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兆成的头像

张兆成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5/01
分享
《小榆钱》连载

第一十五章

高小路的父亲高项业,有病提前退休,让儿子接了班,去县城的农机铸造厂当了工人。他和小兰子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高小杨和男友马永两个人,也从省上医学院毕了业,分配到本县医院里做了医生。

人说出门事不如意常八九。在家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天晚上,高项政和高庆山让王翠兰请来家里,喝小路和兰子的定亲酒。

高项业退休回家后,为了暖胃护膝,也学着喝起了酒。王翠兰也鼓励他喝,说一个男人家,不抽烟不喝酒的,不像个爷们。

推杯换盏过了个把时辰,高庆山一反常态,不贪恋酒菜地起身提早溜了。高项业客气地挽留了几句,也没起身抬腚,看着高庆山走了。

王翠兰更是没搭理高庆山,看到他走了,才去厨房里,端来一盘做好了,不想让高庆山闻着味的红烧鸡块放在桌子上,并在高庆山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高项政坐在那儿,则如坐针毡一般,很是不自在,看了高项业夫妇一眼,深表歉意地说:“项业哥,你们说,这当孩子的咋就不理解当老人的一番苦心?我看着咱们两家合适不过的一门亲事,小路他娘提出来时,我就着答应下来,谁知道那个妮子……身边又没个女老的,女孩子大了,当爹的也不摸她的脾气。咋说呢,还是俺家榆钱,没有兰子有福气呀!”

“咱哈酒哈酒,别的啥也不说了。”高项业一个劲地劝着酒,并和高项政同时端起了杯子。

在自己的家里,也没谁劝谁让的,王翠兰自己端起高庆山没喝的一满杯酒,仰脖干了。高项政不提小榆钱,喝的是小路和兰子的定亲酒,本来很喜庆,气氛融融的;王翠兰听了后,心里觉得添堵,就说着风凉话:“嗨——世上多少痴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还不知道吧?”王翠兰说着,下边的脚,让丈夫踩了一下。她立马就火了,“要踩死你老娘呢!”说着,也抬起脚,在丈夫脚面上用力还了一下,“不让我说,我偏说!看他大支书能把我咋的?咱们村里大人孩子的谁不知道,小榆钱喜欢的是她姐姐高小杨以前的恋人,咱们村的高俊平啊!你一个大支书,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往后,积点德,成全人家俊平吧!他家一老一少,也不容易的。”

听了王翠兰几句夹矛带刺的话后,高项政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青红白色地转换着,整个人气急败坏到了极点,守着高项业夫妇,又不便于发作:“……她,她敢!我的闺女,跟谁家儿子都行,就是不能跟高俊平。”抬起的手,没拍在桌子上,看看高项业夫妇,落下来,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好好,项业哥,是我不对,不该在你家发火。是我太生气了,一时没控制住。”说完,起身出了小路家。后边即传来了,高项业夫妇吵架的声音。

高项政气恼地来到自己家里,心里恨恨的。他想找到小榆钱问问,究竟是王翠兰的儿子没有得到小榆钱,借机侮辱我们一家,还是真和王翠兰说的样,全村老少都知道小榆钱和高俊平好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榆钱啊,那你可就傻透了!舍了小路这样的工人,而去看上和咱们家格格不入的高俊平?高俊平不能不说是一个好小伙子,可是,他家的富农成分,你姐姐在你先前没有越过这道坎,你也犯这个低级的错误吗?在家里没有看到小榆钱,想问问儿子,小军也不在,冬天大晚上的,都上哪儿去了?出去找找的,看看她是不是和高俊平在一起?想着,就出了家门,走到高俊平家门前,看到他家屋里没点灯。想到女儿经常去高秀英家,和秀英说话做伴的,看看高俊平是不是也在那儿?往西走了几步,即来到顺年家大门口。站在这儿,他犹豫了,进去还是不进去呢?碰巧让别人看到的话,可是,说不清楚啊!撵走人家的丈夫,如今,一个人在夜间上一个妇道人家的门。不行,不能进去。可又觉着不甘心,进去在院子里听一会儿,马上就出来。听听高俊平和小榆钱,是不是都在这儿?想着,侧着身子,即从门缝里闪了进来。

这会儿,早先从王翠兰家溜出来的高庆山,正躲在高秀英家的西柴房里,龟缩着,想等着高俊平和小榆钱从北屋里走了后,行其自己的好事。过去一会儿,两个人没走,却听到有脚步声,从大门里蹑手蹑脚走了进来。透过柴房门的缝隙,看到院子里那个小心翼翼的人影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高项政。他娘的,不是碰上了,真看不出来呀!你高项政霸占着王翠兰这个狐狸精,如今,高项业退休在家,干那事不方便了,长夜难熬,又来打秀英的主意!高项政真是穿着大褂子日狗,人物人也不干人物事。不行,我得躲一躲,要不,他也来这柴房里躲着,可就完了。可是,往哪儿躲呢?看看天上稀稀拉拉的星星,好像怪物无处不在的眼睛一样,看着自己,心头不由地哆嗦一下。他暗自庆幸今晚没出月亮,轻轻推开柴房的独扇柴门,滑出身子,一矬腰,翻过矮矮的墙头,进了和柴房连着的猪圈,躲藏起来。

