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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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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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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榆钱》连载

第七章

不知道是第一声蛙鸣,鼓破了那一层薄薄的春膜,还是头一声蝉噪,吵醒了急迫而来的夏天。总之,又一个风雷电雨的夏天,来到了。

漫步在人们头顶上的太阳,好像一只吐着火舌的巨兽,舔舐得在田间劳作的人们身上,流着汗水。天也变得爱发脾气,一会儿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儿又是电闪雷鸣,聚搓叆叇的。

这天上午,一阵噼噼啪啪的大雨过后,太阳携着一股难却的盛情,钻出了云层,释放出万缕的金光,怒射普照着。每一根光线,挟着一个美好的愿望,遍洒人间,播种着希望。苍茫大地,水洗过的一般,有一种原始又新鲜的感觉。河旁路边上,野生出的花花草草,娇嫩欲滴,晶莹的水珠子,躲藏在草叶下面,打湿了走过去的人们的裤管。一场大雨,浇去了田禾往日的懒倦,宠得一棵棵玉米大豆,精神抖擞地直立着,也像施了一边肥料一样,看上去叶子绿油油的。

村北地里待收的麦子,看上去,很难用一派丰收的景象来形容,高高低低稀稀拉拉的,互不团结地这儿一簇,那儿一绺的。较硬实的田埂上,脚上穿着雨鞋,头戴笼帽,一边东指指西划划身边的庄稼,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说笑声。支部书记高项政走在前面,面对眼前形似枯黄不像正熟的麦子,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惭愧之色。他们一行大小队负责的干部,是在进行着一年一度麦收前的估产。

村西的大河里,汇聚着条条大沟小坎里的雨水,向下游流去。淤泥沉积的河道,使得并不多么大的河水,上涨了不少,河面也越发宽缓了许多。不时还有一条水长虫,悠然地绕过湍急的水头,向对岸游去。偶或几声蛙鸣,荡过水湾,几个潇洒的蛙跳,划破了水洼浅浅的水面。

社员们担心,今年雨季来得这么早,麦子还没有抢上场,又先下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今年的麦子,能不能吃到嘴里?

在河边上的榆树林子里,正有着一场精彩的牛斗,在激烈地进行着。狗剩儿和另几个同伴,正在高喊着加油:“加油,小红毛,加油!”小红毛是小榆钱放牧的一头公牛。

“加油,黄健子加油!”黄健子是高俊平负责的一群牛中,性子爆烈的公牛,也是一小队这二十来头中的头儿。骨架高大,肩宽肉厚,双目暴突,四蹄粗大,看着威猛凶悍,别人都不敢放牧。可是,看到饲喂和放牧自己的主人高俊平,却温驯得像一只小猫儿。两个生产队里,每每有拉运和驮载重大物品时,都是把黄健子和它的主人高俊平,一块叫了去。帮着去干完了活后,才打发黄健子和俊平回到队里。别的人,还真的使唤不了黄健子。起先俊平不去的时候,黄健子不是把使唤他的人,用犄角顶伤了,就是把生硬套在它身上的农具,或是地排子车,拖着猛跑一阵,把地排子车拖哗啦了散伙。这样,往后,谁想再借用黄健子,还得一块把高俊平,也一块请了去。事后,给黄健子数斤黄豆高粱的,作为奖赏。给俊平记一个整劳力干一天的10工分,作为奖励。俊平帮着高福禄老汉,饲喂放牧一天牲口,才得到半大劳力的八工分。俊平不时地拍打着黄健子说,老兄啊,谢谢你,给我脸上,也挣了不少的光啊!平时,我一个富农子弟,有谁拿我当一个人看啊?

在树林子边的一块空地上,黄健子和小红毛,都瞪着一双血红的仿佛要鼓出眼眶子来的眼珠子,哞哞地吼叫着,用自己坚硬的犄角,寻找着对方的空档和弱点,抵触碰撞着对方,发出惊心动魄的哐当哐当的响声。

