与他有分歧,有争执,但最后每次实践检验,泽东同志都是正确的。恩来同志,你要对泽东同志倚重啊!”

周恩来把朱德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上,部队沿赣江北上,周恩来要毛泽东随红一军团行动,趁机把红一军团的军事指挥权掌握在手里。行进途中,毛泽东巧妙地运用策略,将北上改为东进,避开吉安、南昌,直指漳州。毛泽东对红一军团将领风趣地说:“铁赣州,软漳州。漳州的豆腐好吃啊,城里的豆腐军更好吃!”。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等笑声结束,毛泽东继续分析道:“漳州城的49师战斗力较弱,援兵又相隔甚远。攻打漳州,就好比三个手指捡田螺——稳当得很!我们要把这块豆腐吃了!”

1932年4月19日,总攻漳州开始。与毛泽东预料一样,漳州城内的国民党49师果然是豆腐军,战斗还没打响,看到来势汹汹的红军,49师就抱头鼠窜,四下逃散了。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红一军团大获全胜,以牺牲500人的微小代价,全歼敌49师,俘敌1600人,缴枪2万余支,还有两架飞机。

1932年7月中旬,红五军团与粤军在南雄水口突然遭遇,仓促之下,双方展开了疯狂对决。红五军团原以为粤军只有4个团,结果越打越多,最后打出了10个团。

湘军如虎,粤军如狼,都不是软柿子。南雄水口遭遇战,演变成了一场艰难卓绝的硬仗。

红三军全线压上,红八师负责正中突击。阵地上硝烟弥漫,遮天蔽日,枪声炮声不绝于耳。敌人越打越多,红八师被陷其中,苦苦拼杀。

新上任的师长李聚奎心明如镜,这种形势下,兵败如山倒, 谁先泄气,谁先吃亏。李聚奎吩咐大家:“我冲最前面,我倒下;团长冲最前面,团长倒下,营长冲最前面……”

王如痴一边冲,一边振臂高呼:“战死是军人最高荣誉!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为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同志们,杀啊!”

那场战争打了三天三夜,枪炮都没停过。大家都没休息过,双方都杀红了眼。

那一仗,红三军牺牲1500多人;红八师牺牲很大,排以上干部战死十之七八!南雄水口成了红八师的劫难之地。

战斗结束,看着不成建制的红八师,王如痴仰天长啸,悲痛欲绝,他掏出铅笔头,打开笔记本,痛苦地写道:

浴血沙场染四秋,枕戈待旦铸红流。

多少英雄多少泪,革命丰碑驻心中。

八师旌旗映八师,烽火狼烟取狼首。

南雄水口鸣悲曲,长恨赣江水东流!

由于这一仗伤亡过大,1932年8月,红八师被迫取消建制。

命令下来,全师剩下来的将士,一片悲泣,哭声振天。

王如痴十分愧疚,觉得对不起活着的战士,更对不起死去的战友同志。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红八师没有孬种,牺牲的,都是倒在了冲锋陷阵的道路上。

王如痴把队伍集合起来,向着红八师军旗庄严敬礼。

敬完礼,抹掉眼泪,王如痴给红八师官兵进行最后一次训话:“红八师,是中国工农红军历史上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番号,部队没有了,但红八师的精神永存,我们要把红八师的精神铭刻在心,带到其他部队去,开枝散叶!红八师精神万岁!”

王如痴训完话,红八军战士异口同声地跟着怒吼:红八师永存,红八师精神万岁!喊声如虎啸山谷,狮吼平原。

红八师解散后,王如痴奉命调任红五军团13军政治委员。不久,各军团取消军级,王如痴调任红一军团31师担任政治委员。

1932年10月,苏区中央局召开宁都会议,王明路线支持者排挤毛泽东,称其为“右倾机会主义总代表”,是执行中央路线的最大障碍。

在会上,朱德总司令据理力争:“我们执行中央路线攻打赣州,失败了;按照泽东同志意见,攻打漳州,胜利了,难道这也错了?”

但朱德孤掌难鸣,会议最终还是免去了毛泽东红一方面军总政委职务,由周恩来同志接任。被剥夺了军权的毛泽东,独留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之职,被苏区军民亲切地称为“毛主席”。

1933年1月,蒋介石再次纠集40万兵力,任命何应钦为总司令,陈诚为前线总指挥,兵分三路,分进合击,对中央苏区进行了第四围剿。这时候,日本全面侵华野心已经暴露无遗,但蒋介石认为“内乱引起外辱,攘外必先安内”。

王如痴已经被调任红十一军,担任政治委员。红十一军是由红一军团31师和闽浙赣根据地红十军合成,归红一军团指挥。红十军是以方志敏和邵式平领导的弋阳横峰农民暴动的队伍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方志敏是闽浙赣军委主席,邵式平是政治部主任。1932年,由于革命需要,邵式平被调往中央苏区工作。方志敏是闽浙赣根据地的创始者,担任闽浙赣省苏维埃政府主席。他身材魁梧,信念坚定,胸怀全局,在闽浙赣革命根据地赫赫有名。

两军融合,王如痴给部队训话,要求红一军团31师向红十军学习,他说:“红十军是闽浙赣根据地的主力红军,划归中央苏区是第四次反围剿的迫切需要,是对中央苏区的重大贡献!”

