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和顺顺一路南下,日夜兼程,不足十日就到了亳州。顺顺的柘木牛筋杆,发出清晰的信号,那松瘿球就在附近。他们按着它的指引,快速寻去,不知不觉到了知府夏竦的府邸。在威严雄壮的夏府门前,顺顺想径直进府索要,安安一把拉住他,对他说:“还是悄悄进去找,看情况再说。”
于是,两人尾随送菜的马车,假装成小伙计,大摇大摆进了夏府。他们没有跟着去卸车,而是乘人不备,快速来到一座偏房,因为强烈的信号告诉顺顺,他的松瘿球就在屋里。
房门虚掩着,他们轻推而进。里面的摆设,让两人同时惊奇万分。
顺顺一眼看见,屋子里设有道场,斋醮起坛,正中坛桌之上,醒目位置赫然放着他日思夜想的松瘿球。是谁放在这的?为什么放在这呢?他疑惑不解,正要上前去拿,安安连忙拉住他。
因为安安看到了更加骇人的一幕:坛桌正中立着一个牌位,上面清楚地写着:夙世冤家石介之牌位。
是谁啊?这么丧心病狂!徂徕先生石介正活生生地在东京,当太学直讲博士呢,怎么千里之外的亳州,竟有人立此牌位,肯定是设坛诅咒,用魔法妖术,欲治先生于叵测之中。
安安心想不妙,肯定是先生的仇人。他立刻警惕地四处观察,墙角的阴暗处,有一个道士在闭目打坐。此时,听到了动静,慢慢睁开了双眼,两道寒冷的目光,直射过来。
“无量天尊!来者何人?”他说着话,身子像幽灵一样站起,一步步朝两人走来,一瘸一拐,原来是个跌脚道士。
顺顺不自觉地攥紧柘木杆,怒目圆视。安安却感受到巨大的危险,他仿佛觉得这个道士似曾相识,但来不及细想,只说了一句:“对不起,走错门了。”拉起顺顺转身就跑。跑出很远,见那道士没有追来,才摸着胸口,暗道侥幸。
顺顺埋怨安安:“只差一步就拿到球了,你怎么拽我跑出来了?一个瘸道士有什么可怕的?”
安安说:“你没有看到那个牌位吗?上面写的石先生的名字,夙世冤家,多大的仇恨啊?不知先生得罪了谁,还让个道士整天守着,你难道不觉得那个道士面熟吗?好奇怪啊。”
听安安这么一说,顺顺也觉得道士面熟,他虽然心粗,但是联系起来一琢磨,恍然大悟:“莫非是在徂徕,被我打跑的那个清风洞的蛇妖?”
“对,就是它!”安安想到了那两道寒冷的目光,不寒而栗。
“手下败将,何足挂齿。看我去打他个人仰马翻。”顺顺不屑一顾地说。
“等等,你没发现他现在是南方道门中人吗?他的功力,已经非同小可,如果再有泰山朱砂石助阵,我们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安安赶紧提醒。
这时,那个道士已经走出屋外,正阴险地盯着他们看。原来,这个道士就是徂徕清风洞的蛇妖所变。当初它被顺顺的松瘿球一路狂追,直到这千里之外的亳州,精疲力尽之时,才被松瘿球狠狠打在身上,但是强弩之末,未能伤其性命,等它一骨碌幻化成人形,就变成了瘸腿。
它捡起松瘿球,仔细察看,也猜不出是什么兵器,于是就收在袋中,以便将来查他的主人,洗耻报仇。它幽幽地瞧着安安和顺顺,断定两人必有原因。但极端自信的他,根本看不起这两个小孩,他现在已是南方道门的嫡传弟子。
当初,他为保命安身,就假扮道士,替人斋醮做法,糊弄钱财。可是南方的妖邪极其阴险毒辣,经常落败挨整。幸亏那位到泰山取朱砂石的道长,出手相助,教他法术。他便竭力伪装,讨好巴结,终于被道长收做徒弟。等他掌握了朱砂石的秘密,就找机会毒害了师父。从此以后,他不再为民间捉妖拿怪,镇邪安宅,而是专给官府和有钱人服务,贪图享乐,收取钱财。
知府夏竦找到他,让他施法毒害徂徕先生石介,他就做了那个牌位和供桌,顺便把松瘿球也列为侵害对象,一并妄语诅咒。安安心有余悸,沉思了好一会,才对顺顺说:“你还记得师父的话吗?要打败这个假道士,必须先弄走他的泰山朱砂石,咱见机行事吧。”
