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后,叶葭荻打电话告诉父亲自己要回家,可是她却有点害怕见到父亲,于是她在菜市场有意也无意地消磨了一会,站在父亲最爱吃的烤鸡翅摊位前,考虑着回家后该如何向父亲开口。
“喂,犯傻呢,走啊,到底买还是不买?”后面排队的顾客大声朝她喊着.......
她手里拎着两只鸡翅,二斤牛肉,跟在红衣胖大婶后面,走进了自家那栋灯光昏黄的老破小。
她尽量表现得和平素一样,但和父亲说话时,眼睛却总是盯着父亲的左腿,这让她的父亲感觉到了不自在,他使劲地晃动着裤脚,企图甩掉落在那上面的她的眼珠子。
她想把心事包在花苞里,可是转眼间就碎了一地的花瓣,煮好的饺子放在菜锅里,牛肉汤里面放了两次盐。
父亲看出了她的心事,便故意避免提及陆家,甚至连路,录,露,相同发音的字都小心绕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捉拐弯抹角地捉迷藏,叶葭荻终于无法忍受了,于是她决定开门见山。
“爸爸,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到“山穷水尽”那里去隐居怎么样?虽然偏远点,可是那里没有污染。”
父亲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知道那只是铺垫,应该还有下文。
这几天我们把房子卖掉吧,便宜点也行,不必让别人知道。”她慢吞吞地,嚼着嘴里的饭。
“你和舟陌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父亲问。
“是这样的,我觉得我和他不是一个星球的人。况且,况且,她的奶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还是远离是非的好。”她一口气说完,然后给父亲倒了一盅酒。
“我已经把我银行的存款都取出来了,明天你先坐火车去那个没有“陆”的地方,把房子租好,我这边把房子处理了,随后就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递给父亲一捆钱。
“陆家知道了我什么底细?”父亲感觉到了危机。
叶葭荻沉默了有2分钟,把头埋在他父亲的怀里,当她再一次抬起头时,早已泪痕狼藉。
“爸爸,你知道吗?这些天,被陆家挑拨得,我险些不爱您了,我已经知道了,您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且......”
叶思明站了起来,假装去厨房盛饭,手里面端着碗,头不小心磕到了门框上。
“爸爸,疼吗?”叶葭荻赶忙过去摸父亲额头肿起来的包。
“没事,孩子,你一进屋,我就猜出了你肚子里面,有只蝴蝶要飞出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我好了。”
“是的,爸爸,我知道了,我母亲当年水上遇害的事了, 我也想知道是否您.......”
叶葭荻把昨天从奶奶那里了解到的关于陆家袖遇害的事向父亲叙述了一遍。
“因为我长的和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们第一天去陆家,老太太就开始怀疑您了,都怪我,如果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陆舟陌该有多好啊,那样我们就没有这些额外的烦恼了。”
“是的,我就是何老二,你是不是想要看看我的腿?”父亲不再躲闪,撩起裤子,露出左腿肚子上的铜钱大小的疤痕。
“爸爸,无论你是不是凶犯,在我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而且无人可替代,你永远是我的父亲,其它的都不重要。”
“凶犯,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是凶犯?不,我承认我是一个贼,但我没有杀害陆家袖。”
“那太好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杀了我母亲,可是你怎么那么清楚那个铁皮箱子的?照理说,除了陆家人之外,只有凶犯见到过那个箱子的。”
叶思明倒了一杯茶,那庐山云雾,香气弥漫着,轻如絮,白如棉.....
“孩子,上次我编造了你爷爷被杀的故事,就是不想要你知道你的身世,我怕你知道了而离开我,可现在你怀疑我杀害了你母亲,那我必须把当年的真相毫无保留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他望了望窗外,静静的,仿佛一切都睡着了。
那个年轻女人,穿着灰白条的格子上衣,戴着黄色的头巾,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26年前,我22岁,在荻水湾当船夫,我以前说读过高中,那是骗你的,我怕因为我文盲而你嫌弃我。
那是8月25日午后,一个孕妇来找我,一个50多岁老妈子随行,她答应给我20元钱,预定我的船去夕岸,我很高兴,我们约第二天傍晚6点在东岸见面。
但是26号6点钟我并没有等到她们,我又不敢离开,因为她给了我10元钱押金,我就决定再多等一会,渐渐地起雾了,我在船上小睡了一会,等到我醒来,已经7点半了,能见度大概只有5米,有时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却看不清对方长的模样。远处的灯光也消失了,仿佛这个世界都融化在白雾里。我决定回家,就在这时,那女人出现了。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她惊慌的样子,仍旧戴着黄色的头巾,画着浓浓的妆,要不是她还穿着前一天的服装,我几乎不能认出她来,她肩上扛着一个麻袋,似乎很沉的样子,不过她动作很灵活。
“去芦苇荡”她不停地环顾四周,或许她感到恐慌,声音有些不同。
当船开到芦苇荡时,那妇人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铁皮箱子,大约学生书包那么大,上面挂着一把锁,接着又拿出一张一百元的大票递给我,她要我下水把那个铁箱子藏在芦苇丛的底部。
我按照妇人的要求做了,那时我注意到了妇人的肚子没了,不过我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至于她的肚子怎样没的,我都不感兴趣。
到了夕岸,她匆忙地下了船,可是她的袋子却落在我船上了,我偷偷地掏出麻袋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包着婴儿的包裹,那婴儿熟睡着。关键是包裹里面还有500元钱,我当时就起了贪念,就没有喊那妇人回来。
她当时还没有走远,我完全可以跑着追上前,把婴儿和钱还给她。
我一直盯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我才抱着那个婴儿回家,那个婴儿就是你。
当时我家徒四壁,还欠房东两个月的房租,没有什么可羁绊的,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抱着你坐火车回了老家。
我一直怀疑那箱子里面藏着宝贝,我想下水看看那箱子是否还在,两个星期后,我偷偷地回来过一次,但是当我在大车店听说那个女人叫陆家袖,并且在芦苇荡遇害了,而且我成了嫌疑人,我就害怕了,在大车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在火车站,我买了一张报纸,从报纸上看到了陆老太太的照片,知道陆家袖的妈妈右边眉毛上面有一颗痦子。
后来当我们第一次去陆家时,我就意识到了陆舟陌的奶奶就是陆家袖的妈妈。
听了父亲的讲述,现在叶葭荻不再怀疑父亲杀死了母亲,而是坚信父亲杀死了母亲,父亲一定又说了谎,还是同一个疑问,陆家袖为什么要花钱找一个船夫把宝箱故意丢弃在芦苇荡的下面呢?