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美丽先我一步离开知书亭。都说“人的衣装马的鞍,漂亮女人穿啥都好看”。的确,像她这样高挑丽人,旧衣也会闪光,丑衣也会变美,饰品是多余的,若要上身,那饰品之美只能沾她的光了。是呀,她蓝色风衣里套着碎色花裙虽简约却别具一格,配上蓝色的高跟皮鞋,走起路来风姿绰约。渐渐远去的她,那风衣和着那飘逸的长发随风向后优雅地摆动,显得楚楚动人,风韵无限。我没见过古代四大美女,但我相信无论正面、侧面,还是背影,就美与韵而言,她绝不亚于她们,如果是生在古代,她这倾国倾城的貌也是美动天下的,也一定会产生五大美女。
有人说,“美,是人最基本和最奢求相重合的要求和追求,亦是人的共求,在历史长河中,爱美,英雄气短,文人醉笔,莫不如此。”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不由得感叹她这个国色天香的女人嫁给李来顺纯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此时,我也理解幺叔和大哥对她的痴迷。
我独自一人沿着边河走廊往回去的方向默默地走着,那新绿的垂柳荡着我的脸,许多往事升起又随风而去,一脑空荡荡的。我走了一段,鱼影、鸟声索然无趣。我便叫一辆网约车回幺叔住的小区。车行一半,我想起幺叔救的那个女孩,是呀,明早幺叔就魂归江河了,应该把这个讯息告知于她。想到这,我便与修改了目的地。
车到医院后,我来到住院部,见到那个女孩,向她告知了幺叔明早出殡的事。她执意要随我到幺叔灵前拜恩。我见她身上还有绷带,也听取了医护人员的意见,便阻止了她,说幺叔救她就希望她好好的,又说命运无常,无论将来遇到什么,都充满希望和正能量就是最好的报答。并引用了幺叔的一句话“生活那是别人给你的认知,自己给自己的感悟,感悟的行动,那是人生境界”。她哭着点点头。
我辞了那女孩,出了住院部大楼,走出医院大门,正好碰上刚下客的出租车,我便上了车,往幺叔住的小区而去。
到小区后,我上得楼来。大哥看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大哥迟疑了一下,叫我与李有田一起去定好明早撒骨灰的地方,便去招待客人去了。
我随李有田来到西码头看抛撒骨灰的江面。李有田说大哥相中最上边的上湾处。我明白大哥之所以选择此处,是因为那里水深又充满龙的神话传说,是我们小时候敬畏的地方。
我乘坐小木船踩线路地行了一段,划定了抛撒骨灰水域和航行路线后,李有田忽然担心环保部门以污染水质为由找麻烦,问是否要去打个招呼。我跟他说,将人的骨灰撒入江河是一种具有深刻文化意义和个人选择的行为,是对生命最后旅程的庄严致敬,也是对生命本身最深沉的思考与感悟,它象征着生命的回归与自然的循环,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和对自然的敬畏,而环保部门也会尊重逝者意愿与优良文化传统,不会为难的。
从上湾回来,我见大哥从书房里找出几本笔记本,拿着翻了翻,见是一些随笔和心得之类的,问该怎么处置,言下之意,就是是否让它们随幺叔而去。大哥说,出一本书吧。我摇头,现在出书很难,再说他这些大多是些为后期创作而准备素材草稿,无论是文学价值还是市场价值都不高,即便能出版,需要修改,谁修改?没必要耗时耗力耗资去做。大哥说,那就留下来,没事的时候看看好了。
晚上。小区里的老街坊和幺叔生前的朋友们,陪幺叔到很晚才散去。而李有田回家后不大一会儿,又来说他想陪幺叔到天亮并送最后一程。我见大哥想婉拒,便抢在大哥表态前同意下来,并说到天亮这一段留给他一个人好好陪陪幺叔,说着,拉着大哥进了幺叔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依照幺叔遗嘱,我们要去上湾水域撒骨灰。当我们准备好欲出门时,却见门外无声地站满了人。他们一直将幺叔送出小区,直到我们坐着小妹开的车走远,我回头见他们也没离去。
也许上天也疼才,云层压得很低,阴雨霏霏。
我们来到西码头,见江面能见度更低,又下着细雨,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将小妹和二姐留在码头,我捧着骨灰盒与大哥、李有田上了船。
船行至上湾水域,李有田提议我们三人带着幺叔骨灰盒游一段。虽说我们三人和幺叔都是水鹞子,小时候背着大人冬天也要下河游上一番,但这里却是我们一直望而生畏的地方,再说,大家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我和大哥多年没有这么游泳过了。所以,他的提议叫我吃惊不小。而李有田说做就做地脱去外套,我和大哥也只好脱去外套,大家简单地做了几下当年冬冰入水前的动作,喊个“一、二、三”,我们带着幺叔骨灰盒跳入水中。
水虽冷,却冷的酥。我们学着小时候,仰泳、踩水、打着水仗……
回到了船上,我们用船老板的浴巾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沿着我们游的水域,呼唤着幺叔的名字,将他的骨灰撒向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