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顺顺,他扛着球杆,神情严肃,施展起了飞身术,很快来到了泰山东麓,顺着柴草河向天烛峰攀登。
这段时间,他得到大家的很多帮助,盘活了赵家,收获了友情,还拜了师父学艺,感到真是三生有幸,可能爷爷在天之灵也在保佑着自己吧?他想,自己身大力不亏,要率先完成任务,才对得起大家。
柴草河里,水流湍急,几天前的一场秋雨,把山峰树木洗刷的干干净净,正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顺顺只觉得满山景致,赏心悦目。但他顾不得观赏,一门心思盯着脚下看,他要找千年的泰山四叶参。
不时遇到打柴采药的人,他憨厚地上前行礼问路,他粗中有细,鼻子底下有个嘴,多去询问,能节省时间,少走弯路。
有位背药篓的老人,着一袭长袍,鹤发童颜,白须飘飘。他矫健地走来,好心地告诉顺顺,要找多年生的羊乳,也就是泰山参,得到天井湾。一直往上找才行。越是陡峭的山峰,才越容易找得到。他说自己年轻时,就在前面深山的奇峰上,挖到过上百年的羊乳。现在年老体衰,爬不上去了,只能在低洼处,采些平常的药材。他陪着顺顺走了一段,给他讲了泰山参的故事。
从前,泰山前怀里有座寺庙,有一老、一小俩和尚,老和尚念经,小和尚打柴、做饭。有一天小和尚打的柴特别多,老和尚一问才知,有俩小孩帮他。老和尚觉得可疑,深山里哪来的孩子?他就偷偷跟过去看,果然发现是两个泰山人参娃娃。他让小和尚拿了个红线穗子,玩完了走的时候,把线别在参娃的衣裳后面,抖擞线穗子,直到线不再动了为止。
第二天,老和尚顺着红线找去,挖出来一个人参娃娃。他煮上以后,下山去请好友,好一块吃了升仙。他千叮咛万嘱付,不让小和尚掀锅盖。小和尚更加好奇了,忍不住掀开。可不得了啦!太香了。尝一点,再尝一点,不知不觉就都尝光了。小和尚为了交差,心想:干脆把汤也倒掉,就说锅煮化了。哪知道围着庙浇了一圈,刚对接上头,就听“轰隆隆”一声响,整座寺庙悬空升了起来,小和尚升仙去了,老和尚却被留了下来。煮的是女参娃,男参娃见没了伴,哭着去了长白山,从那开始,泰山参就少了。
临分手时,老汉特别叮嘱顺顺,有灵药宝贝的地方,往往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非要去找,千万要谨慎行事,不能掉以轻心。
顺顺告别老汉,不再低头看路,他甩开膀子,迈开大步,目视前方,朝天井湾进发。
不多久,来到天井湾跟前。抬眼望去,只见山上两支溪流,如两条巨龙一般,从西北和西南的山峦间飞奔而来,倾入天井湾。天井湾,三面山岩环绕,形状如同水井,落差很大,水从十几丈高处落下,犹如千尺白练,一触到井壁嶙峋的怪石,白练就被撕扯着,碎成无数水珠,天女散花般地撒落进湾里。
越过天井湾,顺顺仰望远处连绵的山峰,那悬崖峭壁,陡坡幽谷,或阳光、或阴险,好像在向他挑战一般。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暗暗发誓:为了救助那些生命垂危的人,完成自己的使命,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勇敢去闯一闯,不负师父的嘱托。他迈步向更高、更深处攀登。
不知爬过了几个山头,终于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这里气场怪异,景象枯索,崖壁旮旯处,有不少动物骸骨,其中还有人的头骨,看来这里阴气重,怨气大,以前肯定发生过惨烈的搏斗。他正想离去,转念一想,也许越危险的地方,越可能藏有宝物,于是,他停住脚步,悄悄坐下,微闭双目,散开神识,探寻这片山沟、石缝和山坡。
在前方百步远,他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灵力,这灵力竟然极为纯净,他朝灵力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现在几棵老松树围绕着的岩石缝隙里,生长着一株紫色的、大拇指粗细、六尺多长的茎蔓,上面叶片簇簇,四片对生,有四粒扁圆果实,微露淡红。这正是生存多年的泰山四叶参,绝对不是凡品,看到四周的衰败现象,顺顺猜想,这肯定与他不停吸食灵气有关,因为人参果就要成熟,他需要大量吸取灵气,如果变成深红色,就是大功告成之期了。
