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石敢当,他让徒弟们到莲花台小院等候,关好洞门,走到石桌前,把黄精、紫草、何首乌、四叶参依次摆放整齐,清了清嗓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好了,都别藏着了,快出来商量事情吧。”
“呵呵,你还没忘了我们啊。”话音未落,长须白袍老者第一个现身,接着紫衣侠女、健壮小伙也攸然出现,最后是那个黑黝黝的小孩,“嘿嘿”一笑,唰地站在几位前面。
四人不约而同,抱拳施礼,齐声问道:“石英雄,召集我们又有何事?”
“嗨,泰山脚下,如今爆发瘟疫,十分猖獗,流行极快,如不制止,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请你们前来帮忙。”石敢当回礼答道。
“好啊,我有一千多年没洗澡了,正好用热水泡泡。可丑话说在前头,必需用玉泉寺八宝琉璃井的水才行。”长须白袍老者快乐得像小孩子。
“是啊,那水太神奇了,晶莹剔透、甘洌清澈,还蕴含着许多养分。用它熬煮,药力能提升十倍。”紫衣侠女点头称是。
“我知道,玉泉寺的水,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噎、八除病,是功德水。”小黑孩一口气说完,像唱歌一般。
“可又要损毁你们修了千年的真身,实在于心不忍啊。”石敢当郑重说道:“我请泰山老奶奶,施以法术,助你们悟道修真、早日脱离灵道晋入仙界。”
四灵药君,欣喜若狂。健壮小伙有点脸红:“承蒙石英雄抬爱。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区区小事,何以惊动泰山老奶奶。”
“你们一次次显化救助,耽误了自身修炼成仙。我和老奶奶有目共睹。等化解了这场危机,一定助你们圆满正道。”石敢当发自内心地说。对自己的名份他一点不在乎,但一定想方设法,帮四灵药君求得功名,助其得道成仙。
此时,洞外莲花台上,突然一道碧霞闪过,天空霎时流光溢彩,耀人眼目。原来是泰山老奶奶大驾光临。她按落彩云头,飘然而下,霞帔随风摇曳,神态庄严慈祥。在莲花台站定以后,转眼看到平安顺当四兄弟,她点头微笑。
四兄弟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老奶奶,他们幸福无比、十分激动,赶紧恭敬顶礼,双膝跪拜,齐声请安:“恭迎泰山老奶奶。”
“都起来吧,是泰山童子吧?都是好样的,即能吃苦耐劳,又心存侠义,将来必能三千功满,八百行圆,修真悟道,护我泰山。”泰山老奶奶难掩喜爱之情,把平安顺当四兄弟,正式命名为“泰山童子”,称赞了四兄弟一番。泰山为之一震,焕然出新……
过了一小会,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焦急的神态,对泰山童子说:“我先去找你们师父,有要事商谈。”
泰山童子抱拳躬身、齐声施礼:“恭送泰山老奶奶。”
石敢当已洞察外面的异样,出来迎接泰山老奶奶。进了山洞,众药君参拜礼毕,老奶奶急切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会齐,那就赶快熬煮救命的药吧。你们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元神,及早让你们脱胎换骨。”
“是这样的,他们说,要用八宝琉璃井的水效果才好。”石敢当忙解释。
“那就赶紧上玉泉寺取水呀。”老奶奶一指洞外,接着说:“当当不就是那个寺里出来的吗?让他去吧,反正他那一碗水,满够用了。”
“这成千上万的病人,得熬制大量的汤药,需要用多大的药锅啊?那药可用什么来盛呢?”石敢当有点犯愁。
“咱这千年药材,可不能用寻常之法,需用五行之术。泰山童子,平安顺当,金木水火已俱,平平的宝瓶里有上古药鼎,安安的拨浪鼓能使出三昧真火,顺顺砍来合适的劈柴,当当借回玉泉的水,就可以即时熬制,越快越好,瘟疫不除,泰山难安,天下必将大乱。至于五行缺土,咱泰山里有合适的替代品,木鱼石、朱砂石就行,用木鱼石做罐子,把朱砂石撒点进去就好了。”老奶奶如数家珍,寥寥数语,却让石敢当心里豁然开朗。
他赶紧吩咐下去,让众人分头准备。熬药地点就选在山下的泰山书院,因为山和人的气息是相通的,道与自然是融为一体的,佛水、道法、仙药,也需要配合儒家气场,“释道儒”三合为一,才好拯救黎民百姓。
泰山老奶奶吩咐完,便辞别众人返回玉皇顶去了。她要到百草园里,找块特殊肥沃的地段,助四大灵药修真成道。当当也立刻起身,火速赶往玉泉寺。
平平有一事不明,他请教师父:“老奶奶为什么说,用木鱼石做盛药的罐子最好呢?”