顺顺十分佩服,点头称是。他这才明白师父让安安陪同前来的好意。黄昏时分,院里人多起来,来来往往,准备晚饭。两人商量,趁乱再去那间屋,在附近等待机会,偷取假道士的朱砂石,把他就地正法,拿回松瘿球,再毁掉供桌。两人低头疾走,双眼转动,扫视道路两边。忽然,正前方一个丫鬟挡住了去路。“你们是新来的吧,看着面生呢。走吧,跟我去干活。”她莺声娇气地说,口气不容置疑。
安安、顺顺互相使个眼色,麻溜地随着她走。来到正屋大堂,里面灯火辉煌。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假山,山下是一片小湖水,仔细一看,是泰山石制作的巨大鱼缸,水从高处缓缓流下,浴缸里的水面却不见增高,因为内有机关,把水又传送回假山之上,原来这是循环的活水。水里有细长的鱼,鳞微红,无精打采地游着,大都一拃多长,有一条竟满一尺。安安、顺顺都认识,这是泰山赤鳞鱼。
安安一看便知是高人布阵,泰山石驱邪镇煞,鱼缸聚财纳福,赤鳞鱼更有龙府吉神相助,此等风水阵法,一定为家主解厄救困,平步青云。
“你俩来换水吧,从泰山来送水的客人,都累了,去休息吃饭了。”俊俏的丫鬟说着,小手一指木桶又道:“这十桶水都换上,一会夫人要来检查。”
“好吧,我们换。可是里面的水怎么办?”安安小声说道。
“还真是新来的啊。”说着,小丫鬟到鱼缸前,打开一个机关,水便流出来,她说:“就这样,放一桶,加一桶,慢慢来,别一次都倒进去。”说完,“蹬蹬蹬”地走了。
安安到鱼缸近前,端看那条大鱼,鱼鳞虽红却不明亮,眼睛好像噙满泪水,摇头摆尾似在诉说。他闭上眼睛,用神识细察,竟一下回到了泰山。从黑龙潭里跃出一个老者,自我介绍,说是赤鳞鱼王,有南方妖道把他儿子捉去,当做人质,说什么时候雇主当了宰相,手刃了仇人,才放他回来,他不想违心地去做事,真是进退两难,苦不堪言。
安安十分同情老赤鳞鱼王,可自己力不从心。他无奈地睁开眼睛,眼下只能帮他换水,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能否解救还要从长计议。
顺顺在换第五桶水的时候,小丫鬟引领一位妇人款款走来。这妇人,雍容华贵,身材曼妙,五官清秀,皮肤白嫩,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像十七八的姑娘,想当年,应该更是风采迷人的美人儿。
安安远远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沁入肺腑,无比的舒畅,他感到似曾熟识,恍然是在梦境。他转头望去,一华丽妇人映入眼帘。安安猛地一惊,这是谁?怎么感应那么亲切,有一种冲动,想要扑进她的怀抱。
那位妇人,看到安安也为之一惊,带着雌性的眼神死死盯了一会,然后慢慢眨眨眼睛,恢复了漠然的神态。她绕着泰山石鱼缸,边走边看里面的赤鳞鱼。近期家主夏竦流年不顺,到手的官职被人抢夺了,她请当地有名的跌脚道士,去泰山请来赤鳞鱼,像京城那样供养,以求上天赐福佑护。
眼下,她总感觉心绪不宁的,眼光不时地扫一眼安安。
安安倒完一桶水,弯腰放水桶,怀里的拨浪鼓忽然溜出来了,他赶紧扔掉水桶,一把抓住了它。心有余悸地攥在手中,深情地看了看,不自知觉地摇了几下,“咚巴咚、咚巴咚……”,一阵清脆的鼓音,在堂屋里响起。
那妇人闻听,猛一愣神,然后大步向安安奔过来,小丫鬟紧随上前搀扶。
她急急地赶到安安身前,俯身端详那个拨浪鼓,紫檀木鼓身,蟒蛇皮鼓面,白水晶的把柄和弹丸,特别是鼓面上蛇纹,像极了独特的篆字“夏”。她圆睁俊目,张大嘴巴,嘴角颤动起来,抖着声音问道:“给我看看好吗?”
安安仰起脸,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把拨浪鼓递了过去。
妇人接过来,双手捧着,眼睛湿润,端详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她想:这个拨浪鼓,怎么会在这个小孩手里?