顺顺估摸不出这棵参的年龄,但根据灵气的浓郁程度,应该至少千年以上了。他想起山下老汉的告诫,悄然隐身,仔细观察四周情况。
忽然,他感到眼前一花,好像有个身影从前面飘过,到了那棵参前,攸然不见了踪影。他隐约觉得有些面熟,是谁呢?难道附近还有其他人?他赶紧入定,用神识去搜索。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不由浑身害冷,一股杀气从不远处传来,顺着杀气看去,一只年过百龄的土狼,悄没声息地隐藏在那棵参前,不足十几步远,一般人的肉眼根本发现不了,它的伪装术简直超越了变色龙。如果刚才贸然前行,到不了人参跟前,就会被土狼吃掉了。
果然是灵药附近必有灵兽存在,想必是这只土狼守候在此,夏天吃人参花,秋天吃人参果,才有了这身修为,万一等到人参成熟,它把下面的根茎吃掉,说不定就能升天为仙呢。
好悬啊,怎么办?顺顺紧握柘木杖,苦想对策。他的松瘿球那次打清风洞的蛇妖,一下打到了千里之外,还没抽时间去找回来,如果球在手,对准狼头,一记暴击,准能取土狼性命,现在看来,要取得这棵人参,只能与它近身搏斗了,好在柘木牛筋杖也不是吃素的,还有师父传授的功夫在身。
这时,顺顺看到人参果,颜色越来越红了,眼看就要红透成熟,他的心砰砰乱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土狼,土狼的双眼也慢慢睁大,幽幽的蓝光越来越亮,顺顺聚精会神,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土狼去抢,他就从它身后快速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它个措手不及。
忽然,从那棵人参下面,猛地蹿起一个身影,长髯飘飘,袍袖飞舞,蹭地一声,飞往远处。土狼迅速腾身,紧紧追去。顺顺这次看清楚了,就是刚才那个身影,原来他竟是这棵老参的元神啊。在几里之外的山坡上,他们拼命打斗在了一起。
顺顺此时十分镇静,头脑格外清醒,让他们打去吧,自己先去挖人参。
他一个跳跃,落到四叶参跟前,掏出匕首,三下五除二就把整棵参挖了出来,毛须未伤,用包袱裹好系牢,斜背在身后,正在犹豫,怎么上前去帮忙,那个身影与这棵人参休戚相关,肯定有渊源。就在这时,眼前一恍惚,那个身影竟然钻进包袱里去了。
土狼恼羞成怒,似利箭一般,“唰”地一声冲到了顺顺跟前,张牙舞爪向他扑来。这只土狼非同一般,它是盘踞在狼窝山上的前任狼王。体型硕大,凶残狡猾,不知祸害了多少动物和平民。它已有近百年的修为,是不多见的狼精。狼窝山一多半土狼都是它的后代,它曾拥有绝对的权威。然而几年前,不知从何处窜来了一只野狼,击败了它,取而代之当了新狼王。它忍辱含愤逃了出来,凭借多年的道力,发现了这株千年四叶参,便潜伏在这里,等待成熟,吃了好恢复功力,回去重夺王位。现在四叶参刚好成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怎不让它火冒三丈。
土狼挥舞着尖利的前爪,向顺顺的咽喉抓去,血盆大口紧随其后咬过来,这是它赖以成名的一招毙命的绝技。顺顺身子一闪,举杖相迎。土狼扑劲太大,顺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土狼抓住时机,腾空跃起,再次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顺顺就地一滚,“嗨”地一声,用尽全力,一杖挥过去,正打在土狼的头上。眼看就要得逞的土狼,身子冷不丁儿地飞上了天,就像过年的爆竹“窜天猴”,过了许久,才听到“啪嗒”一声坠落在地,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连打带摔的气绝身亡了。
土狼至死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它的狼王是做不成了,善恶有报,顺顺也是替天行道。其实这功劳应该算是四叶参的,它选择了顺顺,不愿让土狼如意,增长功力,继续为非作歹,绝不助纣为虐。所以,它化身老人,指引顺顺找来,巧妙引开土狼,配合顺顺如愿完成任务。他也趁机跟着顺顺,去见泰山石敢当,好去协助他们治病救人。
