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道理?知道我跟杨万豪五五开,凭啥全部打给杨万豪?我同意了吗?谁跟谁亲?还泼妇打滚——倒打一耙,说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说我跟杨万豪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都不要,脑子全是钱。哼,说谁?跟他些年,在公司里,比我差的人,对他三心二意的人,当成宝,工资涨了又涨,好处拿了又拿,还跟我说那是外人!我呢?明面原地打滚,背后白纸一张!包点钢筋、木匠工小活,压价最低不说,说好的多少钱一平,到最后还这里扣那里抠,辛辛苦苦下来,不是空欢喜一场就是他大仁大义的施舍下喝点熬了好多遍剩白骨汤。还有,结账还要找他无数趟!他正像贾有亮说的‘管它是不是自己的钱,钱一到包里就是自己的,拿钱就是割心头肉!’宝来骂的对——“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专吃窝边草!”哼,还好意思说什么我贪得无厌、黑心、可恨!谁贪得无厌?谁黑心?谁可恨?我跟你说,后面你大哥分包修防洪堤堡坎,虽说修一半修不下去了,什么全报废?分明修的部分只是个别地方需要做一下修整,绝大部分最后还是沿用了不是。嘿,到头来,叫我当恶人,他来装好人,一分工程款不给不说,还把五十万押金吃了,我得什么?他还骂我不是人,哼,谁不是人?这些年是谁给他撑?我看他猪狗都不如!……”
陈万名看了看我,对越说越激动的粱歪嘴示意别说了。
我站起来,说有事,就告辞了陈万名。
从陈万名办公室出来,我的内心是复杂的,我不明白,粱歪嘴还是一个有着高中文凭的人,为什么向王崇德要坑骗大哥的钱要的那么理直气壮?他歪曲着“人”字,一直给王崇德充当“看门狗”、“捕猎犬”、“打撞棒”,难道从没想过自己的“人”字怎么写?如果说王崇德可恶,他就更可恨!我本想向大哥去电话告知这一切,可拨了几次电话号码,都是拨一半号码就终止了,这个“喜讯”却是如此的酸涩。
这时,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我一看是杨万豪打来的,本想掐了——此时很厌恶听到他的声音,可转念一想,坑骗大哥那三百万元钱,他是主谋之一,比起王崇德和粱歪嘴对大哥的伤害并不逊色,想到此,我便接通电话,应了他的好来居仁义厅之约,时间定在18:00。
因今晚得赶回老家,我与杨万豪通完电话后,联系上万军,说今晚因有约,赶不上18:32的高铁,叫他开车送我回老家。他说,单位派他跟一个同事去上海出差,已与同事约好明天一早开车走,正好顺道,不如就明天一早走好了。想来要是今晚走,到老家已是大后半夜了,还不如明天一早走的好,就答应了万军的建议。
为了今晚好好给杨万豪掰扯,我决定到观景楼最高层的仙云阁,要了一杯咖啡,先放空自己,再思考对策。
我来到观景楼最高层的仙云阁,找了一个靠窗的幽吧坐下,点了一杯原味咖啡,望着朦胧的外面。
“哈哈,大记者,逮到你啦!”
听到声音,我一侧头见贾有亮站在我面前,他满脸笑的花开似的,身旁两遍站着一性一纯两个高挑美女,尽管我心里对他生出厌恶,本想戳他——“怎么,又换风景了?”但在两个如花似玉的年轻美女面前,特别是面对那美目流盼,男人的虚荣与好色本性还是搅动着我的情愫,懵愣无语。
贾有亮在商圈里是有名的风流人物,走哪儿都带着俩美女,而且美女如衣服,还换来换去。更离谱的是,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吻来吻去,旁若无人,从不管有煞风景,完全就是西方影视情剧里那样自由纵情,羡煞众生。
“这是桃花…这是李花,我取的。”他给我介绍后,张开双手将两人往怀里一抱就是“喳、喳”两个熟练的吻。
他这轻佻的吻,犹如一根针刺进我的眼,那“喳”声就“喳”的一下直恶心。
“我们相逢在春天里,桃花李花为我开。春天好哇,水中的鱼儿动起来,树上的、草上的花儿开起来,一天一个样,天天新,美哉,美哉!”