在王如痴主导下,两支队伍快速融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积极地投入到反围剿斗争中去。

1933年1月底,国民党军队分进合击,二路纵队将红军主力围困于南丰、广昌一带。

如何才能把战局盘活?红一方面军总政委周恩来绞尽脑汁,决定效仿毛泽东,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同时又不能把真实意图告诉临时中央——否则,就可能没法执行了。他电告临时中央:红一方面军急需转移作战,但王如痴必须留下来作为红十一军政委单独行动。

王如痴一看周恩来的电报,就立刻明白了这是周总政委的诱敌之计,是准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对红十一军和他的信任,他对军长周建屏说:“诱敌在于调动敌人,盘活棋局,在调动敌人中拉开空档,让敌人露出软肋,方便主力红军寻机歼敌。”

周建屏和王如痴认真研究,周密部署,率领红十一军伪装成红军主力,东渡抚河,向黎川急进。

有些将士不解,王如痴一边紧急行军,一边给他们讲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刘邦准备进关中与项羽争霸天下,陈仓是进入关中的门户,项羽派出重兵把守。刘邦采用大将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明里命令樊哙1万兵力用3个月时间,修筑栈道准备进攻陈仓,以麻痹陈仓守敌,吸引敌人注意力,暗地里派出主力翻山越岭,从小道偷袭陈仓,从而开创了汉王朝的大业。

很多战士都没读过什么书,更不懂兵法战略,但王如痴的比方,故事性极强,又把道理说得很简单,个个都听得明白了,很好地传达了周恩来的战略意图。战士们听完故事,恍然大悟:原来诱敌是为了麻痹敌人,吸引敌人的注意啊,看来我们也在“明修栈道”了!

红十一军一路向黎川佯动,浩浩荡荡,闹出了很大动静。国民党军队很快就上当了,他们所有的情报都显示:红军主力已经移到了黎川一带。

在运动中寻找歼灭敌人的机会终于出现了。1933年2月28日,敌第一纵队52师、59师想抢头攻,急速向黎川方向冒进。这两个师装备精良,堪称现代化师。黄陂是其必经之路。这里群峰叠起,地势凶险,适合大兵团伏击作战。周恩来决定在此设下重兵,张网以待,生吞这两个冒进贪功的现代化师。

当晚,夜深人静,紧急行军后疲惫不堪的敌军正在梦乡酣睡,刺眼的信号弹突然响起,划破宁静的夜空,枪炮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山谷。红三军团正面出击,红一、五军团从两翼侧击,敌52师、59师顿时乱了阵脚,慌作一团。红军勇往直前,敢打敢冲,敌人全线崩溃,夺路狂奔。红军一边追一边打,经过二天激战,敌52师和59师被全部歼灭。

1933年3月中旬,国民党军队吸取教训,改变策略,变分进合击为抱团进攻,8个师滚动前进,寻找红军主力,进行决战。

敌人8个师在一起,力量太强大了,必须想办法把他们分割开来,找到下手空档。黄陂之战,红十一军诱敌大获成功,赢得了周恩来、朱德、刘伯承的高度认可,他们决定再次把诱敌任务交给红十一军,要他们把敌人引向广昌方向,然后寻找机会,消灭他们。

“又要我们演戏了,我们都要成专业演员了,红十一军都快成‘演戏军’了!”。红小鬼调侃说。

王如痴敏锐地意识到,红小鬼的想法代表了战士当中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利用休息空档,王如痴站在一块石头上,对战士们说:“会演戏是大本领,周总政委夸我们黄陂诱敌大戏演得好。黄陂大捷,红军主力消灭敌人两个现代化师,红十一军的演戏功不可没。我们要好戏连台,把广昌诱敌大戏演得更好,让红军主力消灭更多敌人!”。

王如痴一席话,彻底消除了战士们的不满情绪,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演戏这么重要,这么被周总政委肯定,那就更投入一点,把戏演得更真一点,更像一点。

没想到国民党军队果然又上当了。1933年3月18日,红十一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广昌地区,国民党军队11师尾随而至。

草岗台,是国民党11师的必经之地。草岗台的霹雳山山势险峻,红军主力利用有利地形,在此设伏。等敌人进入埋伏圈,红军的枪炮雨点般地向敌人阵地招呼。战斗从拂晓一直打到傍晚五时,敌人大部分被歼灭,只有小部分逃出了包围圈。

11师被歼,国民党军队折兵损将,蒋介石心灰意冷,不得不面对失败事实。蒋介石提笔给前线总指挥陈诚书写手谕,他写道:“此次挫失,凄惨异常,实有生以来唯一之隐痛!”

陈诚早就觉得朱毛红军不好打,也不愿意打了,他回复蒋介石,说:“诚虽不敏,独生为羞!”

话虽如此,但从蒋介石手谕中,陈诚听出了蒋介石的意思,在11师被歼后不久,陈诚下令撤兵。

国民党军队第四次围剿,又以失败告终;中央红军取得了第四次反围剿的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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