高秀英完完全全地像变了一个人,两眼干涩,双颊消瘦,头发凌乱没有光泽,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

这天晚上,小榆钱吃饭后就过来了,高俊平也在这儿,他是随后来的。小榆钱和高秀英做着针线活,高俊平和圆圆在闹着玩。圆圆趴在俊平的脊背上,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嚷嚷着让俊平撅萝卜。俊平拗不过,就撅了起来。

“好,就撅萝卜。”

秀英数落着儿子:“圆圆听话,甭趴在你俊平叔背上缠磨了,下来!”

“我不吗。”圆圆固执地说。

“搂紧叔叔的脖子,我可要撅了啊!”俊平说着,腚一翘一翘的,“撅萝卜,撅萝卜,一撅撅出个大地瓜蛋。小圆圆是个大地瓜蛋!”

圆圆嘎嘎地笑了起来,两只手搂着俊平的脖子,挠着痒痒,童音稚嫩地说:“一抓金,二抓银,三抓不欢喜,四抓是个好人。”见俊平没笑,又说,“叔叔是个好人!”

高俊平是无法笑得出来呀!

“叔叔,四抓不欢喜,你是个好人啦!唉?”圆圆两只小手,摸着俊平突起的上下蠕动的喉结,不知道是什么,“叔叔,这是个啥东西,硬邦邦的?”说着,仰起自己的脖子摸了摸,“我的脖子上咋没长呢?”从炕上溜下来,伸手去摸母亲和小榆钱的脖子,“娘,姑姑,你们的脖子上,也和俊平叔叔样,长个大疙瘩来吗?”

小榆钱仰了下脖子说:“你姑姑和你娘,脖子下没长疙瘩。你叔叔脖子下的疙瘩,你长大了,也会长的。”

圆圆又爬到炕上,伸手摸着俊平的喉结问:“叔叔,这个疙瘩挺大,疼吗?”

“嗯,很疼的!”俊平故作认真地说。

“那,很疼,你咋不去找明明他爹,给你打一针呢?”

这会儿,高秀英和小榆钱,还有高俊平三个人,再也止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明明他爹是村上的兽医,平时,只给猪牛鸡的扎针看病的。

小榆钱笑完了,看俊平一眼,俊平也正看她。从她眸子里闪出充满挑逗和诱惑的明亮的光,迎着他的目光,不回避地和他对视着。最后,小榆钱还是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了。因为,高秀英正极其羡慕而又落寞地看着他们。把目光停在高秀英凌乱如草的头发上,没有说话,站起来,从桌子下面抓起暖壶,倒在脸盆里热水,拿起水瓢,从墙角的缸里舀些凉水,兑在脸盆里。端着,来到秀英的身边,放在一个圆面杌子上:“嫂子,来,我帮你洗洗头。之后,我再给你剪一剪!看看你的头发,又长又乱,好像一年没洗没剪的样。像一堆柴禾!才三十出头的一个人,看上去像个老太婆似的。”

高秀英这才觉得自己头上,像顶着个蒜臼子,沉重麻木,用手捋了一下,看到手指头都成黑的了。觉得自己的头发,实在是应该洗洗剪剪的了。可是,没有想到,小榆钱倒了水是给自己洗头的,还以为是她又烫自己冻裂了的手呢!此时此刻,有人关怀,她的心里暖暖的,眼窝湿湿的,心里很是感激小榆钱。她爹对自家和顺年的不公平,也因了榆钱对自己的体贴,而没有那么怨恨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高项政悄悄地走进了秀英家的院子。

夜色朦胧,荡着轻轻的寒风,屋里听不到外面的半点动静,而呆在外面的人,却能清晰地听见屋里人的说话声。

俊平和圆圆说:“圆圆,叔叔给你说个笑话,行吗?”

“行啊,叔叔,你再给我说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的那个吧!”

“那个说腻了。”俊平和圆圆商量地说,“说一个全家人倒着说话的故事吧!”

“嗯。”圆圆点着头。

“说是从前啊,有户人家,三口人,闺女和她的爹娘。在一个早晨啊……”

小榆钱、高秀英和高俊平三个人,都怕说起高顺年,在一起时,就故意找些故事笑话呀,来说说闹哄着,大伙感到不寂寞,小榆钱和俊平也是让秀英母子不会因为思念高顺年,而感到痛苦。

“有一个早晨啊……”圆圆学着俊平的样子说。

“这家的傻闺女去井上打水回来,一进家门,慌张地大声喊叫起来。不好啦,不好啦,打水的时候,我把井掉进水桶里了!她没挑水回来,实际上是把水筲掉进井里去了。她娘从屋里出来,着急地说,你这个死妮子,大清早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还不快拿着筲,去把扁担捞上来的。这时,院子里的爹发了话,也气愤地说,真是傻闺女养活傻娘啊!”俊平绘声绘色地说。