这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我听的很反味,没好言地直接戳他——“这么文绉绉,不就是人要好心情,衣服要天天新嘛,到底是诗人哈。”
贾有亮不知是没听懂我的话,还是装着没听见似的,或别的什么,吩咐性感美的桃花女子去点咖啡后,叫给他提公文包的清纯美的李花女子从包里取出笔和纸张,坐下,提起笔唰唰唰,一挥而就,得意地推给我——“刚才在电梯里想到的一首诗,看看。”
我对他那三脚猫功夫诗不感兴趣,但又不好驳面子,只好假装认真拜读的样子看起来——“一望碧烟翠,一眼花相醉;清风随香入,徐徐吹伊人。爱我爱所何?吻我吻心情;春光留不住,春池应销魂。标题《春》。”在他催我要品评时,我还认真地看了一下,虽不懂诗,无法评价,但前四句还是觉得有意思的,不过,后面四句就很扎眼,见点咖啡回来的桃花和李花都看着我,于是,也来了个外行装内行发言——“要是把后面四句去了会好些。”
“诗是情感的迸发,后四句就是迸发的情感。我上个星期发表在你们报纸上的《碗》:‘一个我母亲陪嫁来的碗/土色的/粗糙的/装着永远装不满的米饭/装着清汤寡水/把我养大/如今/这只碗/装了满满一碗/雪白的/亮晶晶的/米饭/放在桌上/我儿子见了/吓的哇哇大叫/住进了医院/病好回家/那碗在桌上烂了/萎了一桌饭/那饭和碎碗随即变成风/飞走了/啊——碗/我追/追……’。还有,我出版的诗集《春》的开篇诗《吻》:‘春风来了/我深情地张开嘴/吻/我吻叶/吻出花/我吻花/吻出一个大西瓜/啊/我的吻/吻在爱人的嘴巴上/吻出了一堆娃’。”
桃花、李花鼓掌叫好。
操,这《吻》的是啥情感,分明是下三滥,于是,我不客气地回道:“都说现代诗人是些神经病,错乱成诗,有时捡些垃圾,如果诗是垃圾,那是诗人的悲哀。”我见鼓掌叫好的桃花、李花吃惊地看着我,而贾有亮也尴尬而不解地看着我,自知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忙又道——“那是一位诗评论家说的。我觉得有点过激,文学追求的是百花齐放,诗是文学的一种载体,当仁不让,吃饭能吃出诗,上厕所方便一下能拉出诗,正像你的一个碗能碗出诗,一个吻能吻出诗,不正是这样?对吧。文章千古事,文人多风流。你们诗人都是情种,一个情字了得。所以,千百年来,情诗大发,经久不衰。”
“无情不诗嘛。”贾有亮嘿嘿地笑了,“西风虽无情,也吹菊花开;北风虽寒彻,亦著梅香来。”
“你跟张地熟?”他的话让我想起前不久在本市著名画家张地举办的个人画展上的一幅《菊梅图》画,那上面正是那四句题词。
“他是我师傅。”
“师傅?”
“我在跟他学画画。”
“‘西风虽无情,也吹菊花开;北风虽寒彻,亦著梅香来’四句是你师傅《菊梅图》中题词,行啦,拜大师,搬大师,真传。”我调侃他起来。
“应该说是我师傅的师兄——巴子说的。”
“啊,原来我幺叔是你师叔呀!”
贾有亮直眨巴眼地看着我。
我见他有些发懵,一笑道:“已翻篇,没事了。”
贾有亮一巴掌拍在桌上:“好!”随即,兴奋地说——“我要赋诗一首!”他清了清嗓子,挥动着手高声道——“东风吹过奈何桥,千仇万恨一笔销。深雾——哦不——醒云化作流星雨,散落人间遍地花?不,哦——野鸭家鸭归一家?不不不,你家祖坟开了花?对——李家祖坟开了花!”
这个贾有亮,好好的话到最后变了味,让人哭笑不得。
“欸,李大记者,我跟你说,去年我到你老家那边去考察,认识你巴子幺叔,他跟我说诗画不分家,建议我学学画。我听他说的有道理,他也是你们那儿名人,本要跟他学。他摇头,说他只是略知皮毛,叫我去拜一个名画家为师,妙点早成,并给我推荐了他的文学朋友——就是我师傅张地。”
“杨万豪母亲生日宴那天,你怎么那么说你师叔?”
“你们仇深似海,只好顺着你们。”
“你真是个商人!”
李花在旁笑着插话道:“两个人,还有诗人。”
桃花也插话道:“还是两个家,大企业家和大文学家!”
贾有亮得意双手拢头似的拢拢脸:“生活要如何?富贵加风流。人生要如何?有名有钞票。”
我看了一下时间,想着他跟杨万豪有往来,对他小声道:“我跟你了解点事情。”
他站起来:“那去一点红雅间。”
“一会儿,就这儿吧。”
“那好。”他随即对桃花、李花吩咐道:“你们去一点红,到时叫服务员将咖啡送过来。”接着,又对我解释——“要的是煮咖啡。”
待她俩走后,我问他——“你跟杨万豪走得很近?”
“还好。”
“你对他很了解?”
“只是很好朋友。了解嘛,这个…笑呵呵一个人,不很好吗?”
“你真不了解?”
“我们做的不一样,没多大交集。噢,你大哥不对他很了解吗?”
“其实。我大哥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这样呀?让我想想,恩,他能说会道,觉着他说的有道理。”
“做人?”
“做人?对了,我是听人说他坑吃亲姐姐和亲舅子的钱,还打了官司,闹的很凶。”
“别的没了?”
他摇摇头后,看着我:“怎么啦?”
“没什么。”
“哦——,恩,哦对了,他说有一个做水库的大项目已搞定,很有赚头,拉我入股。我知道‘金桥银路,隧道藏宝库’,没听说水库是宝库。商场无父子,投资须谨慎。你帮我问问你大哥,有不有这事,有不有搞头。今晚就回我好不好?”
“我劝你放弃。”
“为什么?”
“你不是听说他坑吃亲姐姐、亲舅子吗?”
“真的呀?他可是发誓赌愿说是造谣!”
“我知道,你在商场滚打跌爬这些年才有今天的你,什么人都应该见过,但你跟他不一样,他只认钱、只要钱、只是钱,没别的嗜好。为了钱,颠倒黑白,无中生有,一肚子坏水!”
“他不经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金钱虽重要,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感情不能抛,道义最重要’、‘生前若歹毒,死后十八狱’……这些吗?!”
我见他仍有些执迷不悟,便给他讲了杨万豪是如何坑他姐姐、舅子和我大哥的事情。
他听的惊瞪大眼:“原来这样啊!我已经把钱准备好了,打算明天打给他,幸好今天碰到你,谢谢谢!谢谢谢!!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