原来,妇人小时候就很喜欢玩拨浪鼓,摇得有板有眼,还编了儿歌唱,十分地好听。结婚后仍喜欢玩。有了儿子,便找来能工巧匠,做了一对拨浪鼓。用紫檀、蟒皮、水晶精心制作,模样小巧玲珑,声音清脆好听。眼前这一个正是其中之一,另外那个藏在自己的衣柜里,因为怕伤心再也没玩过。
现在,猛然看到这万分熟悉的拨浪鼓,怎不让她心潮起伏。她不自觉地摇起来,“咚巴咚、咚巴咚、咚巴咚巴咚巴咚……”随着节奏她哼唱起来:“拨浪鼓,脸蛋儿圆,好像胖妞带耳环,左一个,右一个,摇起头来唱得欢……”
安安听着听着怔住了,须臾,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猜到结果了。
“一个拨浪鼓,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有个更大的哩,摇起来更响。”小丫鬟嗤之以鼻。
妇人手摇拨浪鼓,唱完一段,才恋恋不舍地把拨浪鼓递给安安。她平复一下情绪,轻声问道:“孩子,这个拨浪鼓,是谁给你的啊?”
“这是我家祖传的。”安安擦擦眼睛低声说道,赶忙一把接过来,顺手揣进了怀里。
“是你爹娘这样告诉你的?”妇人问道,眼睛死死盯着安安看。
“不是,是先生告诉我的,我没有爹娘。”安安声音更小了。
“什么?”妇人震惊道:“怎么会没有爹娘呢?是谁养大的你?”
“我从小跟着先生,不知道有爹娘,也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先生说,这拨浪鼓是我爹娘留给我的,本来有一对,另一个在我爹娘那里。”这是安安心里最大的秘密,不自知觉地说了出来。
“孩子,快跟我走,我也有一把,去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那妇人终于忍不住流下热泪来。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了:天呐!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真是老天爷开恩,把儿子给我送回来了吗?
安安心跳加速,心中预感越来越强烈,难道这是自己的母亲吗?他迷迷瞪瞪、身不由己地跟去。顺顺见状放下水桶,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走进内院。
几个人走得挺快,脚步却是轻轻的。所有人都不说话,心急火燎地进了内院,进主屋直奔卧室。妇人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功夫,真找出来一个拨浪鼓。
无巧不成书,这两个拨浪鼓果然一模一样,同一块檀木,同一张蛇皮,颜色花纹和尺寸都丝毫不差。特别是那个夏字,天然形成造不了假。
这时,妇人方才张开双臂,大喊一声:“我的儿啊——”
安安恍然大悟,身不由己地扑了过去。于是,娘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顺顺和丫鬟在一边也感动地抹起了眼泪。
过了许久,妇人先止住抽泣,拽着安安的手来到书房。她要坐下来,详细询问安安,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度过来的。
这妇人正实是安安的亲生母亲,更是夏竦最宠爱的女人。她年轻时出奇的漂亮,如同仙女下凡一般。丈夫夏爽赴任南京,她随居生活,夫唱妇随,生了儿子安安,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然而好景不长。当时的南京知府夏竦,是夏爽的远房叔父,仅仅见了妇人一面,便再也无法忘怀。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绞尽脑汁终于施以毒计。明着是调往外地升官,暗地里派亲侄子夏虎尾随,利用饯行敬酒,毒害了风华正茂的夏爽,永远断了那女人的念想。对他三岁的儿子夏安也想施以毒手,不巧被石介收留方才作罢。自此夏竦对妇人是金屋藏娇,呵护备至。
后来通判石介,因母丧丁忧离任,夏竦就编造故事,谎称是石介嫉贤妒能,伤害了夏爽。让妇人痛恨石介,视为不共戴天之仇。
妇人的书房里,那浓郁的书墨香气之中,还夹杂有丝丝檀香的味道。红木书橱古朴典雅,书籍摆放整洁有序,宽大的书桌上,放着一幅未写完的字。
她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是颇有才情,耳闻目染,也写得一手好字、好诗、好文章。她特别钟爱词牌鹧鸪天,经常与夏竦互作酬唱。夏竦做了《鹧鸪天·镇日无心扫黛眉》送给她,文人墨客赞不绝口。她亲手抄录,装裱起来,挂在书房。
安安识得字,随口读起来:“镇日无心扫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樽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停宝马,捧瑶卮,相斟相劝忍分离。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
妇人坐在靠背圈椅上,安安站立在她身边。她拉着安安的手,慈蔼地看着他,小声问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说的先生是谁啊?”
安安正要回答,是石介先生从小把他养大的。但转眼看到书桌上的字,觉得是那么熟悉。注目细瞧,他猛然睁大双眼,这不是石先生的字吗?安安太熟悉了,跟了先生十多年,搭眼就能认得出来,徂徕先生的字,苍劲有力,有欧体的险峻工整、颜体的雄秀端庄,还自带他飘逸、怪拙的风格,有时直竖斜着写,有时方口写成圆。
这书房里竟有先生没写完的字,这是怎么回事呢?安安一下联想到那个牌位,警惕谨慎起来。
他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而是反问道:“这是母亲大人写的字吗?”
