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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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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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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童子》连载

第二十二章 千古奇冤奸计出 百无聊赖义士回


平平、当当日行夜宿,赶往东京汴梁。他们体会到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含义,天地之大,超出想象,高人志士,随处可遇,等到了京城,更是大开眼界,一睹人间的盛世繁华。汴梁城,人口已过百万,富甲天下,风景迤逦,城郭建筑气势恢弘,俨然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世界中心。

他们一路打听,很容易就找到了太学。然而打听大名鼎鼎的国子监直讲、太学博士石介的住处,却被人告知他已不在这里了。又问询了多人方知,因韩琦的推荐,石介已升任集贤院直学士,是国子监的上级主管,不常在这里讲学了。是先生升官了吧?平平、当当很高兴。

然而,过了几天,通过他们了解的情况分析,事情却糟糕透顶,原来先生遭遇诬陷,成为众矢之的,怅然离开了这舆论漩涡。

他们不再急着去找先生,而是顺着谣言去寻根源,想帮助他洗清冤情。因为,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光明磊落、义薄云天的先生会做大逆不道之事。

近期,京城到处盛传,石介给富弼写了封亲笔信,与一帮新政革新人士联合,要推翻仁宗另立新君,说得有鼻子有眼,还声称亲眼看到过那封信。平平花钱贿赂,通过不同渠道,竟然见到了几封一模一样的信,难道悄悄谋反,还要公开大力宣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简直是开玩笑,刚刚豪情满怀、热情洋溢地赞美完皇帝和新政,接着就倒戈一击,要推翻朝廷,这种智商低俗的诬陷,明眼人一看就能辩识真假。但这明目张胆地叫板,却让人深感恐怖。据说仁宗皇帝听了,也是呵呵一笑,置之不理。但是范仲淹、富弼、韩琦、杜衍等人却惴惴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京城发生的这一切,让处在风口浪尖的石介,深感愤慨,但束手无策。他知道,这诽谤、污蔑不单是冲他而来,而是冲着新政和新政的制定者、实施者而来,且来势凶猛猝不及防。因为新政改革,惹恼、触犯了很多权贵,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他十分清楚,把他调离太学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难堪。可是刚刚开始的新政改革,如果因此受到诋毁,半途而废,他将成为千古罪人。他怀着深深的负罪感,坚守在岗位上。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人翻出账本,说范仲淹、富弼、韩琦、杜衍、欧阳修等新政领军人物,结党营私,是朋党。历史似乎在重演,以前就是朋党的这把刀子,击败了他们,一个个被放逐到朝外。

原来,夏竦在亳州不甘心失败,在等待时机,因为有了跌脚妖道助阵,加上略施小计、诬陷石介,初见了成效,他感到时机成熟了。于是,就再次利用朋党这把尖刀,他重新把它磨得锃光瓦亮,开始反攻,目标首先对准了杜衍、范仲淹。

夏竦历来喜欢勾结宦官,好里应外合。以前是刘从愿,现在是蓝元震。要他们在仁宗耳边不断吹风,说过去被谪逐的范仲淹、欧阳修、余靖等人都回来了,蔡襄极力捧他们,也成了同党。这帮人把朝廷的爵禄看成个人私惠,互相勾结,用不了几年,就会全面掌握朝廷的要害部门,误朝迷国,到时候谁还敢说个不字。

仁宗皇帝虽然不相信,可也不能全否定,迟疑不决。

欧阳修为此写了一篇《朋党论》予以反驳。他说: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但真正能成为朋的只有君子,因为君子守道义,惜名节,行忠信。小人则唯利是图,利尽交疏,甚至互相侵害,是不可能真正为朋为党的。

然而,陷在毁谤中的所谓新政朋党们,已经无力回天了。夏竦用朋党尖刀一阵刺杀,他们纷纷落马败退。更为可怕的造谣中伤,又在朝中广泛传播,说石介已经为富弼起草了废立的诏书,富弼也不能安心在朝任职了。

被污蔑的同党之中,范仲淹是领军人物,杜衍是范仲淹的前辈,一直被他所敬重,年轻的韩琦、富弼最为他所欣赏,也是他政治上坚定的支持者,可是这么坚强的堡垒,最终还是被攻破了。

很快,杜衍被贬知兖州,富弼出任郓州,韩琦出知扬州,范仲淹贬知邠州。轰轰烈烈的庆历改革,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庆历新政,终于偃旗息鼓了。

石介的一篇《庆历圣德颂》,直接成了庆历新政失败的导火索,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满满一腔热血,真诚的一首赞歌,竟毁掉了一场旷世改革。他羞愧难当,感到无地自容,于是向朝廷请辞,遂被外放为濮州通判。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悄悄打点行囊,连最敬重的泰山先生孙复,也没去告别,他不想再牵连别人。他清晰地记得,当初文章刚刚写成,泰山先生看后,就忧伤地对他说:恐怕你的祸事要到了。果不其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来,从政为官,最忌高调,切莫意气用事,贻误仕途。

