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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活了五十多年，候司空从没像今天这么窝囊过！先是被保安粗暴地对待，紧接着经历了一场“审判”，最后又被逼着出一个亿或配合中标！
候司空恨得咬牙切齿，握方向盘的手不由暴起青筋。然而愤怒归愤怒，眼前的现实必须要面对。
怎么办？给他一个亿还是配合他中标？假如给一个亿，去哪儿弄？哪有胆子从雪都生物科技公司搞这么多钱？配合他中标呢？中标就会有1.8亿订单，出了事更麻烦！
候司空明白，无论哪种选择对他来说都难上加难，稍有差错就会招来灾难，但他更明白，如果不答应，他现在就会有灾难。瓦博士掌握着他的罪证，一旦被抖出去，他和神秘人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瓦博士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候司空心里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汽车慢慢向前行驶，茫茫夜色中，前方的路漆黑一片，好似毫无尽头。
电话铃声响起，是神秘人打来的。这段时间神秘人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候司空今晚赴约的事他也知道。
听候司空说了瓦博士的条件后，神秘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了解当年的事？”
候司空苦笑一下：“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二人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神秘人叹了口气：“尽量拖延时间，先查查他的底细再说。”
其实就算神秘人不说，候司空也要调查，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如此被动。
接下来的两天，候司空边拖延时间边安排渔舟子去落实。他想好了，只要把瓦博士的底细摸透，他就寻找机会。他所谓的机会只有两个字：灭口！就像他对待朱国一和小偷鼠胡子一样。
然而，当看到渔舟子搞到的资料时，候司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资料太简单了：瓦尔金，母亲俄罗斯族，律师出身，于三年前离开雪城去了海外留学，所去的地方不详，离开雪城的原因也不详。
“我只能查到这些。”渔舟子说，“我敢保证，你请其他人调查，得到的资料也绝不会比我多！”
候司空冷然不语。渔舟子沉吟一下，说：“候董，我不知道你跟瓦博士有什么恩怨，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我虽然不了解瓦博士的底细，但了解树秃子。”渔舟子告诉候司空：树秃子是雪城黑道上的名人，心狠手辣，但人很讲义气，跟瓦博士交情很深。
“候董，你要想对瓦博士做什么，最好掂量掂量！”
渔舟子意味深长地说。
候司空那天晚上见到树秃子时，虽然也感觉出了对方的霸气，但并没放在心上，现在听了渔舟子的话，才明白树秃子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
候司空知道事情复杂了：瓦博士现在有树秃子的势力傍身，他不方便下手，即使下了手，以瓦博士的聪明，肯定会把手里掌握的罪证交给其他人，只要其他人站出来揭发，他照样难逃法网！
候司空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茫茫深海，身边涌起一个个惊涛骇浪，任凭他怎么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自己渺小的身体被巨浪吞没！
候司空绝望了，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绝望……
02
夜色凄迷。夏沐穿过走廊，向瓦博士办公室走来，就在他要敲门之际，猛然听到瓦博士的歌声传出电影《喀秋莎》的插曲。在这样一个静夜里，瓦博士低低的吟唱有一股说不出的忧伤和凄婉，更有一股说不出的神秘和诡异。
夏沐看看表：晚上十点整。
夏沐没进去，而是静静地等在外面。跟随瓦博士三年，他已经习惯了：每到晚上十点，瓦博士就会准时唱这首歌，从没换过其他曲子，也从没间断过吟唱，就像一个定期发作的精神病人，时间一到，准时发病。