小红毛矮小粗壮,浑身肉多毛短,两只耳朵蒲扇样的,搧个不停,一根尾巴,虎鞭似的,弯曲钩甩着,有一股子挑衅和不服输的劲头。大黄健子比小红毛高出一头,身宽体阔的,也是小红毛的父亲。小红毛是黄健子和一头紫红色短毛的母牛配种后,生下的犊子,今年一岁多了。随着小红毛的渐渐长大,黄健子也慢慢地看着它不顺眼了。自认为长大了的小红毛,也越来越不惧怕黄健子的威胁。每每面对黄健子吼叫的警告声,小红毛总是用前蹄刨起地上的尘土,满天飞扬,遮天蔽日的。可是,它的叫声,却显得稚嫩和不那么厚重,还不能盖过黄健子浑沉的吼叫声。一时间,谁也无法将谁吓得住。文的解决不了,就要动武的。所以,每每见了面,两头牛总要低下头来照晃着,向前伸着脖子,凑合着就要动武。可是,黄健子已明显感觉到了小红毛是后起之秀,而后生可畏,总有一天取代自己的统领地位。就总是不甘心!所以,总想找一个机会,教训教训它,给小红毛一点颜色看看!出坡放牧的时候,小榆钱牵着自己的小红毛,总是和高俊平及他的牛群隔着一段距离,而她也就无法靠近高俊平。尽管总是尽量躲着,可稍一走神,两头牛就会走到一起,顶起架来。

在夏秋两季牧青的时候,上了年纪的高福禄老汉,跟不上牛群跑了,留在家里收拾牛圈。由高俊平和队上的几个半大劳力,即是还没成年又下了学的姑娘小伙子们,分别放着二十几头牛。

黄健子瞅着小红毛往后倒退着,立足未稳之时,从斜刺里冲了上来,在小红毛的软肋上,狠命地顶了两角。小红毛冷不丁地挨了黄健子重重地一顶,疼得哞哞地大叫一声,回头跑了一阵,又踅回来,寻找着机会,不想有一只后蹄一用力,踩进一洼水里,屁股跟着往下一陷。黄健子不肯放过这一绝好的机会,再一次教训起小红毛来,一点也不留情。紧跟上来,照着小红毛的头,又是狠命一角,将小红毛掀翻在地。大有置小红毛于死地,而后快的架势。这一次,小红毛显出自己的毛嫩骨软,出师不利,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去。这一次,黄健子显然是兽性大发,步步紧逼,把小红毛赶到河边上。显然,黄健子是想把小红毛哄进河里,才肯罢休。此时,岸上的叫声和加油声戛然而止,唯有不懂事的狗剩儿,怨恨平时都不朝他看一眼的小榆钱,连小榆钱放着的小红毛,也一并怨恨了起来。他还在给黄健子鼓着劲:“好好,小红毛活该!黄健子,上,把小榆钱放的你的儿子小红毛,拱到河里去淹死;淹死了,看它还逞能不。”

黄健子像是听懂了狗剩儿的话似的,趁着小红毛掉头之际,又冲小红毛的软肋狠命一顶。终于,把小红毛掀进河水里去了。小红毛哀叫着,看到黄健子守在河边上不走,一转身,着急地向对岸游了去。这时,在河堰背角里打着青草的高俊平,听到堰顶上的吆喝声,突然停止了,觉得有些意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下了几场雨后,河水上涨了不少,别是人和牛落水就麻烦了!自己除了负责队上的牛群之外,比那几个人都年龄大的自己,对他们也有着看护的责任。狗剩儿比自己还大几岁,可他不懂事。想着,直起腰来,朝堰顶上奔了过来。

小榆钱打从那天晚上,巧遇醉酒后的高俊平,她的一颗芳心,再也没有收回来,越发变得焦虑不安和魂不守舍的。私下里痛恨自己,世上的小伙子千千万万,可自己为什么偏偏心里,只能盛得下一个高俊平呢!在自己看来,也许别的小伙子,没有高俊平那么优秀。从品行到人材,高俊平都是那么无可挑剔。可是,在爱情面前,自己的视力,仿佛变得窄狭了,看不到自己和高俊平之间,明明存在的那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只是痛恨高俊平板板整整,庄庄重重的样子,平时,连一个让她感到慰藉和鼓舞的眼神,都吝啬得不看她一眼。她又恨自己不争气,无论闭上还是睁开眼,环绕不去的,都是高俊平的身影;还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亲近安慰和折磨她。使得她每天不看上他一眼,就不能安生地吃饭干活和睡觉。可是,越想见到他,就越是怕见到他。有时,在路上偶遇,自己光顾着平衡心跳,和他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过后,反而体会不到一点,和心上人偶遇时的快乐的感觉。直觉告诉她,高俊平在有意地躲着她。夜里,小榆钱睡不着的时候,常常想,难道自己错了吗,是在作茧自缚吗?俊平呀,你知道吗,我爱你,我恨你呀!

