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婚礼如期举行,叶思明不想大操大办,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想被众人瞩目。
陆家这边也没有大张声势,只是亲戚们在一起开了一个小型聚会,令人吃惊的是,叶葭荻这边没有一个亲戚,只是她单位的两位老师到场。
婚后的生活并不像叶葭荻想象的那样充满了危机和试探,小夫妻单独住在二楼,婆婆很宜相处,老太太也不是叶葭荻所原想的那样可怕。
当然了,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异常的迹象,就是老奶奶的热情似乎有些过了火,有事没事总要提出和叶葭荻一起散步,并且总是看她没够,对着她笑,那鼻翼挤出来更多的皱褶,看上去很自然,她怎么也无法把她与父亲口中的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时间长了,两个人的饭后散步自然而然地成了习惯,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不可缺少的任务。
周日的午后,老太太照例要求叶葭荻相陪。
“孩子,今天我带你去花园摘些葡萄好吗?”
“好啊,奶奶,我正想吃几粒呢。”
她们手拉着手,在一排排葡萄架的长廊下穿行。
架子上热热闹闹的,绿色和紫色之间悬着一张张网,一只花大姐躲过了这个,一只蜜蜂躲过了另一个,可是叶葭荻的头却没能躲过去,她的头发粘粘的,上面粘上了两只死小虫,被她撞破的那残缺的网,开了一个大口子,像婴儿的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旁边有三只小虫,还在微弱地做最后的挣扎。
那只拉网的蜘蛛在哪里呢?或许就躲在那淡淡的芳香与甜蜜的葡萄串后面。
她们坐在一张带有木香的椅子上,上面是层层的叶子,粗细不均的藤,可以放心大胆地说着悄悄话,不必担心什么风儿沿着葡萄藤把秘密泄露出去。
“你的母亲什么时候没的,姥姥家住在哪里?”
终于来了,看来老太太要查她的底细了,幸好父女俩事先打过草稿,为了躲开老太太直视的目光,她摘了一片葡萄叶子,低着头,假装淡定地在手里玩弄。
“听我父亲说,当时妈妈嫌弃父亲穷,在我3岁的时候就自己跑了,父亲一直怀恨在心,就不与姥姥家来往,有关母亲的事情父亲也从不愿意和我提起。”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荻水湾这地方来的?"
老太太摘了一串紫色的葡萄递给了她。
“放心吃吧,干净的,没有喷洒过农药。”
葭荻取了一颗,慢慢地放入口中,心里面盘算着。
“应该是上小学的时候,我在这里上的小学。”
“你水性很好,应该是从小就开始游泳吧。”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会游泳。”
两个人正在一问一答间,突然咔嚓一声响,有人在偷拍,是陆舟陌。
“坏小子,也不事先言语一声,吓死奶奶了。”
“奶奶长寿,我都吓死你好几回了,我吓你一回,你就多活10年。”
“好啊,我成了老不死了。”
老太太笑着站起来,对着叶葭荻说,“等着我,我回屋换身衣服,回头咱们再多拍几张。”
不到10分钟,奶奶穿着旗袍出来了,手里面还拿着一件衣服。
“你也换上这一件吧。”
叶葭荻接过来展开,是一件蓝底滚着白边的旗袍,柔柔滑滑的,上面错落两朵昙花。
“好的,这衣服还蛮复古的,怎么样,奶奶,我穿这件好看吗?”
叶葭荻穿好后,掐着腰转了两圈,长长的辫子以她为圆心甩成了一个圆锥。
老太太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满脸的皱纹似乎写满了一夜一夜的忧伤。
眼睛里闪过一帧一帧的从前,是她,久久不能相见的苦,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
“注意,笑一个,葭荻,注意奶奶,不要哭了,我开始拍照了。”
镜头一闪,只听见一只鸟惨叫一声,翻过了西边的小山远去了。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了3个星期了,表面上看,并没有叶葭荻所想象的惊涛骇浪,可是平静的水面,谁又能注意到水下的暗潮涌动呢?
一天傍晚,叶葭荻正在厨房陪奶奶吃晚饭,6点多,叶家宣从公司回来了,他不是像往常那样回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而是径直来找母亲,母子二人匆忙地回到了老太太的屋里。
关上了房门,好像有什么秘密要背着人似的。
老太太简单地问了两个字,
“是吗?”
陆家宣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回答说,
“是的。”
老太太听后,泪水夺眶而出,哽咽无声。
大约过了15分钟后,保姆通知叶葭荻去老爷房间,说陆家宣有事情和她说。
“下周我要去见一个朋友,我听舟陌说,你周二下午没课,你可以向单位请一下假吗?陪我一同去,可以吗?”
“可以的,爸爸。”
“那好,那咱们就定下来了。”
陆家宣表情严肃而庄重地说。
去见谁?去哪里?她不敢询问公公一些详情,因为他是一个静的人,从不多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