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明出狱了,这当然归功于关青淘,他请的律师是市里面最有名的孟律师,无论是拐卖孩子,还是杀死陆家袖,孟律师成功地为叶思明进行了无罪辩护。
事后孟律师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叶葭荻10万元,而叶葭荻非常感谢关青淘,也打算给他一个十万元的红包。
“叶老师,这个钱我不能收,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那你就帮我一个忙。”
叶葭荻当然知道一个男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女人,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在叶葭荻的思想中,只要男人不是和自己结婚,其它的都不叫危险。
她心里有数,无非就是卖身救父,反复试探,金钱的引诱,最后酒店开房,不,那些网剧中的狗血剧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此时她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关青淘,不过那又有何妨呢?如果从他那里能了解一些当年母亲和陆家袖的一些情况,岂不是更好?
“关先生需要我的帮忙,是我的荣幸。”
“我要你陪我去见一个人,他住在山里面。”
叶葭荻很高兴,这样她就不必老是猜疑关青淘的企图了。
在蒲公英飞散的季节,一个周末的午后,他们整理行装,一路向东。
关青淘开车沿着挂壁的盘山道,飞驰在深渊的边缘,寻着丛林的味道走,时钟的指针走了两圈后,他们的车停在一座峭壁前。
它几乎垂直于地面,不过看上去有些单薄,因此它被称为纸片山。
“越过这座高山,那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苘麻谷。” 关青淘说。
脚踏在坚硬的石子路上,迎面毛毛雨般的清凉,他们向南拐到一个角落,前方孤零零一座小小水泥房,叶葭荻随着关青淘走了进去。
三面墙,一张床,一个办公桌,门口一个体重秤,一老一少两个人。
20多岁的年轻人道。
“想过山?”
“是的,”
“先上秤。”
关青淘拉着叶葭荻来到门口的电子秤前。
“156斤,1560元,女人,88斤,太轻了,地球的引力太小,怕到时候降落不了,被风吹走。”
“给她也算150斤吧。”
关青淘扫码付了3000元钱。
年老的60多岁,从纸壳箱子里取出一大一小两个气球,把气球的气嘴对着一个罐子开始充气,10分钟左右,准备工作做好了。
那老者把两个气球固定在他们的腰间,他们分别拽着两根绳子,叶葭荻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是一些食物和爬山的用具。
那老者手里拿着遥控器,调整着气球的高度和方向。葭荻只觉得自己慢慢地飞了起来,树木一棵棵下落,她时而闭上眼睛,大约五分钟,当她感觉到地球的引力时,气球已经变小了,耳边的风吹着口哨,却并没有把她吹走,他们平稳地降落到了山的另一边。
眼前是高高低低的的杂木林,葭荻只认得松树,大多的叫不上名字,一路向下,峡谷处是一片片的苘麻地,漫山遍野,被苘麻圆心状的叶子铺了一层层的柔软。
只是要小心地上的绿草,偶尔有一些被人贱踏的地方残留着大便的痕迹,风中白色的卫生纸长了腿,随时有可能扑到他们的脚面上。
葭荻一边闭着嘴,憋着气,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向外吐,脚底下不敢大意,心里面喊着救命,直到来到了一块开阔的平地处,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若是不看表,还以为是傍晚,原来这里的午后缺少阳光。
这里应该是人迹罕见,为什么那边树下有三个影子,横七竖八地从地里冒出来?葭荻心里面疑问着。
看见叶葭荻,那三个长毛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奔过来。
“野人,喝醉的野人来了。”葭荻用手指着,一边大喊。
关青淘拉着葭荻的手,慌不择路,盲目地向前跑去,前方倒是有三个人,正聚在一起趴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忙些什么。”
当他们走到了近前,发现一个大肚子正在用石头砸碎山核桃,一个男人手里面摆弄着一条蛇,一个长发女人正坐卧在地上用手剥着核桃壳。
她披着一件用苘麻圆叶编织的披肩,穿着黑色的绸布衣裳,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发出轻微的响声,黄色的草帽掩住了眉际,灰白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她吃着山核桃里面干瘪的果仁,那右手的手腕上戴了一只脏乎乎的手镯。
“后面有野人追赶我们。”葭荻喊道。
“不用害怕,他们只是被你们的袋子勾引了,把吃的留下,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们的。” 那个女人抬头向葭荻这边喵了一眼,又低着头继续用手抠那核桃里面的果仁。
“这个季节你们哪里弄来的山核桃?”葭荻问。
那女人腮帮子鼓鼓地回答道:
“是松鼠去年秋天储存在洞里面的山核桃,现在不好找到了,几乎都被我们给掘光了,我一上午的功夫就找到这一个树洞。”她用手指了指老槐树的根部。
“可是你们把他们的食物给吃光了,松鼠怎么过的冬?”
“哪还管它们吃了什么?我们会在它们的洞里留下一泡屎,或者一些核桃壳。”
“你们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吃饭,来这里祸,那什么…松鼠?”