石介失意、苦闷,孤独、哀伤。在离京赴任濮州的路上,只有平平、当当陪着他,与他排忧解烦。

原来,平平、当当闻听石介外放濮州通判,怕先生路上不安全,恐被人蓄意伤害,就寻找过来,与先生相见叙旧,一路搭伴回家。

平平、当当是修道、学佛之人,虽说年少,但天资聪慧,有高师指点,造诣非凡。两人用佛道之说,开导安慰他。

平平列出一个个题目,与他共悟哲理,譬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世间万物,唯规律至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皆有辨证。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治大国,若烹小鲜等等。

当当也与他探讨宇宙的真相,如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人生八苦等,从觉悟、智慧、神识、佛性漫谈开来,究其奥秘。

石介感慨万千,在自己心灰意冷之际,小小泰山童子,能与自己推心置腹,排解空虚,赠予能量。他深为自己过去的偏颇、固执感到不安。因为他独崇儒道,只用入世的心态、思想去规划生活和事业。他写过许多文章,排斥佛道,不相信世上有神、有佛,除了正统儒学,其它都为怪说。

这源于他忠君爱民,富国强民的思想。因为据天禧五年的统计,天下有僧三十九万七千六百一十五人、尼六万一千二百三十九人,再加上道士、女冠二万人,真是个庞大的数字,他认为这些人,不耕不种,不商不贩,住高堂邃宇,丰衣饱食,是严重破坏了社会经济。现在看来,存在即为合理,并不是说,看不见摸不着就不存在,要靠科学,一步步去发现认识。

三人一路切磋,不知不觉已到了濮州。不巧的是现任通判尚未期满,石介只好先回兖州奉符的徂徕老家等待。

说来也巧,平平刚送先生到家,就接到了安安的飞鸽传书,上写四字:速来帮忙。没具体写什么事。两人知道事急,遂作法前往。

石介回家以后,强作欢颜,对全家上下,嘘寒问暖,他不能让家人感受到他的不快。幸好在京城之时,他省吃俭用攒下些钱,虽粗茶淡饭,也衣食无忧。当时在京城,同级别的官员都养马,唯独他不养,有事就借别人的,人们以为他是吝啬,还被作为笑谈传播。

但是不久,好友马永伯的来访,打破了他暂时宁静的生活。奉符知县马永伯,任期已满,本应调往别处高就,但却被罢免回家。原因很多,其中一条,不言自明,他是石介的好朋友。他们是天圣八年同科进士,性情相投,志趣相通,所以当他知道石介丁忧在家,就经常上门拜访,在徂徕桥沟的茅庐里,讨论国事民情。石介恐别人说他傲慢,也偶尔去县衙回访,探讨如何为清官能吏之道。

马永伯在此任上,兢兢业业,但却徒劳无功。因为,凡是有名有利的好事,都被县丞夏虎占去。但凡挨罚受处分的罪过,都由他抗起来。修建“善仁桥”一事,夏虎捞钱他背过儿,这也是他被罢官的一个重要借口。奉符的百姓,听说马知县被免,都涌了过去,围住了县衙。上千人站在那里,痛哭失声。马知县到任以来,清正廉明,勤俭奉公,对官吏严格管束,让百姓宽松舒心,境内鸡不惊、狗不吠,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打造了一个富庶安康的太平盛世。

可现在,无德无能的夏虎接任了知县,马永伯只好带着儿女、夫人回老家。他老家在鲁西南的任城,由于自幼家贫,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亩田地,也没有一处带院子的家。如果现在回去,这全家老小,一年四季,衣服接不上穿;一天三顿,饭也会常断顿,是早上饥饿、晚上寒冷啊。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谁能想到他一贫如洗到如此地步。等晚上众人散去,他才与家人借着月光走出门,随行只有一辆小车,推着全部家当。他为官多年,俸银本来不少,除去家用,应该略有积攒才对,但是他有个习惯,巡视地方或审理案子,遇到孤寡病残,自掏银两予以资助,仅是那个吃黄精的姑娘,就让他用尽了一个月的俸禄。俗话说:十个人帮一个好帮衬,一个人帮十个难为人。他的古道热肠,让别人受益,自己为难。

马永伯万般无奈,只好绕道徂徕,来求石介帮忙。石介现在的情况,真是有心无力,自己也是捉襟见肘刚好果腹,哪有余钱余粮资助别人啊。他感到无比的羞愧。想找朋友帮衬筹借,现在的身份也不合时宜,恐怕给人惹祸上身。思虑再三,只好把自己仅剩的一点点钱,全部送给了他。至于自己家,以后再想办法凑合着过吧。经过这一场场的打击,石介真是心灰意冷,他痛恨那些贪官污吏,阴谋诡计,上蒙下骗,排除异己,尔虞我诈,只图私利、不守公义。只为小集团利益着想,不管天下苍生的死活。但是,那么多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国家栋梁,被贬逐外放,使国家复兴大业,戛然夭折。他仰天长叹:自己远大的理想,宏伟的抱负,就该那么难以实现吗?他痛心疾首,心在流血,整日忧虑、愤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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