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豪麻着脸说后,见陈万名和王崇德有些不认识地看着他,便头一昂,抬高音调道一“我杨万豪身正影不斜,你让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相信你善恶有报,做人地道,有始有终,光明磊落!”随即又重复先前那句一“我要亲手还给大哥!”
他如是说,加上宝来替他圆场,弄的大家没了话。不过,他这一站得看似高高的说辞,说的虽也肯切动听,但明白人一听就知道那纯粹扯淡,这扯淡还欲盖弥彰。而事实大家现在都明了,他也当着大家面说亲手返还给大哥,即便暗藏玄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顶多盘个小九九啥的,一个小儿科的把戏又怎的,也罢,不给就不给。
回到家里,妻子对杨万豪攥着大哥的条子不给还是心存疑虑,她认为只要还在别人手里,就是个不放心的事情,她也抱怨幺叔,说这一切都是那个结的后遗症。我有点不明白妻子怎么突然又把这事跟幺叔联系上了,安慰她说,三百万元的条子没了,那就是废纸一张,他杨万豪就是傻子攥着从地上捡别人抛弃的没中奖的过期彩票。妻子听了,笑了,看到我今天收获颇丰的面子上,就不挑我比喻不当了。是啊,我今天有如此战绩,我也是没想到的。想着在今之前的我,小时在外淘的让家人担心,工作后也没对父母、哥姐做出过什么,在大家庭业绩中平平无奇,也可说没啥贡献。今天好了,干了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想到这,心里就觉得真爽。
第二天一早,我搭乘万车的顺风车,回到老家。
在欲见大哥前,我心里由生一种迫不及待要将昨天的“得意之作”告知他的冲动,可见着大哥,却压着得意的冲动情绪,只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从王崇德那儿已拿回来他的两张款条,并将两张条子给他。
大哥接过条子,吃惊地看着我,那眼里对我能轻松地要回巨款条感到不可思议。
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装镇静地问:“大哥,这条子对不对?”
大哥拿着两张条子,激动得手有些颤抖,当他看到那张150万元条子时,叫了起来一一“伪造!”
这张条子可是杨万豪花大价钱请高人高仿而成,而大哥一眼就知真假,我有些惊诧,问他:“如何判定?”
“这个虽仿的很真,但我的一竖和一点在起笔和落笔时追求的是力与美两个风格,中间是两者转环的一个融合,而这个没有。细看,刻意性和模仿味很重,而且走笔不是信手拈来,也缺乏随意性和随意美。”大哥为自己字体的独特性有些得意。
我便给他讲了杨万豪花高价弄这张假条的由来。
大哥叹口气,说:“30万元那是陈谷子烂糟子的事。”,接着,他回忆起来,“修乡村路的过程中说上涨30万元,王崇德是说过,但也是酒桌上喝的有点仙说的。要说那算也可以算,尽管他为了在那些乡上干部面前装大溜出的话,但是毕竟是当着那么多人说的呀!再说,杨万豪不认为是随意说说的装杯话,他认定是王崇德当着大家给他的表态,酒后,王崇德也没找他澄清,所以,他也认为大家心照不宣。可在最后结算时,王崇德不认账,他觉得是反悔,认定这在耍赖欺他。要说不算也可以黑下脸说不算,毕竟是酒喝多了说的,当时杨万豪本人也海吹,而且洒后,双方没有再次确认一下,最关键一点是没有落实在白纸黑字上,上哪打官司也赢不了。”
我见大哥不再说,就问他水库的事。
大哥又叹口气,说:“水库那事与路那事有关联,也与我有一定关系。因为路那事,我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毕竟工程是我帮王崇德弄到的,杨万豪想做,我又让王崇德转包给他,说涨钱,我又在场。王崇德也是,在酒桌上装啥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但若给了,王崇德非但没啥赚头,还要亏钱。其实,虽说他装杯充大,那也是在话赶话下,何况是酒桌上的仙话呢。再说,钱,对商人来说那就是命根子。