小红毛一见到黄健子,就狂得要命,可是,一见到小榆钱,却格外地温顺。小榆钱也每每给小红毛割来青嫩的草吃,给它驱赶身上的牛苍。小榆钱放着小红毛,怕它和高俊平放的黄健子顶架,不能隔着太近。可是,小榆钱又一会儿也不能看不到高俊平的身影。所以,他们二人,总是或前或后若即若离的。来到河边放牧的时候,小榆钱就和兰子,来到她大爷高项远看林子的屋子里,帮着大爷收拾和缝补一点什么的。打从有一年村西河里发大水,冲进村里,洇倒高项远的房子,砸死怀有身孕的老婆后,他就一个人,提锅携灶地来到村西河岸上两间护林的土坯房里,住了下来。一个人孤苦无依地过着日子,一住就是七八年,看着堰上这一片不小的榆树林子,挣着工分。这也得益于兄弟高项政是村支书的缘故,护林员轻松自由,别人还干不上呢!时候一长,精神还出了问题,时好时坏,常常一个人自说自话。

小榆钱和兰子来的时候,高项远正在缝补一件衣服。小榆钱就从大爷手里,接过来缝补着:“大爷,你歇着,我一会儿,就给缝好了。”

“榆钱,兰子,你们两个又来放牛了。”高项远有些灰暗的眼睛里,看到侄女小榆钱,才有了些温暖和光亮。

“唉。”小榆钱。

兰子也在一个小脚床上,坐了下来。她和小榆钱,已不是头一次来这儿。每次来,都能看到屋里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整齐地各就各位,土炕上的铺盖虽然不新,却铺得干干净净的;而且,在西面墙上,还挂着一架,自己制作的三角支撑的木轮童车。兰子心想,这个老头儿,可真是一个怪人啊!

小榆钱给大爷刚缝补完了衣服,站起身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小榆钱,小榆钱——你在哪儿呀?你的小红毛掉到河里去了!”小榆钱听后,赶忙拉着兰子从大爷屋里出来,向河边上蹿去。二人喘息着,丰满的胸脯起起伏伏的,来到岸边。小榆钱看到小红毛,正在水里一起一伏地沉浮着,水边上,高俊平正用脚蹭掉鞋子,裤子也没来得及脱,就跳进河里。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想到,他还不会游水,也没有想到,就是跳进水里,又如何把小红毛拽到岸上?他只想,不能让队上的牛,在河里淹死。

“俊平,俊平——”跑来的小榆钱,急得直跺脚,看到高俊平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心底涌动起一阵感动鼓舞和幸福的潮水。心急如焚的她,竟然一张口喊出了,平时怎么也喊不出的高俊平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个让自己心跳的人的名字,是怎么从自己嘴里喊出口的?可是,跳进水里去的高俊平,根本就没有听见。看到高俊平跳进水里后,再也没有浮上来,她的心里激荡的潮水,翻涌着,溢出眼眶,蒙住了双眼。

在岸上的狗剩儿,还伸出大拇指,夸赞着高俊平说:“看看,俊平这小子的憋气,有多么大,一个猛子扎下去,要扎到对岸呢!”

狗剩儿的话音刚落,在下游的河心里,看到高俊平的身影漂浮一下,即又不见了。见此情形,小榆钱早已是吓得哭出声来,急忙往村子里跑去。

大小队估产的人们,除高顺年留下来和本队社员们在一起,修筑生产道以外,别的人都回村里去了。

“快救人啊,俊平落水了——”小榆钱一路跑着,一路喊着。

高顺年一伙人,都听见了。他们知道下了雨后,西河里水涨满了。也知道,河堰上正由村里的孩子们在放牛。听到小榆钱的喊叫声,高顺年头一个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铁锨:“快,咱们先去河里救人的!”高顺年知道,高俊平不会游水的。

跑着,高顺年一边脱着衣服,边爬上河堰。后边赶上来的人,弯下腰,拾起顺年的衣服和鞋子。爬过堰顶,来到河边,高顺年搜索着河面上,正好看到高俊平的一只手,在水皮上舞扎几下,又沉入河中。高顺年扑通跳入水里,游至俊平的出没之处,扎进水里,像摸鱼一样,探摸到高俊平的身子,并将他举出水面,游到岸边,让等在这儿的村人,把他二人拉了上来。有人牵过那头黄健子,把喝饱了水肚皮鼓胀的高俊平,肚皮朝下担在了牛背上。高俊平早已不省人事,而黄健子则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动不动地站着,老老实实地驮着自己的主人。侍弄好一会儿,才将高俊平腹中的水控干净,从口鼻里喷射出来。人们又将他抬到一棵大点的榆树下面的阴凉地上,见他还没苏醒过来。高顺年即口对口地,帮着俊平做起人工呼吸。旁边的人们,脱下衣服来,呼啦呼啦地给扇着风,让空气流动,也给淌了一身汗水的高顺年降温。人们嘴里,不时发出阵阵唏嘘感叹之声,都怕高俊平万一救不过来,他的奶奶可咋活下去,他家里可就他一根独苗了啊!