砸核桃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理直气壮地说: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10年前,我们花了2万一平米从服绕得公司那里买的土地,准备自己盖房子,谁成想却是在这里,说是依山傍水,的确没有骗我们,可是我们到这里一看,500年前,这里的土地就已经被松鼠给占领了,所以这个土地产权有争议,我们的任务就是夺回我们的产权,于是我们偷松鼠的食物,饿死它们。结果呢?反而总是我们吃不饱,所以饿急了,有时会抢路人的食物。”
“太过分了,不要脸,诡辩,连松鼠的食物都偷。”
葭荻远远地呸了一口,并小声地和关青淘说。没想到被旁边弄蛇人听见了,他回怼道:
“脸算什么?我们看见什么吃什么,蚂蚁,青蛙……杨老五还吃过张着大嘴嗷嗷叫的鸟的幼崽呢,赵冬瓜还吃过垃圾呢。”
“垃圾,有毒的,有人还会吃?”
“垃圾没什么不好的,而且垃圾还有减肥的功效,某专家在网上曾经说过脂肪细胞很顽固,只有垃圾中的毒素才能将其分解掉,这个叫以毒攻毒。”
那个弄蛇人说完,好像要验证他说的话一样,突然用力把蛇皮撕开,从蛇肚子里取出一个类似蝌蚪一样的东西,一仰脖,扔进嘴里就吃了。
“你吃的是什么?”
“蛇胆,越是毒的东西越香,剩下的给你吃。” 他回答着,随即把蛇的尸体朝葭荻扔了过来,刚好落在葭荻的脚面上,那蛇好像还没死透,扭动了几下。
“啊,” 葭荻喊了一声,吓得跳起来,躲在一旁,没想到另一边,一个脑袋光光,胡子长长的野人像汽车轮胎一样抢先滚到葭荻近前,一把抢过叶葭荻的背包,把水果刀,钉子,绳子抛了一地,另一个睁着猎狗一样的眼睛,比赛似地晃了过来,把包里面的东西倒空,鸡腿,牛奶,面包,所有的东西,没有一样能躲得过他们的手,最后年龄大一点的野人没有得到吃的,气得他捡起了地上的水果刀,绳子,钉子也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朱老怪在哪里?我想见一见他,几位认识他吗?”关青淘向他们打听道。
那个脑袋光光的野人,脱掉了外衣,腋下的肥肉从背心处溢了出来,看了看葭荻和关青淘说:
“他上周去蜂巢偷蜂蜜被蜜蜂蛰死了。”
“骗你们钱的服绕得公司的老板真歹毒,把你们害苦了。”
“不,他也是在做善事,我们原来都是300斤以上,走路都困难,现在你看我们能像猫一样上树淘鸟蛋,还能下河抓鱼,也去除了我们以前懒惰的坏毛病,只要我们能抓住一只红尾巴的松鼠,那老板说它是松鼠的王,到时候我们买的土地产权就百分百地归我们所有了,我就可以在这里,就在这棵树下,盖大别墅了。”脑袋光光的野人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
“上树抓松鼠是很危险的,而且松鼠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应该保护它们。” 葭荻说。
“没有人强迫我们爬树,是我们志愿的,我们也不怕危险,杜老歪有一次雨天上树险些被雷电劈死,他都没有退缩。”
那个猎狗眼睛接过话茬说。
一直趴在地上抠核桃的女人,此时吃下最后一个核桃仁,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刚好和葭荻打了一个照面,突然她眼睛被定住了,紧紧地盯着葭荻,仿佛要吃人一样。
“你,你,你是谁?啊,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下贱女人,偷汉子的被人游街的女人,你还有脸到处招摇?”
葭荻躲闪着,向关青淘求救。
“这一群,一点教养都……,她要吃人,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想跑,没门,你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撕了你。”
说着那个女人两步就冲到葭荻的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揽着她的腰,嗤牙咧嘴对着她的脖子一阵子地乱咬,嘴对着她的耳朵哼哼着,发出野兽般嗷嗷的叫声。
叶葭荻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头向后仰着,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关青淘强行把那女人给推开,然后拉着葭荻快跑几步,终于摆脱了那个女人。
“她是谁?为什么对我这样?”
“她是个疯子,她是精神病院里的疯子。”
“你说什么,她是疯子。”
“是的,我们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是疯子,这个山谷里有一个精神病院,他们都是那里的病人。”
“难怪他们可以头脑风暴,可以胡言乱语,你要见的人也是一个精神病人吗?”
“不,我们要见的是精神病院的院长”
他们向远处走去,疯女人的眼睛也影子一样,跟着他们一路向前。
葭荻开始怀疑了,她真的是一个不正常的女人吗?如果她真的头脑不正常,那么那女人偷偷告诉自己的话就不必当真了,事实上,当她做出样子疯狂啃咬她脖子的时候,她在葭荻的耳朵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晚上12点见面,在一片打碗花里有一棵受伤的树,千万小心,你一个人来。”
不,她如果真的是一个疯子,为什么她仅仅做撕咬自己的动作,而没有真的咬破自己呢?就像一只猫咬她的主人一样,不会让主人疼,更不会出血。而那表面上的撕咬更像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而事实上她却是在亲吻自己,想到这里,葭荻不禁回了一次头,恰巧与那女人四目相对,她摘掉了她的草帽,向前跑了几步,向葭荻摇了摇手中的草帽,眼睛里满满的依依不舍。
这双眼睛好熟悉啊,似乎藏着一个长长的梦,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