这时,来了以后,躲藏在西柴房里的高项政,也听到北屋里俊平说的这个让人喷饭的笑话,也憋不住地咬着舌头笑了笑。他本想站一会儿,听听女儿和俊平说些啥,听到俊平向外走的脚步声,也看到他的身影朝门口走来,隔着大门远,隔着柴房近,怕让俊平看见,真的钻进柴房里。此时此刻,躲进猪圈里去的高庆礼,听了俊平说的笑话,也憋不住地吭哧几声。刚才,听到俊平开门向外吐了口痰,把他吓毛了,还以为俊平要来圈里解手呢。他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俊平的举动,吓得高项政真的躲进了西柴房。

又听到屋里的俊平说:“棉花种,嘎嘣嘣,我唱叉,小兔听。”

“棉花种,嘎嘣嘣,我唱叉,小兔听。”圆圆学着说。

“圆圆,姑姑教你唱一句。你说,棉花种,上碾轧,我问小兔唱的啥?”小榆钱说完了,拿眼抠了俊平一下。

圆圆分不清好歹,又跟着小榆钱学着说:“棉花种,上碾轧,我问小兔唱的啥?”

秀英看看一唱一和的小榆钱和俊平,两个人真像是天生地配的一对新人,好像当年的自己和顺年一样,就想起了生死未知音信杳无的丈夫来,心下不由得生出许多的惆怅。

躲在西柴房的高项政,听到高俊平和小榆钱一人一句,心有灵犀,默惬自然,琴瑟和鸣,心里就气得不行,也验证了王翠兰的话不是没有根据。这、这还了得?榆钱可不是她大姐高小杨,她认死理,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别说俊平家是富农,就是地主,只要她看中了,也不会在乎的!一时间,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噗地一声,圆圆在炕上兴奋地扑腾着,把炕头墙上挂着的油灯,搧灭了,屋里顿时黑黢黢的。圆圆怕黑:“娘,快点灯,快点灯,我害怕呀!”

屋里一时忙乱地找着火柴,最终几个人谁也没有摸着,却是把对方的手,抓摸着了好几次。由于不知道谁抓的谁的手,即都敏感地放开了。

“西屋灶头上有半匣洋火。”高秀英说,“我去拿来的。”

“嫂子,屋外有风,你的头发洗完还没擦呢,我去拿的。”小榆钱说。

“你的手也湿了,让风一飕,非裂开口子不行!”秀英说。

“你们都甭动,我去西屋灶头上拿的。”俊平说着,即向外走来。

正躲在西柴房里的高项政,听到北屋里的俊平说要来这儿拿火柴,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剩下半魂还在打战战。俊平在高中时,就曾从色狼老师的淫威下,救出过自己的女儿高小杨。如今,要让他发现自己躲在这儿的狼狈样,错将自己当成图谋不轨对秀英施暴强奸的,那我高项政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有在南墙上碰死不可了!咋办呢?起初,想自己躲进柴房里了,索性听听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究竟说些啥?顺年走了半年多了,没听说有音信,不知道咋的,看看能否听到一点关于顺年的信息?这可好,想从大门里出去,已不可能了。俊平就要从北屋里出来,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和前者高庆山一样,扁扁着身子,从柴房里一骗腿,顺着半人高的土墙头,也翻进猪圈里。先前进来的高庆山,可就吃大苦头了,怕让进来的高项政碰见,没有办法,外围墙又高,翻不出去,即一头拱进北墙根很矮小的猪呆的屋子里了。那头大黑猪,惊慌地从里面窜出来,在圈台上哕哕地叫了几声。把高项政吓得鬼鬼在圈墙根下,大气也不敢出了。那头猪还到他腚底下拱了拱,以为他是进来拉屎的。高项政没有想到是高庆山钻进猪屋子里,把猪惊了出来,却以为是自己进来,把猪引出来的。心里直骂自己,啥时经历过如此难堪窝囊到家的事呀!心想着,又后怕起来,高俊平这小子,可千万别来圈里解手啊!而蜷缩在猪屋子里的高庆山,则是由于着急,一泡尿憋不住,尿了出来,尿湿了裤裆。

这时,北屋里的灯已经点着了,也没了动静。谢天谢地,没谁来圈里解手。是非之地,不可久呆。高项政站起身,正想双手扶墙越出猪圈,听到北屋门一响,看到自己的女儿榆钱端着脸盆出来,朝猪圈走来,吓得他不得不又蹲了下去。小榆钱端着一盆脏水,来到圈门口,用力朝里面泼了进去。

这时,憋在猪屋子里的高庆山,心里骂上了:“哎哎,好好!我尿了一裤,你湿了一身。这下你高项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咋也想不到,今天晚上,会让自己女儿,给泼一头一脸给高秀英洗头发的脏水,活该!”

天上早已是星月无光了,窄狭的猪圈里,高庆山和高项政二人,彼此谁也看不见谁的。冬夜的寒气,把二人冻得和老母猪似的,哆嗦着筛着康……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