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顺年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了。觉得身上的红绸被子很暖人,暖到自己的心里头。山中的夜,虽然凉了一些,时值秋天,也不是很冷。顺年把身上的被子,撩了开去。他想,郭红梅为啥对自己独独地这么关心呢?自己也不便向别人,打听她的情况。夜深人静,顺年禁不住想起了家乡的妻子和孩子。自己的工作和住处,总算是有了着落,可以给家里去一封报平安的信了。在炕上翻来滚去的,像躺在热鏊子上一样,睡不着,躺着反而不舒服,索性爬了起来,坐在炕头上,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一会儿,又下了炕,拿上手电,去屋外面的药地里转转的。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别让小动物们祸害了药材。伸手正要开门,却听到链在门旁的那条猎犬,扑在门上,用爪子扒着门板,似在叫着屋里的主人。可能是来了什么东西?即伸手从门后墙上摘下挂在那儿的铜锣,开门出来。顺年看到月光下,有两盏绿莹莹的鬼火一样的亮点,径直去了西南角上的那间栏圈里,拱开树枝做成的篱笆门,跳了进去。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看到有一条像狗一样的东西,从猪圈里含着那头白天让人们从陷阱里,捉上来的几十斤的野猪的耳朵,用它的扫帚一样的尾巴,狠劲地抽打着野猪的后腚,快速地向外走去。猎犬狂劲地扑咬着。高顺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阵势?以前,只听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靰鞡草;东北有三怪,孩子哭吊起来、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含烟袋。想不到,东北的动物,都成精了。能和人一样,赶着栏圈里的猪,向外跑。高顺年还是猛地清醒过来,赶着野猪跑的,不就是一只狡猾的野狼吗!它是闻着那只野猪的味儿,找来的。这头野猪,还不够大,说让自己喂着,长大了过年时宰了吃。自己咋能怂得把野猪,丢了呢!初来乍到,让人们怎么看自己呢?虽然,郭红梅教会了自己使用猎枪,可这会再去取枪装药的,已经来不及了。顺手即抄起那根顶门的杠子,追了上去。那条狡黠的狼,还没等追到近前的顺年举起杠子,即扔下野猪,翻身朝着顺年的胸前,抓扑过来,锋利的爪子,哧啦一声,撕破了顺年的衣服和皮肉。高顺年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躲过再次扑来的野狼,抡起杠子朝着恶狼头部,狠狠地砸了下来。只听到开瓜一样清脆地响了一声,恶狼摔倒在地,四条腿蹬踹着挣扎几下,即不再动弹了。忙于搏斗的顺年,没有觉出如何害怕,和伤口的疼痛。或许他从来没见过恶狼的缘故,才会如此轻视,没拿它当一回事儿。实在没有想到,恶狼会这般地凶猛和多端。突然,感到四周静了下来,声息皆无,正在狂吠的猎犬也不叫了。感觉不好,正要朝房前赶来,却觉得右侧肩膀上,重重地挨了毛茸茸的一掌。觉得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心想,可能是遇到人们传说中的那只大黑熊了。这下完了,八成没命了。竟然也不知道反抗了,正在绝望地等着巨兽扑咬之际,却看到一道火光闪过,听到嘭的一声枪响。自己身后的巨物,如半截树桩子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接二连三的突变,让顺年惊骇得不行,也感到茫然不解。看到一个铁塔似的汉子,从屋角的暗处,提着猎枪走出来。到了近前,顺年看到这个汉子留着长发,长长的胡子飘散在胸前。试探地问:“你,你是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顺年的问话,倒问了他一句:“刚才,那条恶狼和这头狗熊,伤着你没有?这只黑瞎子,就是跟着那条狼来的,我是跟着这头熊来的。”
“伤着一点,不要紧的。”顺年心想,这就是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样,野猪引进来了野狼,恶狼又引来了狗熊,狗熊身后,这个不凡的猎人,早就盯上了,只是等着合适的开枪的机会,“这位大哥,到屋里歇一会,哈碗水的吧!你来晚了一步,我就喂了那只黑熊了。你的枪法,可真准啊!”顺年说着,往屋里拽着那个猎人。
猎人跟着顺年刚一进屋,一眼即看到炕上那床红绸子面的被子,再又看到墙上那杆猎枪,不禁愣怔一下。不过,他瞬即收回目光,镇定了自己波动的情绪。
顺年给猎人搬过位子,倒上碗水,又递上烟来。猎人伸右手推开了,从自己身上掏出短杆烟袋锅,从腰上的烟荷包里捏出烟叶,装满烟锅,右手摸出火柴,在身上什么地方擦着,点着烟锅,深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至此,顺年才发现猎人的左臂没有了,左袖筒空空地垂在那儿。那么说,刚才他是使用一只手抬枪瞄准,并扣动扳机的。而且,还准确地击中那头狗熊的要害,还得顾及不能伤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暗暗惊服着此人本领的高超。心想,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奇人啊!