为什么要唱这首歌？为什么要在晚上十点准时吟唱？瓦博士看上去如此正常又如此睿智，难道只不过是一个精神病人？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一切，除夏沐外，谁都不知道。
二十分钟过去，那首被反复唱了多次的《喀秋莎》的歌声终于停止，室内一下安静下来。夏沐敲敲门，推门进入。
瓦博士坐在摆着三维雪豹王的工作台前，眼睛发红，神情疲惫，像刚刚得过一场大病。三维雪豹王此时没有奔跑，而是停在光明顶。
“是不是说候司空的事？”瓦博士沙哑地问。
夏沐点点头：“已经五天，候司空还没动静，我刚才打过电话，他关机了。”说到这里，夏沐冷笑一声：“看来他不想答应咱们的条件！”
“明知自己是鸡蛋，还硬往石头上碰，这就不能怪我了。”瓦博士平静地说，充满着血丝的眼里透出一丝寒气……
漫漫长夜过去，随着黎明到来，纠缠候司空的一个个可怕的梦魇终于过去了。草草吃过早点，候司空驱车向雪都生物科技公司而来。
今天是瓦博士提条件的第六天。两天期限到来时，夏沐给候司空打过电话，候司空以“正在考虑”为由拖延，又过了两天，夏沐再次打电话催促，候司空仍找借口，到最后干脆关机了。候司空知道躲避不是办法，早晚得面对。但怎么面对？他不知道，他打电话跟神秘人商量，神秘人也没有好办法。
正是上班时间，雪都生物科技员工们陆续而来。当候司空把车开入公司大院时，脸色突然变了。透过车窗，只见三个男人站在主楼前的台阶上，他认出来，这三个男人正是粗暴地搜过他身的树秃子的手下！
见候司空的车开过来，其中一人从兜里掏出一摞照片。候司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刻意识到是小偷鼠胡子的死亡照片！
那个人示威般地看着候司空，随手一扬，照片纷纷落地！一刹那，候司空的头像炸开了一样，顿时天旋地转。
见照片飘落，雪都生物科技员工感到莫名其妙，纷纷捡“都别动！”候司空顾不得身份，大叫一声。
员工们一怔，发现一向高傲冷峻的候司空此时眼睛血红，像一头发疯的狮子。
候司空冲过来捡起照片，这才发觉被愚弄了，这些照片只是风光图片。
候司空脸色铁青地盯着树秃子的三个手下，那三人也毫不在意地看着他。
人越围越多，保安冲过来，见候司空怒视着那三人，他们立刻就要动手。
“你们干什么？”候司空又大叫一声。保安们纷纷停手，看着候司空。
树秃子的另两个手下一见，乘机冲候司空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位兄弟受过刺激，精神不正常，影响大家上班了。”
“还不带他走！”候司空怒声说。
那两人很有深意地看了候司空一眼，带着扔照片的同伴扬长而去。
盯着他们的背影，候司空心里燃起熊熊怒火…
三维雪豹王正准备从高山前的隧道内驶出去时，瓦博士接到了候司空的电话：“瓦博士，你卑鄙！你简直是魔鬼！”
瓦博士平静地一笑：“魔鬼有两种，一种生来只会害人，而另一种，专为对付害人的魔鬼而生！”
“千万别逼我，小心玉石俱焚！”候司空在电话里咆哮着。
瓦博士面露杀气，但语气却很平静：“如果觉得自己有把握，你可以试试。”说完，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夏沐笑着问：“候司空给逼急了吧？”
瓦博士盯着三维雪豹王，淡然一笑：“他别无选择！”
三维雪豹王突然奔跑起来，前面是呼啸山林的光明顶……
03
一连三天过去，瓦博士没再对候司空有任何行动，他知道，候司空已吓破了胆，用不着他再出手了。果然，第三天晚上他接到了电话，候司空主动约他见面。
约会地点在一家茶楼，当瓦博士进入雅间时，发现在候司空已在等着了。
“年轻人，你赢了。”候司空面无表情地说。
“我说过，我运气一向不好，这次要靠候老板转运气。”
候司空叹了口气，把记录着其他投标单位投标底价的资料递过去。
“扔照片”事件发生后，候司空知道无力与瓦博士对抗，于是让斯琴私自开启了投标单位的投书，获得了底价。正像瓦博士预料的那样，候司空拿不出一个亿，只能配合国际生物贸易公司中标。
“我提几点要求。”候司空说，“第一，你们国际生物公司的报价必须要比这几家低，这样我才能为你说话，第二，你提供的国际药材质量必须过关，否则我没办法左右局面，雪都生物科技毕竟是国企，人多嘴杂。”
“要求非常合理。”瓦博士冲候司空端起茶杯，“合作愉快。”
候司空并没举杯，而是目光阴沉地看着瓦博士：“我问你，三年前的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瓦博士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小偷无意中偷了一个U盘，我无意中认识了这个小偷，就这么简单。”
“你说谎！”
瓦博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说谎，你只能去问那个小偷了。”