顺顺打死了土狼,仍然心有余悸:这家伙太凶残了,好在四叶参已拿到手,可不能再耽搁了,抓紧赶回去。还不知道他们几个成功了没有。
再说安安,他沿着中溪右边的山路攀登,他知道左边的盘山石路好走,可是肯定没有所需的药材,要走小路幸许有缘遇到,他绕过虬在湾,先登上虎山,观察一下,发现这里常有人来,一定没有千年药材,于是就爬到经石峪上面,稍作歇息,继续朝摩天岭攀爬。
他拾了一根树枝,把它折断,用它挑除身前的蜘蛛网,那些红红绿绿、色泽艳丽的虫子大都有毒。脚下乱草碎石,崎岖不平,他深一脚浅一脚,眼睛东瞧西瞭,他听平平给他讲过何首乌,也叫夜交藤,叶子像心脏,顶上尖尖,根茎是药,果实像地瓜。
他一个人在这乱石密林之中,左突右撞,不时有灰鹊“呱呱”叫着,从他头顶飞掠而过,杂草有时掩没他的身影,他焦急的搜寻,忘记了害怕,深秋的凉风吹着,依然汗流浃背,燥热烦闷。他想争取第一个完成任务,别让当当他们笑话自己。
安安低头弯腰,仔细认真地搜寻。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山洞前,他正犹豫是否进去看看,就听里面两个男人在说话。
“都快三天啦,咱到底回不回去?你说这算什么事啊!”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像是个小伙子。
“唉,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家,肯定都说我是妖怪啊,要不你自己走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应该是位老者。
安安一听,心想,他们遇到什么事了?如此难为情,那就进去劝劝吧。
安安一进山洞,把里面二人着实吓了一跳,想不到如此隐蔽荒芜之处,竟然还有人来。安安也吃了一惊,听声音像一老一少,原来却是两个青年汉子,长得一模一样,莫非是双胞胎兄弟?
“请问,你们兄弟俩,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安安笑着问到。
“谁是兄弟俩?别乱说话!小毛孩子,一边呆着去!”看上去年龄略大、身材稍高的汉子吼了一声,好像受了侮辱和委屈似的。
“你们......不是兄弟俩吗?那是什么关系,长得这么像,难到是爷俩不成?”安安满脸疑惑,有点生气地说。
“小兄弟,不怪你,别生气。”年轻些的汉子沙哑地对安安说。转脸对对那个人说:“怎么说话呀你?他还是个孩子,你凶什么!”。
那个汉子紧皱眉头,交叉抱起双臂,把脸扭向一边。
沙哑的声音继续说:“小兄弟你说得对,我们真是爷俩,他是我儿子。”
“啊?怎么会这样?”这下轮到安安震惊了。
“是这么回事......”
沙哑声音的人,把事情的缘由讲述了一遍。
原来,这爷俩,是专为贾善仁的药铺采药的。这段时间,老人身体不好,痨病发作,腰酸腿疼,还总是咳嗽,直不起腰来,浑身无力。儿子不能单独进山,爷俩就打算歇几天。
县城药铺的药材,基本都调运到大汶口去了。正是药材短缺的时候,贾家怎能让他们休息?就恐吓他们,如果不上山采药,就拆了他们的屋,把人撵出村去。急得老人满头的灰发一夜全白了,爷俩没办法,只能带病去采药。
到了摩天岭下面,为了锻炼儿子能尽早单干,老人就与儿子分两路上山,儿子走西路,他走东路。老人艰难地爬到了半山腰,这时,他肚子饿了,腿也软了,头也昏了。人若倒了霉,吃豆腐也咯牙,突然之间,雷电交加,哗哗下起了大雨。他正想找个地方避雨,忽听前面山头有小孩儿在哭,他想: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有小孩儿哭呢?唉,再怎么难也得救孩子啊!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顶风冒雨跑到山头,果然看到一个小黑孩儿,胖油油的,挺惹人爱,正在那里哭。老人心疼不已,赶紧把他抱起,一路找寻,进到这个山洞里,小孩子不哭了,老人却一下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小孩儿不见了,手里剩下个黑黑的、像个地瓜一样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老人饿极了,就啃了几口,马上感觉浑身轻松舒服,不饿了,也不昏了。于是就大声喊他儿子,他儿子闻讯赶来,在洞外高喊:“爹!爹!”