顺年用盐水,清洗了一下胸前的伤处。只见猎人从他的身上摸出一个药瓶,控出一些白色的药面,敷在顺年胸前。并且问:“这位大哥,敢问你是从哪儿来的吗?”
“大哥不敢当。我今年三十二岁,从山东来的。大哥,你是……”
“我大你一岁。”
“大哥,你来得真及时啊!”
“不是我来得及时,是你老弟的命大。那头黑瞎子,咬死咬伤二三十个人啦!它也险些要了我的命。我这条左胳膊,就是它给咬下来的。把我咬伤后,这个家伙一冬天再没露面,不知道它躲在哪个树洞里?去年夏天,才见过它一回,可惜没能抓住机会,让它跑掉了。现在,我一个人,跟着这个家伙,整整一个多月,到今天晚上,这头狗熊站在你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我才找到一个开枪的最好的机会!”
“敢问大哥贵姓,家住哪里,得空一定前去报答。”
“大哥姓啥,住在哪儿,以后再和你说。今晚咱们兄弟遇到一块,就是缘分。咱们两个人认个哥们,我长你一岁,自为兄长,你为小弟。”猎人说着,一边从身上的铁桶里掏出枪弹,装在猎枪里,站起来说,“咱们以后再见!”
顺年从后面跟了出来,送着猎人。
“那只恶狼,你老弟拖到屋里,扒下皮来,做床褥子吧!冬天里,隔潮防寒。你帮下忙,把这头黑熊,发到我的背上!”
顺年听了,心里热乎乎的,上来帮着将那头不下三百斤的黑熊,发在了他的肩上。这么重,顺年以为他用一只手,也许背不动呢!然而,他却是用肩膀顶着,把右手腾出来,在顺年的肩上拍了一把说:“兄弟,哥看你是一条汉子,不然,也会被恶狼毁了。明天晚上,哥来叫你,到我那儿去吃熊肉的。”说完,即转身脚步轻盈地去了,一会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郭红梅吃过晚饭后,来到哥哥的办公室里,没有说话,坐在郭恩明的对面,伸手摸起一张报纸,有意无意地看着。郭恩明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略带愁容的郭红梅,就问:“小妹,这些天来,到后山上去过吗?”郭恩明指的是高顺年那儿,言下之意是问郭红梅,你们两个人处得怎么样了,对哥哥给你领来的这个人,还满意吗?
郭红梅说:“过几天,我想再到后山上去一趟。”
“去吧。领着顺年,多看看咱们这儿美丽的风光,到原始森林里去走一走,再到虎林泉那儿,去看看咱们东北独有的兽中之王东北虎,去鸟岛上看看鸟,吃吃野味,泡泡温泉的……”
郭红梅听到大哥像在提示自己什么的话,不禁脸红起来,知道大哥也在为自己的事情着急。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大哥等的小伙伴们,经常到原始森林里面去玩,采野蘑菇,看老虎,去湖里游泳,鸟岛上掏鸟窝,温泉里煮鸟蛋。原始森林里虎林泉一带,是东北虎经常出没的地方。看到老虎时,大多时候是保持距离,互不侵犯。受到老虎攻击,可以上树,也可以下到湖水里,躲到湖心的鸟岛上。郭红梅看了大哥一眼,说:“大哥,会不会把人给吓着?”