小榆钱躲在一棵树后,忙乱无措,看到高俊平昏迷不醒的样子,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和恐惧感。他会死吗?俊平真的淹死了,自己也不活了。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祈祷着什么。

这会儿,躺在高顺年怀里的高俊平,突然咳嗽了一阵,又歪头吐出几口脏水。看到高俊平终于活了过来,高顺年和村人们,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孩子,从不大没了爹娘,跟着奶奶过日子,就够苦的。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多亏河神搭救呀!”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高俊平终于睁开眼睛,猛然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村人们,抑制不住的泪水,涌出眼眶:“队里的小红毛,淹死了吗?”

高顺年和村人们,这才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至此,人们知道,俊平捡回了一条命,死不了了。也都知道,多亏小榆钱喊人救命,招呼来了没回家的一小队的社员们,也多亏高顺年奋不顾身跳进雨后涨满的河水里,把高俊平捞了上来。也亏了高俊平命大,人不该死,总有得救。都和还醒过来,一时还找不准方向摇头四顾的高俊平,开着玩笑说,俊平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将来要是到了好处,可不要忘记了喊人救命的小榆钱,和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高顺年。

“小红毛倒是没淹死,而你却差点喂了河里的王八!你没想过,你跳到水里,就能把小红毛拽上来吗?你看,小红毛那不在对岸上啃草吗。”高顺年说。

高俊平往对岸看着,见到了在对面河堰上悠闲地啃着草,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小红毛。听说是懂事的小榆钱,喊人来救了自己,又找着小榆钱的身影。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小榆钱的影子。

这会儿,躲在一棵树后的小榆钱,看到高俊平睁开眼,并站了起来,说了话,大粒大粒的泪珠子,扑簌簌地跌落下来,激动欣喜自责,一起向她袭来。心里只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呀!谢天谢地,老天爷又把可怜的俊平,给我送了回来。从高俊平跳进水里的那一刻时,就下定了一个决心,俊平如果上不来,淹死了,自己一个人在世上,活个什么劲,也不活了。也会跳进河里,追随了俊平去,到那边和俊平做个伴。生不能在一起相守,死了也要在一起相聚。反正,自己这一辈子,生命里不能没有高俊平!

晚上,小榆钱挨了父亲一顿数落。当听到爹说让她把小红毛交到队里,去地里跟着社员们干活时,她兴奋地跳起老高。这样,自己就够资格拿一个整劳力的工分,可以做大人做的事情,说明自己真正长大了。不再被大人们,拿着自己当一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了。

父亲又说:“你母亲去世得早,你的事,就由我这个当爹的费心做主。你看小路这孩子咋样?比你大一岁,二十,你虚岁十九,也不小了。过二年,他爸爸一退休,小路就能顶替父亲上班进城了。我看这事挺好的!小路他娘那儿,我早说好了,过不多时,就来人提亲。晚上你好好想一想,给我一个话。我不再细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取舍!他家的条件,也是咱们临近村里,最好的。小路这孩子,和你也很般配!”

在农村里,就鲁北一带,时下的孩子,还都称呼自己的父母,叫爷和娘。再加一个“爷”,就是爷的父亲,也就是祖父,称祖父为爷爷。也有喊父亲叫爹的。城里人的孩子,才叫父母喊爸爸妈妈。村里有在城里工作上班的父亲,他家的孩子,也会叫一声爸爸的。爸爸在家当农民的配偶,孩子还是称呼一声娘的。父母都是农民的,孩子没有叫爸爸妈妈的。谁想赶时髦,喊叫爸爸妈妈 ,会让人笑话。也没有这么叫的。