老人一边答应“哎,哎。”一边箭步走出山洞,谁知道儿子走过来,左右瞧瞧,“啪啪”打了老人几个耳光,嘴里还骂道:“兔崽子,你才多大年纪,竟敢冒充俺爹。”老人擦干疼出的眼泪,说:“儿啊,我真是你爹,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老人此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原来他那满头白发,如今已变的黝黑发亮,脸上没有了一丝皱纹,皮肤白嫩的比他儿子还显年轻。等爷俩弄明白了,一阵欣喜过后,又犯愁了,如果儿子领着比自己还小的老爹下山,让人家怎么笑话奚落啊?可滑天下之大稽了。
安安听完,心中大惊,仔细端详老人的脸,他心中暗喜,这么神奇的效果,莫非是千年的何首乌现世了?赶忙问到:“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呢?”
“就是它,你看,我咬去的那几口它又长回来了。”老人从药篓里面,取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安安看。
安安睁大眼睛,接过来细看,见它黑黝黝的已初现人形,毋庸置疑,这正是千年的何首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惊喜过后,他对老人说:“能卖给我吗?我上山就为找他的。”
“不卖,不卖,这可是宝贝,吃几口就不害饿,还能返老还童,自己还能再长出来,给多少钱都不卖啊。”老人说着,瞧了眼儿子,把何首乌从安安手里抓过来,塞进怀里。
安安沉思片刻,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吗?这何首乌,是泰山四大名药之首,我不是采药的,千辛万苦来找他,不是我想要,而是拿去救人的,能救很多人。你们知道吗?现在兖州、宁阳等处发生了瘟疫,已经蔓延到了汶口镇,如果不及时控制,不久也会传到我们这里,会死很多人的。”
老人闻言低头不语了,儿子歪头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是骗我们呢?”
安安诚恳地说:“你看我,一个小孩子,像是骗人的人吗?你可知道凌汉峰山下的书院?那是徂徕先生石介修建的,那是我家先生,我是他的书童。”
“我当然知道,泰山书院名气老大啦!可现在那里已经没人了呀。”老人说道:“你怎么没跟着徂徕先生,他去哪了?”
“先生到京城了,给皇上办书院去了。我没有去,我跟师父学道哩。倒不是为了当神仙,只是有了本领,能除恶降魔,保护老百姓。”
“学道?看你不像个道童啊,倒像个书生,那你师父是谁呀?”儿子好奇地问。
“泰山石敢当!”安安骄傲地回答,本来不愿随意告诉外人,为了拿到宝药才不得不说。
“哎呀,原来是石敢当大神的高徒啊!老夫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了。你快拿药去救人吧。是我太私心了。泰山上的宝贝,谁都能用。”老人不好意思地说着,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何首乌。
“这药是你得到的,是你的缘分,我拿,必须给你钱才行。”安安不愿无辜受人恩惠。
“我要收你一文钱,我就是罪人。它是泰山的宝贝,是去救人性命的,你快拿走吧。我吃了一口,已是天大的福报了。罪过啊,罪过!”老人手忙脚乱地把何首乌塞进安安怀里。
“好吧。我先把药拿走,救人要紧。我替那成千上万的病人谢谢你。好人一定有好报的。你们放心回家吧。”安安对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快速下山而去。
安安赶回莲花台时,平平、当当和顺顺都已经回来了。先回来的是顺顺,然后是平平,当当是前脚刚回来。一天的时间,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宝药。兄弟四个小心翼翼地捧着宝物,一起走进山洞,郑重地交给师父石敢当。
石敢当满意地点首示意。等他们都放好了,便让他们退出了山洞。自己神神秘秘地掩住洞门,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