“木鱼石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啊。”石敢当给他们讲道:“这是一种能吃的石头,俗名叫麦饭石、还魂石、凤凰石。学名是太乙余粮、石中黄子。它大小不等,形态各异,里面多是空心的。空腔里有核儿,有的像卵,有的是粉末或是水。敲击或是手摇,都能发出美妙动听的声响。所以叫做会唱歌的石头。它可是珍稀的中药材,性甘无毒。能定六腑、安五脏,久服浑身有劲。还令人耐寒暑,不觉饿,身轻体健。所以说,得者有缘,无福妄得。那些浑浊的水,经它一泡就能变清喽。盛上中药,药力肯定翻倍。只是这石头太稀有,泰山也只是西麓的灵岩、曼寿山一带还有少许存货,看来老奶奶这次是下老本了。”
平平、安安都流露出期待、向往的眼神。顺顺也问石敢当:“师父,那药里加上朱砂石,是起什么作用啊?”
“朱砂石的作用更神奇。”石敢当掐指一算,当当取水一时回不来,就给他们讲起了泰山朱砂石的故事。
很久以前,南方亳州一带,有个道长,捉妖拿邪,道行很高。年龄大了,正气就弱了,别说再拿妖捉怪,身体也渐渐支持不住,以前得罪的那些妖魔鬼怪,也开始找他的麻烦。他只好由南到北,寻访神医名药。历尽辛苦,来到了泰山,在深山里面,他白天找药,夜晚打坐,心中虔诚祈祷:“山神啊,请赐给我法力吧。”
一天深夜,他端坐巨石之上,就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听到一个声音在他的头顶萦响:“往前再走三十里,泰山深处有个红色的山谷,你坐卧在红石之上,就可得元气恢复、驱邪延年、功力大增。”
他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前面的石台上,还真有一座山神像,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醒悟这是山神在点悟自己,他赶忙起身,整理衣冠,过去顶礼叩拜。之后,就高高兴兴按山神的指引去找红石头。
一连几天,他踏遍了无数个山头,走了不止三十里山路,却始终未见红石头的影子,当地山民无奈地告诉他,这里从来没有他说的那种红石头。他有点动摇,但咬牙一想,自己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前行寻找。
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也不放弃努力,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遭遇了一群饿狼,他拔剑力拼,最终还是被狼群逼到了悬崖,一失足摔下山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轰隆隆”的水声吵醒,用力睁开眼睛,使劲翻翻身子,竟无大碍。他便坐起来,四处打量,这一看,心里可乐开了花。
只见瀑布冲刷出的巨石,泛着鲜红血亮的光芒,映在清晨的阳光之下,耀人眼目。水雾则呈现出巨幅的七色彩虹,这圣景奇观,令人眩晕,难道自己荣升仙境了?他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呲牙。原来这就是红石谷!他激动地忘记了惊险和疼痛,伸张四肢,惬意地躺在红石头上......
几个日夜下来,渴了喝泉水,饿了吃野果,一直在红石上参禅打坐,他感到体力大增、功力大涨,好像又回到了三十岁的模样。他再次叩拜山神,明白了这红石神奇的能量,于是磨成细粉,装满竹筒,随身带回老家。
道长又重操旧业,他做法布坛,画符起咒之时,撒上点红石粉,捉妖拿怪更加轻松自如。原来这红石粉就是泰山朱砂石,它能提阳退阴,镇静安神,宁心定气,还魂摄魄。从此以后,每年,道长都来泰山取朱砂石,南方的道门中人视若珍宝,一直世代单传,沿用至今。
听了师父的讲述,顺顺频频点头,泰山的宝物实在太多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来,自己的松瘿球好像就在南方,如果去找,碰到法力高深的人,自己该怎么对付呢?他觉得还是请师父支招,也好有备无患。
顺顺就问石敢当:“师父,如果我遇到南方道门中人,该怎么取胜?”