“我看顺年这个人人品不错,你呀,抓住这个机会,把他争取过来才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过日子单着个。”
“大哥,我知道应该咋做了。我去了啊!”郭红梅说着,和来时郁闷的她判如二人地走了出去。
这一夜,郭红梅虽然睡了很少的觉,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眼睛依然是明亮有神,换上一身新衣服,对着镜子认真地梳理一番,吃过饭后,就一个人匆匆地往后山上来了。
到后山时,郭红梅正看到,高顺年往墙上钉那张扒下来的狼皮,她的心里就是一怔,急忙走上来,上下地打量着顺年,关切地问:“啥时候来的狼,伤着你没有?你可真不简单,一个人如何对付这只狼的,猎枪用上了没有?”
“夜来晚上,是来这儿干活的人们逮住的那头野猪,把这条狼引来的。拿枪来不及了,只用一根顶门的木杠子。野狼是打死了,那头半大野猪却逃脱了。”看到郭红梅有些后怕的样子,长发长胡子的独臂猎人打死狗熊的事,到嘴边上,就咽了回去,没有和红梅说。
之后,二人来到了屋里。
“今天,你们又来药地干活了。是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来干活的。大哥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缺啥东西,住着习惯不习惯?”郭红梅。
“没啥不习惯的,也不缺啥东西。就是开始几天,夜里睡不大着,有一些虚惊。”
“那天,咱们只在近处转了下,没看到这儿好看的风景。今天,有时间了,我领你去原始森林里走走的,顺便看看东北虎,你没见过老虎吧?那儿有个鸟岛,上面有很多的鸟儿,可好看了!啥样的鸟儿,也有的。”
“老虎没见过,深山老林也没去过。好的,跟你去看看的,咱们老祖宗,多少年前,在森林里是如何生活的?我一个人平时看着老林子,想去转转,又怕进去后出不来了。”顺年说着,去摸挂在墙上的那杆猎枪,“要不要带着这一杆猎枪?”
“拿着这玩意,不但看不成老虎,还会引起老虎的疑心,不是逃了就是攻击咱们!你别怕,那些动物们,你不主动祸害它们,它们也不会害人的,甚至会把人们当做朋友的。”说着,他们二人走出屋子,锁上门,往西径自朝着那片深山老林走了去。
约摸走了五六里的路,即来到森林的边上。顿时,感到这儿的环境和气候不一样了,一股清心潮润和树叶挥发出的香味,迎面扑来。由于常绿的树冠成年遮盖和掩护,老林子里的光线有些阴暗,抬头看到在繁密的枝叶之间,只能照射下来星星缕缕的阳光,形成了一根根的光线。脚下多年积存的枯枝败叶,和鸟粪什么的,走在上面,感觉暄腾腾的。高顺年紧跟在郭红梅的身后,走在一条时隐时现让人们踩出的小路上。郭红梅弯腰捡起两根树枝,给顺年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和顺年说,手上有没有这根树枝是不一样的。会减轻坎坷道路给人带来的疲劳,还可探路用的。一路上,郭红梅不断地给顺年指划着树枝上,那些攀来跃出的松鼠等的小动物。顺年看着巉岩上跳荡的猴子,脚下草窠里突然拖着尾巴飞起的野鸡,甩着美丽的羽毛,划过一道弧形的彩色的影子,即又不见了。心里感到很是稀奇,这儿真是一个人类之外的另一个小社会啊!
走了很长一段郁暗弯曲的小路后,二人即来到一处较明亮开阔的地带。感觉眼前豁然开朗。细看前面,是一处不小的几十亩的水面。
“到了,前面就是人们说的虎林泉。说是泉,实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胡泊。”郭红梅牵着顺年的手,来到水边上,两个人在平缓的沙地上坐了下来,“咱们坐下喘息一会儿,路上磕磕绊绊的,你累了吧?”
