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幺叔对母亲是有很深情感的,对于避见母亲也是很痛的,对于母亲的离去是很悲伤的,唉——,这一切都是源于那场该死的车祸!
那是在2005年的寒食节(4月4日)。因大哥帮幺叔找到一个对古文化感兴趣的商人,就将幺叔叫来与对方商谈合作事宜。中午,在我们报社旁的凯悦酒店用餐,我参加了。因大哥那几天胃不好,只能出于礼貌,端着酒杯意思意思一下,而幺叔虽有近两斤白酒量,但他是长辈,又是从老家过来的,所以我只好在喝酒方面唱主角,以至于喝的有点高,被大哥安排回家休息。晚上,因王崇德认识一个从事文化的京城老板叫段德惠,刚好从京城来到本市,听王崇德说了幺叔的巴人馆项目,有点兴趣,为了解具体情况和合作事宜,并在555大酒店设宴共商。不知是幺叔兴致高,还是我没在场可帮他挡酒,还是别的什么,独占车轮,喝的实在有点多,把自己给喝的太高,以至烂醉如泥。本来是计划好的不回家,他却吵着非要回家去参加次日的清明会不可。大哥一看时间太晚,在场的人除他之外都喝了酒,打电话叫人来送也不合适,想着只中午抿了一点酒,便从王崇德那儿要来车钥匙,强忍着胃不舒服,开车送幺叔回家。车上一共坐有四人,王崇德坐副驾驶,幺叔跟王崇德的司机小海坐后座。车辆驶出城区,进入开往高速公路收费站连接线路段的第三个红绿灯时,幺叔哇的一声反胃呕吐起来。不知王崇德怎么搞的,一边回头叫“咋啦”,一边伸手胡乱地抓方向盘。只听得“碰”的一声,大哥赶紧刹车查看,见撞上了人。正要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被王崇德拦下,说这事他来处理。他吩咐小海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并处理后事后,叫来一辆小车,将他和大哥及幺叔拉走了。当晚就得知事故造成一死一伤的重大交通事故,也知道是两个夜晚出来拾荒的一对老年夫妇,而且监控显示他们在交通警示灯显示是禁止行人通行斑马线的红灯的情况下,抢过马路,并且还未走斑马线。不过,大哥还是很内疚,所以,在善后处理时,他暗地里多拿了两万元出来转给对方。本来事故已经处理一个多月了,幺叔在博客上写了一篇《车祸——我的忏悔》,他在这篇文章上将那一天所有的事情真实再现,并忏悔说“要不是因为我酒精的固执,我的至亲不会开车送我回家,不开车送我回家,就不会有潜在的风险!要不是我突发呕吐干扰,就不会干扰我的至亲开车,也就不会发生交通事故!就不会让两个可怜的拾荒老人在风烛残年遭遇不测!就不会一个活着遭遇身体和精神双重疼苦折磨!就不会让另一个老人活活失去生命!罪孽—罪孽—我罪孽!忏悔—忏悔—我忏悔—我深深地忏悔!”正是这篇博客文章在网络上发酵,再加上一些八卦记者的深入和推波助浪,死者家属在别人的怂恿下而反复申诉,顶包的事逐渐浮出。这一下子,各种莫须有的阴阳八卦随之而来,愈演愈烈,网络上就疯了,将大哥描绘成欺世盗名、专横霸市、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等等十恶不赦的、人人喊打的人。最终,大哥遭受了顶包带来的后果,更是遭受了网络和坊间的恶传和攻击,精神倍受折磨。其实,在幺叔的那篇博客一出来,我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想着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也就没再放心上。隔了两天,同事老王跟我说起幺叔那篇博客,我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待找他做出处理时,已经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并愈演愈烈,以至于后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要命的是,民警找到幺叔了解情况并取证时,他在交警事故中队对那晚的交通事故做了极不利于大哥的如实陈述。事实铁证,大哥无路可逃。大哥的事情对我一大家是天崩地裂的事情。我专程赶回老家,希望他到交警事故中队去翻供和在网络上作出利于大哥的澄清,不想,他用那些所谓的君子、良心、道德等大道理压我,我气的跟他摔杯、拍桌、踢蹬,发生激烈争吵,终没让他改变。母亲爱子心切,亲自回老家找幺叔,也希望幺叔对在交警事故中队的证人证言和发在博客上的那篇关于《车祸——我的忏悔》做出有利于大哥的处理。可母亲去了三次,他都避而不见。后来,母亲见大哥的事情无法挽回,接受不了,最终因抑郁而跳楼自尽。母亲丧事,除却我们姊妹兄弟几个家庭的至亲参与,未再通知其他任何人。现在想来,无论何种情况,毕竟他与母亲那是远超越嫂子与小叔子的关系。
我们哭后,大哥望着外面良许,静静地说——“如果当时不考虑太多,也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唉——,一个谎话要无数个谎话来圆,而且越圆越不圆,反而把自己套的更深,还不如出了事勇敢面对!”