“那就先破了他的法宝再说,没有泰山朱砂石依靠,他的功力自然减弱。”石敢当不假思索,一语点悟。
师徒们正说得起劲,当当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委屈地诉说:“哼,没取来八宝琉璃井的水,反叫我玉泉寺的师父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没对他讲,是为治病救人煮药用的?”平平焦急地问。
“说了,他说寺里一百多人吃水都不够,不能借给别人。”当当有些激动,很生气的样子说:“我说是泰山老奶奶让来的,谁知他竟说,佛爷明示,她来了更不准给。”
顺顺气得一跺脚说:“我找他去!口口声声,普度众生,积德行善,关键时候怎能见死不救。”
安安扯扯平平和顺顺的衣襟,朝石敢当那边努努嘴。
只见石敢当脸色铁青,剑眉直竖,他在想,想不到佛爷这时候还耍小性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泰山老奶奶亲自出面了。
石敢当与老奶奶用神念交流信息,老奶奶刹那间便赶到,她一语未发,带上当当,腾云驾雾而去。
玉泉寺山门外,那四十多米高、五人环抱的银杏树下,佛爷在仰头审视,这已是他的一个习惯,只要回到谷山玉泉寺,必先查看这两棵白果树,就是当年从泰山顶上负气拔来栽活的那两棵。
他云游天下,不经常回来。前天晚上,夜观星象,惊现血月,知道泰山地区,情形不容乐观,将要暴发灾难,不是战争就是疫病,所以紧急赶来,他清楚,要消灭这场灾难,仅靠人为,定难取胜。回来发现是瘟疫,他开法眼、启智慧,仔细掐算,光靠泰山名药远远不够,因为这次疾病流行,不仅有天灾,更夹有人祸,必须用八宝琉璃井里的水,再配以五行之术煎熬才行。
他忽然想象出一个画面,泰山老奶奶在求他援手相助。他心喜到:“好你碧霞元君,你虽然做了泰山主,也得对我说软和话了。”因为八宝琉璃井是他的玉泉,他终于可以出一出心中的那点怨气了。
画面真地变成了现实,但是等来的,却是泰山老奶奶一顿义正言辞的指责:“好你个佛爷,大难当头,百姓罹难,你只顾一己之利,平时的救苦救难、菩萨心肠都去哪儿了?难道是说一套做一套吗?”老奶奶严肃地说道:“你教人日行一善、四大皆空,自己却狭隘自私,我看你是枉自称佛!”
佛爷面红耳赤,本来好心赶回来帮忙。这会儿,也就想听老奶奶一句好话,马上就会全力以赴、倾其所有去做。没想到被一阵抢白,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他一语双关道:“你占尽了泰山之阳,宫观庙祠众多,有那么多的名泉,干嘛非来要我玉泉寺的水?我们仅占了山脚旮旯,不如你宽敞大方啊。”
“哦?我说嘛,这是还存着当初的私愤哩。佛爷可是虚怀若谷之人,不能假公济私啊。不如来个以德报怨。”老奶奶声调变得平和,继续说:“我们都各扫门前雪。你教化渡人,积德向善,从此岸修到彼岸,遵循因果报应。我助人修身养性,保重健康,顺利生产,天下平安。但是,真有了天灾人祸,老百姓遭殃,我们就需联手相助,救人于水火。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借你一碗井水而已,你应该不会那么吝啬吧?”老奶奶不想耽误时间,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那是当然。其实,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只不过想听你……唉,算了,快去打水吧。”佛爷深知疫情紧急,也不再无理取闹。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啦,还斗什么气啊。”老奶奶哭笑不得,让当当赶紧去装水。当当毫不客气,一碗装取了整筒井水。要等重新泉满,不知要耗费几天时间。
五行之术熬制的神药,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负众望。泰山童子又用刻有金刚经的木鱼石大悲缸,把药装满,一阵马不停蹄,四面八方去分发草药 。不久,喜讯接踵而至,病情迅速好转,病人渐渐康复,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老奶奶和石敢当如释重负,立马着手善后事宜。老奶奶告诉石敢当,她要带走四灵药君的元神,到玉皇顶的百草园,为他们找适合的替身,在那灵气浓郁的苗圃,让他们尽早修真成仙。
汶口信安堂里,神医张了明,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可以歇歇了。倒是贾正信,眼见病人越来越少,他莫名其妙,气得直骂娘。一想到赚的盆满钵满的,心里才稍做平衡。
顺顺见任务完成,就向师父请求,要去南方找回他的松瘿球。石敢当知道他豪爽勇敢,但草率鲁莽,就派机智缜密的安安与他同去。
平平和当当也没得清闲,两人要去京城,找徂徕先生石介,商讨书院租赁事宜。他们打算租下人去屋空的书院,当他们修行的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