“也许是初来乍到的,没觉出多么累。”顺年说着,看到在湖心的一个小岛上,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儿,飞来飞去的,“那儿就是你说的鸟岛了。”
“嗯,是的。你看那些细腿长脖红顶的,是仙鹤,上面还有白头翁、大雁啥的,都是一些珍贵的客人,也是受到保护的鸟类!是从遥远的南方,不辞辛劳,飞来此处,避暑和繁育后代的候鸟。还有二十几只的天鹅,是一个家族的兄弟姐妹,是一对老天鹅的孩子们,前些年飞来的。这儿对鸟们来说,得天独厚,可以说是它们的梦中天堂。有水的环绕,森林里的天敌,伤害不着它们。水里有野生供鸟们吃的鱼类,森林里有它们吃不完的虫子,森林还和屏障一样,保护着它们。对这些鸟们来说,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林场里也有规定,进山的职工,不准祸害它们。我们也把这些鸟们,看作是南方来的朋友和客人。”
顺年也有些陶醉地说:“有的时候,我们人啊,还真的没有鸟们聪明和坚强呢。一个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走出自己生活的地方,直到老死。不知道自己的生身之外,会有更广阔更美丽的所在!受到强势欺负和侮辱,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人挪活树挪死这句话,只在嘴上说说,没有行动。”
“顺年,看来,你不远千里,从自己的家乡,来到我们这儿,受到了什么人的欺侮,还是生活所迫?树挪死,人挪活,你不光说说,还有了行动。”对顺年为什么离乡背井来这儿,郭红梅一直是好奇的,总想找个机会问问。不知道从哪儿问起。现在,顺年说到这儿了,梅红即不失时机地问了句。
对自己的遭遇,是痛苦,也是还未结痂的疮疤,顺年本来不想说的。梅红问起来了,就不想对她隐瞒什么。“嗨嗨……”顺年苦笑了两声,正想说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虎啸。顺年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妹子,你看,老虎,它们真的来了!”
只见在他们身后的林子边上,有只虎妈妈,领着一只虎仔,蹲在地上,朝他们这儿看着。
“别慌,是虎妈领着虎儿子来这儿喝水了,这儿是它们的领地。咱们还是给它们让一让!”郭红梅说着,脱下外衣,“咱们没有退路,只能去鸟岛上躲一躲,正好看看鸟,洗洗上面的温泉。咱们不走,它们渴极了,会不客气的。你会水吗?”
“我……会水!”顺年看着那对老虎母子,似乎想起了家中的妻儿,也毫不犹豫地脱去了外衣,跟着郭红梅走进水里,踩着水,举着衣服,向湖心的鸟岛上游了过来。
“顺年,有意思吗,刺激不刺激?嘿嘿……”郭红梅也和顺年一样,踩着水举着衣服,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在湖水上空飘荡着,回响着。
“能看到真的老虎,下一回水也值得。”顺年也笑着说。心想,真的是不虚此行。老虎这样稀有的动物,是随随便便能够看到的吗?在内地,听说大城市的动物园里,才有老虎。得花钱买票,才能进到动物园里看的。这儿即使有老虎,听这儿的人说,没有缘分,也是不容易看到的呢。
一会儿,他们即涉水来到了几平方公里的鸟岛上。飞来旋去的鸟们,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显得惊惶不安的。
“咋样,这儿好看吗?”梅红问。
“不只好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这儿的鸟,比我三十几年来看到的鸟的数量和品种,都多都全呀!”
郭红梅绕着地上的鸟雀走着,还不时地从地上捡起鸟蛋,放在衣服里兜着。
跟在后面的顺年,感到不解:“拾鸟蛋干啥?”
“到那边,我领你洗着温泉,把鸟蛋放在沸泉里,煮熟了做咱们的午餐啊!”
“啊,是这样。不用打猎,不用生火,就能吃到可口的美味。这对一个没有森林生活经验的人来说,是没法做到的。”
来到一处咕咕叫着的喷着水汽的沸泉边上,郭红梅把衣服里的鸟蛋放了进去。
顺年弯腰伸手试了试水温,马上又缩了回来:“呵,水这么热。”
郭红梅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人测试过,八九十度呢!”
“那下面有火山吗?”