候司空面露无奈，他知道，别说去问那个小偷，就是想找到那个小偷的尸体都难，他确信鼠胡子的尸体已被瓦博士暗中“处理”了。
突然，候司空心中一动，说：“你现在达到目的了，能不能把视频文件母带和照片底片还给我？”
瓦博士轻笑一下：“候董听过和氏璧的故事吧？如果蔺相如把和氏璧献给秦王，他还有活路吗？”不等候司空回答，又说，“你还是考虑咱们签约合作的事吧，我们国际生物公司会马上把标书递上来。”说完，起身离去。
候司空没动，皱眉沉思着，他知道瓦博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归还母带和底片，然而，只要那些罪证一天掌握在瓦博士手里，他就一天难以摆脱控制。
想到这些，候司空又现出忧虑之色……
04
得到候司空透露的底价后，瓦博士立刻做出部署：第一，参照其他单位的底价，制作国际生物公司的标书；第二，让远在布尔津等消息的美国人杰克马上把国际药材样品发到雪城；第三，让树秃子物色此次“供货合作”的另一个“配合人”----他要让自己的计划实施得天衣无缝。
几天后，夏沐向雪都公司递去了国际生物公司的标书及国际药材样品呈上。由于国际生物公司的报价最低、提供的国际药材样品最优，在候司空和斯琴暗中配合下，国际生物贸易公司最终中标，成为雪都生物科技1.8亿元国际药材的供货方。
签约之前，瓦博士约候司空秘密见面，提出：签约后，雪都生物科技必须向国际生物贸易公司预付9000万元货款，另外9000万等国际生物公司全部到货后再支付。
“我们雪都生物科技向来货到付款，你让我首付这么多钱，我很为难。”候司空说。
“为难不为难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提要求。”瓦博士平静地说。
候司空眉头皱起。瓦博士看透了他的心思，问：“候董是不是怕我携款潜逃？”
候司空没说话，显然被说中心事。瓦博士笑了一下：“诈骗货款畏罪潜逃是重罪，东躲西藏滋味更不好受，最蠢的人才用最蠢的手段，你放心，我没那么蠢。”
候司空仍然没底，于是声称要考虑。瓦博士答应下来。
瓦博士回到国际生物公司，发现树秃子在等他，并为他带来了物色到的“供货配合人”的资料。
经过筛选，瓦博士对其中一个人的资料发生了兴趣：彼得洛夫，雪城亚欧贸易公司老板。苏联刚解体时，社会局势动荡，日用品奇缺，由此，中俄两国边贸生意极为兴隆。那时，中国人用几斤面包就能轻松地从老毛子手里换回一个“大件儿”，甚至能用几百件破羽绒服换一辆伏尔加。然而，中国商人做生意不规矩，处处钻空子，彼得洛夫是个混血儿的“中国人”，他在国内收购了一大批日用物资运到俄罗斯，换回了一批价值亿元的大型医疗设备，而他那批日用物资全是假冒伪劣产品，投入的本钱竟没超过500万，如此一来，医疗设备就像不花钱白弄到手的一样！然而善恶有报，本想靠这批设备发大财的彼得洛夫不善经营，短期内没能将医疗设备脱手，过了几年，国产新型医疗设备层出不穷，他更没办法脱手了。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新医疗设备成了旧设备，再不出手就会血本无归！
“太好了！”看完彼得洛夫的资料，瓦博士兴奋地说。
既然物色到了彼得洛夫这样一个极符合条件的“供货配合人”，瓦博士知道，万事俱备，只差跟候司空签约了，于是过了一天后，他打电话给候司空施加压力。
“9000万数目太大，我不能答应你。”候司空在电话里说。
瓦博士并不生气，而是平静地说：“上次那些照片没什么品位，如果候董有兴趣，我可以派人送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当然也不排除送给其他人的可能，这要看你怎么表现。”
“年轻人，赚钱不必急在一时，你的货一到，我会马上付款，你同样能赚到钱嘛！”候司空着急地说。
“你好像又忘了，你现在没办法跟我对等谈判。”瓦博士冷峻地说，“候董，我们的合作已经有了愉快的开端，我不希望接下来闹不愉快！”
候司空：“我答应你，但是你的国际生物项目基地生产后，我占30%的股权。”
瓦博士沉吟片刻后，说：“只能占3%的股权。”
候司空愤怒了，既愤怒于瓦博士的嚣张，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9000万货款一旦付出去，出了事怎么办？！候司空充满了焦灼，但他明白，不管出不出事，他都必须照办，因为此时此刻，他还是别无选择！
他一急，说：“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瓦博士平静的说：“不气盛，是年轻人吗！”
候司空一时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