这一晚上,小榆钱到很晚,还没有睡着。没想到,听爹说不让自己放牛了,让自己跟着社员们,去地里干活。才高兴半截,就又听到,要把自己许配给小路的事。委屈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觉得自己的人格自尊,都受到了伤害和践踏。自己甚至没有人格和自尊。听父亲的口气,好像这门亲事,就是他一口说了算,将自己看成是他的私有财产,想送谁,就送给谁!还是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大人看。事先也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声,商量一下,就和小路母亲说好了!就是给自己一座金山银山,自己也好不稀罕,自己要的是动人可心的,能和自己将来同甘共苦的人,不是吃商品粮进城拿工资的工人。说实在的,高小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他的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可是,如果自己跟前没有一个高俊平的话,自己也许能接受他。可是,现在,自己直觉和感觉上,一点都没有高小路。自己才只有十九岁,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沉默。姐姐高小杨,从学校里拿回来家的《三国演义》、《红楼梦》、《西厢记》和《聊斋》等的古今中外的小说,自己为了打发寂寞,都看过了。里面的很多人物和故事,都记了下来。其中在三国里,罗贯中写到徐庶的时候,是这么写的。说徐庶投靠刘备后,接连数次打败曹军大将曹仁,并且夺得樊城。曹仁与副将李典逃回许昌后,去见曹操,告知了刘备主要依靠“单福”取胜的消息。曹操的谋士程昱笑道:“此人不是单福,而是颖州徐庶。单福是其假托之名。”程昱还告诉曹操,徐庶才能比他高了许多,并向曹操献策,争取徐庶入曹。原来,徐庶为人至孝,幼年丧父,家中只有老母,而其弟徐康已亡,老母无人奉养;程昱于是教曹操,把徐庶的老母赚至许昌,然后命其写书信招徐庶来归。为此,徐庶不得不离开刘备,投入了曹营。然而,曹操虽然得到了徐庶,徐庶却从不为他出谋划策。原因一是徐庶笃于对刘备的情义,回到曹营不是出于本心;二是其回到曹营之后,真相大白,老母愤而自缢。徐庶自知被骗,故而深恨曹操,发誓不为曹操设一计谋。这就是著名的“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故事。这句话,还被后人编成了歇后语。在自己和小路的这件事情上,自己也效仿徐庶,出上个不诉声,看看爹能把我咋的?爹能说出这件事,就不是一时的想法,显然是早就有了打算。

让小榆钱所不能接受和不能原谅的是,就在第二天傍晚,她和社员们刚下坡回来,正一个人在灶屋里准备着做饭,爹前脚进门,后脚高庆山的大嫂,就提着一个盛满礼品鼓鼓囊囊的包,跟进院子,直奔堂屋,笑嘻嘻地像有多么大的把握似的。

小榆钱受不了了。她想,自己这么清高的个性,在世俗和人们的眼里,可能就值那么一个胀鼓鼓的盛满礼品的提包的价钱?约定俗成的规矩,收下了这个看似轻巧,实则沉重的礼包,就等于将自己的终身大事,许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也不心爱的人了。想要自拔吗?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接踵而至的,是可以吃人的污言秽语,有的顶不住的痴男怨女,自寻短见,跳井上吊。古时的现今的,身边的远处的,这样的悲剧还少吗?令人可悲可叹的是,这样的不幸,并没有随着社会的推进而终止。小榆钱不想让自己步了别人的后尘,做了世俗的牺牲品。其实,也很简单,自己不收这个礼品包就是。要不,那就不是我小榆钱!但是,为了让当着支部书记的爹,不至于太难堪,还要讲究策略。怎么办呢,一时间,把个一向遇事有主见的小榆钱,急得在屋里像个没头的苍蝇似的,来回地团团转。

高庆山的大嫂,来到北屋刚坐下,小榆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婶子,俺爹夜来后晌,都和我说了。你把这个提包先留下,回去你和小路说,让他吃晚饭后,来俺家一趟,我有话和他说!”小榆钱主动地说着,脸上不怒不喜坦然而笃定。小榆钱想好了,这件事情,与其被动,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也许能够杀出一条路来。不能让爹和他们,牵着自己的鼻子转。整到最后,再拒绝了小路,会让更多的人下不来台,和脸上没有了面子。

连高庆山的大嫂和高项政都没有想到,小榆钱会如此爽快地,就应下了这门亲事?昨天晚上,听到女儿在西屋里哭了多时,到今天双眼还红肿着呢!毕竟女儿不傻,路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再去哪儿,找家庭和孩子都这么般配的主呀!正想再订问女儿几句,可是,小榆钱说完后,径自转身,出屋又去灶屋做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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