我觉得这个事情王崇德要负很大责任:“如果王崇德不惊叫、不乱抓方向盘,也不至于发生。”
“他也喝的有点上了头。”大哥一脸无奈地继续道:“他说,当时抓方向盘,是让我靠边停车。我也是,我分明看到有人在过马路,就不该跟着回头去看,也不至于——”大哥若有所思地叹口气,“我是驾驶员。”
大哥如此说,我也没了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想起幺叔在遗书中提到王崇德那钱已经还,便对大哥说:“王崇德那钱,幺叔已经了了,为何他还逼你还钱?”
大哥苦笑一声,摇摇头,后,静静地说:“昨天晚上,陈万名告诉我,那所谓的三百万工程款实际上是虚头,杨万豪和王崇德合伙演戏,套我!”
我听的惊瞪大眼:“杨万豪!”
“别听他满嘴仁义道德的天翻,连他亲姐和亲舅子都挖坑。”
“你问杨万豪没?”
“他这人,摆在面前,还发誓赌咒叫冤枉。”
“那怎么整?”我急切地问。
“我已经电话里质问了王崇德。他发誓赌咒说,那工程是副手梁歪嘴负责,至于粱歪嘴跟杨万豪两人怎么回事,他不知,又说,了解属实,就算了。”
“可你给了他一百五十万!”
“万军没贷出款,找杨万豪借的。钱又没过我手,给没给,鬼知道。既然杨万豪跟他合谋,这事也就没什么大不了。”
“杨万豪耍赖不认账怎么办?”
“对付他这种人,我有办法。”
“大哥,你陷进那些钱,会不会都是给他们套去了?”
“应该还是有一部分是我自己吧。”
“太可怕了!”
“商人嘛,认钱不认人。”大哥淡淡地说。
“幸好幺叔还没把房给他!”
“幺叔虽对商场不了解,但作为文人,也不傻,要是玩起笔杆子来,刷糨子套里子恐怕一般人没法比。我刚看了合同,别看那些语言条款好听,听上去是站在对方角度写的,实际上是把王崇德栓住的,那上面说的是一切条款的前提是我从他手里借的是300万现金。实际上,这300万是杨万豪分摊给我的工程违约金和经济损失赔偿金。”
他们这事我知道一些,当时大哥帮王崇德获得西区旧城改造项目后,由于资金投入大,王崇德一口吃不下,想分包一部分出来。这时,杨万豪通过宝来找到大哥,希望参股或分包部分,在大哥的牵线下,两人达成分包协议。不想,杨万豪在拆除旧房的过程中,投入大,阻力也太大,要命的是入场不到两个月工地上就发生两起因工死人事故,更要命的是资金不能及时到位,如果硬撑,将惨赔,所以只能协商毁约止损。不知怎的,大哥参了杨万豪的股,而且是大股,却无法拿出钱来,最后,杨万豪以大哥资金不到位赐导致失败为由,将大部分损失算到大哥身上。
“我算是看透了,那帮人,哪一个不是‘无奸不商,无毒不丈夫’。”
“好在陈万名还不错!”
“哼,他不错?要不是他跟王崇德闹翻了,会告诉我?再说,要不是他和宝来说王崇德那个项目很有赚头,并说帮我出资,我哪能去参股!可到关键,钱呢?人都不见!”
“啊!”
“算了,怪我。”
我害怕大哥再遭他们暗算,就说:“大哥,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并当即表态,“这套房子归你所有。”
大哥看我一眼,静静地说:“不说这些,好吧。”
我也意识到此时此刻说这些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但想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那场车祸,心里不由感叹——“要是没那场车祸该多好!”。
静了少许,大哥说他睡不着,叫我去休息一下,他来守灵。
我理解大哥,便去了幺叔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