“哦。说到这儿的水为啥是热的,听老人们说,有个老山神为了长生不老,采集来了山里的中草药,砍来了很多的鹿茸,伐倒了山里所有的木材,为自己炼制祛病不死的丹药。他的狂砍乱伐猛采,激怒了老天,让大地裂开一条缝隙,把老山神和他砍伐来的树木、采摘来的人参、灵芝和鹿茸等的,全部陷进地缝里去了。可是,老山神引着的炉火,却没有熄灭。所以,那堆烈火到现在还着呢!老山神采摘来的中草药,溶解到水里,从地下冒出来。人们都传说,洗了这儿的温泉,能治疗百病。有治不好的腰腿疼和关节炎等的,来这儿的温泉里洗一洗泡一泡,会减轻和痊愈的。这儿比较偏僻,又有猛兽把守着,一般人不敢来这儿!”郭红梅说着,不看高顺年地自顾脱去身上的内衣裤,赤身裸体地走进一处水温适中的温泉里。
顺年一抬头,见郭红梅光着雪白丰腴的身子,像一堆雪,像一团雾,又像一块冰,迎着阳光,只晃自己的眼睛。看到红梅下到水里,顺年顿觉脸红心跳,忙别过脸去。
“顺年,来,下来呀!”郭红梅将身子侵泡在水里,伸出一双玉臂,朝顺年挥舞着。
“这,这不大方便吧!”
“有啥不方便的。这儿的水,可是干净神圣的,我的心也是干净的,我可是没想那么多。”郭红梅笑着说。
“那……你在那边,我在这边。”顺年说着,穿着裤衩,隔着郭红梅五六米的样子,并且,还是背对着她,感觉到微微发烫,似有一股电流,涌遍全身的脉穴,嗖地一阵,顿觉浑身轻快舒适惬意了许多。
“顺年,你隔我那么远干啥?麻烦你过来,帮我搓搓背行吗?”
“我……我做不来!”
“那我给你搓搓。”
“我自己能搓。”
“你呀……”郭红梅还是走了过来,伸手给顺年轻轻地搓着背,“呀,你膀子上这儿有块红肿,和你胸前的抓痕,是你和那野狼厮打,留下的吧?正好洗洗这儿的温泉,就好了。”
顺年找话地说:“怕你听了害怕,还没和你说全。其实,你的胆子很大的,望见老虎都那么镇定。”
“啥没和我说全,你快说说。”
“我肩膀上的红肿,不是野狼留下的,昨夜里,跟着野狼来的一头几百斤的狗熊拍了一巴掌。在我一杠子打死野狼,毫无防备的时候……”
“后来呢?这儿的那只黑瞎子,害死好多人了。”郭红梅大为惊讶。她想说自己丈夫,也是死在这只狗熊掌下的,还是没有说出来。
“后来呀,让一个跟着狗熊来的长发长胡子的独臂猎人,一枪打死,我才没让狗熊咬死。那位大哥,枪法真准,而且,力气也大,一只手背着那么重的狗熊,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你没问问那个猎人,是从哪儿来的?”
“问了,他没说。救人不图报,可真是一条硬汉啊!他说那只左臂,就是让那头狗熊咬掉的。为了打它,他整跟了这头狗熊一个多月。”
是啊,郭红梅是知道这头狗熊的。心下自语道,唉,这头狗熊,要是早三年让人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就不会让它咬死了。细细端详着面前的顺年,和自己死去了的丈夫,有着一样高大健壮的躯体。禁不住,就把顺年想象成了自己的丈夫。想偎进这宽厚的胸膛里,温存缠绵。不觉伸出双手,闭上眼睛,从后面,把顺年山一样的躯体,紧紧地搂住不松手了。害怕一松手,一睁眼,到手的丈夫和幸福,不翼而飞了。
“妹子,你知道,我刚来乍到的……我不想,也不敢,辜负了郭场长郭大哥的一片好心的!”顺年被红梅紧紧搂抱着,身体挣脱不出来,有些难为情地说。
红梅嘤嘤啜泣,又哭又笑,仍是搂着顺年,不撒手地说:“顺年,你是老天为我送来和我作伴相守的。你也许不知道吧,你舍弃了妹子的一片痴心,你才真正地辜负了我大哥的一片心意呢!”
顺年也是一个人,一个健康的、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又不忍心伤害了红梅,在红梅的挑逗下,感觉自己像一座火山一样,再也压抑不住,翻身抱住了红梅勃发萌动的光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