她皱了下眉,看着那字厌恶地说:“是我写的,但不是我的字,我的字隽小的很,这种怪诞的字,只有大奸、大恶的人才写得出。”
安安目瞪口呆,心下赫然,她怎么这样说话?果然事出蹊跷,他竭力稳住心神,慢慢去想,应该怎么继续问下去。
“唉,早晚要对你讲的。”妇人叹了一口气,对安安说:“这字体,是那奸人石介的,是我模仿的,已经写了不少了。”
“啊!为什么?”安安虽然预见是先生字体,但听亲娘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还是无比震惊。
“我要他死!我要借皇帝的手杀了他!我要报仇!”妇人声嘶力竭地大吼,完了喃喃低语:“是他害了你父亲,他是杀人凶手。”说完,双目紧闭,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啊---”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把把安安震慑在那里,他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心如刀绞。他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是石介把他从小养大,又教他做人,先生为人仗义、善良正派,忧国忧民,这样的人怎么会害人?
他大脑飞转,思绪万千,要说夏竦这样做,他能相信,因为再阴险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看来其中必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自己一定小心再小心。于是,他平稳呼吸,不动声色,他要从一团乱麻之中抽出线索来。
“母亲大人先消消气,别气伤了身子。”安安靠近妇人,抚摸着她的肩膀,慢条斯理地问:“那个石介,害了我父亲,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妇人用丝巾擦擦眼角,然后幽怨地说。
“他当大官了吗?”安安问。他要找出谁是受益者,结果自然会显现。
“哼,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还能当什么大官?活该他母死父丧,在家赋闲了。”妇人解恨地说。
“你是听谁说,石介为当官而害我父亲?有人证、物证吗?”安安又问。
“那倒没有。是老爷和我说的。当时你也找不见了,那石介还假惺惺地到处找,老爷怕我知道真相和他拼命,等他离任才对我说,我恨死他了,亏他还是你父亲的好朋友。老爷说,早晚要给我报仇。”妇人对当时之事记忆犹新。
“你模仿他的字,写了些什么?”安安认真问道。他从刚才妇人的话中,悟出了许多奥妙之处,夏竦要等先生走了再讲,是怕母亲找他当面对质,节外生枝。如果事实确凿,夏竦岂不早就按罪惩治先生了。
“老爷用石介的名义写了封信,让我模仿石介的字迹抄写,到京城去散发。内容是石介写给富弼的信,信里说,范仲淹、富弼、杜衍、韩琦等革新派,要废掉仁宗另立新君,这可是犯上作乱,杀头之罪,看他这次能否逃得过。”妇人怨毒地说。
安安心头一时间针扎般难受,但表面镇定自若,处乱不惊。夏竦穷凶极恶、造谣中伤,母亲做他的帮凶,明知是诬陷,还幸灾乐祸,是仇恨蒙蔽了心智,为虎作伥,恩将仇报啊。他已确定,父亲被害,绝不是先生所为。
他冷笑一声,缓缓问道:“当初你为什么改嫁夏竦?他的年龄可够当你父亲的。”安安理出了思路,他觉得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呀。若不是老爷百般照顾,为娘早就随你父去了,我们母子还能重逢?”妇人嗔道。
“哦,原来父亲去世,得便宜的是夏竦啊。”安安慢慢地点头说道:“天下有谁不知,夏竦贪财更爱美女,他是佛面蛇心之人,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胡说些什么呢?”妇人腾地站起来:“不许你侮辱老爷!”
“你知道是谁把我养大的吗?”安安义正辞言,开始摊牌:“我现在就告诉你,从小把我养大的,就是石介先生!”。
听到这震耳欲聋、铿锵有力的话语,妇人受到了天大的惊吓,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安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才明白,先生做得有多正确,他家境窘迫,孩子又多,还把我收留身边,如果送还给你,恐怕我也早不在人世了。那夏竦是多么阴险毒辣,满天下你去打听打听!你还忠心耿耿,为他祈祷,派妖道抢来泰山赤鳞鱼给他护法,还给活人立牌位,你可真够狠毒的。”
“你,你,你还是我儿子吗?”妇人晕头胀脑了。“我是你儿子,但我不想当你儿子!哪有这种聪明透顶却又糊涂一世的娘。”安安正义凛然。
“那个牌位可不是我立的,是老爷,不,是夏竦立的,这次石介把他骂得体无完肤,可能要遗臭万年,他怎能不恨之入骨。”妇人说着,颤巍巍站起来,朝后一推椅子,扑通坐到地上,哭喊道:“你说娘该怎么办啊?你给娘指条活路吧。”
安安闭眼望天,任凭两行热泪滚滚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