我只好劝杨万豪待后面有机会再给介绍工程来找补。所以,在不久王崇德拿下为民水库堡坎工程,我再次牵线,从王崇德手里接下为民水库堡坎工程。杨万豪胆子真大,想利益最大化,就什么都敢干。但这终就是民生水利工程,出不得弊漏。到头来,却不想搞砸了,弄的大家很紧张。我知道王崇德傍的有关系,也有修水库方面的经验和人才,为了让杨万豪脱身,就劝他从杨万豪手中接过。当时,杨万豪也表态,只要不让他坐牢啥的,既使倾家荡产也承担所有经济损失。后来,在王崇德的运作下,只把水匝做了处理,后又加了两个柱桩了事。据说没花多少钱。杨万豪就不依,找过他,可不在理,遂心生不满。过了好些年,他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水库那事是上了王崇德设下的套,但又没真凭实据,他找王崇德几回说这事。王崇德不承认,反说他不是。他认为自己是哑巴吃黄连,便暗生怨恨。但是,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当时只是考虑的脱身,没想也没说那个工程还要不要结算一下。杨万豪就抓着这个不放,要我出面。我又坐在难板凳上。”
我听了,担心杨万豪不给我条子,是不是还有这方面动作。
大哥摇头说:“我只是说公道话,至于责任,是没道理的事情。”
我想起陈万名昨晚提醒我要当心杨万豪拿这条子要胁大哥帮他免费弄水库,便问大哥有不有这个可能。
大哥想了一下,说:“我同学那边水库的事是走招标,公开透明,那么大工程,没法搞暗箱操作。明知不可为,偏要去为,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再说,非常时期,谁敢顶风涉险?谁愿意拿自己开玩笑?如果有这样想法,那就打错了算盘!退一步来说,即便可能,我也是万不可能去帮他!”
我支持大哥的决定。
“老实说,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虽说与幺叔有关,但还是拜那些所谓的朋友所赐,归根结底,怪自己!”大哥说后,长长嘘叹一口气。
“昨晚,王崇德承认责任在他。”
“我不是说车祸。”
“你是说车祸后?”
“我一直怪他、恨他,所以,我很想向他证明自己打不垮,不仅打不垮,而且更强大,我太想证明了!”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这一心声。
“我犯了急的大病,所以看不清前面。我更犯了意识错误病,所以看不到自己。我原以为官商相通,其实不然,官有官道,商有商道。如果官道通商道,那只有官商勾结一条道,如果商道通官道,虽会飞黄腾达,也可能一步登天,一旦摔下来,即便不粉身碎骨,也惨不忍睹。我东闯西撞,背一身债!”
我没想到大哥还没放下自己。
“其实,最开始,我还是想去四召那儿大干一番。可我在四召办公室见到幺叔字画,犹如见到扎我心的刺。不想,四召在我还没开口说到他那儿去,他就一个劲地叫苦说养的闲人太多,他很艰难。堵了我嘴不说,他还搬出幺叔跟他说啥‘企业要发展,感情人靠边’。我听的很不爽。我后来,我去探宝来、陈万名、王崇德,他们话说的好听,却拿我当瘟神。我看去靠他们靠不住,就单干。没想越想证明自己越证明了不了自己,到头来,干一单赔一单,欲速则不达!后来,我就去吃信息饭,可我这个好脸面,又没吃信息饭人的那些手段,弄到最后,白帮忙,有时还得不到好。再后来,我跟杨万豪介绍王崇德那两单,杨万豪虽不怪我,但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所以,西区改造工程下来,我就帮他从王崇德那儿得到一块。我不知怎么给宝来和陈万名灌迷糊了,所以,就提出参股。开始杨万豪还找理由拒绝,在我使了一点小手段,他才同意。谁知一入场就接连出事,而宝来、陈万名给我许诺的资金支持杳无音信,害的我挤进去挨一棒。幸好,在杨万豪叫我写那150万元借款条时,我多了个心眼,将那张条扣死在300万元之中。……,我之所以想在商场急于崭露头角,无非就是想向幺叔证明自己。现在回想起来,细细品味,我哪里是在跟幺叔较劲,分明是在跟自己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